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分野

作者:分野  录入:03-08

  苏鸿离就着灯火看了那几个家丁,都是些朴素不过的脸孔,神情老实坦然,心就放了下来。
  我遇到鬼了
  那几个家丁交换了视线,看他不像神智有问题的,便提议:
  进去坐着说吧!喝口水暖一下。
  苏鸿离顺着指的看,原来他背后是家店铺,几个家丁上前拍门,不多时就有人来开门给他们,也不抱怨生气,睁着睡眼给他们上茶水,看来常被这么叫起来。
  莫家在镇上开了天机局,凡有疑难,都可以去问一问,要是小事,不花银子就能解了,不过需要等,莫公子从来不到街上来,要等他家下人回去问过莫公子才知道,公子不妨等天明,天机局开门后去试试。
  苏鸿离奇怪问道:问?我遇到鬼要问什么?
  那家丁笑道:但凡这些寻常人找不到根由的事情,在我们郪江这里都是去天机局问的,至于该问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苏鸿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清楚这天机局到底是做什么的,有人问他在哪里遇到鬼,他就老实说了。
  那几个家丁一听半山茂林立即就傻眼了,等苏鸿离说出四郎、甘离等等名字来,他们纷纷瞪眼大笑,就连这茶馆的店家也在柜台后笑起来。
  公子误会了,莫宅怎么会是山中鬼魅化出来的?
  你们知道?
  家丁仍然笑得控制不住:何止认识,莫家在郪江几年了,四郎是莫家家仆,很好的一个人,至于甘离,原来还是跟着县令大人的,后来拜了莫公子做师父,经常背着莫公子溜到镇子上来喝酒,醉醒了才回去,至于莫公子身边的毕宿,来历神秘,很多人猜测他不是凡人,我们也不清楚了。
  店家过来加茶水,收起笑容道:公子误会了他们就算了,可不要再提把莫公子误会成鬼魅的事,要是给天机局的莫小姐知道,保准让公子你后悔。
  那么霸道?苏鸿离只觉得今天之内的事情都不太能明白,头又有点昏昏的。
  霸道?
  哪知道他的话又引来惊讶的目光,店家甚至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不要再说莫家坏话!说话的家丁连口气都变了,莫家一家都是好人,莫小姐又漂亮又热心,莫公子就是我们家老爷也不敢随意妄说,一旦提起莫公子,老爷尊敬得都要拱手做礼,我们这些人,见到四郎还要退让问候,根本没有资格说莫公子什么,你能见到莫公子一面已经不知道是哪辈子积攒的福分!
  苏鸿离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郁闷,可是也知道事情有蹊跷,不禁仔细回想。
  细想了一会,才斟酌询问道:那甘离,口口声声说能看到我故去的娘子,你们既然认识他,这可是真的?
  几个人点头道:应该是,他前几日还给铁匠家驱过鬼。
  苏鸿离大为惊讶:甘离能看见鬼,还能驱鬼,你们说的那莫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让甘离这样厉害的人做徒弟?
  占卜师。
  嗯!莫家是这样说的,莫小姐和莫公子都是占卜师,不知道究竟如何,但绝对不是甘离那种术士能比的。
  看苏鸿离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店家急忙补充:
  我们只知道莫公子不用念咒作法,就能知道附近深埋地下的珍宝,公孙家以前丢失了的传家宝就是莫公子指点下找到的,家里有大麻烦的,必得备下千金才能请动莫公子,到底请莫公子做什么,我们这些小民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眼眸浅淡,十分安静的少年真有这么大本事?
  苏鸿离有些不信,可又怀疑听到的话,若莫哲没有这种本事,难道郪江这地方的人疯了不成?
