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程佳遥和孟柯的初体验简直是混乱不堪。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光是脱衣服就闹了个手忙脚乱，等真正赤条条相对，孟柯已经昏了头，茫茫然的就扑了上去。在程佳遥身上忙活半天，虽然没有流血，却还是把程佳遥折腾的哇哇直哭，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戚戚惨惨的从头哭到尾，直哭的孟柯也没了兴致，感觉自己简直象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

这话是他后来说的，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床上如胶似漆了，程佳遥还是不甘心，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清清楚楚的一排牙印。
程佳遥渐渐迷恋上孟柯身体的味道，一种很清爽干净的专属于年轻男孩子的味道。在这种味道的包围下，他接受着孟柯深情笨拙的抚摸，孟柯贯穿他时怜惜的吻，孟柯高潮过后缠绵的爱语......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的身上也会充满孟柯的味道了，程佳遥想。
孟柯终于结束了他的早安吻，恋恋不舍的放开他，脸红红的。两个人依偎着躺了一会儿，程佳遥终于想起今天还有事，于是推开孟柯，开始穿衣服。
孟柯躺着不动，看程佳遥抓起那条洗的褪色的牛仔裤，"哎，怎么又穿它，也太破了吧，扔了算了。"
程佳遥没理他。
郁知非有一年回来，就穿了一条比这还破烂的裤子，看得程宇直摇头，问他穿成这样人家怎么肯让他上飞机。记得当时郁知非不以为然，还笑程宇不懂什么是男人味，之后的几天照样穿着它进进出出，直到和程佳遥踢球的时候在大腿部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那条破牛仔裤才终于消失不见。

那天回家的时候，他们手拉手走在路上，一直有人在看他们。小小的程佳遥直觉他们在笑郁知非，嘟着嘴不高兴。郁知非为哄他开心，让他骑到他的肩膀上，稳稳的扛着他一路飞奔。程佳遥高高的坐在上面，又是尖叫又是大笑，到了家还抱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兴奋的不得了，不开心的事也就都忘了。

后来郁知非约他一起去程宇的衣柜里挑衣服，两个人把程宇的衣帽间翻了个底朝天，享受着恶作剧带来的快感。程佳遥记得郁知非终于选中了父亲的一套休闲装，一边穿一边说，衣服最重要是穿着舒服，用它来昭示身份地位品味，纯属无聊人干的无聊事......

后来程佳遥再看到街上有人穿着刻意弄出几个洞的牛仔裤，就会想起那个下午，穿着破裤子照样神采飞扬的郁知非。
"你又发什么呆？"孟柯不满的说，把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最不喜欢这个样子的程佳遥，人在眼前，灵魂却飘走了，眼里的温暖和笑意都与自己无关的。有时候明明看向自己，却像是透过去看着别的地方，别的人，距离远的无法触及。

"什么？"程佳遥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起来吗？找点东西吃去。"
孟柯盯着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换上笑脸："好。"
与孟柯的同居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程佳遥从小独立惯了的，更兼有郁知非的言传身教，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孟柯却是家里人从小宠到大的，家务事一点不会，捣乱的本领倒是一等一的，以前在罗军家没少挨杨洋的骂，如今与程佳遥在一起，简直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

两个人没几天就吵了一架。
那天程佳遥正生闷气，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想，我怎么碰到这么一头猪啊，这么懒的人，倒是挺讲卫生的，知道每天换衣服，然后四处乱丢......我这哪是谈恋爱，简直是给人当保姆来了！然后孟柯打球回来了，全身汗淋淋的，进门就一头栽到沙发上，兴高采烈的拉着程佳遥说话。程佳遥叫他先去洗澡换下脏衣服，他只管答应着就是不动，结果没说几句两人的火气都上来了。

吵了没两句，程佳遥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真是挺没意思的，立刻闭嘴走开，这样一来反而吓住了孟柯，诚惶诚恐的跟在后来一直道歉，并赌咒发誓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事实证明这个"重新做人"的确挺难的，于是又吵架，又和好......从来都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渐渐的程佳遥也开始疲倦。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爱情到最后都会像他和孟柯这样，慢慢的只不过是互相作个伴，还不是太让人满意的伴。
更糟糕的是，偶尔他会想如果是郁知非，自己是不是还会这么不耐烦，还有这么多不满。
他不知道，也不敢深究。
有时候程佳遥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冷血的人，怎么谈起恋爱来一点激情都没有，可是他又清楚的记得每次见到郁知非时的狂喜......
有一次向孟柯抱怨生活平淡，孟柯笑说没关系，细水常流的感情才能够一辈子。那一刻程佳遥真是被感动了，原来这个男人是要跟自己一辈子的。
27
他现在很少梦到郁知非了，也许是不常做梦的缘故，每次与孟柯做爱后，他总是能很快的入睡，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郁知非就这样轻易的淡出了程佳遥的生活。他像偶尔刮过的一阵风，每个人都知道他来过，却没留下一丝痕迹。
有时候程佳遥会想，如果郁知非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至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见到他，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参与他的生活。
偶尔还是会有他的消息。有一次甚至碰到父亲和郁知非的通话，当时程佳遥就坐在对面，拼命的竖起耳朵，猜测着父亲与电话那头的谈话内容。当父亲结束对话时，看到他渴望的眼神，好心的帮他问："知非，要不要跟遥遥说两句？他在这儿呢......哦？那算了，下次吧。"挂掉电话后对失望的儿子解释："你郁叔实在是忙，他答应会跟你联系。"

