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程佳遥淡淡的笑了一下："郁叔你一点都不老啊，还是那么帅。"说完转身走开了。
郁知非纳闷的看着走远的程佳遥，搔搔脑袋，又询问的看向程宇。
程宇冲老友苦笑了一下，别看我，自从知道父母要离婚以后，程佳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不知道是抗议，还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郁知非熟门熟路的走进程佳遥的房间，笑笑的往床上一坐："遥遥，不欢迎我啊，怎么摆这么难看的脸给我看！"
"没有啊......"程佳遥勉强咧咧嘴，算是捧场。
"啧啧啧，学会说谎了啊！"郁知非凑过去，嚣张的盯着程佳遥的小脸，"不就是你爹妈要离婚了吗，瞧你跟天塌下来似的，没出息！"
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程佳遥低着头，使劲的掐着手心，不要哭，不要哭！
人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上的人叹息着说："傻遥遥，想哭就哭吧，谁说男子汉就不可以哭的？"
程佳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已经很努力了呀，我努力作功课，我努力作一个乖孩子，可是我要怎么努力，才能让爸妈在一起啊......
 
郁知非叹口气，轻轻的拍着怀里哭得抽搐的小人儿。
能哭出来就好，第一眼看到遥遥，小脸上的表情让人心都揪到一块儿了。似乎明明很害怕，明明很脆弱，还是要强撑着，徒劳的去抵抗那些注定要袭来的伤害。

程佳遥哭够了，随手抓起郁知非的衬衣使劲擦了擦鼻水。
郁知非尖叫："程佳遥你是猪啊~~~!你要不给我洗干净我饶不了你！"
程佳遥撇撇嘴："老头儿，不就是一件衬衫嘛，小气！"
郁知非气不过，拧着他的脖子骂："臭小子你还有理了？亲切的我把胸膛借给你哭，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程佳遥缩起脖子："郁叔我错了，我是小孩子不懂事，您饶了我吧！"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郁知非放开他，歪在床上打量着程佳遥，小小的面孔上略略有些浮肿，依然阴云密布。
"我没事了，郁叔。"
郁知非叹气："遥遥，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你是男子汉，要学会勇敢去面对，把头缩起来也不解决问题的。"
"你爸妈虽然分开了，可还是你爸妈，他们还是会象从前一样爱你的。想想看，他们平时那么忙，对你不闻不问的，现在心怀愧疚了，说不定会争着对你好，那你可赚到了！"

"你不是老嫌闷？到时候他们再给你添一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你是哥哥，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多棒！"
小孩子是最容易被说动的，程佳遥脸上已经阴转晴了："可是郁叔，为什么你说的跟别人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都说我会有一个很坏的后妈，还说我妈妈不要我了......"
"那些人吓唬你的！你还不相信郁叔？你爸妈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不要你？"
"可是我想一家人在一起，你说爸妈都喜欢我，那他们为什么不听我的？"
"他们更喜欢自己呗！人都是最喜欢自己的，你不能怪他们。"
"郁叔你也最喜欢自己吗？"
"是啊......不过我第二喜欢的就是遥遥了！"
"那，我也第二喜欢郁叔！"
程佳遥终于放心了。
 
"郁叔，大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彼此喜欢想在一起呗！"
"那离婚就是因为不喜欢了？"
"是吧......"
"为什么他们不能一直喜欢下去？"
"那可没办法。人是最容易变的，时间长了想法就变了。"
"那爸妈会不会有一天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会！你是他们的小孩嘛，他们当然永远都喜欢你。"
"那郁叔你呢，你也会永远喜欢我吗？"
"当然会，遥遥你这么可爱！"
"我也永远喜欢郁叔！老了也喜欢！"
"真的呀？老到什么时候呢？"
"嗯......"程佳遥想一想，决定说的远一点，"30岁的时候！"
郁知非郁卒。
那我现在算什么？寿星吗？跟小孩儿做朋友就是这点不好，随时会被提醒自己的年龄。
 
程宇真的很佩服郁知非，不知道他都跟程佳遥说了些什么，小孩儿的心情明显变好了，两个人从开始吃饭就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时不时还凑到一起咬耳朵，亲热的不得了。

程宇不得不承认，只有跟郁知非在一起的时候，儿子才表现的像一个12岁的小孩子。
程佳遥正在说他学校里的事情。什么上次体育测验自己长跑跑了第一名啦，坐在后面的两个同学吵架一个星期没说话啦，前天英语老师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啦......又说到小学那个讨厌的同桌居然又跟自己一个班，幸好现在不用坐一起了；那家伙还是老跟自己抢第一名，可惜他现在长的没自己高，可以叫他矮冬瓜，好高兴哦！

