觅世茧+番外————牙瑾贺鹄

作者:牙瑾贺鹄  录入:03-12

  故事讲完了,我们彼此沈默著没有谁再开口,她继续喝著酒,我继续看著她喝。直到小小的台子上再摆不下多余的杯子时,她抬头看向我,语气有些无助:
  “你知不知道你们接著下去会如何?……说这种话或许很讨人厌恶,可事实却让我没法沈默。他家里祖代一大笔的生意要做一大批的财产要人继承,他是独子,越家就只有他。”
  “那又如何?”我想,差不多该到我说话的时候了。
  她皱起了眉,摇头看我:“难道你们能长久下去……”
  “我应该没告诉过你我需要长久吧?”看著她诧异的表情,我轻笑起来:
  “或许这麽对你很抱歉,不过我仍是需要清楚和你说明一下──你与他有什麽关系,或是你们将会有什麽关系,那都与我毫不相干,但是,现在他和我在一起,他离不开我……我想关於这一点你也该知道。其实事情没那麽复杂,他仍旧是他,越家巨额财产的继承人越析延,你也仍旧是你……一个曾经爱他彻骨的女人。至於我,不需要多少时间你就会知道,这只不过是个临时的舞台而已……”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这麽从容的撒下这麽一大堆的言辞,而且听起来是那麽辛辣那麽不给人留有余地。对不起了小姐,若真要埋怨,只能怪你爱的那个男人不小心竟会爱上了我。
  “你…你这是什麽意思……”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或许也是被我吓坏了吧!
  拿起她面前刚送到还没动过的那杯威士忌,我笑了笑,学著她的样子,一饮而尽。
  “意思很简单。对不起,张小姐。至少在越析延仍是我的男人的时候,请你不要干扰我们!不论你的干涉对我们是否会造成影响……还有,小冉的身体能恢复得这麽好,真的很感谢你,今後也请多关照了。”
  甚至连“再见”也没有,留下最後这句话,我径自踏出门去,并没看她最後的表情。
  13、
  
