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这次程佳遥对待考试的态度非常认真，似乎太认真了，等孟柯终于也考完才发现，程佳遥已经瘦了一大圈，瘦的脸上就剩下一双无神的大眼，尖尖的下巴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

"你怎么搞的？"孟柯很不满的捏他的肩膀，衣服下突出的锁骨仿佛一捏就断，"你吃的都跑哪儿去了？人都瘦干了。"
连心思全在罗军身上的杨洋也发现了："靠，万恶的考试，看把程佳遥都折磨成啥样了！咦，孟柯，我怎么看你好像胖了？"
孟柯无精打采的，"我那是浮肿好不好？"
然后就是放假。
程佳遥觉得自己真正的无家可归了。
母亲离婚后就出国了，开始还偶尔有电话打来，渐渐的没了音讯。郁知非曾说，象他母亲那样生命力顽强的女人，不怕找不到自己的幸福。现在想想，倒也不是安慰人的空话。

父亲的那个家--他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一直为他准备着一个卧室，在程佳遥看来，那个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更象是一个简易旅馆，不具备家的任何一个条件。

郁知非那里......不不不，不要想他。他跟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要忘记他，所有的，全部忘记。
与郁知非有关的过去，象一个毒瘤，被程佳遥小心的掩盖了起来。
幸好还有孟柯。
孟柯永远都是快乐的，精力充沛的，有他在身边，很容易让人忙碌起来，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程佳遥知道，孟柯必然是猜到了些什么，虽然他从没问过，但是他比以前更频繁的出现在程佳遥的身边，笑容更多，关心更多，不留痕迹的陪伴着他。
不是不感激的。
罗军和杨洋的小屋重新成为了程佳遥和孟柯的据点。
杨洋怕热，那间公寓到了夏天热的像蒸笼似的，于是罗军狠狠心在家里装了台空调。这可便宜了孟柯和程佳遥，两个人假期里无处可去，就赖在屋里吹冷风，杨洋每天下了班都要去看看电表的数字，心痛的不得了。

杨洋故意问他们："学校里也在一起，好不容易放假了还腻在一起，你们烦不烦啊？"
孟柯想都不想就反驳他："你和我哥天天在一块儿，怎么也不烦？"
"你觉得这有可比性吗？"杨洋坏笑着，成功的看孟柯涨红了脸。
幸好程佳遥专心看电视，没有听到。
杨洋一直致力于促成这一对。按他的话说，这两个人除了接吻上床，该干的都干了，不在一起那可真是老天瞎了眼，即使是罗军的极力反对也没打消他的热情。

杨洋很早就发现自己居然是个gay。
在经历了很短暂的一段挣扎后，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这个身份。做一个gay没什么不好啊，遇到罗军后他甚至想，幸亏他是个弯的，不然可怎么爱罗军呢。

他与罗军偶然相识，不久杨洋就发现，自己对罗军的感情，绝不是好哥们儿那么简单。他虽是个有点C的小0，可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对罗军展开热烈的追求，当然也不影响罗军对他神魂颠倒。

杨洋曾断言，他和罗军的相识相爱都是上天注定的，罗军是注定要爱他的，而他，是生来就为了让罗军爱的。
杨洋就是这样一个极度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他这么热心的把两个大男生往一块儿送有什么不对。
 
第二十章
这个假期，注定是平淡而无聊的。
一起游泳的时候，程佳遥几个来回就让孟柯彻底倾倒了，"高人哪！简直是专业水平嘛！你跟谁学的？"当然是......郁知非，程佳遥愣愣的想。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他天天带自己去泳池，手把手的讲解每个动作......

一起打球的时候，程佳遥玩了几下就躲进树荫下，孟柯笑他："你也忒差了吧，晒晒太阳怎么了，男人要黑点才帅嘛。"程佳遥怒，正要反驳他几句，猛然想起这句熟悉的话，曾是郁知非的口头禅......

想念已成习惯。
与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曾被无数次回忆过，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处处有他的痕迹。
郁知非曾笑说：戒烟是很容易的，我每年都戒它个十次八次。忘掉他是很容易的，程佳遥自嘲的想，我每天都忘它个十次八次。
"程佳遥，晚上你想吃什么？"孟柯问。
他觉得越来越不了解程佳遥了。比如程佳遥一直说不爱吃甜食，还挺鄙视的样子，可是每次把冰激凌或是蛋糕什么的送到他手上，也总是眼睛亮晶晶的吃掉，有谁会相信那样可爱的馋相是因为讨厌？他不知道郁知非是不吃甜的，还曾无意中说过爱吃甜的人娘娘腔之类的话，让程佳遥至今印象深刻。