郁知非也配合的嘲笑两声："遥遥你长的这么快，他肯定再也追不上你了！"
"哼，气死他！郁叔你不知道，那个家伙可烦人了，收到女生的情书都跑来跟我说！谁理他啊！"
"咦？"郁知非怪笑，"遥遥你不会是嫉妒吧？"
程佳遥涨红了脸："谁嫉妒啊，我才不喜欢女生，女生都好麻烦！"
"真的吗？你自己没有喜欢的女生？我不信！你告诉郁叔，我保证不告诉你老爹！"
"说了没有嘛！老头儿你真的很烦哪！"
"哟？遥遥还会害羞？"郁知非哈哈的笑，这次顺利的捏住了程佳遥的腮，"敢叫我老头儿？你胆子不小啊！"
"哇呀好痛！臭老头你放手！"
 
程宇一顿饭下来，饭吃的不多，醋倒喝了不少："知非，我现在搞不清遥遥到底是谁的儿子了！"
郁知非搭住他的肩膀："现在后悔了吧？咳，咱们哥俩谁跟谁啊，你儿子还不就是我儿子！"
"嗬，这么大方，当年怎么不见你分几个女朋友给我？"
"真是的，你还缺女人？我现在只有男朋友，你要吗？我分你！"话一出口两个人都觉得不妥，转头看程佳遥，正在专心致志的吃他的冰激凌，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正聊的高兴，程佳遥终于吃完了，舔舔勺子问郁知非："郁叔，男人也可以有男朋友吗？"
郁知非面对程宇要杀人的眼光，放弃说真话的打算，硬着头皮否认："郁叔开玩笑的，没那回事！"
"喔。"
 
郁知非就是这样，蜻蜓点水般在程佳遥的生活中时隐时现。
在程佳遥的印象中，郁知非总是满面笑容的出现在他面前，毫不吝惜的给他温暖，同时说一些让他半懂不懂的话。等他长大以后才发现，郁知非似乎是他身边唯一肯认真对待他的人，只有他真的明白程佳遥的需要，也只有他是真的在努力让程佳遥坚强起来，幸福起来，他在无意中代替了程佳遥的父母，成为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2005-3-7 14:36 IKASON
第四章
 
郁知非在程宇的婚礼上抢尽风头，没有辜负程宇给他的"万人迷"的称号。全场唯一没有感受到郁知非魅力的，可能就只有站在程宇身边的那位新娘了。
一向大方的程宇也有些恨恨的："郁知非，真不够哥们儿！你今天是来闹场的吗！"
"干吗冤枉我？！"郁知非怪叫，装出一脸的无辜，"长得帅也不是我的错啊！"
程宇气笑了："是是是，有你这样的损友真是我三生有幸！"
"嘿嘿，不客气不客气！"
"少跟我耍赖！遥遥呢？你不是答应我好好照顾他？"
"哟，伟大的父爱啊，你现在想起遥遥了？"
程宇尴尬："好了你，我知道你是遥遥的守护神，不过你也骂了我这么多天了，还没够？"
"哼，要不是看在我们三十年的交情！不跟你扯了，你玩你的去吧，遥遥我看着呢！"
 
程佳遥乖乖的坐在郁知非给他安排的角落里，正在专心的吃着郁知非给他找来的冰激凌，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可怜。
"小伙子今天挺乖的啊！"郁知非摆脱了围绕在身边的各色人等，过来在他旁边坐下，赞赏的揉揉他的小脑袋，"要不要喝果汁？"
程佳遥皱眉："郁叔，我累了，怎么还没完啊？" 这个宴会时间太长，客人太多，声音太吵，真是烦死了。
"快了快了！是不是很闷啊？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不要！我要吃冰激凌！"
"还吃？你都吃了两盒了，再吃要闹肚子了！"
"我要吃嘛！嗯~~~，我要吃！"
郁知非拿他没辙："唉~~~，那好吧，最后一盒哦！到时候肚子痛可别哭鼻子！"
"嗯！"
 
程宇常常惊叹于郁知非与程佳遥之间的感情互动，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很多时候郁知非只是专注的倾听，微笑，就可以让程佳遥感受到他的心意。
郁知非把小孩儿抱到腿上，胡乱的给他擦拭着糊了一脸的奶油："小帅哥变小花狗啦......"
"呜......"脸被擦的生疼，程佳遥皱着眉叫，很不满意。
"郁叔，我以后该怎么叫那个人？"程佳遥晃荡着小短腿，看着远处喜气洋洋的父亲，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郁知非心领神会，"怎么，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脸上的粉好厚！"程佳遥撇嘴。"我不想叫她妈妈！"
"啧啧，我们遥遥的品位还挺高呢！"郁知非一边说，一边暗暗想，程宇如果听见我们的话，大概会气的吐血吧，"不叫就不叫，生你的那个才是**妈，她只是你老爸的老婆而已。"

程佳遥点头。郁叔好厉害，好象什么事都懂的样子。
又问："郁叔，你有很多钱吗？"
"我？大概没有吧，为什么这么问？"
"那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我妈说我爸就是因为有钱所以那些女人才来缠着他！"
郁知非仔细的斟酌着词句："**妈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全是这样的。有钱当然好，但是有的人即使没钱也不影响他的魅力，比如说你爸。"
程佳遥转头看看父亲，撇嘴："我觉得他没有郁叔你帅！"
这是郁知非最爱听的话，立刻捏捏他的小脸以示表扬："当然！还是我们遥遥有眼光！"
"好痛......"
 
