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上————生生死死

柳亦寒看著那個白癡般的孩子，笑得開心，拍手哈哈笑道："哇！好一個白癡兒，看起來好傻啊，楚夫人的孩子原來是個小傻子，真可憐啊！"
第十四章
這種幸災樂禍的口吻，讓唐鵲當下不顧唐雲暮在場，立馬給柳亦寒下了"死亡"，不過她在情急之下忘了唐雲暮就在旁邊，這即中即亡的"死亡"怎麼可能到得了柳亦寒身上，看著柳亦寒一點事都沒有唐鵲方回了點神，暗想自己急什麼，唐雲暮既然在一邊，總不可能見死不救的，再怎麼自己也是唐門人，不是嗎？唐門可一向有護短的傳統的。
誰料唐雲暮卻臉有薄怒地道："小鵲！怎麼隨隨便便給人下‘死亡'，這要不是我在旁邊，小寒就沒命了！"
唐鵲聽了唐雲暮這樣說，始信江湖關於這兩人的傳言，看來唐雲暮確實是挺護短的，不過護的卻是柳亦寒罷了。
此時不能惹惱唐雲暮，於是當下勉強道歉道："我看孩子變成了那樣，一時情急才會如此，是我的錯，只是......還要勞堂哥給個交代，畢竟我好好的孩兒......"
"其實我覺得傻娃娃挺有意思的啊，不哭不鬧多聽話啊！"柳亦寒還在一邊煽風點火，唐雲暮看不下去了，皺了皺眉，道："好了，不要鬧了。"轉頭向唐鵲道："這是我最近制作的毒藥，被這小鬼拿去了，可能是剛才逗玩小孩的時候被他放了上去，不過藥效不長的，過六個時辰症狀就消失了。小寒大概是想拿來嚇唬你的。"
聽了唐雲暮的話，知道孩子沒事，唐鵲方放下心來，不過......
"堂哥，這有解藥嗎？"
今天可是孩子抓周啊，大家都在看著呢，不抓不好，可是要抓，孩子現在這一幅癡呆的模樣又怎麼能抓？難道要讓全天下人以為楚府的小孩是白癡嗎？所以從唐雲暮那兒拿解藥那是肯定的，如果要不來解藥今天是肯定不能抓周了，總不能讓別人以為楚府的小少爺是白癡吧？如果是那樣，今天這個抓周可算是被柳亦寒毀了。
說起來，這大概就是柳亦寒的目的吧！雖然因為有唐雲暮的保證在，他沒法真的對她孩子下重手，但是這樣整她也是為了報複楚麟吧！該死的賤人，總有一天會落到她手上，到那時她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唐門出來的人，就沒一個好惹的，敢惹上她就要有被還擊的心理准備。──不是這麼算的啊，小柳同志也不是好惹的，惹上他也要有被還擊的心理准備啊，一樣一樣的。
可惜當下唐雲暮答得很幹脆，搖頭道："當時做著玩的，再者也不是什麼大的毒，所以沒做解藥。"
其實是柳亦寒讓他做的，他為了滿足他的玩心才搞了幾顆，現在想來，只怕當時柳亦寒要這藥恐怕就是為了今天這事的。這小鬼，呆會沒人時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胡鬧也該有個限度。
唐雲暮這樣說讓唐鵲徹底失望了，可那又不是什麼太厲害的毒，她要是苛責柳亦寒過多只怕會惹惱唐雲暮，只是讓柳亦寒活生生毀了小孩的抓周還是讓唐鵲這一口氣下不來，當下便瞪著柳亦寒，道："你說過不會讓我的小孩少一根寒毛的，現在怎麼說？"一想到抓周被柳亦寒毀了，唐鵲臉就氣歪了，即使不能苛責，說說還是可以的吧？偏柳亦寒眨著大眼無辜地道："我沒從他身上揪一根寒毛下來啊，唐雲暮可以作證。"
"好了好了！別鬧了。"眼見得唐鵲眼裏一寒就要發作，昔年在門裏就了解唐鵲陰狠性格的唐雲暮趕緊將柳亦寒轟到了一邊，而後方向唐鵲道："回去我教訓他，要不明天抓周好了，明天藥效就退了，反正也沒人規定抓周必須在周歲那天。"
雖然唐雲暮並不怕唐鵲，但也不想見柳亦寒將唐鵲徹底惹毛，如果徹底惹毛了，唐鵲無所不用其極地教訓柳亦寒，到時自己即使有心維護，只怕也會有大意失荊州的時候。要是柳亦寒出了什麼意外，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了。他可以縱容柳亦寒胡鬧，但前提是這胡鬧不會危及他的性命。
卻說唐鵲聽了唐雲暮說的，暗道雖然沒人規定抓周必須在周歲那天，但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啊，自己把抓周的事安排在非周歲那天，這算什麼啊？更何況不少賓客只計劃呆到今天，明天就要有事離開的，這不是讓抓周盛事氣氛降了嗎？想到自己花了無數心思並且大張旗鼓給孩子准備的抓周就這樣毀了，唐鵲怎會不恨罪魁禍首柳亦寒。
