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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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豪!”赵厦在后面叫道。正跟一堆同事要往电梯间走的张豪转过头,疑惑的看他。电梯来了,于是同事们跟他倒了别就一伙人挤进去走了。
赵厦总是习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身后公司的灯早关了,只有楼道通往楼梯间的灯光照在他周身,赵厦站在门口看着张豪又不说话。
张豪有点尴尬,“还不走吗?”
赵厦一步步走过来,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感觉好多天没见你了。”
张豪苦笑,“不是天天见么?”
于是赵厦又低头,两个人站在电梯前等电梯。张豪总觉得今天的赵厦很奇怪,从前他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像个大孩子似的。今天却这么沉默不语。
电梯来了,正是下班高峰,里面拥挤着一堆人,两个人一起走进去。狭小的空间每个人都几乎是贴在一起。赵厦没有张豪高,站在他胸前,张豪的呼吸就在他额头,吹的他不自在。于是赵厦低下头,张豪也装作不刻意的稍微站直了,好让两个人脸不要贴的那么近。
蓦然的,张豪感觉袖子被人轻轻拽住。他还未来得及低头,一只温暖的手攀上他的手。
张豪惊讶,怕周围人看到,其实没人会注意。他低下头,正好赵厦也正微微扬着头看他,对上彼此的眼睛。赵厦一向清明的目光今天却总如同带着雾气,一些情绪就朦胧在这雾气之后,看不清,道不明。
张豪心里一紧,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赵厦的手起初还不愿意松开,最后见另一只手离去的坚决,只得松开。
赵厦低下头,微微闭上眼,感受着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指一点点抽离,最后手里空荡荡什么都不剩,心里曾经为他波动过的湖也好像慢慢干涸起来。
电梯停止,周遭人群纷纷动身。他们在人群中夹着几乎是被拖出去的。张豪的耳边隐约传出一声叹息,仔细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们走在人群之后,赵厦好像是用很大的勇气问,“你现在是跟他住吗?”
张豪点点头,没说话。
赵厦面上没有波澜,两个人走到大楼门口的时候,赵厦才转过脸,还是从前那张像春风般温和的微笑面庞,“我走了,再见。”
张豪呆了呆,也挥手说拜拜。然后目送赵厦一个人向地下车库走去。纤细的身形在周围树荫里游走,最后慢慢不见。
又看了会他回身去马路对面的85℃买明天的早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厦又回过的头,赵厦看了一眼就匆匆回头继续走。他觉得再看也许就真的回不了头了,可是酸涩是什么感觉,是一个人苦苦单恋,是一个人惶恐般等待另一个人的垂怜,是一个人说等另一个人一年的无奈,但是那个人也许一个月都不希望他等,那个人也许只希望自己早点消失,好不要打搅他原本的生活轨迹。
刘襄君冷声坐在街边的茶餐厅,面前的咖啡早凉透,他却一口不曾动过。不久前的面试场景还历历在目,几十人抢一个岗位也没什么惊奇,面试官什么也不问,一张任务单几张白纸,请各位在规定时间内出方案。出来工作几年,用惯电脑的他,手绘能力远不如应届生。
他从来不是会认输的人,金融危机严峻形势下觅一份工作困难他也知道,可是他一直自视甚高,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真正成为这个大都市千万失业大军里的一员!
随着下班时间的到来,路上开始涌出一群群疲惫的人群,店里也慢慢开始繁忙起来。刘襄君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转头看那些站在马路对面等待绿灯的人群,他们虽然每一个人都是疲惫倦容,但是至少他们有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他突然觉得一股从未有的挫败,他是跟他们不同的,他被现实遗弃。
他不甘心的捏紧自己的手,怎么能够,就算所有人都失业,他刘襄君怎么可能失业?一个名牌大学金牌专业毕业的,一个拥有多年设计从业经验的设计师,怎么可能会没有工作游荡在街头?!
他正在这边胡思乱想,手机却震动起来,他习惯手机开震动。看到来电是张豪,他犹豫了下,接起来。
“亲爱的,在哪里?”
他轻轻缓了口气,张豪总是那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浑身充满了活力和斗志。听到这边没有回答,张豪又问了遍。
刘襄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就寡言,现在心情纷乱,更不想多说什么了,“我有事,一会说。”说完就挂了机。
张豪这几天看刘襄君天天往外跑,心里知道他在忙着找工作,担心刚刚他也许正在忙,不方便更自己多说什么。于是也没放心上,收了手机自己去泡方便面。
这边刘襄君歪头拿衣服想起身离开,却意外看到停在一旁的一双皮鞋。抬头却是高集。
早春时分的夜晚还是有点寒意,高集穿着灰色风衣,也许是刚下班的缘故,整齐的发型也有一丝凌乱。他本来就气质好,站在装潢高雅的茶餐厅里,亮堂灯光映照下更加仪表堂堂。
高集笑着解释自己是跟朋友来小聚的,恰巧看到他。
刘襄君点了个头作应,这个时候,这个心情,他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废话。可是高集像看出来什么似的,堵在他的面前,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本来就是偏角,高集站在这里挡住了旁人。刘襄君没有来的心慌,他不着痕迹的说,“我先走,您忙。”
高集低头问,“你怎么气色这么差劲?”