程佳遥笑着点头，却在回去的公车上泪流满面。
程佳遥与父亲的见面渐渐多了起来。
程佳遥猜郁知非一定又是跟父亲说了什么，可以感觉到父亲在努力亲近自己。可惜他现在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龄，而作朋友......他又太老了。
父子两人的话题很少，似乎除了郁知非，再没什么可以谈的。偶尔程宇会有意无意的谈起公司的事情，程佳遥听的不耐烦，一想到这也许是郁知非希望的，只好努力按捺着性子。

也是从父亲的谈话里，程佳遥知道了郁知非的初恋是什么时候，郁知非腿上的伤疤从何而来，郁知非现在在哪里执行任务，郁知非在筹划个人摄影展，郁知非还不准备结婚......程佳遥悲哀的发现，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父亲永远是他和郁知非之间唯一的联系。

程宇从没提过莫阳。程佳遥猜他也许从来就没喜欢过老友的这个旧情人，所以把他忽略不计了。
只有一次程宇说得高兴露出两句："你郁叔这个人啊，从年轻时候开始就重感情，讲义气，冲动，轻信，又爱自作聪明......哼，碰到个厉害的，也只有一头栽下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那种熟悉的刺痛又来了，程佳遥低下头，掩饰着嘴角的一丝苦笑，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会有被背叛的感觉，真是可笑......
程佳遥曾经见过莫阳，在郁知非走后。
是杨洋，为了满足孟柯的好奇心，带他们去曾经熟悉的同志吧玩，没想到碰到莫阳。
莫阳像个老熟人般，远远的过来打招呼，淡笑着打量他身边朝气蓬勃的孟柯，好笑的是孟柯却以为他对程佳遥感兴趣，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恶狠狠的瞪回去。

程佳遥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他知道大多数的同志可能都象莫阳一样，维持着正常的家庭，然后背地里四处寻找性伴侣。可是他记得郁知非说过，真实的活着，很难，但并不是真的做不到，大部分人只是不肯付出代价而已。郁知非说的时候心里想的一定就是莫阳吧。

那天程佳遥半夜被孟柯摇醒，心疼的问他做了什么梦，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还不肯醒？
程佳遥摸一下脸，果然，湿漉漉的。
孟柯把他抱在怀里，胡乱的给他擦着脸："你还是小孩子啊，居然做梦还会哭......到底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吧。"
程佳遥愣愣的想了一会儿，终于说："我想不起来了。"
孟柯没再追问，搂着他摇两下，很快又睡着了。
他不知道程佳遥在他怀里，大睁着双眼发呆到天明。
孟柯剃了一个光头。
据他说是为了陪罗兵。原来珞珞一直很想看罗兵剃光头的样子，最近罗兵惹她生气了，为了哄她开心只好牺牲一下色相，而孟柯这个傻瓜当然不能让哥们一个人出丑......

程佳遥叹气，这几个人真是幼稚的可以。
孟柯还问程佳遥要不要也去剃，大讲光头的好处，什么又凉快又省洗发水......程佳遥吓得直往后退，好像孟柯的手上就抓着剪刀似的。
他是打死也不干的，万一郁知非突然回来，看到他的丑样子，那不是不要活了。
两个人走在路上，很多人向他们行注目礼，孟柯的熟人又多，时不时的有人叫住他们聊两句，甚至还有活泼的女孩子要求摸两下，让程佳遥郁闷死了。
晚自习的时候孟柯一直在摸他那个媲美灯泡的脑袋，大概是今天听了不少夸奖的话，他当真了。
后来程佳遥渴了，孟柯说要去买水，程佳遥阴阳怪气的说，你去呗，晚点回来，反正这里也不缺灯泡。
孟柯嘿嘿笑着走了，居然还挺得意的。
不久程佳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一个的数英文字母，大概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这样复习英语了吧。说起来不能怪他，那个说去去就来的孟柯已经走了半个小说了，至今还没回来。

程佳遥又坚持坐了十分钟，终于决定也出去转转。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走廊拐角处传来女生尖利的笑声。什么人这么没公德心，不知道这是学习的地方吗。
居然是孟柯。身边是一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生，手里拿着的饮料是程佳遥的最爱，眼角扫到孟柯的手上也有同样的一瓶。
程佳遥面无表情的从他们面前经过，没去看孟柯的反应。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程佳遥的印象里，孟柯一直是受女生欢迎的，说不定哪天突然醒悟，身边多出一个女朋友，然后跟他提出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好像贪心的小孩子，再辛苦得来的玩具，也总有玩够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程佳遥以为孟柯多少会解释一下的，虽然他并不生气。而孟柯居然什么都没说。
也许他终于决定过正常人的生活？之前怎么一点征兆都看不出来，昨天他在床上还那么热情......也许有，只怪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这样也好，再不必背负诱拐的罪名......

