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还有三天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婆大人的本尊。
那简直不是个女人,那是T城深处欧式豪宅中久藏的一尊象牙雕刻,从容貌到衣着,谈吐到举止,家世到智慧处处无懈可击的周到完美,却让你感觉不到有人情味的存在。如果你见到她,会不禁的感慨,这样女人就是拿来配卓文扬这样的男人的,一对儿雕像。平时绝对吵不起来,一辈子可能只吵一次,吵完了两个雕像一起粉身碎骨。
她坐在一件古董贵妃椅里泡红茶,落地窗的阳光正好勾勒出她面部的弧线和身体曲线的剪影,那个影子流畅的冲泡着红茶,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
卓文扬和她用他们自己的节奏和方式在聊天,我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窗外的景色。
红茶很好喝,但是,我跟不不希望我的余生都是坐在另外的一个沙发上喝红茶然后听这两个人聊天。我想和卓文扬坐在一起,哪怕是坐在烧烤街上残破的小凳子上都没问题,我想和卓文扬坐在一起,中间没有这个女人。
她对我一饮而尽的方式表示出了她力所能及的吃惊,很快的又添了一杯给我。
“你们有没有大麦芽威士忌?”
“林竟,现在还是白天,想喝晚上再喝行么?”
她笑着让仆人拿来了我想要的,已经调好的酒,兑了些水,加了冰块,这样就不会很快的喝醉了。
我把酒倒在杯子里。
他们说一句对话,我就喝一杯。他们说一句对话,我就喝一杯。
渐渐的,他们发现了我是怎么再喝酒的,两个人谈话的速率马上就降下来了,直到最后的缄口不言。
兑了水的威士忌根本不醉人,我还像没事一样坐在那里,继续给我的杯子里倒酒。
只要你们敢说,我就敢喝。
我没干什么,我没指着谁鼻子骂街,也没有出手打人,甚至没有出言不逊。
经过简单的告辞之后,我们三个人都维持着良好的姿态和各自的尊严。
出了宅子之后,卓文扬一脸阴沉。
我把他甩在身后,我走我的路,让甩脸子的人自己甩脸子去吧。
他几个跨步就追了上来,拉住我,我回头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个喝法?”
我笑笑,“帮你准备婚礼之后,我很久没沾酒精了,怕误了事情。现在全都好了,就等三天之后了。但我还是怕你会说我,我就来新娘子这里撒娇啦。我一直贪杯,你不是不知道。”
“这么喝,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醉不了的,他们兑了水。”
“今明两天,别再喝了。”
“不行,我到极限了,我今晚一定要去Narcissism,去玩,喝酒找人玩。”
“你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再憋下去我就要长毛了。”
“你的大明星怎么办?”
“他?他又不在。”
“总之,你不许去,我不能让你出问题。”
“我就要去。”
“你不许去。”
“我就要去。”
“你不许去。”
……
……
他把我强行带回了公寓,我还在寻思怎么逃走,却看到了辰叔已经等在了他的起居室里。
“文扬,小竟……我带了晚饭来给你们。”
辰叔站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要知道,这里也是卓蓝生前的居所,他能来到这里。
他终于敢站在这里,需要多大的勇气。
(六十六)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那对父子在外面继续这他们的对话。
句子断断续续的传进房间来。
都是辰叔一句一句的祝福和卓文扬深沉的恭顺孝敬。
“爸,到了那天,您自己来就行了。”
“可卓家的人都会在。”
“就算陆风不在,他们也不敢把您怎么样,我还在。”
“卓家真的没有强迫你什么吧。”
“没有,您放心。”
两个人就这样聊到了大半夜。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文扬,从前有许多事情,我……”
“爸,您永远是我的父亲。”
这对父子可能在门口拥抱了吧。
“小竟,你睡着了么?”