  待了一会,几个家丁继续巡夜去了,留苏鸿离在这店里过夜。
  心情虽然沉郁,但苏鸿离也不得不赞一声这里的民风。
  第二天,他按照店家指的,到了天机局门前,可能时间尚早,门还没开,他正在犹豫前一天误会了人家今天又去找甘离就见一辆颇华贵的马车停到身前,车上先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华服男子,跟着回身扶下来一个满身绫罗的女子。
  苏鸿离一看那女子就呆住了那!那不是自家娘子吗!?一时间惊惧得呆了。
  他直愣愣站在边上,那男女两个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那男子不提,连那个女子都像是看到陌生人,神态间全无不自然。
  有仆人上前要去喊门,那男子喝止了,说道:连公孙老爷都敬重的人家,休得无礼。
  他自己去敲门,才敲得几下,就听里边喊来了来了。
  那男子好好站了,等一个家仆样的人开门出来,才问:请问莫公子在吗?
  旁边的店家都开门了,街上还有卖早点的摊子和早起赶路的货郎,淡金色的晨光漏过古榕的树影,给夜露未去的小街上平添了属于人世凡间的温暖。
  自认为胆大,苏鸿离定了定神,那女子和故去娘子神情举止无一不像,但脸上红润,不像是死人,他思量定就站在门前看,也不急着找甘离了。
  我是七郎,开门出来的家仆不卑不亢地说:请问老爷如何称呼?
  他口气神态根本就不像个家仆,连敲门的男子也愣了一愣。
  在下射洪姚安龙,请七郎通报你家公子一声。
  七郎道:原来是姚老爷,我家公子不到镇子上来的,今日小姐也不在
  姚安龙问道:我不找你家小姐,你家公子在哪里?在下去找就是了。
  七郎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姚老爷不知,所有事情,都要先请小姐看罢,再决定是否请公子占卜,没有小姐点头,七郎不敢惊动公子。
  小姐是莫公子的何人?姚某怎么没听公孙家大老爷提过。姚安龙满脸不悦,也是人之常情,礼貌做足,居然被一个家仆随随便便打发了,当他射洪姚安龙是什么人?
  七郎看他动怒,忙说:是我家公子的长姐,请姚老爷见谅,公子不见客的。
  男的躲在家里不见外客,女的倒开门迎客,这是什么道理?姚安龙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慢走!
  过来一主一仆两人,拦住姚安龙。
  姚安龙手指着天机局对来人说:公孙兄,这莫家真是好长脸,我从射洪赶来,居然连面都见不着!
  来人正是郪江这里的公孙家家主公孙雄,他原本是郪国贵戚,后郪国归属汉室,郪江设镇,他就成了寻常百姓,不过因为家资雄厚,又颇有余威,在郪江仍旧是豪门大户,家养几百家丁,虽然没有以前上千家丁那么多,也是连三台县令都要忌惮的人物。
  公孙雄腆着微腩的肚子道:姚兄先别急,待我问问。
  姚安龙站定等着,七郎已经看见公孙雄,从四、五级石阶上下来行礼,对公孙雄倒是很有礼节。
  公孙雄和和气气地问:七郎,为何把姚老爷拦在门外?
  七郎道:小姐不在,小姐说过没经她看过的,不许惊动公子,因此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开门的。
  哦公孙雄点头道:又出门去了
  七郎露出无奈地笑容。
  公孙雄道:那不如这样,你把门关上,我们一同去,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公子见一见可好?
  姚安龙在一边看得大惊,以公孙雄的头脸,还要跟莫家一个家仆商量!
  还好,七郎没有再不识抬举,立即回身关门道:那才好,我知道姚老爷是公孙老爷的朋友,正不知该怎么办。
  姚安龙车也不坐了,带着夫人家仆,和公孙雄一起跟七郎走。
  远远地,苏鸿离钓在后面。
  
故人
  到了半山茂林里的莫宅前,昨天见过的四郎出来迎客,眼尖地见到苏鸿离,又是笑容满脸地道:苏公子,我家公子说你午时前必到,昨天公子给你切脉抓的药已经炖在灶上,你稍坐一坐就可以喝了。
  听四郎这么一说,姚安龙一行人都转过来看苏鸿离,苏鸿离原本一直注意着那女子,这时大窘道:不喝
  四郎一边说:那可不成,公子叮嘱过我了,给苏公子的药,一天两次,一次不可缺,三天后才可停。一边就把苏鸿离拉了进去。
  这次,苏鸿离被拉到了前厅里,这前厅从外边看没什么,进去也跟他晚上去过的院子一样,有些不同,在等七郎去请莫哲的时候,一行人坐在厅里四下打量。
  两边靠内的墙壁被切去了一半,立柱代替,阳光穿过种在墙边的木芙蓉,倒映着对称的,几乎进入厅里的两个浅池水色进入厅里,光线少见地明亮,带木芙蓉清香的风轻柔穿过厅内,令人神清气爽。
  姚安龙想从空墙处向后望,被木芙蓉挡住,只能看到里边屋檐回廊在池面的倒影。
  这倒是个好所在。
  公孙雄挪开一直放在苏鸿离身上的目光,笑道:是啊!这处宅子本来是我家的,后来卖给莫公子了,才成了好所在。
  哦!怎么说?
