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春色 上————舒匀

　　优寒冷冷地看向他，“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学校会给你举报奖励？”

　　“没好处也无所谓啊，我就是看不惯老师们都宠你，看不惯那些花痴女生天天围着你转，看不惯那些男生把你当女生似地讨好！”白宇千说着，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

　　优寒微微怔了一怔，其实，白宇千也算得上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个子高，五官也还比较俊秀，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家里也很有钱，在市里开着好几家大型的连锁超市。按理来说，这样的男生，应该也是比较受人欢迎的，优寒也亲眼见过有女生偷偷往他书桌里塞情书，但却为什么，他总那么愤慨，那么怨恨不明呢？

　　“白宇千，你妒忌我？还是——，你也对我有兴趣？”优寒靠近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妖孽地笑。他温热的气息吐在白宇千脸上，白宇千的心跳猛然加快，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真要向老师举报我，那就随你便，我不会承认，我会说那是因为你不满老师偏爱我而偷偷塞进我书包的，毕竟，刚才所有人都看着我比你先出教室门，你在这里做了什么，还真没人知道！你应该知道，老师会比较相信谁。”

　　优寒的嘴角在笑，眼睛里却盛满寒意。白宇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裴优寒，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不敢想象，老师们眼中的乖学生，居然会这么卑鄙！”

　　“觉得我卑鄙，那就离我远点！”优寒依然轻笑，丝毫不受对方话语的影响。

　　“哥，你怎么还不去吃饭？”教室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爽朗的男声，优寒的表情立刻变得温柔，他转过身，拿起饭盒重新走出去，“就来了！”

　　“真是的，明明已经那么瘦了，却连吃饭都不积极！一会给你多买几块排骨！”裴郁冰假装生气，眼睛里却盛满笑意。

　　“你知道我一向不爱吃荤，给我买排骨是想饿死我吗？”优寒一边同弟弟开着玩笑，一边转头意味深长地盯了白宇一眼。罢了，转头，与裴郁冰肩并肩的一同往食堂走去。

　　白宇千怔在原地。裴优寒他，只在面对弟弟裴郁冰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吧？

　　“离你远点，怎么可能？”白宇千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心有所思地自语。

　　第三章

　　“好了好了别再往我碗里堆了，天天只吃蔬菜，难怪一直长不高长不胖！”郁冰咬着优寒不断夹过来的排骨和鸡蛋，伤脑筋地直皱眉，“你也偶尔要补充点营养嘛！”

　　优寒宠溺地看着他，笑道，“我也不算矮啊，只是吃不惯那些东西，倒是你，全能型运动健将喔，身体要壮实点才好！”

　　郁冰无奈，“哥，你总是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这样会让我觉得不安的！”

　　优寒嗔道，“两兄弟说什么不安？你只要健健康康的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大好青年，我就比什么都开心！”

　　郁冰点头微笑，眼神坚定，“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优寒摸摸他的头，“不是不辜负我，是不辜负你自己和咱们的爸爸妈妈，你那么优秀，天堂里的他们一定很开心！”

　　郁冰垂下头，“比起爸爸妈妈，我更想让你开心，爸妈的长相，我都快不记得了！”

　　优寒眼睛一红，手在郁冰头上一通乱揉，“想我开心，就快点把这些肉给我吃完！”

　　郁冰看着优寒，忽然孩子气地笑起来，“哥，我觉得我们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相亲相爱的兄弟！”

　　优寒“扑哧”笑道，“是是是，我跟你最相亲相爱了！”

　　“我们要一辈子这样相亲相爱的在一起！”

　　“傻瓜！你将来有了女朋友结了婚，我怎么可能还天天跟你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你媳妇不怨恨我才怪！”

　　“女朋友？还早着呢！我才十六岁，还是花季少年呢！岂码要过了二十六才会结婚！”郁冰睁大眼，信誓旦旦。

　　优寒再次被他认真又可爱的样子逗得呵呵直笑，见他开心，郁冰也忍不住微笑。

　　旁边桌子上吃饭的学生，都忍不住把视线往这里投过来，真是养眼又让人羡慕的一对兄弟。哥哥有着无敌的美貌，倍受全校师生的宠爱，又是模特界里一颗极具潜力的新星，弟弟阳光帅气，体育全能，才高一就直接进入学生会被推举为副会长，两人同样成绩优秀，尤其是弟弟，次次考试拿年级第一，都是学校里受人瞩目的风云人物。