不過這恨只能藏在心裏，畢竟唐雲暮說了會回去教訓柳亦寒，她再揪著不放也沒什麼意思，畢竟沒有解藥，揪著不放除了會讓唐雲暮跟自己鬧得不愉快外毫無好處，唐鵲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當下只能無奈地點點頭，於是當天由抓周改為了專門慶生，本來的慶生節目抓周改在了第二天。
回到聚英院。
"看看你胡鬧的，把人家一個好好的抓周搞成了愁雲慘霧！"唐雲暮板著臉教訓他，不過柳亦寒可不吃他這一套，他知道唐雲暮要真生氣了就不會這樣跟他說話直接不理他了，所以當下依然笑嘻嘻地道："我這是幫他們啊，想想看，這印象多深刻啊，相信他們一輩子也忘不了，多有紀念意義啊！"
"你呀，淨知道調皮！惹毛了唐鵲小心你那條小命就玩給她了。"唐雲暮伸指彈了彈他的額頭，實話實說，不過柳亦寒根本不在乎，上前抱住他親了親，道："我相信你能保護我。"
相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想著唐鵲唐雲暮幹架最好，到時搞不好楚麟也會參戰，哦活活，到時就有熱鬧可瞧了。──像這種既熱鬧又能打擊楚麟的事小柳同志那是巴不得的，唐老大自然沒法明白柳亦寒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情。
唐雲暮沒拒絕他的親熱，對於宴會上的事也不想再接著討論了，反正跟柳亦寒那是雞同鴨講的，於是便轉移話題，問柳亦寒："還想不想玩，想的話我們在這邊多呆幾天，到處逛逛，不想我們就回唐門。"
"想啊，為什麼不想？好不容易把你從唐門挖出來逛逛，我可不想這麼快又回去，要不然，等你下次再出來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唐雲暮是深眠動物，喜歡窩在唐門一動不動，除非必要才會出門，像這次來楚府就是柳亦寒磨了他不少時間，把唐雲暮磨煩了才答應的。
唐雲暮聽了柳亦寒的話便點點頭，道："那好，難得出來一次，隨你盡興吧，不過......"唐雲暮微沈吟："楚府二少爺身體不好，這個主人可能無心招待我們了，你看我們是不是住客棧？"
唐雲暮這樣問，雖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楚家抓周過後確如他所言可能沒心情招待外客，但隱隱也有試探之意，想看看柳亦寒是不是還想呆在楚府，跟楚府某些人多見面。
卻見柳亦寒點頭道："那好啊，住客棧正合我意，那我們等明天他們抓周過後就離開吧。"
住在這兒，搞不好又會碰見楚麟這個討人厭，或者碰上他的克星楚星，所以離開正好，至於收拾楚麟的事他不急，慢慢來，他有的是時間。
"明天你可得老實點，別再鬧了。"看柳亦寒答應離開，松了一口氣的唐雲暮叮囑。──事實上他還是不想聽到他不喜歡的答案的，柳亦寒不留戀楚府讓他很滿意。
"‘老爺'，‘奴'向來很老實的。"柳亦寒眨眨眼，怪聲怪調地回答，一如既往地聲稱自己很老實，搞得唐雲暮嘴角抽搐，拿這個熱衷搗亂的情人沒有辦法。
第十五章
楚星院裏，楚麟正在陪弟弟講話。
"我過幾天再跑一次百草門，看看段朗能不能伸出援手救你，當今世上大概也只有他能救你了。"
看自己的弟弟因為剛剛吐完血而臉無血色的模樣，楚麟心如刀絞，別人都說他楚家兄弟和睦，他這個大哥對弟弟非常好，可誰又能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他的弟弟根本不會病成這幅模樣呢？
但見楚星閉眼良久，方似緩過一口氣來，有氣無力地道："段朗是不可能救我的，大哥不要為我費心了，白白上門被人侮辱。"
自從五年前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已不指望百草門能出手救自己了。
"無論怎樣，我還是跑一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或許這次就有效果了。"楚麟還是堅持。
楚星看楚麟這樣，無可奈何，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道："那就有勞大哥了。......"
