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哼，说点有新意的借口好不好？"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郁知非敲他一下，"脾气这么大，是不是饿了？"
"唔，早就饿扁了！"
"那我们直接去吃饭吧。你怎么这么瘦，豆芽菜似的。"郁知非皱着眉，爱怜的捏捏小孩儿纤细的胳膊，"平时没好好吃饭？"
"我每天都吃很多！我都长很高了！"程佳遥像邀功一样大声汇报。
"只长个子不长肉，有什么用？"郁知非笑着搂住他肩膀，冲一直站在旁边的孟柯客气的点点头，正要开口，"走啦走啦！"
程佳遥嚷，推搡着把他拉走了。
 
孟柯都看呆了，这是那个我认识的程佳遥吗？这是那个在学校里冷冷的不爱理人的程佳遥吗？仿佛被宠坏的小孩子，在疼爱他的人面前，因为知道会被无限容忍，所以敢放开胆子乱发脾气。

这个样子的程佳遥，很可爱......也很幸福。
 
"那小孩儿你同学啊？"
"嗯。"
"你怎么不理人家？"
"不理就是不理！我以前就不理他，跟你说过的。"
"唔？你那个同桌？"
"以前的！谁那么倒霉还要跟他同桌！"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
"好什么呀，那家伙坏着呢，讨厌鬼！"
"这么说同学？真没礼貌。"
"约会迟到才没礼貌呢！"程佳遥斜着眼看他，从鼻孔里出着冷气。
郁知非要想一下才明白，忍着笑挖挖耳朵："哟，约会啊，我还以为是某人敲诈我请客呢！"
程佳遥皱皱鼻子笑起来，不自觉的撒娇："喂，不准反悔啊！说好了请我吃烤肉的！"
"喂什么喂，我叫"喂"吗？！现在挺拽的嘛，我难得回来一次，你连个叔叔都不叫，想当年你多可爱啊，天天追在我后面......"
程佳遥糗他："老头儿，你老喽，动不动就想当年！"
 
"我说遥遥，注意点形象好不好？你的吃相好难看啊！"
程佳遥抬头一笑，稍微收敛了一点："可是我真的很饿嘛！"
"是不是为了这一顿午饭都没吃？"
"才不是！"程佳遥一边大嚼一边说话，两腮鼓鼓的，"我们学校食堂做的东西，狗都不吃！"
郁知非大笑："我就不信你不吃！"
程佳遥做个鬼脸："所以说我们住宿生狗都不如嘛！"
"活该！让你也体会一下生活的艰难！家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搬出来！现在后悔了吧？"
程佳遥不笑了，鼓着嘴放下筷子。
郁知非叹气："好了我不说了。还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我宁肯天天在学校吃水煮菜，也不要在家里当别人的电灯泡......呀，我们再要一盘牛肉好不好？"眼前的美食毕竟诱人，程佳遥又抓起筷子。
 
"遥遥，功课怎么样？"
"小case ！"
"好像要中考了吧，辛苦吗？"
"还好。"程佳遥头都不抬。
小孩儿贪吃的样子真可爱，那么的专心致志，两眼亮亮的，一脸热情的盯着眼前的食物，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遥遥，怎么不吃青菜，还是只喜欢吃肉？"
"肉的营养比较丰富！"程佳遥含含糊糊的辩解。
"瞎说！"郁知非啼笑皆非。
"郁叔，你不吃吗？"
"啊，我不太饿，你别管我。"
"可是你这样看着我多别扭！那你喝点酒吧？"
"不行，我一会儿还要开车。"
"那我可不可以......"
"不行！你才多大，敢要酒喝？！"
"老头儿，你很烦哎！"程佳遥愤愤的抓起桌上的果汁。甜腻腻的，小孩子喝的东西！
 
"好饱，好饱！"程佳遥一脸的心满意足，想象自己是一只幸福的企鹅，一摇一摆的抱着肚子走路。
"遥遥，是不是现在回家？"
"我不回家！我要陪你！"
"陪我！陪我干什么？！"郁知非吃了一惊。
"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程佳遥大声说，"我要和你彻夜长谈！"
郁知非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程佳遥不肯上车，眼圈都红了，"我就要去你家！"
"你平时都在学校，周末不想回家？"
"不想！那不是我的家，是我老爸的！"
"你老爸的家就是你的家！"郁知非难得的严肃起来，"遥遥，是不是你老爸对你不好？"
"没有。......你是不是......嫌我碍事？"再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程佳遥已经准备好了。
"...... 好吧。"郁知非痛恨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遥遥在耍诈，还是抵抗不了他含泪哀求的眼神。
 