  出了店门才走了没几步竟然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直到这时候我才不得不认输地扶著电线杆蹲下来──果然,酒这个东西,真不是我能碰的吗?
  说起来我会毫无理由地喝下那杯酒,原本就是自己也从来不曾想到过的事,估计,当时是有些昏了头吧!可是,究竟为了什麽而失去理智……
  忍著脑子里的晕眩感,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上次没打招呼便独自去了福利院的第二天,越析延就固执递给了我这台行动电话。找到电话簿里唯一存备的号码,按下拨出键,几乎是立即地,话筒里传来那人不知觉间已经很是熟悉的声音:
  “在哪里?我这就来接你……”
  街灯霓虹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我靠著电线杆正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人便急匆匆地向我走来了。
  仍旧是慌里慌张的神色,我忍不住想要发笑,也确实轻声笑了出来:
  “你可来了……”
  好比看见怪物似的表情,叫做越析延的男人靠近我,伸手抚向我额头,迟疑地开口问:
  “怎麽了?”而後是诧异的低喊:“……你喝酒了?”
  好凉,很舒服。在他正要移开手掌时,我一手扯住按回脸上紧贴著皮肤摩挲,他手上的温度与我满面的火热相反,冰凉冰凉的。
  “……任愿?你怎麽样?要不要紧?”
  什麽时候伸手搭上了他肩?我没搞太清楚。只是突然发现,他脖子间竟然也是凉凉的,张手挽上去确认,果然,是很舒服的冰凉。
  “任、任愿……等等,先放开我,我们先回去……”
  他一直在耳朵边罗哩罗嗦的说著什麽,然後好像就这样过了好长段时间,我听到小冉的声音,啊,是我儿子,我和迟苓的儿子,在喊我“爸爸爸爸”……
  “小冉乖,来爸爸抱一抱……”
  我才伸出手,刚碰到宝宝的衣角,那个叫做越析延的男人,竟然拉住我,还说:
  “任愿,你现在不能抱孩子,会摔著他。”
  说什麽?我会摔著小冉?他出生到现在都是我抱著的,我什麽时候摔过他了?另外,他又是谁啊?干什麽要来管我与儿子的事?甩开他,我伸手抱向宝宝……
  宝宝竟然飞天了……哦,又是这个人,他抱起我儿子做什麽?
  “放下……小冉,过来,爸爸在这里……做什麽?……放开我……”
  这个可恶的家夥,他以为、他以为我现在跟他一起了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哼!我利用他,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竟然一点也不自觉……他以为,我会可能回应一个男人的恋情吗?真可笑,我又不是同性恋……
  “好了好了,你别动了……”耳朵边有热风吹过来,难受,我别开头推向他脸。
  “你看,小冉要睡了,你别吵他,让他睡觉好不好?”
  咦?小冉睡了?不理爸爸就先睡了……唔,好热……
  “怎麽样了任愿?哪里不舒服吗?”
  这、这个人这麽没觉悟吗?又在我耳朵旁边吹热气了,热死人!一只手探到我额头上来,好凉,像刚才一样的,我下意识地去抓住另一只,一起贴到脸上来。贴完手心再换手背,换完手背又换回手心,渐渐的那手也不再冰凉了……心里满是焦躁,想要推开他,可头晕得站不住脚,脑子有些晃起来……
  “任愿…愿?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拿条湿毛巾过来……”
  猛然碰到什麽,下意识又贴近了过去,同样是沁凉的很舒服的感觉,额头才刚碰上去,他竟要跑走,我一急了使力扑上去……
  “……痛……”头好痛,再也不随便喝酒了。
  “怎麽回事……有没有摔到哪里?你别乱动,让我起来,你得醒醒酒……”
  伸手碰到刚才冰凉的地方,我满足地把脸贴上去,蒙胧间看见黑黑的一对……眼睛,是眼睛啊,不是迟苓的眼睛,比她的要亮好多,也不是小冉的眼睛,比他要大好多……
  “任…愿?醒一醒,你喝醉了……”
  好吵。
  “先起来一下好不好?我替你敷一敷会舒服点。”
  吵死了。
  “头很痛吗?还有没哪里不舒服?先让我起来……”
  吵得我头更痛了。伸出手去,在眼前找到他的嘴,捂起来──
  “……唔好了好了…唔我不吵你,松开手好不好……”
  两只手被他拉开按在一旁,可他还在说个不停,脑子里混乱混乱的,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快要爆炸开了……他还在吵……手动不了,心里堵了口气,我便低头朝下俯去──
  他嘴上冰冰的软软的,慢慢的,我的嘴也微微凉了起来……呵,这下他再也动不了嘴了,再也不吵了,好像头也……正感觉头晕的症状有些好转的时候,有人从後面抬起了我的头,顿时感觉缺少了什麽似的,我不满起来,甩了甩头挣扎:“放……”
  “……对不起,是你先挑起来的……”
  耳边好像听到这句话,那半个“开”字就被咽回口里,不对,是让人哺喂回去的,那双拉开我的手,揽在我後脑上朝他更拉近了一些,这次不仅嘴唇上恢复了冰凉的感觉,整张嘴里都凉凉的,原来我口渴了好久……有个又凉又温的什麽东西在嘴里,滑滑的流动一样,舒服的感觉引导我伸出舌头缠住它,与它一同流窜起来……然後口慢慢不渴了,脑子也不怎麽昏沈了……可身上却不知为何越来越燥热了,想要伸手扯开衣领,挣扎了两下却怎麽也动不了,什麽时候有人压在我身上了?身上越是郁热了起来,然後有只手替我解开了扣子,我缓下口气,凉凉的空气由领子里窜入胸前,慢慢的有了冷意,随即感觉舒服的温热抚在了胸前,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嘴上滑腻的感觉没有了,才想要拉他回来,脖子上却痒痒的,不由得一阵颤栗起来──
  “嗯……”
  谁?谁发出这麽熟悉的声音来?好像是……任愿的声音,可是,任愿就是我吧……?
  “任愿……”
  有人喊了,果然任愿就是我,但是是谁在喊我?也是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可脑子里越来越迷蒙,全身仿佛都没有了气力,然後,脑神经似乎也慢慢罢工了……
  ──仿佛身在梦境之中,回到了迟苓还在身边的时候,我们总是依偎在一起静静望著彼此,然後相视默默一笑,虽然迟苓的笑容仅只是缓和下了绷紧的面部神经而已……慢慢又好像回到了福利院的时光,一群身体或精神上多数有著异样的孩子,时常在树荫底下听著慈祥得如同妈妈一样的人讲述大大小小的故事……我从不记得繈褓中的自己被拥抱时的情形,原来在梦中竟是如此温暖麽?可是好像在不久之前,也曾感受过这种温暖的……那时候……
  
  
  *哈!哈!哈!整到了呀!酒~真是好东西呀~哈哈

 

