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晚上的年夜饭因为郁知非的存在而变得热闹非凡。
郁知非应付女人和小孩最是拿手，哄的女主人和小朋友开心不已。
程佳遥话很少，他已经习惯与继母弟弟保持一个相敬如宾的状态，只要郁知非在，只要能够时时与他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其他人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
难得老友能回来过春节，程宇很高兴，又喝了点酒，话明显多了起来，和郁知非兴高采烈的聊些陈年往事，一顿饭吃了个没完没了。
哪来的那么好记性，居然小学时候的事都还记得，原来郁知非从小就是个好色鬼，而父亲曾是个爱打架的不良少年......程佳遥在一边又想听又有些悻悻然，到底父亲与他的交情是自己不能比的。

后来程佳遥接了个电话，孟柯的："程佳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干什么呢？"
"看春节晚会呢！烦死了......"孟柯说着烦，心情却像是很好，语气轻快。
没说两句，程佳遥无意间转身，看到郁知非正盯着他，嘴角似笑非笑的，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这个时候打过来，谁的电话？"程宇顺着郁知非的视线望过去，问。
"你是他老爸怎么问我？"郁知非没好气的。
"是不是女孩子啊......哎，知非，你觉得......遥遥接手我的公司怎么样？"
"呃？"郁知非一愣，看程宇表情认真，说："能力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他根本没兴趣在这方面，何必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你还是这个论调......哪有那么多好命的人，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也是为他好......"
"算了吧你，你是为他好？你是舍不得你那个破公司吧......你怎么回事，不是比我还小几个月嘛，怎么这么快开始找接班人了，你想退休啊？"
"不行么？......怎么样，帮我劝劝遥遥？"
"问一下是可以的，劝就算了吧。让遥遥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不好么？怎么说他也上过大学，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
程宇无话可说，过一会儿才说："妈的，你才回来待几天，怎么遥遥的性格跟你这么像......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你怎么想了，"郁知非笑，"我老头儿当初被我气的半死，不过我看你好像挺识货的。"
"屁！你没当过爹不知道当爹的苦......知非，但愿你以后生个儿子，那才是现世报......"
那两个人一边说还一边往这边看两眼，程佳遥就觉得他们聊的肯定与自己有关，孟柯在那边不满的叫他："喂，喂！你有没有在听？"
"有、有。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靠，我怕你闷特意给你打电话哎，你什么态度！......我带你看烟火去，怎么样？"
"太晚了吧......"
"你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再说我管接送......"
"不想动。"
...... ......
程佳遥挂上电话，正看到郁知非站起来，准备回房休息。见程佳遥要跟上来，立刻做个推拒的手势，程宇也在一边开口："遥遥，别闹你郁叔了，让他好好休息，他明天还要赶回去的。"

程佳遥只得停下来，点点头。
郁知非睡到半夜憋醒了，起来的时候发现地上居然睡了一个人，立刻上去摇醒他。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大冬天的睡地板。
程佳遥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天亮了吗？"
郁知非阴着脸："起来，床上睡去。"
"你不是不愿意......"程佳遥看看他脸色，不敢再说，乖乖的爬上床，郁知非扯起地上的被子扔过去："你盖这个！"
这么一折腾，两个人都没了睡意。程佳遥还装可怜："是不是我在这儿你睡不着？要不我回地上去......"
"算了我也不困了，你老实点，我们安安静静说话儿。"
"哦。"
"遥遥，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程佳遥摇头。他又要摆长辈架子了。
"想不想给你爸帮忙？"
"不要。我对做生意没兴趣。"
"我就知道。"郁知非只是这么问了一句就算了，倒让程佳遥有些意外。
"郁知非，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干这个呢？你以前学什么的？"
"我吗？......我学机械的，那时候流行。不过我一直喜欢摄影。我家老头子是个老革命，一辈子循规蹈矩，谁知道有个我这么叛逆的儿子，让他操透了心......"郁知非渐渐有些伤感，声音也低下来，"毕业后被分配到工厂，那时候年轻，自以为是，很不喜欢那种枯燥乏味的生活，没半年就辞职了。结果跟老头子吵架，顺便把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儿给说了，老头儿差点疯掉，当场把我打了个半死......那段日子挺苦的，又失业又失恋，借住在你老爸宿舍里，他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一拿到就分我一半，两个人刚刚够吃饭，连烟都抽不起。你看他不太抽烟吧，都是那时候戒的......我四处打工，做过多少份工作你想都想不到，总算知道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然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呢......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大哥实在不忍心，托人给我办了出国手续，到异邦重新开始......唉，不堪回首的青春哪！"郁知非说着笑起来。

程佳遥是第一次听到郁知非提这些往事，他说的轻描淡写，当时还不知道有多苦呢，心里有些酸酸的："我老爸那么讲义气啊，看不出来。"
"那是。程宇是很重感情的，不然他那么精明厉害的一个人，商场上钩心斗角什么不懂，偏偏对付不了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他儿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一身好本事施展不开......"