"知非？啊，遥遥在你那里？"
"是啊，他现在缠上我了，闹着要到我家去！"
"哈哈，"电话那边的程宇笑起来，"你们感情还是那么好！"
"我都头疼死了，你还笑！"
"咦，你不愿意？你不是很喜欢遥遥的吗？怎么你有事？你刚回来就有约会了？"
"滚吧你！我明天就把遥遥卖了！"郁知非恨恨的挂上电话，眼前是遥遥年轻稚嫩的笑脸，一双期待的大眼在黑夜里灼灼生辉。
 
"这房子我刚拿到，新的不像人住的，我自己都不愿来......"
"我来给你添点人气嘛！"
"臭小子！"郁知非伸手去捏他的腮帮子，程佳遥手忙脚乱的挡着，两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郁知非。"
郁知非身子一僵。
2005-3-9 15:37 IKASON
第六章
 
"郁知非。"
"是你。好久不见。"郁知非慢慢的转过身，不自觉的想要挡住程佳遥好奇的目光。
"是啊，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男人微笑着，近乎贪婪的打量着郁知非。
"怎么会。"我们都老了。
"你的......？"男人下巴点点程佳遥，歪嘴笑笑，"怎么喜欢这么嫩的？看不出来。"
郁知非脸色一沉："瞎说什么！他是程宇的小孩儿。"
来人一愣，想了想笑了："是么？他的儿子这么大了。"
郁知非有些不情愿的把程佳遥拉出来："遥遥，叫莫叔叔。"
"莫叔叔好。"
"哦，你好。你叫遥遥？程宇真好福气。"男人一派慈爱可亲的长辈模样，又转头对郁知非说，"倒象是你的儿子。"
郁知非淡淡的："是么，我哪有程宇的福气。"
 
"找我有事？"
"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一阵沉默。
"不请我上去坐坐？"
"哦......"郁知非看看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程佳遥，"太晚了......"
男人无所谓的笑笑："那算了，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
 
"我才不像你儿子！"两个人静静的进电梯，进门，程佳遥突然气哼哼的开口。
"哦？"郁知非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听清。
"我才不作你儿子！"程佳遥提高声音。
"为什么？"郁知非有点受伤。明明感情这么好。
"不作就是不作！"程佳遥更生气了，狠狠的瞪他一眼，踢脚甩手的进浴室去了。
"我没惹你吧......"郁知非喃喃的说，面对程佳遥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不知所措。
小孩儿到青春期了，真难对付。
 
"郁知非。"程佳遥犹豫着推开郁知非卧室的门，轻声叫他。
"哦？"郁知非正靠在床头发呆，见了他立刻按熄手里的烟坐起来，"遥遥，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程佳遥爬上床，自己掀开被子钻进去，抱怨，"我不习惯。我喜欢你家以前的房子。"
"那可没办法，已经拆掉了。"
"好可惜，葡萄我还一次都没吃到呢。"程佳遥咂巴咂巴嘴，遗憾的不得了。
郁知非被小孩儿的馋样给逗笑了。
 
"郁叔，这房子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又没时间。"
"是我大哥经手的，我只管住。我们家老大的品位还可以吧。"
"你哥是个怎样的人？我都没见过。"
"一个......很古板的工作狂，"郁知非想起大哥那张总是皱着眉头的脸，几乎看不惯郁知非的所有事情，从朋友、职业到性向，"他比我大几岁，又喜欢教训人，所以见面比较少。"

"你哥对你很好喔？"程佳遥很羡慕，"给你买这么大的房子。"
"唔......是啊，他一直很疼我。"
"我也一直很疼你！"程佳遥讨好的说。
"那刚才冲我乱发脾气的人是谁？"
"那是......我，我不是发脾气，我是在夸你！"
"我怎么没听出来？"
"你笨呗！你这么年轻，怎么会象是我老爸，最多......嗯，最多像我大哥！"
"拍我马屁，嗯？"
"没有啦，人家说真的！"
 