楚麟歎息了聲，卻是徘徊未走，半晌終是忍不住道："星弟啊，我當年勸過你，跟柳亦寒保持距離，因為我的事他對你肯定是不懷好意思的，你怎麼......怎麼就不聽哥的勸，搞成現在這幅模樣。"
楚麟心頭又是痛苦又是難受，不知道該怎麼勸慰自己這個弟弟。
楚星接過阿青遞過來的清茶輕啜了口，順了順氣，方道："那是孽緣，哥哥勸也勸不住的，是我自己陷在魔障裏爬不出來，不怪哥哥。我知道小寒的想法，我不怪他，畢竟當年......"
楚星沒再說下去了，楚麟明白楚星的意思，不由低下了頭，當年因為自己拋棄了柳亦寒娶了唐鵲，而導致柳亦寒為了報複自己勾引了自己的弟弟再拋棄了他，罪魁禍首或許正是自己。
正如柳亦寒所說的，既然敢背叛，就得承受後果。
他現在承受的後果便是最親的人被柳亦寒傷害了。
這樣的痛苦遠甚於柳亦寒直接加在他身上的。
即使這樣，他仍不後悔當初做的選擇。
是的，他不後悔，不後悔......
正這樣想著，楚星又一次強烈地咳嗽，再次咳出一些暗紅的血來，楚麟的瞳孔在一瞬間倏地收縮，看著自己那個最疼愛的弟弟咳得肩胛骨在背部劃出了深深的"八"字，只覺得此情此景讓他喘不過氣來。
──還是去找柳亦寒看看吧。
雖然柳亦寒現在跟唐雲暮在一起，他前去打擾不合適，不過，為了弟弟，他顯然還是得跑一趟柳亦寒那兒，即使二弟的身體真的很差，但有柳亦寒陪著或許能好一點，即使不會好一點，至少能讓他快樂點。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他自忖前半生沒做過半點遭天譴的事，為什麼要讓他愛人分離，親人病痛？他再堅強再抗打擊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這樣無盡無止地折磨他他真的受不了了。
唐雲暮應該能保護得了柳亦寒吧？那麼......告訴柳亦寒一些真相應該也是可以的吧？不會讓柳亦寒發生危險吧？他不會破壞柳亦寒現在的幸福，只是他再也忍受不了目前的生活了，他決定同歸於盡了。
殺妻弒子（他不想讓那個所謂的孩子留在世上背負未知的未來，活在"父親殺死了母親"的陰影裏不健康地成長，這樣活著還不如殺了他比較合適），此等罪惡，無論自己有什麼樣的理由，只怕也難容江湖，那麼索性什麼都不說，直接同歸於盡吧！
他再也忍受不了那個魔鬼了！破壞了他一切幸福賜予他源源不斷痛苦的魔鬼！既然他最在乎的人現在已經安全了，他為什麼還要忍受她？
感受到了大哥情緒的波動，咳出了一點痰血感覺好多了的楚星拿絲絹擦了擦嘴角的血，再次喝了口清茶，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楚麟此時方從魔障裏反應過來，調了調情緒，溫和地笑道："沒什麼，星弟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過來。"
他准備去找柳亦寒說些事情。
楚星點點頭，道："大哥去忙，今天雖然咳了血，但是覺得五髒六腑沒那麼沈悶，情況還不錯，所以大哥不要煩惱我吐血的事。"
楚星說的是真話，不過楚麟以為楚星是在安慰他，所以只能苦笑著掖了掖弟弟的被子，離開了。
楚麟前腳走，柳亦寒後腳就來了，時間相差還不到一炷香。
柳亦寒會來還真是出乎楚星的意料之外，又驚又喜地正要下床招呼柳亦寒，卻被他壓住了，道："別起來了，我又不是什麼外人。"轉而問他的狀況："你怎麼樣了？"
原來，關於怎麼對付楚麟，柳亦寒在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計劃，所以他不著急，剛好左右無事，他便過來看看楚星的狀況。
"雖然吐了血，但是好像身體反倒要舒服點了。"楚星覺得不是他的幻覺，他真的覺得今天的精神似乎還不錯，於是便微微笑道。
卻見那柳亦寒點點頭，道："這是肯定的，那天我給你吃的那個就是潤肺的，能夠讓人將舊傷瘀積於五內的痰血逼出來，讓人的五髒六腑舒服些。"