程佳遥还没说话，杨洋在一边不乐意了："说得好像是你做饭似的，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敢点菜？！"以为我家罗军是没人疼的么！
孟柯立刻冲罗军堆起笑："哥，今天我给你打下手！"
"你算了吧，你知道我们家碗还剩几个？下次你用锅吃啊？"杨洋冷哼。这个孟柯，家务事一点不会，还老爱凑热闹，他进过的厨房跟打过仗似的，谁还敢让他做饭。

"也不全是我干的......"孟柯不服气。
"你是主犯！"
罗军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间的斗嘴，只笑眯眯的听着，眼角瞟到一边的程佳遥，嘴角带着笑，却明显是走神了，暗暗的叹息一声。
例行的每日一吵又开始了，程佳遥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孟柯真是笨死了，杨洋就是因为罗军太疼你才犯酸，你还偏当着他的面撒娇，又皮痒呢。
眼皮有些涩涩的，耳边杨洋和孟柯的吵闹声渐行渐远。
"又要睡？你猪啊。"听到孟柯喃喃的说话声。
你才是猪，程佳遥想说，眼皮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合上了，隐约听到孟柯微微的叹了口气。
......遥遥，来，让我抱抱......
......唔，还要亲亲......
......好，再亲两下......我的遥遥真可爱，简直就是一块奶油泡芙嘛......
......郁叔喜不喜欢泡芙？......
......如果是遥遥变的我就喜欢......
......我也喜欢郁叔，我最喜欢郁叔了......
程佳遥看到郁知非蹲下身子，刚好与自己的头顶平齐，含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宠腻，小小的自己陷在郁知非的怀里，很安心很踏实的感觉。
那是程佳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个时候，他还相信他最爱的是他，他还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程佳遥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梦，然而他的轻吻和怀抱如此真实，真实的让程佳遥眷恋不已，不忍醒来。
假期都快过去了，程佳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怎么却象是又瘦了些，T恤下的腰细细的似乎两只手就能握起来。孟柯有了点伸手过去量一量的冲动，却不小心看到了杨洋，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他为什么会用看小白鼠的眼神看着我？也许是空调开太低了，孟柯打了一个寒战。
程佳遥正枕着他的腿睡觉，让他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他怎么这么能睡？"罗军进屋去了，杨洋趁机捉弄孟柯，"你昨天干什么了让他这么累？"
孟柯脸微微有点红，鼓着腮不理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程佳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放假还一直闷闷不乐的。"杨洋自顾自的在他身边坐下，"是不是你惹的？......我猜也不是，你哪敢啊。"
"......"
"哎，小孟，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孟柯目不斜视，只觉得耳根渐渐的热了起来。关你屁事。
"那就是有了。......要不要哥哥我帮忙啊？"
"杨哥，你，你真是......"孟柯都被他逗结巴了。
杨洋眼一眯，妩媚的笑了起来，正要说话，看到出来的罗军，立刻闭口不言。
"在聊什么？"罗军将杨洋搂进怀里，很想亲他一下似的，又没亲。
"我跟他一小屁孩儿有什么聊的。"杨洋没他那么多顾忌，整个人都腻过去。
孟柯低头看看熟睡的程佳遥，依然皱着眉。还是不开心么？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那样我就可以跟你说，他是怎样一个长的好看又坏脾气的人，有时候很敏感，有时候又粗心的厉害，还有，他......不喜欢我。

可惜你不关心，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一个假期他们都没怎么见到罗兵。
孟柯有时候想起来会问，罗军总是摇头，却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问杨洋，杨洋就一瞪眼："你很闲啊？那给我把地拖一下！"
谜底终于在八月底揭晓了。
那天罗军买了很多菜，说是罗兵晚上要过来。
孟柯纳闷："来就来呗，怎么还要搞个欢迎仪式吗？"
程佳遥却明白了："他一个人来吗？"
"孟柯，你认识程佳遥这么多年，怎么也没点长进？"杨洋鄙视他，"猪脑子！"
罗兵果然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手拉手的进门，连程佳遥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看出来，那个短裤、短发、棕色皮肤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没等罗兵开口介绍，孟柯已经大叫起来："丁珞珞！"
女孩子笑起来："孟柯，你越来越帅啦。"
"嘿嘿，你也是。"孟柯乐，看看罗兵跟她一直拉着的手，嘴咧的更大，"好久不见了，珞珞，不，二嫂。"
丁珞珞脸红了，只是不太看的出来："瞎叫什么啊，讨厌。"
"哦，珞珞小时候跟你们一起玩的？我怎么没印象。"罗军问。杨洋端起了当哥的架子，张罗着让他们吃菜。
"嘿嘿。"罗兵直乐。那时候的丁珞珞跟男孩子没两样，哥大概没想到那群野小子里面有个女孩儿吧。
"珞珞，你怎么一点没变呀，"孟柯直笑，"兵子从小就怕你，这下完了，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你也没变呀，"丁珞珞翻个白眼，"还是没事找抽型的。"
"现在还打球吗？"孟柯问。
"嗯。"丁珞珞点头，看看罗兵，"偶尔打。"
"哪天我们一起去！"孟柯兴奋的说，转头看程佳遥，"程佳遥也喜欢！"见他刚剥完一只虾，立刻递纸巾过去。
"你还在咳嗽呢，别吃那个，很辣......"
"吃这个吗?放心吧，花椒我都挑过了......"
"可乐还要不要？......"
孟柯不停的说话，却也能一丝不漏的照顾着程佳遥。所有的人都习以为常，只有丁珞珞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孟柯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不过，对哥们儿也需要这么好么？

