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他在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想过他的委屈？程佳遥一阵冲动，握住他的手："孟柯，说不定你上辈子欠了我的。"
孟柯咧嘴笑："有可能哦，不然你怎么欺负起我来没个够......那我就多还一点，让你下辈子也尝尝欠债的滋味......"
这个傻子。程佳遥凑过去，与他缠缠绵绵的拥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可以和孟柯这样一辈子。
进入大四，就业的压力扑面而来。
孟柯很快联系好了实习的单位，身不由己的忙碌起来。程佳遥永远是拥挤的人流里驻足发呆的那个人，在毫无目的的闲晃了一个月之后，无可无不可的听了孟柯的意见，决定考研。

没想到他很快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每天为着某个明确的目标奋斗，过得充实而开心，孟柯只觉得奇怪："人家兵子和珞珞也考研，搞得跟俩难民似的，你倒好，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是不是有我爱的滋润呀？"

程佳遥翻个白眼："你就臭美吧！"
考研的故事总是大同小异，后来结果出来了，包括程佳遥在内的几个人都如愿以偿的考上了自己的志愿。
没多久孟柯也签到了自己理想的公司。那段时间的两个人真是万事顺利。
他们同居已经一年，是身边的朋友圈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孟柯更是继罗军之后成为第二个模范老公，杨洋开玩笑的叫程佳遥"训兽师"，孟柯每次听到都不服气："我象怪兽吗？都是他在欺负我呀！"

孟柯病了。
壮的象头牛的孟柯，一年都难得咳嗽一声，现在居然开始发烧，又头痛又流鼻涕，那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呀！孟柯抓住这个机会，牟足了劲跟程佳遥撒娇，又要喂他吃药，又要陪他聊天，又指使程佳遥给他倒水，擦汗，尽情的享受着当病人的乐趣。

程佳遥耐着性子给他吃了退烧药，见他脸都烧红了，手也滚烫，也有点心痛，柔声哄着让他睡一会儿，孟柯只是不肯。
两个人手拉着手正说笑，客厅里的手机响了，程佳遥过去一看，显示的号码居然是父亲。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含糊颠倒，没多久程佳遥就明白过来，父亲喝醉了。程佳遥应付了两句正要挂断，突然听到那边隐约的一声笑，心立刻揪紧了："爸，你跟谁在一起？"

"我不是跟你说了，跟你郁叔嘛......哈哈，这个笨蛋，早被我灌趴下了......"
程佳遥心脏狂跳："你们在哪里？......"
程佳遥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醉了，抓着郁知非的胳膊不停的大声说着什么。郁知非叼着烟，一脸深沉的盯着走近的程佳遥。
程佳遥哪里不知道郁知非的醉态，这个样子只怕已经糊涂了，可是被他黑沉沉的眼睛那么盯着，竟有点口干舌燥，放软声音开口："还认得我是谁？"
郁知非瞪着他，突然把他扯到怀里，亲一下："遥遥。" 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仿佛占了好大的便宜似的。
程佳遥只觉得心都化了，可惜父亲在旁边，只好从他怀里挣出来："怎么喝这么多啊，起来吧，我带你回家。"
程佳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醉鬼弄回家。把不停讲话的父亲交给继母，程佳遥拖着郁知非回自己的房间。
郁知非笑眯眯的任程佳遥给他脱下鞋子和外衣，那样子实在乖巧。看着身材健美的醉汉，程佳遥要犹豫一会儿才克制住给他洗澡的冲动，扶他在床上躺好，一声令下："乖，睡吧。"郁知非立刻闭上眼，没多久起了鼾声。

程佳遥从浴室里出来，轻轻贴着郁知非躺好，想了想，将手搁在他腰上。已经睡熟的郁知非一个翻身，手脚并用的抱住程佳遥："遥遥......"程佳遥吓一大跳，却看郁知非眼睛还闭着。他是梦到我了么？程佳遥忍不住微笑，在他唇边落下无数轻吻，睡了。

郁知非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程佳遥，晕乎乎的脑袋更是成了一团浆糊，想要伸手叫醒他，突然发现了手底下滑腻的触感，猛吃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程佳遥被惊醒，不耐烦的睁开眼，就看到郁知非瞪着自己，脸上红红白白的，再看看半裸的两个人，心里也明白了，调整好表情等他开口，心里已是笑得打结。

"遥遥......嗯......我昨天......咳，喝醉了吗？"郁知非吭吭哧哧的，有点不敢看他。
"嗯。"程佳遥强忍着笑。
"......"郁知非脸都白了。
"你放心吧......不要你负责......噗......哇哈哈哈哈~~~!"程佳遥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使劲捶着枕头，笑得喘不过气。