刘襄君有点讨厌他居高临下的感觉,却不得不说,“有吗?高总看错了吧。”
高集却坐到对面,招手让服务生过来,转头又朝刘襄君笑,笑的很诚恳,“一起吃饭吧,不介意吧?”说出的话却不那么诚恳了。
刘襄君白眼,心想你都让服务生来了,我不介意如何?真是个强势的人。刘襄君一向遇强则强,思索一般又抬头,面目恢复到从前的冷漠疏淡。
高集看着他的脸,暗自笑笑。刘襄君真是个好玩的人,明明没有多少心机城府,却总是喜欢把自己包装成刀枪不入。这样的纸老虎,大概也就能吓唬吓唬张豪那种低EQ的人吧。
服务生把菜单递过来,站在一旁等着点单。高集自己翻了翻,又递给刘襄君,温柔的说,“你来点吧。”
刘襄君素来对吃的没有特别喜好,翻了几页也就懒的继续,又推给高集。
高集心里又不禁乐了,刘襄君内在里是个缺乏主心骨的人,他感觉的出来。于是他接过菜单,略翻了下,点了几样店内招牌。
等菜的间隙高集一直端坐对面看着他。刘襄君也不回避,也直直瞪着他。看了一会,高集忍不住轻笑起来,“今天到底怎么了?”见到刘襄君瞬间有点防范的神色,又温柔加了一句,“能说给我听吗?”
刘襄君喝了口柠檬水,着实不想说,尤其不想把自己弱势一面展现给高集,这个浑身充斥着强者味道的男人面前。
高集也不强迫,半晌才说,“我以前就劝过你凡事别太较劲。生活没那么累,之所以你觉得累,都是自己给自己压力。”
刘襄君也不答,转头兀自看窗外。高集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知道你在烦什么……”
刘襄君忙把头回过来看他,高集静静的看着他,“是不是工作的事?”
刘襄君没承认没否认。看在高集的眼里,却觉得那个刺猬一般的刘襄君,浑身的刺好像在慢慢软化了。他拿起一旁的水杯,给刘襄君添水。
这样小小的动作,刘襄君却突然鼻子酸起来。高集惊讶的不知道如何好,想去握他放在桌边的手,想想也只是作罢。
两个人心不在焉的吃完饭,高集提议开车转转兜兜风。刘襄君答应了,他自己也不太想回去。车开在到处都是工地的马路上,不时走走停停。高集看着马路上的工地,无奈的跟刘襄君说,“空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刘襄君点头,“到处都在市政建设。”
高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是南京人?”
刘襄君点点头,复有很好奇为什么高集知道。高集于是哈哈笑起来,声音爽朗,“说起来,我们也算半个老乡。我妈妈是南京人,你的普通话带着点南京音,跟她很像。”
刘襄君也笑起来,“那得什么时候遇遇你妈。”
高集脸色暗了暗,“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刘襄君心里觉得有点愧疚,毕竟勾起别人伤心事总是不厚道。
高集却反而用安慰的口气说,“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两个人又随便闲聊了些话题,刘襄君发现高集这个人真是不能小看,他从前一直看不起这些家族企业,他觉得这些企业都是缺乏经营理念和企业文化的作坊,纵使企业规模大,也无非是依仗国家政策和自己的后台。而高集这个家族企业的总经理却让他刮目相看,他的学识极其渊博,谈吐也很温和有礼。说到后来两个人才知道彼此竟然是校友,高集高刘襄君几届,还曾经是风靡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这下子两个人更是有了很多话题聊。高集见刘襄君笑容越来越多,心里也很开心,“你能想到我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吗?”
刘襄君猜了几个都只得到高集摇头,最后高集神秘的说,“我们那个学校除了建规还有个金牌院系。”
刘襄君恍然大悟,然后是更大的惊讶,“你竟然是学医的!”
高集笑着点头,解释道,“本科我学的是医,后来出国念了工管的研。”
刘襄君自己也曾经想跨专业考研,自然知道其中艰难,不由得又对高集更加刮目相看。
高集心想,果然要接近刘襄君,不是要比他脸皮厚,就是要比他强。张豪属于前者,而他高集,自然属于后者。
见刘襄君心情似乎好了些,高集复又小心翼翼提,“现在金融危机严重,许多公司都无力留住人才啊。”
刘襄君见他不声不响又转回原来话题,从前心里对高集心有芥蒂,现在换个角度想高集说话总是给自己留着面子,于是这次并没有避而不谈,点头自嘲的说,“是这样。所以我这样不算人才的人,就更加找不到工作了。”
高集安慰他,“别这么想,应付金融危机的最好方法,一个是留在原地谨慎观望,一个是抓紧时间充电。你既然已经跳出原地了,无法回头,与其在形势不好的时候硬碰硬,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充电,或者是好好调理自己心态。你说呢?”
