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之治 下————虞南

习惯了注意陆风，苏文璟不时的就找机会骚扰他。“陆风啊，茶水没有了。”“陆风，帮我扇扇子，好热啊……”“陆风，小孟怎么还没回来，你去帮我看看。”“陆风……”

奇怪的是陆风竟然脾气好得很，怎么使唤都听话乖巧的应他，举止潇洒，言谈谨慎，依苏文璟观察了这么些日子，得出的结论就是，实在是完美的有些过头。

完美过头也勉强算是疑点的一种吧。

最近苏文璟里里外外见了不少的人，都是平日里服侍苏文泽的奴才。问来问去得出的结论总是让苏文璟失望，他也说不出自己到底要问出个什么，总是觉得，心里面有个窟窿，想补上。要不是那坟实在事关重大挖不得，苏文璟估计绝对会下令起坟验尸。人就那么死了，他见不到最后一面，说什么都不死心。宫里面被他这么一闹，说什么的都有，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小孟出宫一趟回来阴着个脸，问他也不说，问的急了，才说是外面听了些不好听的话。

苏文璟笑笑，能是什么样不好听的话呢？从他出生以来一路上就听了不少，什么乱伦好色之徒，祸国之人的言论少不了，连上一朝的皇帝都因为他死了，他还能辩解些什么呢。抓住小孟逗他说了些好笑的事，总算是不再板着个死人脸，苏文璟还不满意，又把陆风喊过来：“听说外面说了好些闲话，都说我什么呢？”

“……”这次陆风倒没了言语，低着头一脸沉重，苏文璟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要找你茬，也不会怎么样他们，好奇问问而已，你怎么不说？”

“都是些邪言妄轮，主子听那些做什么？”

苏文璟沉下脸：“行了，一口一个主子，我听见就烦，叫我文璟。”

“陆风不敢。”

“……”算了算了，跟这种人计较实在没趣的很。苏文璟打量了一下他近乎完美的侧脸：“陆风啊，我怎么总觉得你看起来比以前漂亮很多？”

“主子抬爱了。”

明明样子是一样的，可是，言行举止就以前来说，明显的成熟。更何况依陆风现在的能力，怎么再会犯和以前误伤到自己的那种低级错误。苏文璟想着想着就翘起鼻子，果然是跟着自己的人，历练历练哪个拿出来不是人中龙凤。啧啧，什么主子什么奴才，带出去自己脸上也增光啊。一高兴，午饭就非逼着陆风和自己一起吃，美其名曰苏文慕忙于朝务中午不能陪他太过寂寞，实际上把他当做垃圾桶，苏文慕逼着他吃的那些辣椒之类的难吃的东西统统都夹进了陆风的碗里。

48.被你们猜对了……

苏文璟满足的从药房蹿出来，虽然强行问那些御医要蒙汗药有些过于惊悚，为了打探陆风的真面目，他也只有豁出去大干一场。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陆风两个人，喝了大剂量的蒙汗药泡茶的完美侍卫陆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苏文璟甚至忍不住掩着嘴哈哈笑出声来，小孟守着门，他尽可以为所欲为。虽然，有点图谋不轨的味道。

陆风虽然高，可是身材不错，苏文璟自恃蛮有力气，把陆风这个大型物体挪到床上之后也有点气喘吁吁站立不稳。皱着眉头仔细端详身下睡的正香的人，凑近了才发现，陆风真的长得不错嗳，不说那诱惑力十足的睫毛和保养得当抓在手里软软滑滑手感十足的头发，苏文璟身为男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得到某方面的满足，的确心猿意马了有一会儿，才想起正事儿亟待解决。

摸索着沿着陆风的脸颊摸了一圈，苏文璟没有易容经验，房间又关的严严实实，深青色的纱帐影影绰绰的把颜色也印在躺着的人身上。不着边际的摸着传说中易容下巴处的接缝处，苏文璟撅起嘴，有些不耐烦。

不会吧。狠狠揪起来陆风的脸颊，“难道没有易容么？快给我变成文泽啊！喂！”

药是他下的，一群御医给他的药纯之又纯，苏文璟心里明白这个人这个下午大概是怎么叫也叫不醒，还是怒气冲冲的推搡他睡着的身子：“给我起来！干什么不易容？快变成文泽啊！”

小孟在外面咳嗽了两声，被屋子里苏文璟不耐烦的“知道了！”吓的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暗暗的在外面抱怨：“明明是主子你要我提醒你注意状况的……”

屋子里的陈设流光溢彩，都是些好玩又精巧的东西，苏文璟抓起来一件玉马要摔，想了想，放下玉马，又拿起硫磺玉的砚台，干咳一声后再放下砚台，目光转到珐琅翠双耳瓶子上，来来回回逡巡了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好几遍，才粗喘两口气，把摔东西的欲望强硬的压回肚子里，脚步重重的走到床前看着睡的正香的人。

