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孟柯眉眼立刻舒展开了："真的？吓我一跳。"
室友们陆续回来了。
孟柯一直到熄灯也没走，程佳遥知道他是故意的，然而也拿他没办法。他和程佳遥的室友们太熟了，谁也不觉得他留下来过夜是什么奇怪的事，况且这么冷的冬天，很多男生都喜欢挤在一个被窝里取暖。

孟柯动作利落的跳上床，还调皮的冲程佳遥做个邀请的动作，明显的心情很好。
程佳遥只好来个视而不见，掀开被子钻进去。
孟柯很习惯的靠过来，把他搂进怀里，一只腿搭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不是总说冷，我给你暖暖。"
程佳遥哼一声，耳朵被孟柯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的。
其实程佳遥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天生怕冷，而孟柯就像一个天然大火炉，有他在身边，程佳遥觉得自己象一只贴在火炉上幸福的烧饼，从里到外都暖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利用孟柯呢。
两个人都没有再谈过感情的事，孟柯不再逼问他，只是很自然的对他好，事事细心呵护，俨然已把自己当作他的男朋友。其实孟柯以前也是这样的，可是因为有了那次的表白，一切都显得不同寻常。

程佳遥有些鄙视自己。原来自己也是这样一个自私、懦弱、优柔寡断、遇事逃避的人，郁知非那么努力的想培养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心血都白费了。

寒假很快就来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程佳遥是和孟柯在罗军杨洋的小屋里混日子的，有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罗军杨洋肆无忌惮的成人秀，......和孟柯真诚灿烂的笑脸。

而现在，程佳遥只有躲在自己的卧室里，整天整天的上网。
孟柯还是不时的发短信过来。他没在他身边，可是他要他觉得他一直都在陪着他。
"今天陪我妈去超市。"
"看到一条围巾很适合你，我买下来了。"
"陪我爷爷看晚会呢，烦死了。"
"刚刚知道，我小叔叔和姑姑都要来过年，我要大丰收了！有空我请你吃饭哦。"
"今天在我哥家，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好可怜。"
"杨洋打牌出老千！你猜是谁发现的？是我哥！哈哈，杨洋正臭骂他呢。"
"珞珞穿了一条裙子！真想不到她身材这么好。她问你呢。"
"你......什么时候肯见我？"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孟柯意犹未尽的把手机在手里握了一会儿，还是放回了口袋。
他有一个星期没见到程佳遥了，真正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对他的惩罚，是程佳遥对他不轨行为的报复。他觉得自己很无辜，程佳遥自己不知道他刚刚醒来的样子有多诱人，他一个新晋的小gay怎么可能抵抗得了？更何况同屋都已离校，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开始只是普通的早安吻，渐渐有了燎原之势，程佳遥在身下柔顺轻喘的样子让人发疯，所以他鬼使神差的把手伸进了程佳遥的短裤里。
然而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程佳遥已经一脚把他踹下了床，重重的撞在桌角上。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程佳遥眼里的惊惶。现在腰上的青肿都已经消了，程佳遥还没有一点要见他的意思。

"罗军你这个笨蛋~~~！"杨洋又在大叫。真是不服气，怎么罗兵珞珞两个玩家家酒的小情人默契那么好，他跟罗军这样的老夫老妻却被打的落花流水？"罗军你下去！孟柯你发完了没有，你来替他！"

罗兵骄傲的尾巴都翘起来了："点儿背你不能怨社会！老孟这样的，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一对我灭一双！"
杨洋刷刷的洗着牌，连连冷笑："没听说过‘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孟柯现在正是打牌的好时候！"
孟柯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说兵子呢吧？要说这精神胜利法，咱真是谁也比不过杨哥......"
"哎你给谁发短信呢？""程佳遥来不来？"罗兵和珞珞一起发问。
孟柯低头抓牌，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回答谁的。
"啧啧，看出智商高低了吧。你们老罗家的基因不好啊。"杨洋摇头晃脑的跟身后的罗军说，听到罗军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啊，幸福的国庆节~~`!
 
24
程佳遥觉得寂寞。
孟柯一次无意的撩拨仿佛打开了一扇门，让他发现了体内奔流的欲望，他是如此的渴望一个温暖怀抱，渴望一次体温的慰籍。
他现在混迹于各个同志网站，不放过每一个情色图片，他甚至学会了与人调情。原来人们都这么寂寞，躲在网络后面努力的打发时间，却更加寂寞。
程佳遥常常做同样的一个梦，梦里的他与郁知非耳鬓厮磨，抵死缠绵......醒来后却陷入了更加无望的空虚。
程佳遥决定做一件他从来没做过的事情，他要找郁知非，他想跟他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先是找到父亲。程宇有些奇怪，不过他知道儿子从来不是任性的人，见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原因，也只好告诉他郁知非出版社总部的电话。然后从总部千辛苦问到郁知非现在的工作地点，然后又一个个电话问过去......