　　“老天真是不公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这对兄弟啊！”有人悄悄议论。

　　“别乱说，裴优寒和裴郁冰小学时就成了孤儿，他们可是吃了很多苦才有今天的，不要随便嫉妒人！”一女生不悦地反驳。两人在学校里的粉丝，是随处都有的。

　　听到这话的裴郁冰自豪随意地笑了笑，对面的优寒脸色却忽然变得极为难看，眼里闪过一抹淡淡地忧郁和悲凉，还有一线不易察觉地压抑和痛苦。

　　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郁冰不禁担心，“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优寒笑笑，“吃饭吧！”塞了一块青菜到口中，却味同嚼蜡。

　　“哥，晚上学生会有事，你自己一个人先回家可以吧？”郁冰不放心地问。

　　“你怕我迷路啊？”优寒笑眼瞪他。

　　“不是，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我一会到教室里趴一会就好了！”

　　“喔！”虽然优寒那样说，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优寒扒了一大口饭，笑道，“我今天不打算去打工了，会请假在家里好好休息，明天一定精神饱满！”

　　郁冰舒了口气，“那样还好！哥你真的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优寒点头“嗯”了一下，眼睛不经意瞟向刚走进食堂门口的白宇千，对方也正往这里看过来。

　　看来这几天要小心收敛一点了，要是被发现自己在“梦醉”工作的事，那就真的糟糕了。

　　下午放学后，难得晚上不用工作的优寒心情也比平日要畅快许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决定去体验一下好久不曾有过的由逛街带来的快乐和满足感。而实际上，优寒也不是喜欢逛街，他只是喜欢看那些摆在橱窗里的漂亮东西，想象它们被不同的客人买回家，然后，接受不同的命运。

　　而且，自己和弟弟的衣服也确实该添了，尤其是小冰，最近个子疯长，那套运动服又开始小了，而且，大衣和棉袄也要换新的，去年的都穿不下了。

　　优寒在一家礼品店的橱窗前驻足时，透过明亮的玻璃，他看到对面不远处的白宇千，蹲在一家商店门口的广告牌后面躲躲闪闪。

　　优寒冷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继续逛。

　　前面有家森马的店新开张，衣服打折，他决定过去看看。

　　选好衣服从店里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辆锃亮的宝马刚好前面路边停下，路灯照在在那干净光滑的车窗上，他再次看到后面正用胳膊煞有介事挡着脸的白宇千。

　　优寒故意转过身面向他，他想看白宇千死鸭子嘴硬对自己欲盖弥彰的滑稽样。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猛地突然车门，过快的动作将边上始料未及的优寒狠狠撞了一下。

　　优寒捂住腰，痛呼一声蹲了下去，装着衣服的袋子掉在旁边。

　　男人始料未及，立刻关上车门蹲下身查看优寒的状况，却木讷地不发一语，白宇千放下挡脸的胳膊迅速跑了过来，宝马后座边的门也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走下车，将蹲在地上的优寒拦腰抱了起来，紧张问道，“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男子的声音极富磁性，是温柔好听的男低音。

　　优寒忍不住抬起眼睛打量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有点怔忡。

　　这男人，有着深遂的五官和明亮的眼，很帅，是那种深具男人魅力的帅。抱着自己的那臂弯，似乎是强壮而又有力的，给人舒适的依赖和安全感，只是眼神太过锐利，让人不敢逼视。优寒想象不出，这样的男人为何会有那样温柔的声音。

　　而那男人，似乎也被怀里这个男孩的面孔吓了一跳，当他蹲在那里时，看着他那缩成一团的瘦弱身体和那头垂在鬓边的漂亮头发，他本以为，是个女孩。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比女孩还要漂亮的男孩，男孩琥珀色的眼眸像一袭深深的旋涡，仿佛稍不注意，就可以在一瞬间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先生，我没事，请你放我下来！”优寒礼貌地说着话，男人有此反应，他并不意外。大部分的人第一次见到他都会这样。

　　“真的没事？”男人不确定，一时间也舍不得放下来。男孩很轻，抱起来比根羽毛重不了多少，而且，他觉得男孩的身体很软很舒服。

　　“真的没事！”虽然已经被很多男人抱过了，但这种状况之外的抱法，他却有些不习惯，况且，还是让人别扭的公主抱。

　　“喂！优寒说他没事，你快放他下来啊！”呆站在一旁的白宇千，很明显不悦，眉头拧得快能夹住一支笔了。

　　男人终于将优寒放下来，嘴里问道，“你叫优寒？”

　　优寒懒得搭理他，也懒得搭理白宇千，拾起地上的袋子就走。

　　白宇千追了上去，在他背后像个无聊的女人般讥讽，“哎，你好像很适合被男人抱耶！”

　　优寒突然站住脚，转过身来，扬起手正想给他一拳，最后还是极力忍住，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离我远点！”

　　白宇千扬起下巴，“不可能！除非抓到你的把柄！”

　　“我还在学校时就跟那女生打电话说了分手，安全套我也已经扔了，你没机会抓！”