“喂，你为什么不易容？”

“快变成文泽啊！”

“太过份了，把我扔下就走！好歹带着我一起死掉啊！怎么可以这样……”

“我都原谅你……喂我喝毒茶也罢，之前冷冰冰也罢，对什么织阳很好也可以，你快回来啊……”

语气慢慢哽咽起来，苏文璟一屁股坐在地上，碍于面子，又只能小声的低低哭泣。“怎么能这样对我？之前明明约好要永远和我在一起，难道你的永远就这样不值钱么！”

屋子里是淡淡的熏香的味道，自从苏文泽离开以后，苏文璟的一切嗜好就围着苏文泽打转，如今熏得香料也是苏文泽最喜欢的一种。

凭什么啊，把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丢在世上，他难道不觉得愧疚么！

“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我了还这样……咦？！”苏文璟呆呆的转了转脖子，难道是他又幻听？明明已经戒掉牛肝蕈很多天了，难道是伤心过头才导致这样么？要不然就是他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

“是是是谁在说话？”

“文璟……”那个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是文泽！”苏文璟呆呆的回答了他，瘪瘪嘴，眨眨眼，眼眶里又忍不住滚出几滴泪水，“你你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呜呜……我好想你啊……呜……”

那个声音又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样子，凑近了安慰他：“傻文璟，哭什么……”

“呜呜，我想你啊……”

“知道了……”搂住苏文璟的脖子，声音挨近苏文璟的头，热气喷在苏文璟的耳朵里，“我不是在你旁边么，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呜呜，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啊……”苏文璟抽咽着眯着眼睛回身搂住那个人：“你要走带我一起走啊，把我自己留在这里是存心折磨我么？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喜欢你……呜……”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声音简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我也喜欢文璟。”

……

“陆风？”

苏文璟回了神，怪不得怪不得，苏文泽怎么会对自己说出来喜欢啊，原来他不是出现幻觉，也不是做梦，始作俑者不乖乖躺在床上睡觉反而爬起来装神弄鬼吓唬人，害的他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你干什么啊？！”苏文璟推开依然拥抱着自己的人，“你不是睡着了？”

陆风眨了眨眼睛，挺无奈的看他：“文璟，你的蒙汗药下的太不地道了，那水都浓的成粥了，你让我怎么吃啊？！”

“你没吃？”苏文璟瞪大本来就不小的眼睛。

“唉……”陆风好脾气的揉揉额角，“吃了那个我会睡上三天三夜的，所以都倒掉了。”

“唉？”苏文璟不敢相信的吸了一口气，“那你睡着了是骗我的？”

“……”

这还用说么……

受的打击太多，苏文璟有些灰心，看着陆风贴近自己的脸颊，伸手掐两下，怎么看都是真的。

“傻文璟，不是这样摘的。”陆风站起来到桌面拿了一杯茶水，把水渍沿着脸颊抹了一圈，苏文璟好奇的凑上去仔细观察，真的嗳，被水抹过的地方慢慢氤氲出一点点的皱纹，陆风的手沿着那道皱纹轻轻的撕扯，一层薄薄得皮被揭了下来。

“……好可怕。”苏文璟离远了一点，看着那张皮离开陆风的脸上，陆风变成了另外一个他熟悉的人。长时间没有晒到阳光的关系，本来就很白的皮肤现在更是白的近乎透明，他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完完整整的苏文泽站在他的面前。

“文泽。”

“嗯。”

苏文璟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凑上去，攀住苏文泽的肩膀，把脸贴在苏文泽的脸上。“是真的。”

“真的是文泽。”

“小孟！”

苏文璟忽然大喊一声，推开门急急忙忙进来的小孟凑了过来，又手脚瘫软的后退了回“……皇皇皇皇皇皇上？”

“真的是真的……”苏文璟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凑上去，“文泽！文泽！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真的没有死！是你，是你！真的是文泽……你没有死……你活过来了！”

“傻文璟……”

久别重逢的气氛，苏文璟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样好的运气，明明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突然被缩短了，真切的靠在自己面前。哈哈，他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苏文璟咧着嘴傻笑，看着苏文泽看着自己的爱怜的眼神就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脚一软，趴在苏文泽的怀里。

“文璟，这段日子，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苏文璟傻笑两声，“你回来就好，没什么对不起的。”

“文璟……”

两个人傻乎乎的对望，眼睛里只有对方。小孟瘫在地上好像才回过神来，可怜兮兮的凑近了，使劲的看：“皇上，真的是您……”

苏文泽一手揽着苏文璟的肩，低低的嗯了一声，而后突然醒过神来：“不要叫我皇上了……小孟，这段日子文璟多亏了你照顾，辛苦你了。”

“皇上哪里的话。”小孟吸了两下鼻子，“皇皇上，嗯，您回来就好，您回来就一切都好了……呜呜主子终于盼到您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