程佳遥几乎精疲力尽。然而仿佛是为了向自己证明点什么，他还是咬紧牙继续着，继续着自己唯一一次的主动。
几个小时过去，终于听到郁知非低沉的声音，紧紧绷住的那股气突然泄了，程佳遥抓着话筒，一句话没说，哇哇的大哭起来。
"遥遥？遥遥！怎么回事？怎么了？遥遥！......"郁知非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的传过来，那么真挚的关心，程佳遥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郁知非简直要疯了，一边在电话里柔声哄着，一边在大脑里急速的思考。遥遥为了什么这么伤心？病了？被人欺负？跟男朋友吵架？......想想都不可能，郁知非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程佳遥直把嗓子哭哑了，眼睛很疼，鼻子也塞住了，才慢慢恢复了平静，抽噎着开口："郁知非。"
"嗯？"郁知非赶紧答应，"我在。遥遥......好点没有？"
"嗯。"程佳遥鼻子曩曩的，"你好不好？"
"我？很好啊。你......"
"喔。那我挂了。"
"遥遥！喂！喂！"郁知非大喊，还是没有喊住他。握着已经发出盲音的话筒，郁知非狠狠的磨起牙来。
那一场痛哭仿佛花掉了程佳遥的所有力气，也消去了胸中所有的块垒，程佳遥窝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直睡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醒来看到手机上有孟柯的短信，还在絮絮的汇报着每天的行踪，好像很充实，很开心的样子。孟柯真是个幸福的小孩啊。
还有一个未接电话。程佳遥觉得很可能是郁知非，大概还是不放心，想说点什么吧。也没去想不接电话他会不会担心，程佳遥对着手机傻笑起来。郁知非以前曾哄他：只要你心里想着我，我在哪里都能感觉到，那就跟我在你身边一样。郁知非很少说这么感性的话，所以程佳遥记得很清楚。当时只觉得是安慰，现在想想简直荡气回肠。

郁知非大概是不爱他的，以后也不可能爱他了，可是确定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疼他关心他，程佳遥开心了一点儿。
程佳遥拨个电话给孟柯："你在哪儿呢？"
"我哥家。"孟柯似乎很高兴，电话的背景里传来笑声，很热闹的样子。
"哦。"
"你要不要来？"孟柯问的小心翼翼。
"......好。"
罗军开门的时候，杨洋正在大骂，"笨蛋笨蛋笨蛋~~~"，一连串的骂下来，其他几个人笑得东倒西歪。
孟柯笑的喘不过气："喂，你都骂了我哥一年了，还没够啊！"
"别人想还没有呢。"杨洋笑，转头看到程佳遥进来，呆了一呆。
程佳遥很久没参加这种聚会了，进门就有些不自在，看到一屋子人表情各异的盯着他，更不自在了。
孟柯倒是很镇定，拉程佳遥在身边坐下，脸上亲一下，"来啦？"
"嗯。"他亲的越来越熟练了，程佳遥模糊的想，一点都不生气，孟柯的那个吻里全是老夫老妻的味道，他竟然有些喜欢。
"程佳遥，听说你这段时间闭关修炼呢，怎么这么快出来了？"珞珞笑眯眯的问。
"练什么啊？童子功？"罗兵也凑热闹。
"不是我说的！"看程佳遥大眼瞪过来，孟柯赶紧申辩，又骂罗兵，"破身了了不起啊？恨不得满世界知道。"
罗兵立刻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你瞎说什么你！"
罗军打圆场："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珞珞还在呢。"
珞珞在一边气定神闲的开口："我在也没用。我又不知道罗兵是不是处男。"
大家都哄笑起来。
和孟柯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个人说说笑笑就是一天。晚饭后程佳遥和孟柯负责洗碗，顺便把罗军家最后一个完整的碟子敲掉一个角，孟柯还干笑着下台阶，说他们该换套新餐具了吧。程佳遥也习惯了，只求以后孟柯不要事事想帮忙，说不定还可以做的快些。

等他们收拾好回到客厅，大家都在忙，珞珞最近迷上了韩剧，逼罗兵陪她一起看，杨洋和罗军挂到网上聊天。两个人闲晃了一会儿，决定出去走走。
杨洋看他们关上门才抬头："我刚才听到动静了，咱家的碗肯定又遭殃了。"
"没事，我们换套新的。"
"哼，我就知道。......他们现在算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看不懂？"
"他们自己也不懂吧。"
一出门，迎面吹来的冷风让程佳遥一个激灵。
"冷啊？"孟柯问，犹豫一下，拿下脖子上的围巾给程佳遥戴上。
程佳遥低头看着孟柯笨拙的动作，孩子气的脸上带着认真的温柔，让他不知道怎么拒绝，也许是那围巾上的体温容易让人心软......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可是又实在很享受孟柯的关怀......