卓文扬推开门进来,我闭着眼睛装睡。他拉了拉我的手。
“小竟……”
他一直不肯走,非要等我醒过来,时不时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而我死命不肯睁眼,慢慢的还真睡着了。在睁眼就只有两天了,明天要去教堂彩排。
醒来的时候,卓文扬靠在我的床边上睡得很熟,他一整晚都没有离开。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摇醒他,我们两人飞快的洗漱好自己,出发去教堂。
所有人都在等我们两个到位。
先是,我跟在卓文扬的后面一步一步走向神坛,站定就位。
再是,新娘在父亲的护送下来到神坛,小花童开道,伴娘站在托婚纱的位置上。
我们今天都没有穿礼服,新娘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小洋装,我和卓文扬是普通的正装礼服。
但我能想象出两天后,那女人盛大的婚纱和卓文扬英挺的姿态,以及满场的宾客前来见证,里面包括满脸幸福的辰叔。
漫长的宣读过程被省略到只有一个开头和结尾。
“卓文扬,你愿意不管贫病与否富贵与否……”
“我愿意。”
“……生老病死,都嫁给他为妻,终生不离不弃么?”
“我愿意。”
“那么我宣布,卓文扬和……,……双方……戒指”
一阵一阵的耳鸣骚扰着我,很多声音传入我的耳道后都歪曲了,我不舒服的甩甩头。
继续站直了挺在那里,发现所有人的在看我。
卓文扬小声地对我说:“戒指给我。”
“哦,哦,戒指。”耳朵还没有恢复,这一句说的声音很大,场面有些尴尬。我把放在一旁的戒指交给卓文扬,然后向众人解释:“不好意思,我耳鸣,现在听不打清楚东西。”
没人搭理我,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卓文扬把一枚亮闪闪的东西套在了新娘的左右无名指上,那动作是曾经他对我做了无数次的。
新娘也戴了戒指在他手上。
我低下头,站在那里,剩余的过程我看不下去了。尽管有准备,还是看不下去了。
彩排过后,卓文扬和新娘短暂的亲吻道别,他们两人一直到婚礼当天都不能再见面了。
“小竟。你还好吧。”
“我耳鸣的厉害,可能是这些天太累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已经没事了。”
“怎么行,明天是你的单身派对。”
“起码今晚好好休息吧。”
昨晚坐在地板上睡了整夜的卓文扬,回到家之后居然还有力气给我做饭。
两菜一粥——螃蟹炒年糕,白灼菜心,米粥,在桌子上摆放的很漂亮,香气诱人。
卓文扬解下围裙叫我吃饭。吃吃吃,不吃以后就吃不到了,我端起粥碗就是一大口。
“小心烫。”他叫晚了,我捂着嘴巴,一口粥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能,眼睛里全是大颗的泪珠。
“快点,吐出来”他一双手伸到嘴下面,“快点,不然烫坏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把粥吐在他的手心里,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漱口。嘴里生疼而且麻木,血的味道渐渐的蔓延出来。
卓文扬在厨房里洗了手,跑来卫生间看我,我正哭得凶,实在是疼。
“小竟,你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
我感觉我的口腔上表皮都被烫下来一层。
“对不起,我把粥弄得太热了。你说句话来听听啊。”
他这一句没道理的自我谴责让我哭得更厉害了。
“你说点什么,告诉我你没事。”
“我……我想出去玩。”我大着舌头,扯着嗓门对他吼出这么一句,“单身派对提前开。”
卓文扬松了一口气。
“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就去哪!”我含糊不清的吼着。
(六十七)
后来,想起那个晚上是很可笑的。
因为,我居然把一个快结婚的男人拉到GAY吧里开单身派对,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
对,我就是故意的。
舞池里相当闪亮,人们自顾自的或者是成双成对的扭动着腰部和臀部。
“今晚必须尽兴,不醉无归。”我拉着卓文扬走进舞池,“跳舞啊。”
DJ在打黑眼豆豆的曲子,舞池里的人一阵欢呼就变换了舞姿,正是卓文扬擅长的HIP-POP。
我率先一个跳了起来。卓文扬的动作还显得有些僵硬,跳贴身的时候还踩到我几下。
慢慢的,暖场子的几个DANCER把卓文扬和我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相当熟练,暧昧又恰到好处,一下子就钩回了卓文扬肢体对那种舞蹈的所有记忆。
尽管舞步有些陈旧,他的四肢他的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咬住的嘴唇,一副狂野豪放做派。
此时在舞池的正中,是被DANCER包围舞的起劲的卓文扬和看卓文扬看的忘记了自己动作的林竟。
DANCER们散去,曲子没有结束,卓文扬还在舞着,舞到我身旁对我喊:“你跳啊!”