"那个人......是谁？"小孩儿一肚子的问号，终于忍不住问。
"谁？"郁知非装糊涂。
"就是那个笑的阴阳怪气的家伙。"
"噗......"郁知非乐了。莫阳一向觉得自己的笑容魅力四射，不知道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一个老朋友。"郁知非不愿多谈。
程佳遥偷偷撇嘴。骗人。
"他有点奇怪，喔？"
"没觉得啊。"真的有很多年没见了，可还是听得出他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程佳遥还要再问，郁知非拍拍他小脑袋："睡吧，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你不是还有约会？"程佳遥酸溜溜的。
"对哦，那你自己回家去吧，我去约会。"
"不行！"程佳遥大叫，一看郁知非的神色，立刻明白是在逗他玩，一头扑到他身上，"敢骗我！"
"救命啊~~~，杀人啦~~~" 郁知非发出惨叫，"遥遥！我的肚子~~~！"
 
程佳遥手脚并用扒在郁知非身上，还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好了别闹了，睡觉睡觉！"
"回你自己床上去！"郁知非推他，"两个人挤一个床多不舒服。""不要。"程佳遥赖着不动，"我一个人睡不着。"
命苦......郁知非看看身上已经进入状态的程佳遥，只好认了。
心爱的小孩儿喜欢粘着你的时候，就让他粘着好了，因为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人真是矛盾，小孩儿还没长大的时候希望他懂事，总是把他当大人一样对待，现在眼看着要长大了，又希望他还是小孩子，可以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可以听到他甜甜嫩嫩的呼唤，可以感受到他全身心的崇拜与依赖。

 

那个家再不喜欢，也终究是要回的。
凭良心说，"父亲的老婆"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一直笑容可掬客客气气的，还体贴的给父子留出空间谈心。
"遥遥，钱够不够用？"程宇实在找不出什么话。
"够用，谢谢爸！"也许是心情好，程佳遥的态度简直可以算得上亲切。
"功课忙不忙？"
"还好。"
"在你郁叔那儿玩的开心吧？"
"嗯。"
这样的谈话太艰难了，程宇无奈的想，谈生意也没有这么辛苦。
"爸，你认识一个姓莫的人吗？"
程宇一愣，不会是他吧，"你在哪儿见的？"
"他来找郁叔。你也认识的吧？他是什么人？"
"哦，......你说的是莫阳吧，我们的一个老朋友。"程宇的说辞与郁知非一样。
程佳遥点点头，本来也没打算问出什么的。大人是不是都觉得小孩子好骗？其实他们远比大人知道的聪明的多，至少程佳遥这么想。
 
"为什么考三中？"郁知非想不通，"考这么远，你还没住够宿舍？你家附近的七中不好？"
"我不住宿舍啊，"程佳遥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我要住你家，你家到学校骑车才十五分钟。"
"什么！"郁知非头又开始疼了。这个遥遥越来越异想天开了，高中功课那么重，程宇怎么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住，"那你还不如住宿舍！"
"我不要！"程佳遥瞪眼的样子象是一头小牛。
郁知非拿他没辙："那你老爸怎么说？"
"他？他大概以为我明年才升高中。" 程佳遥笑起来。很早以前就发现，如果你肯笑，很多事情就会真的可笑起来。
郁知非心里一痛："遥遥，别这么说，你老爸很爱你的，他只是有点太粗心了。"
"他当然爱我，不然怎么肯养我。"程佳遥还是笑，"他只是爱的不多而已。"
这样笑着的程佳遥，看起来有些陌生。郁知非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太少，错过了一些什么？
2005-3-15 00:09 IKASON
第七章
 
郁知非试了几次都没对准钥匙孔，甩甩头正要再试一次，门突然打开了，程佳遥站在门里，气愤的瞪着他。
"遥遥？"郁知非露出白痴一般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程佳遥不说话，侧身让他进门。
"今天星期几？你又放假了？我明天的飞机，可没时间陪你玩儿了......"郁知非跌跌撞撞的进来，一头扑在沙发上。
"你还记得是明天的飞机？喝的像条死狗！你怎么不喝死算了！"程佳遥气坏了，一脚踩在郁知非背上。
"别踩！别踩！我要吐了！"郁知非怪叫，跳起来冲进浴室。
 
"你来送我的？"郁知非从浴室里出来，胡乱擦着滴水的头发。
"唔。"程佳遥答应着，接过毛巾给他帮忙。
"搞错没有，我这么大人了叫你一小孩儿来送？明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学校去。瞪什么瞪，没商量。"
"你今天跟谁去喝酒的？"
"你管我。"
"是不是那个姓莫的老家伙？"
郁知非笑："这话只能背后说啊，遥遥。他可没我这么大方。"
"为什么不带我去？"
"我们大人聚会喝酒，你去干什么，怪没意思的。"
"聚会？"程佳遥愤愤的，"是和老情人的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