程佳遥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说给我买了条围巾吗，哪儿呢？"
"嘿嘿......"孟柯搔搔脑袋，直乐，"你记得啊？就是这条嘛，我才不喜欢戴围巾嘞！我怕你不要......那送给你啊。"
程佳遥低头看了看围巾的花色，没说什么。
"你快回去吧。"程佳遥说。孟柯家里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了，他还是坚持要送程佳遥回家。
"明天还出不出来？"
"再说吧。"程佳遥转身就要进去。
"诶，"孟柯拉住他，眼睛晶亮如星，"你......想好没有？喜欢我吗？总有一点喜欢吧？"
"......"程佳遥也有些迷惑，一句话说了很多遍，到后来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真假。
"跟我在一起吧。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
当然不是不喜欢，可是，只有喜欢就够了么，"......我心里有别人。"
星星暗了一下："我知道啊。"
"那......你不在乎？"
"也不是不在乎......可是他不是拒绝你了嘛，你想他有什么用？......我也不是要你就忘了他......当然能忘了更好......"孟柯期期艾艾的，话也说的乱七八糟，大概是觉得自己怎么总也说不清楚，着急起来，"我不管你以前喜欢过谁，反正我喜欢你！"

程佳遥一直不很相信孟柯是真的喜欢自己，孟柯又不是真的gay，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年突然喜欢上自己的朋友。他觉得孟柯只是习惯了对他好，见不得他不开心，而他的一再拒绝又勾起了孟柯的执拗......现在看着这个努力表白的孟柯，程佳遥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想错了，也许孟柯是真的也不一定。

年三十那天，程佳遥醒的很晚。想到晚上的年夜饭，不知怎么就有点烦躁。
卧室的门咚咚的响起来，程佳遥沉着脸去开门。
"遥遥！"郁知非叫他，"小猪，还没醒？"
程佳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圈立刻红了。
"不准哭！"郁知非叫，伸手扯他的脸，"今天过年，不准哭！"
程佳遥已经回过神，眼睛有些模糊，还在努力的笑："谁哭了！"扑过去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再不放开。
"心情好点没有？"
"谁说我心情不好？"程佳遥脸埋在他怀里，赖着不动。
"嘴硬。不是那小子欺负你吧？"郁知非很难得的任他撒娇，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着。
"谁？哦，他。当然不是。"程佳遥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回来？为我吗？"小脸瞬间发出光来。
"我哪有那么闲。有公事，明天就要走的。"
程佳遥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郁知非淡淡的说，又把他按回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25
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孟柯。程佳遥是懒得撒谎，郁知非本来倒是想问的，临到要开口时，心里却有些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滋味，见程佳遥只管腻着自己，大概也忘记了他还有个男友，那不如就一起忘记算了。

"你小时候从不哭，小大人似的，长大了却像个水龙头，开关一按，哗......"郁知非夸张的作着手势，糗他。
程佳遥被他说的脸都红了。
"哭就哭吧，还特意打电话哭给我看，你是嫌我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嗯哼。"程佳遥头埋的更深。还说不是！知道他不会承认，程佳遥也懒得反驳他了，只管一个人偷偷的开心。
"别装了啊，起来起来，这么大人了......我可给你爸打过电话了，让他回来看见，肯定以为你要非礼我！"
"为什么不是你非礼我？！"程佳遥不服气。
"谁让我比较帅呢......遥遥，我口渴了，去给我弄点喝的。"
"我这里有果汁，要不要？"
"还是来点热水吧，去，去厨房给我倒点。"
"好烦呐你！那么远......"程佳遥嘟囔着起身，又不甘心，踢他两脚，"刚回来就指使人！"
郁知非坐在地板上，伸手捉他的腿，一边仰着脸，带一点疲倦又无可奈何的笑，看的程佳遥心里一动，正想亲他一下没关系吧，郁知非突然放开他："不跟你闹，累死了。快去！"

等程佳遥回来，郁知非已经靠着床边睡着了，轻轻的打着酣。
程佳遥这才开始后悔这次的任性。
郁知非好像真的很累啊，困顿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很想摸摸他的脸，又怕惊动他，正犹豫着，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父亲回来了。
程宇打量一下睡得沉沉的郁知非，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是无敌铁金刚呢，原来也有累的时候。"用脚尖踢踢他："嗨，起来了。"
郁知非醒了，冲程宇笑笑，大大的伸一个懒腰，抱怨："真是老了，飞机坐久了，骨头都疼。"
"你也有今天！"程宇也笑，"什么事赶的这么急，你们老板有人性没有啊？"
郁知非叹气："说的就是。谁叫我给人打工呢。"
"怎么着，在我家过年？"
"是啊，感激涕零吧？"
...... ......
程佳遥默默的在一边听着两个人说笑，郁知非每当父亲在场就冷落自己，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交情有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