“小孟……”苏文璟哀叫一声，依依不舍的从苏文泽怀里扑棱出来蹲在小孟面前，“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说哭就哭……”苏文璟已经完全忘了刚才他自己一摸一样的小孩儿行径，安慰了小孟两下，就把他派了出去擦眼泪。

送走了小孟，苏文璟腻歪在苏文泽的怀里不愿意出来，两个人坐在一块儿，也不说话，怎么看怎么不够，苏文璟看看苏文泽红通通水嫩嫩的嘴唇，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文文泽啊，你这段日子都扮作陆风，真是难为你了……”

“……”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我太体谅你了，感动的？”忍不住了忍不住了，苏文璟又咕咚咽下一口口水，举起手装作摸一下头发，顺便碰到苏文泽同样水嫩嫩的脸颊。

唔，手感还是那么好。

“我这阵子一直陪着你，想不到你还是瘦了。”苏文泽终于肯说话，面色不变，眼睛里却透出止不住的疼惜，“我以为你醒来会怪我，而且……有文慕陪着你，我以为，你过了一段日子终究会把我忘了。”

“怎么会？”苏文璟皱起眉头：“我对你情之深，爱之切，你太不相信我了。”啧啧，文泽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了，伸出手把眉毛抚平，手指头不受控制的顺着眉毛抚到脸上，然后流连着，点在嘴唇上。

……苏文泽的眉尖止不住跳了一下，会说这种话，苏文璟怕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往日里带着面具可怜兮兮隐忍内敛的苏文璟挣开了这层躯壳，被灰尘深深掩埋的地方，昨日的地方，那时候的苏文璟又慢慢活了过来。

“文泽，你刚刚对我说喜欢我，是真的？”苏文璟的眼睛有些发直，脸也磨蹭过来，点在苏文泽嘴唇上的手指沿着美好的轮廓反复的勾画。

“文璟……”苏文泽叹气，被这样亮晶晶的眼神瞅着，彻底的举起白旗认输：“我爱你。”

文璟眼里顿时色光大盛，不管不顾的探过头吻了下去，嫌不够深似地，双手捧住苏文泽的脸颊，一脸急切。

被苏文璟的热情吓了一大跳，但很快镇定下来的苏文泽低低笑了一声，任由苏文璟为所欲为了一会儿，才伸出舌头撬开牙齿开始真正的享受。

49.跑路

两厢甜蜜的要命。苏文璟的眼睛笑得弯成个月牙，好若珠玉一般闪着光彩，浑身软趴趴的躺在苏文泽怀里。吱呀一声，门不知道怎么的开了，两个人回头看过去，苏文慕站在风口处，一

双柳叶眉皱在一处，眼睛里却别样带了些潦倒的风情，衣服被风吹的微微响动，整个人也好似被冻住了，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苏文泽放下怀里的人站起来，略微有些尴尬的走上前：“文慕，你回来了。”

苏文慕低低的哼了一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我早知道你就是陆风，只是没想到你就撑了这么点时候，早知道，就该给你派个差事，远远的打发出去。”

“是么？”苏文泽的鼻尖被风吹得有些红，“我也早知道你喜欢他，才放心把他让你照顾，谁知道照顾成这幅模样。”

“他是为了谁变成这幅模样，难道你不是最清楚？”苏文慕不怒反笑，狠狠的将苏文泽的军，只是脚步仍僵在门口，看了一眼不再说话的苏文泽就转过脸去，半眼都没有再瞅瞅苏小七。

苏文璟心里面不是滋味到了极点。他人只有一个，心也只有一个，如今两兄弟为了自己变成这样，他劝也不是，只能干瞪眼。

“我饿了。”

……

算了算了，还是吃饭最大，苏文璟一句话下去，屋子里的煞气小了不少，苏文泽叫小孟去上菜，才看着小孟答应着出去了，苏文慕一挥袖子，也出了房门。

“文慕？”苏文泽叫他，没叫住，只能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

“四哥你回来！”

苏文慕呼出一口长气，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追出来的苏文璟，一双眼睛隐约带着怒气，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你不和我一起吃饭么？”

苏文慕挑挑眉，眨眨眼，对这个人实在是拿不出力气伤害他，只好磨磨牙：“我不饿，你们吃吧。”

“你陪我吃。”苏文璟眼睫毛忽扇两下，“你不愿意陪我？”

“我……愿意。”

只愿意陪你。留在心里没敢说。

把苏文慕劝回来了，席上的气氛还是尴尬。两个人基本都没有动筷子，干瞪着眼睛看苏文璟狼吞虎咽的。他本人没有自觉，连小孟都开始担心苏文璟的肚子什么时候这么能吃，殊不知他一个下午搬着苏文泽一个大男人累得够呛，又哭又笑的也确实挺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