到了家照例还是程佳遥先去洗漱。在洗手间里，程佳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设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郁知非说过，无论如何，姿态一定要好看，即使分手，也决不可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程佳遥尝试着微笑了一下，还好，还算自然......

"你在生气吗？"孟柯问。
程佳遥困惑的看他一眼。这个人太恶劣了，怎么觉得他的语气竟然有些雀跃。
"你真的在生气？"孟柯再也掩饰不了好心情，咧嘴笑了起来。
这下程佳遥倒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他可不想让他如愿："生气？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没有？那你怎么一直沉着脸，还不理我？"孟柯直凑上来，仿佛在寻找他的破绽。
"是你不说话，我理你作什么。"程佳遥依旧淡淡的，眼角瞟到孟柯失望的表情，有些好笑。
"那你不问我没陪你上自习干什么去了？"
"我又不是没看见，还问什么。"
"那你不生气？"孟柯嘟起嘴。
原来他是想让我嫉妒，程佳遥忍不住笑了："有你这样的吗，逼着别人生气，你娘娘腔啊？别说你只不过跟人说了几句话，你就是又去找了个女朋友，我也没啥可生气的，你又不是没有过......"

"我是你男朋友，我找女朋友你居然不生气？！"孟柯嗓门高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本来就是个直的，能重新谈个正常的恋爱最好，也免得我良心不安......"话还没说完，孟柯呼的站了起来，黑着脸摔门出去了。

程佳遥本意是要逗他的，也不知他哪根弦不对，这么容易就真恼了。等等见他还不进来，也懒得再理他，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后来被惊醒的时候孟柯正在脱他的睡衣，动作很粗鲁。程佳遥反抗了几下无效，有点不高兴："不要了......我好困......"
孟柯一挺身插了进去，程佳遥痛得大叫一声，他顿了顿，继续动作，气喘吁吁的低哼："你还睡得着？我叫你睡！......你说我不是，嗯？我哪里不是？我都能跟你这样了，还不是？......你说，我是不是gay？你说！"

"呜......"程佳遥痛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耳边听到孟柯的话，气的发昏，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然而被人这么四肢禁锢的压在身下猛干，不但身体上的优势全无，气势上也是输的一塌糊涂，再发狠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渐渐找到熟悉的节奏，程佳遥也开始轻声的低吟，在孟柯的怀里软成一团。孟柯还在不甘心的问："我是不是gay？是不是？"程佳遥迷乱的攀住他的肩，除了胡乱的点头，再作不出别的反应。

孟柯心不在焉的搂着瘫软的程佳遥，摸摸他汗湿的背，突然又一个翻身压住他，很认真的问："哎，你今天真的没生气吗？"
程佳遥实在受不了，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笑得全身发颤。孟柯很窘，脸都红了，哼哼唧唧的在他肩上蹭着，还在等他的回答。
程佳遥笑够了，问他："这么点小事，干吗一定要我生气，我大方点不好？"
"我也不是想惹你不开心......可是你以前很容易生气的，哪句话没说好就拉长个脸，眼睛嗖嗖的直往外射刀子，像个小姑娘似的，怎么现在变了个人，我一看你那样儿就不舒服......"

"我怎么啦？"
"就好像做什么都没意思，怎样都无所谓似的......有时候脸上在笑，眼睛也冷冰冰的......"孟柯看着他的眼睛，"哇，你眼睫毛好长......不是现在这样，你这样笑很好看的......哎，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爱上我？"

程佳遥也开始发窘，躲闪着他期待的眼神："酸不酸啊你。"
"我们这么好你都没爱上我吗......"孟柯失望的，"我还以为会日久生情呢，你以前不就是......"
"是什么！你少瞎说。"程佳遥冷冰冰的打断他。
孟柯也有点后悔失言，再被程佳遥这么一顶，气也泄了大半，见他一副"事情到此为止"的样子，赌气一个翻身，远远的躺在床的另一边。
两个人都睡不着，静静的躺着倾听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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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佳遥被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起身去看，孟柯笑着跟他打招呼："醒了啊，饿不饿？你再等等，饭马上就好了。"
程佳遥有点反应不过来，跟在孟柯后面团团转，看他得意的端出杰作，黑糊糊的炒鸡蛋，烂成一团的青菜，还有放多了水的米饭......好在还都能吃。

眼角扫到什么，程佳遥想也没想的伸手一抓，孟柯嘶了一声，割破的手指还在往外渗血，孟柯干笑着往回抽手："没事，没事。"
程佳遥瞪他一眼。这里有哪个菜是需要用刀的？他居然会割破手，真是夸张，难怪杨洋叫他"破坏王"。
这么想着，程佳遥还是转身进去，找了创可贴给他贴上。孟柯乖乖的任他摆布，等他弄完，很轻的在他脸上亲一下："谢谢！"
这个人最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了，程佳遥抬头，看到孟柯脸上那么幸福的表情，突然就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