婚宴当然不是谈心的好地方，时不时有人过来打断两个人的谈话，然而郁知非一直守在他身边，没有再丢下他，那是程佳遥第一次感受到被重视的幸福。
很多年以后程佳遥想起这个片断，才意识到，原来这场关于郁知非的争夺战，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因为有郁知非的陪伴，那天的宴会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程佳遥后来睡着了，模糊的记着是被人抱上的床。那个人动作很轻柔，臂膀很有力，身上有淡淡的烟草香味，很长一段时间程佳遥觉得那个人是父亲，并认定那是父亲最后一次抱他。

虽然他明明记得，从头至尾陪着他的，就只有郁知非一个人而已。
 
程宇去度蜜月的期间，把程佳遥拜托给了郁知非。虽然老友满口答应，一脸的求之不得，程宇还是有些歉意，所以一回来就去郁知非家接程佳遥。
院门虚掩着，程宇推开走进去，院子里静静的，这是郁知非家的老房子，时光似乎特别的眷顾这个小院，几十年过去，依然是程宇记忆中的样子。那棵熟悉的葡萄藤依然根深叶茂，架下的藤椅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睡的心满意足。

郁知非仿佛感觉到了程宇的目光，很快醒了，看到程宇，笑了笑正要起身，才注意到胸前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只好又躺回去，"怪不得我做噩梦，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睡了，真沉！"轻轻的给程佳遥换个姿式，又招呼程宇，"你坐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多玩几天？"

"没什么可玩的。这些天辛苦你了，遥遥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哈哈，这么快就玩不动了？"郁知非冲他挤挤眼，又怜爱的摸摸胸前的小脑袋，"遥遥可乖呢。真不舍得他......"
"又要走了？"
"是啊，就等着你回来呢。"
"遥遥又该伤心了......"程宇叹息。
郁知非一愣，正要说话，胸前的程佳遥醒了，小猪一样哼哼着，努力的想要睁眼却睁不开。
两个人看着小孩儿可爱的样子，都笑了。
"遥遥，睡饱了？"郁知非笑着揉揉程佳遥的小脑袋，"快起来，压死我了！"
程佳遥手脚并用的挣扎着，眼睛还半闭着："郁叔，我脖子疼......"
"活该！谁叫你有床不睡，跑到这儿折腾人！"话虽是这么说，郁知非还是伸手帮他揉捏脖颈，"是这儿吗？......对了遥遥，你老爸来了！"
程佳遥立刻老实了，乖乖的坐好："爸......"
看到程佳遥生疏的样子，程宇有些黯然。或者郁知非说得对，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快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对郁知非来说，离别本是平常事。
这个地方没人等他回来，所以可以头也不回的走。
然而这次......
郁知非忘不了程佳遥的那双大眼，他没想到小孩子也可以有这样的眼神，那里面流露出的眷恋与悲伤，沉重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仍然走了，头也不回的出门，上车，他不敢回头，他知道他抗拒不了那双眼睛，他怕他会真的留下来。
坐上了飞机，郁知非自嘲的想，只是一个小朋友罢了，这么小的孩子，他会很快忘记我的......也许我是太寂寞了，是不是该谈场恋爱了呢......

2005-3-7 14:37 IKASON
第五章
 
程佳遥不耐烦的转着手里的可乐罐子，眼睛紧盯着路边来往的每一辆车。
周末的校门口很热闹，程佳遥又故意占据那么显眼的地方，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程佳遥，你干什么去？"孟柯懒洋洋的晃过来，见了程佳遥精神一振，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
"管着吗。"程佳遥爱理不理的。
"听说你请假啊，周末的课不上了？"
"嗯，我有事。"
"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你不怕我抢你的第一？"
"无所谓。"程佳遥冷冷的。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跟你很熟吗，嬉皮笑脸的。
孟柯叹气："程佳遥，给点面子好不好，怎么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呢......"
话还没说完，程佳遥突然笑了起来，几乎是蹦跳着冲了出去，扑进一个急匆匆走过来的男人怀里："郁知非！"
郁知非笑容满面的接住他："哇，遥遥，这么热情啊？"
程佳遥仰起脸抱怨："你也太慢了吧，我等了好久......"
男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