  以前不知什么问题,住进来的人都要生病,每晚噩梦,精神萎靡,要是住得久,恐怕连命也没了。
  姚安龙望着阳光充沛却不刺眼的厅内,疑惑道:鬼魅作祟?
  他才问出口,墨竹屏风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地龙过处而已。
  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少年从屏风后走出来,浅淡的眸色立即让姚安龙看得愣住。
  莫公子!叨扰了。公孙雄连忙起身说话:这是鄙人好友,射洪的姚安龙,要不是莫小姐不在,也不会来烦公子亲见。
  莫哲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才抬眼看了看公孙雄,略点了一下头当回答,竟然一个字也不说。
  姚安龙回过神来,看他如此倨傲无礼几乎要当场发作,接到公孙雄微有警告的眼色才强忍下来。
  公孙雄神情恭敬,简直比见到自己夫子还小心十二分的样子,问道:地龙过处是什么意思?
  莫哲道:屋下有暗河,称之地龙,居其上者,阴重而有疾。
  公孙雄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为何现在没事了呢?
  莫哲眼睛轻轻一转,扫过两边切入厅内的水池,不再言语。
  潋滟水色映入双瞳,光影变幻几重,不知是水色太过明媚,还是那双眼睛里的涵光令水色有灵。
  姚安龙缓缓地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看到公孙雄示意,他一下子转不过来,莫名地望着公孙雄。
  公孙雄无奈道:把事情告诉莫公子吧!
  啊!姚安龙不说反问:可是还没说清这屋子怎么现在可以住人了?
  公孙雄紧张地看莫哲,莫哲还是一派淡然,接了七郎递过去的茶杯道:引地龙为明水则解。
  明水?
  公孙雄指了池塘给姚安龙看,姚安龙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又问:那莫公子又怎么知道是暗河导致生病?又怎么知道暗河的位置?引暗河水弄得不好,地基可是会下沉的。
  这次莫哲没有再回答,杯子捏在手里动也不动。
  站在他身旁的七郎知机地道:姚老爷是来请教我家公子物候学吗?
  物候学?
  他连听也没听过的东西,怎么一个家仆会知道?
  七郎从容解释:就是世间万物随季节而变,同环境周期变化之间的关系研究,如先秦时《吕氏春秋》及《五星占》均涉及物候杂谈,不过泛泛。
  公孙雄一看姚安龙神情就知道他跟自己一样,连莫家一个家仆说出来的话也听不懂,怕再说下去惹得莫哲不耐烦,公孙雄连忙开口:姚兄,还是快说说你的事情吧!
  姚安龙早听出了一头汗,平时徒然自称饱读诗书,对《吕氏春秋》、《五星占》这种手工绝本也只是略知其名而已,怎么随随便便就从莫家一个家仆嘴里说出来,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仅限于听说过如何不汗!
  公孙雄给了他台阶,他立即顺着下来。
  差点忘了,这次来是想请莫公子去我家里看看,从去年开始,我家里就时常发生怪异事情,不是东西莫名移动,就是夜来听见种种怪声,我疑心有什么鬼怪缠上。
  莫哲抬起眼,看了看他,视线放到他带来的家仆脸上,随即落到他夫人脸上不动了。
  七郎,少雨跟着莫瑶出去了吗?