一直跳到表演时间来临,我们两个气喘吁吁的走回座位上。
卓文扬的外套和领带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甩出去了,衬衫的扣子开了两枚,我的情况也和他差不多。
我注视着额头上沁出汗水唇色鲜艳的卓文扬,想起我们17岁的样子,多么美好却又容易失去。
舞池上的钢管已经有人开始在跳,全场的口哨声一片接一片,我还在看我的卓文扬。
“怎么了?”他发觉我一直在看他。“你不看表演么?貌似很精彩。”
“有什么好看的,我还跳过呢!”
“你?……”他的脸登时像被人打过一样,“你跳过。”
“玩得高兴而已。我可没穿他们那种衣服,有人为证。”
卓文扬看了一眼舞池里的表演,迅速收回目光。
“我们喝酒吧还是。”我递过酒杯给他,“不能不喝。”
我们都轮流灌了自己几杯。
“你说谁给你为证啊?”卓文扬怯生生的问我。
“什么啊?”
“在那个上面跳舞。”
“柯洛啊。”
“你这个人……”
“我怎么了?你也想看啊?那我上去跳。”我站起身上就要往舞池里走。
“你回来。”他一把拉住了我。“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我这个人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严都南怎么办?”
“早分了,好不好?”是你自己一直不知道。
我动了火气的吼叫换来了长时间的沉默。
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卓文扬觉得我是一个没常性的人,靠不住的家伙,他不用直接说出来我也明白。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但是从他那里,小刺激就能带来大面积损伤。
我起身要上去,被他死死的拉住。
“我要去……”
“不准去……”
“就要去……”
我的双手被他扭在后面,他把我按在沙发上,腿跨过来。细长的眼睛盯着我,把我钉在了座位上,“你,不,准,去。”
他死死的抓着我的一个手腕,怕我跑了。我们两个用剩下的另外一只手喝酒。
不久后,舞池里的三个男孩下去了,那是今夜的压轴SHOW,马上找到伴儿的人们就要离开了。
我和卓文扬还在位置上灌酒。“你可以放开我了。结束了。”
他撒手的时候,我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掌印。
我望望那个掌印,憋着眼睛里快淌下来的眼泪看着卓文扬。
卓文扬张皇失措的再次捧起我的手臂,轻柔的:“小竟,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疼么?”
(六十八)
“这是你第几次打我了?”我举着带着一个手印的胳膊,“你自己记得么?”
“小竟,对不起。”,卓文扬想拉我的手,但是又犹豫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他只有在想讨好我的时候才会亲昵地叫我小竟。
“我现在要去玩,你想回家就回家,想在哪儿呆着就在哪儿呆着。但是,别跟着我。”我转身就走,让他自己见鬼去吧,“还有,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卓文扬果然没有跟过来。
我跑去吧台,几个不错的男人坐在那里,阳光型、忧郁型、俊朗型、健美型、高挑型,让我一度怀疑Narcissim的吧台是个419超市,好吧,只要没有长得像卓文扬的怎么样都行,因为我怕我会出手打人。
“嗨,我叫JAY。”一个运动风格的家伙拿酒过来和我搭讪。
“我叫JACK。”我从下往上把那个家伙扫了一遍,蛮帅的。
“喝一杯?”他拿酒给我。
“不必了。”从不喝别人给的酒,怕他们会下药。
“怕我下药?没有啦。”他自己喝了一口,“我喜欢你哦。”
“春药迷药又不会马上发作。”我小声地念叨。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下巴,“告诉我今晚怎么才能得到你?”他凑到我的耳边,“你说对了,这酒里有药,怎么办啊?”最后一句他基本上已经咬上了我的耳朵。
“那你就把它都喝了,跟我去卫生间。”,我也凑到他耳边对他说,还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这家伙果然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尾随着我来到卫生间。
黑暗的走廊上,他从后面环抱住我,手指已经开始抚摸我的脖子。
“真想一口吃了你。”
“少废话,爱做不做。”我抻着他的衣服把他拉过来,挑衅地看着他。
他一把捧住了我的脖子,开始亲吻我的耳朵,把我衬衫的口子一个一个的解开,“我可以吻你么?你的嘴唇看上去很可口。”
419是不接吻的,但是今天我主动的把嘴唇凑了上去,他把我压在墙壁上疯狂的亲吻我,想要解开我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