"我干什么了要他对付？......你收了我爸红包啊，怎么总是帮他说话？"
"我帮他？我是在帮你臭小子！你看你，见了他就摆出一副讨债样儿，他是你爸，又不是真的欠了你的钱。"
"我哪有？......你真是爱操心，天底下父子哪个不这样，跟你比我还算好的呢！"
"靠，我好的地方你怎么不说？"
"你哪儿好？"
"我哪儿不好？！"
郁知非简直要气急败坏，程佳遥皱皱鼻子，咕咕的笑起来。
程佳遥当然明白郁知非那么一大篇话的用意。想想也是好笑，还小的时候郁知非待他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把他当大人看，也不管他懂不懂，等他真的长大了，反而要常常绕着弯子讲话--这大概也是成年的标志之一吧。

也不是不怨他的。既然不能给我什么，又为什么总是做些让人心生希望的事呢。他越是努力的要避免伤害，就越是容易带来伤害。程佳遥的心目里，郁知非是个性格完美有如天神般的人物，他大概想不到天神也有犹豫矛盾胆怯的时候。

再看孟柯时，他的优点多了起来，缺点也都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更重要的是，程佳遥很想好好的谈一个恋爱，甜蜜的没有痛苦的恋爱。
所以在正月十五孟柯带他去看烟花的时候，程佳遥问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元宵节嘛。"孟柯一脸"你是白痴啊"的表情。
"还是中国的情人节！懂不懂？"
"哦。"孟柯不以为然，专心的望着天。
"你以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话？"
"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我答应你，怎么样？"
"好啊！"孟柯不顾身边拥挤的人群，一下抱住他。
第一颗烟花升起，漫天的绚烂照亮孟柯溢满笑的眼睛，那里面有程佳遥很多年后都还清晰记得的幸福和快乐。
 
番外之罗军的自白（1）：
看到杨洋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
很普通的相遇。我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他站在朋友的朋友身边，表情慵懒而厌倦。
我仿佛被闪电击中，那一刻竟有心悸的感觉。
他也看到了我，细长的眼淡淡的扫过来，并无任何表情。
后来我们很多次聊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杨洋一直笑我象是只呆头鹅，一晚上都表情呆滞，瞪着他的样子仿佛有仇。
原来他是对我有印象的，当时可是看不出来。他一个晚上都陪在他男友身边，说话，微笑，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倦怠的打哈欠。
他的男友我认识，据说风流而多金，朋友前几天还谈起他，开玩笑的说爱情会让一个人疯狂，让一个浪荡了三十年的人洗心革面，做起了住家男人。
原来就是他。
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了他。
可是，然后呢？
我刚刚大学毕业，人并不英俊，也没什么钱，又不善言谈，朋友们在一起时，我总是那个倾听的人。
朋友说我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我笑，他真是个善良的人。
其实我并不自卑。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想要什么，我自得其乐的做着我的绿叶......只是有点寂寞。
更糟糕的是，他有男朋友了。
第三者插足的事，我做不出来。
我是一个同志，也有几个要好的同志朋友，但是我很讨厌同志圈里的混乱，我不认为我是一个gay，就有权利放纵自己，玩弄感情。朋友们都说我有情感洁癖。

说出来也许没人信，那时我还是一个处男。我不是刻意的想守住什么，只是碰不到那个合适的人。好在我终于碰到了。
后来杨洋知道后，伏在我身上笑得要昏过去。
唉，这个淘气的孩子。
我开始守在他上下班必经的路上。
这个样子很蠢，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从朋友处打听到他的姓名、住址和所在的公司，每天都在见他还是不见他之间痛苦挣扎。
并不是总能见到他。而且我没有勇气上去搭讪，他也许忘了我，也许记得。只要能见到他，已经足够我开心好几天。
有一次几乎要成功。
他独自一人闲逛，表情放松，一双眼流光溢彩。我看的忘形，他突然转头，视线与我相遇。我大脑一片空白，面部肌肉全部失控，等我想起也许应该有个回应，他已经转头走开，留下我一个人在后面痛悔不已。