  是的,七郎弯腰在他耳边说:昨天有客人到天机局,我也没听见是什么事情,总之小姐和少雨一起出门的。
  莫哲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又道:去后面,把毕宿叫来。
  等七郎走开,他端了茶慢慢地啜饮,脸上若有所思。
  这次姚安龙学乖了,转眼看见苏鸿离直愣愣盯着自己夫人,不由怒道:为何盯着我夫人?
  苏鸿离观察了那女子半天,见他问,道:她是我娘子。
  姚安龙气得立即起身:难道失心疯?公然在我面前羞辱我夫人!
  她就是我娘子!
  苏鸿离一口咬定,直勾勾的眼神吓得那女子往姚安龙背后缩。
  眼看姚安龙和随从要动手打人,公孙雄连忙阻止:
  是不是长得太像了?好好说。
  他挡在中间,两边都忍了忍,苏鸿离还是一口咬定姚安龙的夫人是他娘子,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都给我闭嘴!
  猛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屏风边上站着一个英伟少年,看身姿样貌也才加冠的年纪,可是眉峰傲然,眼中星芒闪闪,平步走来也自有一股凛人的气势,脚下生尘,身后都像带风征云,气宇万千。
  他风风火火地走到莫哲身边,嘴里责备怎么不叫醒我自己就出来了,眼里却有安慰宠溺的意味。
  莫哲摇摇头,向姚安龙的夫人看了一眼。
  毕宿站定了步子,头抬得高高的,眯眼打量了会那女子,就对公孙雄说:人是你带来的吧?
  公孙雄点了头,他就横眉道:就算莫瑶不在天机局,难道不可以等个一两天,非要带到家里来见莫哲?
  公孙雄解释:他家远在射洪
  你是何人!?姚安龙火上加火,早把公孙雄的叮嘱忘到脑后,这一家子都狂得不得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更狂的!
  那少年一抱胳膊:我的名字就你还不配知道。
  公孙雄干笑。
  莫哲叹道:毕宿
  姚安龙骂得一声你,已经气得要挽袖子动手了,一张脸早已呈铁青色。
  姚安龙的家仆见了主人眼色,两个一起向毕宿扑过去,毕宿根本没移动位置,一脚一个就把人踢到了厅门边上,还对姚安龙挑眉笑。
  自己上吧!那种废物也弄来当家丁,饭桶而已!
  姚安龙气得要死,可是看那两个家仆倒在门边苦着脸闷哼,爬也爬不起来,说什么也不敢自己冲过去。
  毕宿瞧出他胆怯,更是笑得开心:你也是饭桶啊!说笑间,神采飞扬,双眼璀璨生辉。
  到了这个地步,公孙雄只好一把拖住姚安龙往外走:跟你千说万说,都成了耳旁风,走吧走吧!
  姚安龙作不得声,恶狠狠看着那个笑得越发张狂的少年。
  打又打不过,能奈何?
  
毕宿
  公孙雄临出门,回头看莫哲,莫哲站在毕宿身边对他点头,他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惹得莫哲不高兴。
  苏鸿离见那女子出去也要跟着去,莫哲开口道:她不认识你,去也无用。
  苏鸿离默然站住,等七郎扶那两个被踢翻在地的家仆出去,四郎把煎好的药抬到面前,才长长地一叹
  莫哲和毕宿早出了厅走回里边,毕宿一手环过莫哲腰际,被莫哲一掌拍开。
  说了不要在外
  又没有人!
  竹叶沙沙,兰花吐出芬芳,安静的庭院内除了他们确实没有人。
  他嬉皮笑脸去亲莫哲,莫哲后仰躲开,没让他亲在唇上,脸颊上挨了一下,腰间又被抱住了。
  毕宿加紧一步,压着莫哲往回廊柱子上一贴,莫哲被他困得挣脱不开,眼睛晃来晃去躲避他的目光,清淡的脸上已浮起薄薄红晕。
  毕宿贴着他脸颊说:刚刚吓到了?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发觉你心慌意乱,以后可要乖乖的和我一起,不要再一个人跑出来见人。
  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莫哲的脸色苍白下来,双手迟疑地攀上毕宿肩头,绕过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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