　　“我不信！”

　　优寒咬了咬唇，嘴里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说完，一把推开白宇千，走到前面仍站在那里望着两人作壁上观的年轻男子面前，扔下一句话，“我不舒服，我要去医院！”然后，将手里的袋子往车里一扔，大刺刺坐了进去。

　　前面的西装男人看向年轻的大衣男子，后者唇角溢出一丝饶有兴味地浅笑，朝他吩咐道，“开车！”

　　第四章

　　车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舒缓的音乐也很动听，优寒双手紧紧抓着装衣服的袋子，搁在并拢的膝盖上，觉得紧张极了。

　　男人也不说话，一直侧头打量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眼里带着探询。优寒避过他的视线，把脸转到一边。

　　汽车经过一家冬衣店时，优寒忽然拍拍车窗激动地喊道，“等一下！停车，我要下去！”

　　“吱嘎”一下，前面突然一个急刹车，优寒推开车门，正要下去，手腕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不是要去医院吗？”

　　优寒转过头来，“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了！”

　　男人丝毫不肯松手，浅笑，“原来真的只是想摆脱那个男生啊？我被利用了呢！”

　　优寒挑眉，“那么，先生——，您是想要回报吗？”

　　男人依旧好脾气地淡笑，“你叫优寒是吗？哪个学校的？”

　　优寒勾起唇，眼里闪过一抹鄙夷和嘲讽。

　　男人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这样的鄙视从何而来。

　　优寒挣开他，什么话也不再说，“砰”的一声用力关好车门，转身就走。

　　男人看着他纤细的背影和女生一样轻盈的步子，撑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笑，“有意思。”

　　前面开车的司机转过头来，征询道，“老板，要不要我去——”

　　“不必了！”男人摆摆手，视线略带留恋地从那背影上收回来，“开车吧！”

　　有趣的东西经常会遇到，况且，死缠烂打可不是他的作风。那个男孩，好像有点讨厌他呢！男人笑了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第一次呢，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真新鲜啊！

　　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优寒不自觉地转过头。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居然没有追上来，还真意外啊！以往遇到这种事，十有八九会尾随着他跑上四五条街，直到最后无奈扮成女生，悄悄从百货大楼的厕所里面走出来。

　　优寒笑了笑，对着天空呼出一口气，今天心情还不错！

　　第二天，优寒刚踏进教室门口，白宇千就气呼呼地冲了上来，“昨天你跟那男人去了哪里？”

　　优寒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喂，你说话啊！”白宇千尾随着他走到座位上，“那男人看你的眼神色迷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优寒啼笑皆非，睨他一眼，“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白宇千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

　　“怎么？没话说了？那就走开一点，我要学习了！”说完，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记，开始认真的温习。

　　白宇千自讨没趣，恨恨地瞪他一眼，只好作罢。

　　接下来几天，白宇千依旧锲而不舍地跟着优寒，优寒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整一个让人抓狂的精神病患者。不过，他也仍旧没抓到优寒任何把柄，在学校里，对任何女生都是那一幅千篇一律的笑脸，放学后，大部分时间跟弟弟裴郁冰在一起，也没见他跟哪个外校女生有联系。也曾偷偷翻过优寒的书包，那些安全套确实已经不在了。

　　真的分手了吗？白宇千暗想，心情复杂极了。有点高兴，又有点不甘心。

　　这几天，优寒也没再在上课的时候睡觉，每天都是一幅精神焕发的样子，皮肤好的可以掐出水来，眼睛越发水汪汪，每一次顾盼都满含风情。

　　脑子里面整天想的都是那个人，白宇千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

　　这一天放学的时候，优寒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看到来电显示，脸色一变就立刻冲出了教室。

　　白宇千想跟上去，眼看裴郁冰也往这里走了过来，只好悻悻地放弃。

　　“那么慌张，一定有鬼！”

　　“喂，马哥，您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优寒小声说着话，眼睛一边滴溜溜往四处看。

　　“小寒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来上班？你那些客人这几天找你找得都冲我发了好几次脾气了，你要再不来，我这就酒吧就要被他们给掀了！”电话对面是一个急迫而又带点嗲气的男子声音，满腹牢骚却又不想得罪人的样子。

　　“这样啊——”优寒为难地咬咬唇，看到抱着篮球的弟弟正兴奋地冲自己挥手跑来，心里一急直接回到，“好了我今晚过去，不说了！”

　　“啪”的一声盖掉电话，裴郁冰刚好跑到面前来。

　　“哥，谁啊？”

　　“一个朋友！”优寒笑了笑，歉意地对郁冰说道，“对不起，小冰，我今天晚上要开始去打工了，老板发火了，所以，我要先回去，今天不能去看你打篮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