郁知非也被他气笑了，抓起枕头闷住他："笑，叫你笑！笑不死你！"
程佳遥又踢又打终于从枕头里钻出来，一看到郁知非又开始笑："你刚才想什么呢？"
"靠，你怎么这么淘气啊，嗯？"郁知非笑着捏住他的小鼻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
"是你......呜......"程佳遥挣不脱，转守为攻，伸手去捏他的腰肉，郁知非大惊，赶紧松手去抓他，两个人翻滚着在床上打闹起来。
然而气氛很快就变了，等一切都静下来，郁知非发现程佳遥已经被他压在身下，晶亮的眼睛蒙了一层薄雾，嫩嫩的小脸沁出淡淡嫣红，润泽的嘴唇微微喘息着，似乎在等待一个吻，更糟糕的是，紧贴的部位那坚硬的触感......郁知非狼狈的放开程佳遥，逃进浴室。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两个人都恢复了平静。程佳遥还躺在床上，身上盖的严严的，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还要睡吗？......"郁知非讪讪的。
程佳遥没说话，拉起被子盖住脸。
郁知非叹口气，走近床边："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你也真是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这么大了还随便跟我一起睡，万一走火了跟谁哭去？......你老头子还不砍了我？......"

程佳遥在被子里闷闷的哼了一声，没反应。郁知非在一旁坐了一会儿，觉得气氛实在尴尬，只好摸摸他的头发，出去了。
郁知非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正在与程佳遥的小弟弟说话，一脸的和蔼可亲，不时摸摸小孩儿的脑袋。
程佳遥走过去，几个眼刀飞过去，立刻吓住了小孩，紧张的叫了一声"哥哥"就跑掉了。
郁知非坐着不动，斜他两眼："干什么你？一点哥哥的样儿都没有！"
"管着吗。"程佳遥哼哼，也过去坐在他身边。
郁知非歪着头笑："活脱脱一个小遥遥......不过他脾气好多了，没你那么别扭。"
知道他是在逗他，程佳遥还是拉下脸，一脚踩在郁知非穿着拖鞋的脚上："我脾气不好？"作出要用力的样子。
"好，好！你脾气最好了！"郁知非叫。
程佳遥得意的笑，收回脚。感觉到郁知非在看他，也不转头，脸上热热的是他的视线。
"你胖了，"郁知非说，"过得很好？"
"嗯。"程佳遥明白他的意思。
"听说你要读研究生？"
"你怎么知道？"
"你老头子恨不得举个喇叭满世界喊了，我能不知道？......是他的主意？"
"也不全是。......我还没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所以想在学校再待几年......"
"遥遥，我怎么觉得你的人生态度有问题啊？没有点年轻人的热情怎么行？你......"
程佳遥烦了："又要教训人？烦不烦？再说我走了！"说着站起来。他想起了病着的孟柯，一个晚上没回去，心里有点微微的不安。
"干什么去？"郁知非跳起来拉住他，"我好不容易回来，也不陪陪我？"
"什么都被你说尽了。我真要陪你，你又逃得比谁都快。"程佳遥笑。
郁知非无奈的放开他："走就走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哼。" 程佳遥真的走了。
郁知非目送着他，心里有淡淡的失落。
程佳遥已经走出好远，停了停，又快步跑回来，抱住郁知非："孟柯病了，我得去看看他。......过几天再陪你。"
"谁要你陪。"郁知非笑起来，"又不是休假，我有正事要忙呢。哎，......过几天一起吃个饭吧，带你那个小朋友来。"
"干什么，你不是见过他，还要给我把关？好啦好啦，有人请客还不好。......那你给我打电话啊。"

29
郁知非这次回来似乎很忙，一直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才打电话过来，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然后好脾气的听着程佳遥抱怨。
孟柯的病已经好了，精神却始终没恢复，一直病恹恹的。程佳遥接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正握着"小宝"发呆。
"大宝"和"小宝"是孟柯和程佳遥在超市里买回来的一对杯子，小眼睛红脸蛋的两头小猪，是两个人的心爱之物。程佳遥回家的那个晚上，孟柯半夜迷迷糊糊的起来喝水，不小心把"大宝"打破了，心痛的不得了。程佳遥说再给他买一个他又不肯，整天捧着"小宝"喃喃自语，有一次程佳遥竟然听到他说"小宝"好可怜，一个人好寂寞......之类的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郁知非回来了？"孟柯问。
"嗯。"程佳遥点头。
"你那天回家，是去见他？"
程佳遥一呆，正考虑怎么回答，孟柯一松手，手里的"小宝"笔直跌落，摔的粉碎。
"你干什么？！"程佳遥跳起来。
"让它去陪大宝，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孟柯拍拍手站起来，走了，留下一地的碎片。
程佳遥看到了孟柯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孟柯为什么闹别扭，心里也多少有几分愧疚，可是他在孟柯面前是霸道惯了的，根本没觉得他应该解释什么，谁知道孟柯不依不饶的，这么多天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程佳遥跟着孟柯走进卧室，孟柯在收拾东西，没看他。
"孟柯，"程佳遥拉他，"你不高兴？为什么摔东西？"
"你说呢？"孟柯淡淡的，头也没抬。
"那天我不是有意的，父亲和郁知非都喝醉了，我是没办法才过去......"
"我知道。"孟柯截住他后面的话，"我只是小毛病，他醉酒可是大事，对不对？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二选一的问题，是吧？平时再怎么好，只要他一回来，你就会想都不想的冲到他身边去。好吧，我知道我没法跟他比，可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哎，你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的要求很高吗？我们之间的感情，就真的那么一钱不值？"