刘襄君迎上他一片化不开温柔的眼,微微点点头。高集心情大好,“这些话依我看都是废话,你这样聪明肯定想的通。就是一个人钻牛角尖钻久了,有出口也不愿意出来。”
身旁的人叹了口气,悠悠说出埋在心头的压力,“我只是一下子被打击的开始怀疑自己能力。也许自己还是井底之蛙,一直以为很厉害,别人想不出的点子,接不来的案子,我都能轻易解决。其实跳出同策,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太小。这个行业早已经饱和,高端被4A占据了,低端被那些门面设计店拿下,同策之所以能保持业绩,依仗的更多是老客户和人脉。而我……”
高集忙止住他的话,“别老自我贬低,同策我不了解,你们设计这行我也不了解。我不能给你什么中肯的建议。但是我喜欢一句老话,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许你能走的路不是只有设计一条呢?你觉得艰难的时候也许就会有另一个出口让你走呢?”
刘襄君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心里的重石慢慢松动,好像能看到一丝丝光芒。也许,真的是他这段时间把自己逼的太紧,深陷牛角尖却不自知。高集的话慢慢把他带出来,引导他安静的放正了心态去思考当下的处境。
高集看他思索的模样,也不去打搅他。开了音响,淡淡的音乐响起来。晚风吹进车,又带着静静的音符飘出去。
风里高集的头发被吹散在额前,淡淡的光线洒在他俊朗线条的面庞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剪影。刘襄君安静坐在一旁,良久他轻声又郑重的说,“谢谢你,高集。”
高集却只是看他,刘襄君于是笑起来,他的笑柔和了他本来冷漠拒人的脸,一瞬间让高集觉得好像早春的晚风也不是那么冷了。
高集看着这样的刘襄君,于是说,“我不要你的谢谢,给个拥抱行不行?”
彼时车已经停在小区楼下,刘襄君歪着头打量着高集。
高集苦笑,“我没别的意思,也知道有张豪一天,你就永远不会接受我。我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温暖的身体已经探过来。高集欣喜,搂住那并不宽阔的肩膀。
他把脸紧紧埋在刘襄君的肩头,深深的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这动作让他自己都觉得带着点悲伤。
刘襄君任他抱了一会,轻轻推开他。两个人说了再见,刘襄君拿来包转身开门。车门打开的瞬间却突然身形顿住了。高集越过他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站着的人影,苦笑的更厉害了。
张豪从灯光下走出来,刘襄君迎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楼道。张豪一言不发,刘襄君便也不主动说话。回了屋刘襄君自顾自的整理洗澡的衣服。张豪忍了半天,见他没事人一样,终于耐不住问,“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刘襄君对他的态度莫名其妙,“你管的真宽。”
张豪啪的扔了手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你他妈什么意思?把我当死人?!”
站在里屋门口的刘襄君抱着手臂看了张豪半晌,“你不愿意待可以走人。”说完自己回屋。
张豪真气了,扑过去揪住刘襄君,也不管用力大不大,“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现在跟你同居的是我,跟你在一块儿的是我!你他妈跟高集三天两头的约会是什么意思?”
刘襄君挣脱张豪的手臂,“我有说跟你在一块儿吗?”
张豪愣了,蓦地哈哈笑起来,“好,好,原来你一直没把我当回事!”
刘襄君冷笑起来,笑声冷的像针刺,“你跟赵厦鬼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和赵厦的那段风流事是张豪的软肋,他自知自己对不起刘襄君在先。可是他以为他现在回头了,刘襄君也已经同意和好了。再说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心没跑出去不就好了么?
可是刘襄君是身体洁癖者,他宁可张豪真的爱上赵厦了分手了,也不愿意他跑去跟赵厦上完床又跑回来对他示好对他温柔。
张豪摔了手,刘襄君被摔在门板上,撞出不小的声音。张豪也不管,兀自回客厅收拾他那折叠床上的衣服。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三两下就胡乱塞了一个袋子,也不跟刘襄君再说什么,就那么跑了出去。刘襄君一直站在身后看张豪发神经,最后也就随他去了。依他对张豪的了解,气头上总是喜欢一走了之,等他自己想明白又会跑回来粘他了。他有那种自信,就像他从来也并不把赵厦真正当过情敌一样。张豪就像个大孩子,在感情上本就简单,单纯的喜欢掌控他。这是他不喜欢的,所以他就很反感张豪追问高集的事。在刘襄君看来,本来也没必要解释。从前为这样的事吵过多少次,在他看来都是费神的鸡毛蒜皮,怎么到了张豪那里就上升到感情深度。
可是这一次是不是刘襄君太过自信了呢?本来以为最多不过一个星期,张豪就会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粘回来了。可是已经半个多月了,张豪像消失了一样,一个信息一个电话也没有。刘襄君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嘴角挂着苦笑。东西都已经清理好了,有些不用的小家具就留给房东,自己的些书籍什么的,早就打包寄回了家。刘襄君收拾好了行李箱,拖出屋子正好遇到赶来的房东,把钥匙还给那老太太,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