孟柯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觉得头有点沉，送罗兵和丁珞珞离开後，有点摇晃起来。
进屋後，看到程佳遥坐在电视前，好像在吃着什么。
"还吃呀，"孟柯过去搂住他，在他身边坐下，"吃什么呢？"
"嗯？"程佳遥闻声转过头来，孟柯笑笑，很自然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程佳遥一下愣住了。
甜的......孟柯迷迷糊糊的想，程佳遥的唇，软软的肉肉的，有一点甜甜的味道......真想再亲一下......孟柯把脑袋搁到程佳遥肩上，很快就意识不清了。

那是很轻的一下碰触，程佳遥有些糊涂，他怀疑那只是他的错觉，也许根本什么都没发生？......程佳遥抬头，看到对面罗军惊讶的脸，极力忍笑的杨洋，平静的心里开始混乱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是周末。
孟柯一个翻身，发现身边是空的，就醒了。隐约听到里屋传来争论声，似乎是罗军和杨洋。
"他是！"
"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是？"
"谁不知道？你不知道？装的吧。"
"......"
"哥......"孟柯叫。
争论声立刻消失了。一会儿罗军出现："醒啦？头痛不痛？"
"还好。诶，哥，程佳遥呢？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咕"的一声笑，杨洋顶着一头乱发，笑的像偷了鸡的狐狸："你说程佳遥？昨天的事你忘了吧？"
"什么事？"孟柯一脸的迷惑。他记得自己昨天喝了酒，可是应该没闯什么祸吧？
"也没什么事......"杨洋尽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就是你做了你平时一直想做的事而已。"
"啊？"孟柯更糊涂了，看看罗军，罗军叹口气，等着杨洋的下文。
"你呀，亲了他一下，"杨洋指指嘴巴，"这里。"
"这有什么呀，"杨洋挺不屑的，孟柯知道昨晚的事後就一直垂头丧气，饭都吃不下了，"不就是性骚扰了一把嘛，你平时吃他的豆腐还少啊？你干脆趁这机会告白了算了，反正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了。你敢说你不喜欢他？你试试嘛，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

"不会的。"孟柯抬起头，脸上出乎意料的镇定，"他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孟柯苦笑。
尤其是现在。程佳遥的心里，不会有位置给别的人了。
"你在哪儿呢？"
"家里。"
"今天还回来吗？"
"不了。有事。"
"明天呢？回来吗？"
"不。"
孟柯看着手机上冷冰冰的短信，一阵茫然。
是不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也许是罗军跟杨洋说了些什么，也许是杨洋看到孟柯无精打采的样子实在可怜，他再也不开孟柯的玩笑了，见到孟柯食不下咽，也只是一个一个的白眼扔过来，再也不说"你去追他"之类的话了。

快要开学了。
孟柯终于决定去程佳遥家。
看着孟柯出门，杨洋转头问："你猜孟柯是不是去告白？"
"不知道。"
"哼，你跟那个家伙一样，装傻的功夫一流。......你说程佳遥有自己喜欢的人，是真的吗？"
"不知道，但愿是假的。"
"我真不该怂恿他......"
"不关你的事。"罗军叹气，"就算你不插手，小柯糊涂一阵，也总有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只希望他别陷的太深才好......"
孟柯一直都知道程佳遥家境富裕，到了他家，还是吃惊不小。
房子很大，很豪华，精致，可是空荡，清冷，没有一丝居家的温暖，站在那个无人的客厅里，孟柯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好在程佳遥很快出现了。
程佳遥的房间也是一样的风格，宽敞，整洁，冷清。孟柯想起罗军家拥挤的小屋，客厅一角的地铺，从未叠过，永远纠缠在一起的被子......这样冰冷的环境，程佳遥置身其中，也似乎与平时大不相同。

不，程佳遥就是与平时不同。自从见面，虽然招呼的客气周到，可是他的眼睛，还没正视过孟柯呢！
发现这一点，孟柯气不打一处来："程佳遥！你要跟我绝交吗？"
"啊？"程佳遥一愣。
"就因为我亲了你一下？"
程佳遥脸红了。怎么孟柯可以这样理直气壮，还很委屈似的，"以前你每天抱着我睡觉，我也没说什么！"
"谁抱你啦！"不就是有几次空调温度太低，跟你挤了挤吗，没有"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