"你又生气了？跟他你也这么容易生气吗？你这样死抓着过去不放，什么时候是个完？"孟柯眼中露出悲哀的神情，"我太贪心了，得到你的人不够，还想要你的心......贪心的人会有报应的。"孟柯苦笑一下，出去了。

他们开始冷战。孟柯每天早出晚归，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尽量避免跟他待在一起，晚上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只给他一个冷冷的后背。
程佳遥知道这次是自己错了，也早已经后悔，可是他从来都是被孟柯哄着的，每次吵架也都是孟柯先服软，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有几次孟柯在家，好不容易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正想堆个笑脸出来，孟柯冷冷转开头，摆明了还没消气，渐渐有些委屈。

有一天又是程佳遥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对着电视打盹，以前这个时候可以倚着孟柯，他的两块胸肌鼓鼓的，比什么靠枕都舒服......
程佳遥正心酸着，杨洋打电话来："是程佳遥吗，来我家失物招领！"
原来这几天孟柯没事就赖在杨洋家，又吃又喝还闹脾气，杨洋简直烦透了，见程佳遥进门就说："我可忍他很久了，你再不来，我就打包送垃圾处理站了！"又骂孟柯，"人家程佳遥这不是还要你嘛，你又哭又闹个什么劲儿？跟死了爹似的！"

孟柯酒品本来就差，又被杨洋骂得一肚子气，见程佳遥急忙的过来察看，脸上关心的神情不象是假的，一下子悲从中来，抱住他就哭起来："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呜呜......"

"我哪不要你了......别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喝了多少啊？"程佳遥连哄带劝的把孟柯拉起来，杨洋在后面笑得象个漏气的轮胎，他只假装听不到。

罗军送他们到门口："这次又是为什么？看他说得那么严重，还以为你不会来......两个人在一起，闹别扭是难免的，说开了就好了......小柯是被惯坏了，你别跟他计较。这次我看他是真的挺难过的，大概早想跟你低头了，就是死要面子，你就原谅他吧。"

程佳遥不知道罗军知道了多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罗哥，我知道，其实我也有错......那我们回去了。"
回到家孟柯好了一些，搂着程佳遥又笑又亲又乱摸的闹了一会儿，弄得程佳遥心怦怦的跳，也有点情潮涌动，正想好好亲热一下，刚亲两下他一歪头睡着了，把个程佳遥气的，狠狠的掐了他几下。

第二天程佳遥醒过来就看到孟柯看着他在发呆，见他醒了，很夸张的一个转身，背对着他。
程佳遥暗笑，很主动的靠过去，贴住他的背。
孟柯哼一声，动作很大的往外挪挪。
程佳遥更紧的贴过去，抱住他的腰，用鼻尖轻轻的蹭着他的脖颈，见他还不为所动，又用舌头舔两下，吸起一片皮肉用两排门牙衔住......孟柯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也放松下来，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粗鲁的把程佳遥搂进怀里："真是受不了你......"

"你还不是......脾气越来越大了......"程佳遥闷闷的笑，埋头在他怀里。
"我脾气大？......"孟柯又要嚷，被程佳遥用嘴堵住了。
太久没在一起了，滚烫的肌肤如磁石般彼此吸引，孟柯发疯一般在程佳遥的身上撕咬着，撞击着，高潮中的脸有些微的扭曲。这样激烈的感情，是爱么？不是么？程佳遥已经不想搞清楚了。此刻的孟柯，似乎想要把他吃下去，从此可以永远的溶在一起，再不分开。

这次的冷战就这样结束了。
两个人都不想深谈这件事，都有些隐隐的怕和逃避，至于怕什么，谁也不知道。
程佳遥也反省过，自己仗着孟柯的迁就，太忽略他的感受了。程佳遥下决心要和孟柯好好的生活，努力让他幸福，也让自己幸福。
郁知非悄无声息的走了。
后来父亲谈起郁知非的这次回来，好像是为了争取某探险队的随队摄影师的位置，还感叹第一次见郁知非这么努力的争取什么，大概真是渴望的狠了。
程佳遥近乎茫然的听着。他没法想象在野外的郁知非是如何生活，那对他来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安逸的生活过的太久，程佳遥已经是个标准的城市动物了，而号称适应力超强的郁知非，却像是与这个城市渐行渐远。

程佳遥开始了他的研究生生活。也许是当初抱的希望太多，所以失望也多。第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与大学时候没有太多不同："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同学们最关心的是本专业的就业形式，列举前辈师兄的毕业去向和薪酬待遇，然后同专业同导师的就开始勾心斗角，使尽浑身解数争夺导师的宠爱......程佳遥简直要怀疑自己的选择。

孟柯早已上班，他性格开朗阳光，虽然是新人，在公司里难免碰壁，偶尔也有老员工的刁难，他还是干得热火朝天，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