看來上次唐雲暮為了幫自己治風寒咳嗽還是花了點心思的，隨便做的東西效果也會這麼好，上次他吃了點就覺得好了不少還以為是自己身體恢複快，現在看來是唐雲暮的藥很有效，既然這樣，改明兒跟唐雲暮說說，看看他能不能再制作一些更好的藥幫楚星治療身體。
"啊！原來吐血是你那藥的緣故，我先前暈過去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病更嚴重了。"當時還憂心至極，怕柳亦寒和大哥聽到了又要擔心，此時聽柳亦寒這樣說，方放下心來。
柳亦寒在他身邊坐了，笑道："難道你沒發現吐的血顏色不是鮮紅而是暗紅的嗎？暗紅的是舊血，不是新血。"
"我都習慣了，還真沒注意。"楚星掠了掠柳亦寒的鬢發，淺淺笑著，溫暖和煦，似是回到了三年前，柳亦寒看著舒服，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好好在這兒呆著，自己注意養護身體，我去給你想辦法，不要放棄啊。"
"知道了。"楚星自然是柳亦寒怎麼說他怎麼應承，免得拂了柳亦寒的好意。
第十六章
原來，碰到楚星是意外，不過給楚星藥卻是柳亦寒的一個小小搗鬼。
能讓楚星吐出舊血身體變好，然後又嚇一嚇楚麟，讓他以為楚星病情惡化了，這種一箭雙雕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不說柳亦寒滿意地離開楚星，准備給他找醫治病去，單說回去的時候，半道上遇到了正要去找他的楚麟。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看著眼前的人，柳亦寒冷冷地問。
看到攔住他去路的不是別人，正是楚府的主人楚麟，柳亦寒心道，這人膽子倒不小，還有臉敢來見他！
掃了眼楚麟，但覺比起當年瘦多了，鬢邊隱隱約約似有華發，一臉的滄桑，暗道楚星的事對他打擊這麼大？他還想著他婚姻幸福美滿，嬌妻愛子，會英姿勃發，更加瀟灑風流呢，哪知道卻是這幅模樣，哼，果然，上天是有眼光的，不會讓壞人得便宜......
"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楚麟似是下定了決心般，平靜地跟他道，只眼裏的波動顯出了他心裏的不平靜。
怎麼平靜得下來，這大概是五年來第一次這樣直面自己最愛的人，只是，幾年滄海，雖近咫尺，卻似天涯。
"談？有什麼好談的？想複合？你有嬌妻愛子，我也有喜歡的人，想複合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想複合，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楚麟聽他提到"嬌妻愛子"和"喜歡的人"，呼吸重了起來，痛苦令他眼睛都閉了起來，他怕自己睜著眼看到柳亦寒會更加難以自持，半晌方道："我只是想跟你說清楚當年的事。......"
"‘說清楚'？呵！好笑，難道當年說的不夠清楚？我可是反複問了你好幾遍的，你不都回答得那麼堅定嗎？"
有那麼半晌楚麟沒有動靜，直到柳亦寒沒耐心准備繞過他回去的時候，楚麟這才開了口，道："當年那事，是因為唐鵲在你身上下了一個劇毒，因為問了楚星都沒法解，而百草門則提出要我娶段朗的妹妹段雲雲才肯伸援手相救，我當時想自己喜歡你，不能害了人家小姐，就沒同意這事，可惜四處打聽都沒法解，你身體裏毒藥離發作的時間又不多了，我只好勉強答應，准備先救下你來日再作解釋解除婚約，哪知道段朗看了你這毒，說太遲了，沒辦法在你發作前解毒，我看實在沒有辦法，才只好聽從唐鵲的意思，跟你斷絕關系，娶了她，以換取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