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春色 上————舒匀

　　优寒转身拉了白宇千一把，“走吧，下雪了估计也不好搭车，还是你送我吧！”说完，便直接钻进了白宇千家的车里。白宇千愣了一下，反应过过来，便朝呆站在那里正极度不满的裴郁冰摊摊手，也跟着坐了进去。

　　郁冰抬起手来，隔着后窗朝正转过头来的优寒摆摆手，优寒笑了笑，示意他早点回去。

　　汽车缓缓开出去，在学校前面的马路上转个弯，很快便消失不见。

　　优寒终于收回视线，转身坐好。

　　旁边的白宇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不舍，“你今天真的最后一天在美佳上班？”

　　优寒并不看他，只是冷冷回道，“在前面路口让我下车，谢谢！”

　　第二十一章

　　白宇千紧张起来，“你要去哪里？”

　　“去上班。”

　　“上班的话，让我直接把你送到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在半路下车？”

　　优寒睨他一眼，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有说要去要美佳上班吗？”

　　白宇千愣了，“你——”

　　说话间，汽车已经开到路口，优寒大叫一声，“停——”

　　“吱嘎——”一声，被吓了一跳的司机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

　　优寒正要开车门下去，却被白宇千一把抓住手腕，“你要去‘梦醉’？”

　　“白宇千，你最好放手，事情已经被你搞砸了你还想怎么样？如果运气好的话，我欠你的那笔债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还，如果运气不好，抱歉，恐怕你以后就只能一直抱着那张空头支票睡觉了！”说完，用力挣开他，推开车门走下去，再也懒得多看他一眼。

　　白宇千傻了，他不明白裴优寒那话是什么意思。

　　优寒走到路边，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刚才冰冷不已的面孔也变得柔和起来，

　　“……喂，倪聿吗？我是优寒……”

　　一踏进“梦醉”的大门，倪聿便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梦幻而令人迷眩的燥热气息。

　　隔着一扇门，外面，是行人稀少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夜，这里，却是热闹非凡温暖如春的人间天堂。

　　这里的欢声笑语永远是那么的一成不变，然而无论来多少次，倪聿都不会感到厌倦。因为与那些只为寻求一时的快乐与刺激而来的客人不同，他是为了这“天堂”里最独特的一隅风景而来的。

　　脱掉大衣交给身后的展翔，旁边的小弟立刻殷勤地迎上来为他带路。

　　到了包房门口，酒吧小弟替他将门打开后就恭敬地退下了，展翔也打住脚步，如同平日一样背手站门口，待他进去后，便顺手为他掩上门。

　　由于是VIP房，所以隔音效果非常好，门一关，所有的嘈杂立刻被阻断，房间里面的音乐舒缓而温情，薰香的味道很浓，鹅黄色的灯光柔柔地落在眼前那张精致秀美的脸上，落进那人凝白手指间透明晶莹的高脚酒杯里，反射出一道道旖旎的光。

　　优寒随意地叠着双腿，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里摇来晃去的酒杯，浓密的长睫如黑天鹅的翅膀一样不时地扑扇两下，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一抹浅笑若有似无地挂在唇边，恬静安然的样子，诱人极了。

　　倪聿站在门边，抱着双臂侧头细细打量他，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幅世纪名画。

　　优寒转过头来，冲他眨了下眼，“既然进来了，为什么却站在那里不过来？”

　　倪聿眯着眼睛笑，“你的美，真是每天都不一样！我想站在现在这个角度好好欣赏你，否则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都会遗憾！”

　　“呵～”优寒勾了下唇，回过头，将酒杯放到唇边，轻轻小抿小口，然后淡笑道，“所有人都一个样。倪聿，最初我吸引你的地方，其实也还是脸吧？”

　　“最初是脸，后来是气质，接下来是心，现在是所有。”倪聿终于走过来，搂住优寒的肩膀，嘴唇在他脸上一路轻触扫过，最后循到唇，在那里深深印下一吻。他的唇边，还带一股醇香的酒意，那滋味儿，醉人的甜。

　　放开他，接着在他旁边坐下来，右手，却仍舍不得离开那触感极好的肩头。“你今天主动打电话叫我来，我真的很高兴！优寒！”倪聿说着，眼底温柔和疑惑同时溢出，“既然回到‘梦醉’来，说明你弟弟已经不怀疑你了吧？不过——，你看样子却并不怎么高兴？你平时从不陪人喝酒的。”

　　“不是我要陪你喝酒，是你要陪我喝酒。”优寒从旁边取过一支杯子，倒上酒，转身递给他，笑着挑了下眉。

　　倪聿接过酒杯，没喝，却直接放回桌上。同时，也夺下优寒的。“发生什么事了？”