  14、
  
  如果说事到了如今我还能若无其事地看待所发生过的每件事的话,那可能不正常的就不再只是旁人了。每天的生活仍旧照著以往的步调在进行,工作日里除了工作以外还只是工作,休假日会偶尔带孩子出去走走,但那也仅只是走走而已。我只是习惯於生活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一直以来都只是如此。然而,等同於以往的生活步调里,有一些不寻常的成分正在不知觉的时候渐渐滋生起来,对於那些未知的改变,即使我企图装作视而不见,也终究摆脱不了它无形中所带来的压迫感。
  那天早上醒来时的状况,除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的胀痛以外并没什麽与往常不同的。小冉半趴在我肩膀上睡得很沈,那个一百八十几厘米的男人也一如往常地挤在两米不足的沙发上,要说有什麽异常的话,那也只是他竟然会比我晚起。然而当看到那蜷缩得有些委屈的身躯时,有始以来第一次,我对他感到了抱歉……
  人们通常所说的‘宿醉’,在我亲身体验过来却多少与传言所说有点不同,至少自己在卖醉时的可笑形象并没有在我脑子里记忆删除,然而事过境迁之後,即使我想要痛恨也只是无济於事了。但我如何也忽视不了清醒後与乱醉前自己思想上的差异,那不是我能预料到的情形,甚至於事情会有那方向的发展我是根本想也没想到过,因为在那许久之前的自己,是并不会想到这些的……
  我知道,即使是在得到我点头後的今天,越析延也丝毫没有任何勉强我的行为。因而我偶然会想,假如没有清楚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当日在医院里我还会不会有那番决心?然而在这麽反过来思索一遍後,我渐渐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初衷起来。即使并非出於我的意愿,在他介入我生活里的那段时间,我多少也能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假如某一天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想即使只是以一位朋友的身份而言,他也并不是会弃小冉於不顾的人。然而在他得知我病情的时候,我却仍是做出了那麽自私的决定……不想要拖欠他任何,至少就公平而言,我若想要得到他什麽,那麽就趁我还有能力付出抵偿的时候,同等价值的给予他什麽……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步调走下去,那麽他会得到他想要的,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对於我们大家而言,这都会是完满的结束。然而,在几乎一同生活了那麽长段时间以後,我没想到自己会开始顾虑他的心情了。然後我慢慢开始发觉,可能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怎麽会好好的喝醉了?我从没看过你喝酒的……”
  记得那天他醒来後的第一句话仍是那麽若无其事的给予我关怀。然而在他倒了杯热水过来後替我揉著太阳穴的时候,我问出了一句连自己也出乎意料的话:
  “为什麽我们昨晚没有发生什麽?”
  愣著了他的同时,当然我也是错愕了。然而在他支吾了一阵後轻声答著“我不会在你不意愿的情况下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的时候,我很平静地加问了一句:
  “如果那是我所希望的呢?”
  是的,就如同我所认识的一样,他是一个丝毫不懂得卑鄙的人,甚至连一丁点的邪恶也存在於他的思维里。或许不论我要求他什麽,他都会顺著我的意愿行动吧,只要是我提出的话……於是,面对著他这样的一个人……我对於自己自私的行为,迟疑了。
  贺荣升找到我的时候,距离那件事已经是一周之後了。
  作为例行检查,我每半个月都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虽然他工作的医院并不在同一家,但主治医生都是由他引荐的。和他们相识久了以後,我似乎也渐渐习惯於负累他们了,每次这种时候我必然会这麽可笑地想著。对於他会多少打探我们最近的生活情况这点,我只会理解为他作为朋友的起码关心,然而从他今天有意无意的几次试探来看,我就再没办法相信越析延没与他说过什麽了。
  “是不是有什麽话要跟我说?”很想告诉他,其实没必要这麽顾忌我的。
  他好像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突然被人察觉到,可能还挺诧异的吧。愣了一愣後,他忙尴尬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把自己弄得像个间谍似的……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管得太多了?”
  他指的‘他们’,当然是说他和庞欣两人,偶尔和庞欣有机会碰面时,她在这方面也并没表现得多自然,可能一直装聋作哑的只有我吧。我摇头,告诉他:
  “其实庞欣比起你更……热情一些。”
  我苦笑自己的词穷,也微微讶异於能以这麽轻松的口吻说话的自己,或许在我不曾察觉的时候,他们早已经不再只是漠不关己的人了,这些原本只属於越析延的朋友们。
  似乎出於我这句话的缘故,他也不再拘泥什麽了,问出一句似乎压抑许久的话:
  “你跟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我自然不会以为他和庞欣不知道我和越析延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们可能在更早以前,甚至於早过於当事者的我之前,对於这件事的发生和发展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了。早之前对於他们偶尔暧昧的态度我就有过一些类似的猜测,然後有了张愫云这个例子後,对於越析延这个人的思维模式,我不说是百分百,但多少也有个九成以上的把握能透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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