不知是不是老天助我，一个月后的一次聚会，他居然出现。
而且他是一个人，虽然很快就有一大群人围了过去。
朋友见我神色异常，很快明白缘由，大惊失色："杨洋是有名的花蝴蝶，你这个老实人，莫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理，执意打听他近况。
朋友没法，只得答应帮我，转了一圈回来汇报："他与男友已经分手，好像是他主动提出，据说那个可怜人一蹶不振，至今还闭门不出......唉，可见他面冷心狠。你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飞蛾扑火时，可听得进任何劝解？我直直走过去，留下朋友在后面顿足。
他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并不转头，依然托腮看着大屏幕上的光影。
我清清嗓子："怎么不去唱歌？"
他似乎有些诧异，看我一眼，眼睛弯起来："你也没唱。"
他注意到我？我心里有小小的雀跃："我不敢，会出人命的。"其实也没有那么烂，我故意说得夸张。
他果然笑起来："怎么会。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在鼓励我？
我望住他，傻傻的笑。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木讷，面对心爱的人，居然无话可说。
他也笑，见我一直不开口，又转头去看别人唱歌，阴影里的脸清丽动人。我几乎痴了。
他似乎被我看得局促，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很突然的站起身，走向吧台。我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他喝酒的姿势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我看的着迷。
"你总是这样吗？"他问，很随意。他大概并不讨厌我。
"什么？"
"眼都不眨的盯着人看......迷上我了啊？"他半真半假的。
我涨红脸，不知道说什么。
"你现在有伴儿吗？"
我摇头。
"我也是。"他说的很慢，字字清晰。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他的心意，毫不犹豫接上他的话："那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好。"他说，面不改色。
这就是杨洋的做派，想要什么从不犹豫。
我始终不知道是不是我先爱上他，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孟柯有一次缠着问当初是不是我追他，我很肯定的点头，然后看到杨洋戏谑的眼，也许他觉得是他追我也不一定。

朋友笑我双重标准。他的意思是，如果换作别人我会觉得是滥交，杨洋这么做我却只觉得可爱。
朋友实在是不明白爱情是什么。
他始终不太看好我们，总觉得杨洋会很快厌倦，也许他是怕我受伤。一直在我们同居几年之后，偶尔电话里他还会开玩笑的问我，最近换老婆没？
我渐渐也学会回敬他：不嫉妒你会死啊？
天啦，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杨洋了，他叹气，好好的一个人让他给带坏了。
26
那只不安分的手已经在身上游荡了很久，从肩膀摸到胸口，又从胸口滑到肚脐，在臀上停留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探向胯下，握住他微微膨胀起来的命根。

程佳遥勉力从睡梦中挣扎出来，耳边听到一声轻笑，孟柯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别动，......我来。"
程佳遥心里暗骂这个不知疲倦的动物，身体却配合着他翻转过来，弓起身子方便他进入。后面经过一个晚上的疯狂，还略有些松弛滑腻，孟柯很轻松的进去了，舒服的叹息一声，立刻大幅度的抽动起来，手下也一刻不停的爱抚着他。巨大的快感如潮水般冲击而来，程佳遥很快失去了神智，随着他的节奏扭动喘息起来......

等两个人都平静下来，程佳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躺在孟柯的怀里只有喘气的份，孟柯意犹未尽的扳过他的脸索吻，程佳遥抗议："还没刷牙......"

"我也没有......"孟柯含糊的说，舌头探了进去。
今天是他们同居一月的纪念日。
元宵节过后，孟柯很快进入状态，兴冲冲的做起了程佳遥的男朋友。
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陪着程佳遥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游泳，一起微笑，一起发呆......不同的是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索取报酬了，一个吻，一个拥抱，或是一次留宿的机会。

程佳遥真是被他闹得头痛，不过也有好处，这样每日被孟柯推着扑来扑去，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相对于孟柯毫不掩饰的开心，程佳遥总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慌。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他连孟柯是不是真的同志都没法确定，怎么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呢。他也担心孟柯变成gay是跟自己有关系。他甚至会想，也许自己的决定是错的，也许他会因此失去一个难得的朋友，因为郁知非曾说过，做朋友比做情人更容易长久......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程佳遥的心思，孟柯提出了去校外租房的建议，并趁着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找好了房子，收拾好了东西，程佳遥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孟柯哄着搬了过去。

其实孟柯从来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笨。
罗军和杨洋在他们入住的第一天过来帮忙，并送了一套很漂亮的餐具。杨洋嘻嘻哈哈的说，等孟柯把这套碗碟消灭光，大概就能练出煮方便面的手艺了。孟柯兴奋的过了头，居然也没有反驳。

罗军一句话都没有问，很坦然的接受了孟柯和程佳遥的新关系，杨洋也聪明的闭嘴，只是瞪大了眼，仔细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让程佳遥自己也开始怀疑，是否在别人的眼中，他和孟柯本来就是相爱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