　　优寒耸肩，然后摇头，挑着眼角呵呵笑，“总要找点事做吧？我不想陪你聊天，你也不肯跟我上床，外面正下大雪，也不可能出去，难道两个人要在这里呆坐一晚上？”

　　“优寒，你醉了。”倪聿看着他脸泛红潮，媚眼含春的样子，心跳不由猛然加快。

　　优寒斜眼看他，“是我醉了还是你醉了？”说着，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咯咯笑。优寒的声音很好听，有点脆，有点粘，听在耳里有股绵长的味道，像拉长的糖丝。

　　“优寒——”倪聿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喉头忍不住“咕噜”响了一下。

　　优寒又是一个撩 人的浅笑，接着忽然转身跪上沙发，将腰上的带子轻轻一拉，肩头和锁骨那精致完美的线条立刻呈现，腰一挺直，衣服便渐渐滑到臀部，优寒的整个上身于是就那样裸*露在了倪聿面前，白皙而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面，泛着幽幽淡淡的象牙色光泽。“你看，我身上的那些伤痕，是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可是天天都有悉心打理喔！”优寒双臂缠上倪聿的脖子，将他的手扶到自己的腰间，然后在他耳垂边一边轻咬一边呢喃。

　　优寒的腰很细，抚上去，手感真的很好。倪聿一边享受着与他耳鬓厮磨所带来的舒服感觉，一边用手在他光滑细腻的背上轻轻抚 摸，一时间，真有些舍不得放开。

　　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服，棒！真的是太棒了！倪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他的享受和回 应，优寒唇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牙齿开始向脸颊，向眼睛，向鼻头，慢慢转移。带着酒意的温热气息喷上他的脸，优寒的唇已经吻上他的脖子，手也同时滑下来，覆在他的腿间，隔着衣料，在那儿轻轻的来回摩娑着。

　　身上像是有火苗正被嘶嘶点燃，倪聿一惊，一把抓住优寒的手，嘶声问道，“你干什么？”

　　“倪聿，抱我，我想跟你做。”优寒的牙齿在他的喉节上舔咬着，一边低语一边轻轻拉开他的裤子拉链，小手灵巧的钻进去，握住他的分 身，开始轻轻抚*摸和套*弄。

　　不得不承认，优寒的手势和技巧真的很好，有那么一瞬间，倪聿以为自己会真的把持不住了。

　　“倪聿，你为什么不继续？是我不够好吗？是我不够吸引你吗？还是——你怕我有病？放心吧，我都有定期去医院检查，平时也很小心，不会害你怎样的——”

　　“不可以。”倪聿推开他，艰涩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然后尴尬地背过身。

　　被推开的优寒有些始料未及，呆在那里，一时半会，反应全无。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倪聿还是要推开他？他刚刚，明明很有感觉不是吗？真好笑，第一次啊！他裴优寒居然被人推开，第一次那么主动，第一次那么真心地想要跟一个人做，那人却毫不犹豫地将他一把推开。他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爱我吗？原来，爱，就是用口来说说而已的？

　　裴优寒，你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人家根本不是同性恋，人家只是觉得你很特别很好玩而已！那么巴巴地想跟人家做这种事，真是没有廉耻！

　　优寒无声的笑了。然后，坐起身，慢慢将衣服穿好，垂着头，不发一语。

　　倪聿见他如此，心里一阵心疼，“优寒——”

　　优寒抬起头来，朝他温柔地笑笑，眼神有些飘忽，“倪聿。”

　　倪聿坐下来，牵起他的手，“对不起，优寒，我说过，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做这种事情！”

　　“倪聿。”默默地抽开手，再次温柔地呼唤一遍。

　　“优寒——”忽然看不懂他的心，倪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以请你从这里滚出去吗？”优寒望着他笑，一脸明媚。

　　倪聿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优寒，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也很爱你！所以，不要因为这事跟我耍小性子好不好？”

　　耍小性子吗？优寒的心里，涌起一股骤然的疼痛。

　　“可以请你从这里滚出去吗？”

　　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再次笑问，嘴角的弧度完美的保持着，心却疼得快要裂开。

　　“优寒——，你还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吗？我爱你，所以——”

　　“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优寒打断他，神情突然变得凛冽，笑容在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倪聿叹口气，“你先冷静一下吧！”说完，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展翔见他黑着脸走出来，看到那幅沉郁黯然的表情，不由狠狠的惊了一惊。

　　听到房门“咯嚓”被关上，优寒重新拾起刚才被放在桌上的酒杯，摇了摇，里面有绸子的一样的光影在闪动，“嘀答——”，有什么东西落进杯子里，清脆的声音，却像锤子一样沉重地敲在心上。

　　“笨蛋——！”他狠狠地骂了一句，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开始汹涌而出。

　　雪花夹着冰雹噼哩啪啦打在窗子上，伴随着北风低沉的呜咽声，听起来，仿佛魔鬼在哭号，郁冰看着窗外黑漆漆一片，手里的原子笔一下一下敲在掌心，心神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独自在家做功课了，真不习惯！

　　“哥，你真的去美佳上班了吗？你真的，会准时回来吗？”郁冰将嘴嘟的鼓鼓的，然后慢慢长舒一口气。心情，却还是压抑的慌。

　　“最后一天在那儿上班吗？我应该相信哥哥的吧？”

　　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再有一个多小时，美佳就差不多该下班了。房间里面的气氛沉闷得有些诡异，耳边除了风雪声便是闹钟的嘀嘀嗒嗒声，郁冰站起身，双臂抱胸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开始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样一个人独处的寂寞，心情也只觉越来越烦燥。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下衣架上的大衣披上，戴上围巾和帽子，拿着伞冲出了家门。

　　第二十二章

　　“什么？我哥今天没来上班？”

　　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郁冰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

　　“那白宇千呢？”郁冰又急切地问。

　　休闲小吧的服务生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以前你们兄弟俩没在这儿打工的时候，他是从来不会来这儿的，今天你们俩都没来，他怎么可能会出现？”

　　“谢谢。”郁冰说着，失神地拾起地上的袋子转身走了出去，袋子里面，是给优寒带的围巾和手套。

　　掏出手机，翻找到前几日偷偷从优寒那儿弄来的某人电话号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心情平复，然后拨了过去。

　　“喂，谁啊？”电话对面的声音懒洋洋的，外兼有点不耐烦。

　　“白宇千，你把我哥带到哪儿去了？”虽然早就在心里叮嘱过自己不要冲动，但是电话一通，一听到那个让他生厌的声音，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大吼了出来。

　　电话对面的人听到这话显然有些惊讶，接着很快便笑起来，“啊……，是你啊，裴郁冰！怎么？你哥不见了？”

　　“少装蒜！”郁冰皱眉，“我哥不是坐你的车走的吗？明明说了要去上班，但是为什么他人现在不在美佳？”

　　“你为什么不问他自己？”白宇千哼了哼，觉得很好笑，“你哥有手有脚，也不是三岁小孩，他要去哪，我管得着？况且他在半路就下车了，说不用我送，难道我要绑着他不让他下车？”

　　“我哥真的不在你那？”郁冰还是有些怀疑，“你一天到晚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哥，他今天那么难得主动上了你家的车，你没留住他还真难得！”

　　白宇千冷笑，“整天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的不是你这个弟弟吗？”

　　“白宇千你——”

　　“够了！”白宇千不耐烦地打断他，“裴郁冰，虽然你是裴优寒的弟弟，但我实在不想与你有什么牵扯，没事的话，你最好少招惹我！想挑事找别人去，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应酬你！”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啪”一声，直接挂断电话。本来就因心情欠佳而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的他，这会心情被搅得更烂，索性将遥控器扔到一边，一个翻身下了床，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呆立良久，嘴里才喃喃叹道，“裴优寒！”

　　这个名字一从口里溢出来，胸口便是一阵生生地疼。

　　而这一边，话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的裴郁冰，这会也是火上加火，不过听白宇千的口气，好像哥哥真的不在他那里？

　　拨下优寒的电话，也仍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仰着头，对着街边的路灯呼出一口白气，心里的不安和忐忑，竟随着身边风雪肆虐的叫嚣和狂吼，奇迹般地渐渐归于平静。

　　如果不在这里上班，也没跟白宇千在一起，那他能去的地方，还有几个？

　　“哥——”

　　* * * * * *

　　“对不起！你不可以进去！”郁冰刚刚走到门口，一只脚还没踏进去，人就被拦住了。说话的是个瘦瘦高高的小青年，二十三四岁年纪，梳着一个大背头，眼神一直往上瞟。郁冰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绕开他走另一边，“我找人！”

　　“先出示一下身份证！”小青年趾高气扬的，再次挡住他，一手叉腰，一手伸向他眼前。

　　“我没带！”郁冰没好气，想要推开他。小青年的背后这时却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色阴沉，眼神冰冷，那股子寒意直透人心，与此刻外面正冻死人的冰天雪地实在应景。郁冰呆住，觉得此人似乎在哪见过，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小青年见他望着自己身后发愣，莫名地转过身，一见那人，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地弯下腰去，“啊，翔哥！”

　　“请让开！”男人说话虽然带了个“请”字，可那语气实在与命令没什么两样。小青年一听，嘴里一边忙不迭地说着“是是是”，一边乖乖地退到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