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狂教练横了他一眼:“多事!明天你的训练量加倍!”还有你,他指着明生的鼻子,“长得像女人,可别让别人真把你当作女人!”
他说完,看了看面前两个垂头丧气的家伙,很是满意自己这话的效果,这才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
“完了!我明天肯定会挂掉。”看到教练走出去,张北辰立刻呈大字形瘫倒在地板上,嗷嗷哀叫起来。
“有我惨!他居然说我长得像女人!”明生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其实……他也没说错……”
“其实……你明天不会挂掉……因为……你现在就会!”明生说完,飞起一脚。
“嗷!”张北辰捂住挨了一脚的肚子,“停停停,你不能再打我了,晚上还有正事。”
“什么事?”
“晚上老大的干妹妹过生日。老大关照我带你去认认人。”
他们在道馆的浴室冲了个澡,匆匆赶到预定的夜总会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包厢里的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那几个人看见张北辰进来,一齐站了起来。张北辰一一给明生介绍道:“这个刚拿着话筒鬼叫的黄毛叫阿标。这个浑身没有三两肉的是阿良,你叫他白粉仔就行了。那边打了七八个耳洞,丑人多作怪的是猴子,坐在沙发最那头的又高又壮的是庄家。他绰号虽然是这个,其实不过是在地下赌场看场子而已。”明生看了看庄家,虽然知道不礼貌,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仁兄虽然是个看场子的,却好像把赌场里的所有油水都抽过来贴在了自己身上。
张北辰介绍完了,一拍明生的肩膀:“我的搭档,前两天刚从神户过来的。今年狮王争霸就是他上。”这几个人听了,一个个过来热情的跟明生打招呼,北辰等他们一圈寒暄过了,拍拍手说:“他可是大哥花了不少心思找来的,以后大家记得多关照他。碰到好吃的好玩的,有我的一份,就有他的一份。”
“那是当然。七哥你放心。”几个人乱七八糟的嚷着。
听他们这样说,明生侧头打量了张北辰一眼,他虽是一副普通年轻人直率爱玩的样子,但看其他人对北辰恭敬的态度,俨然把他当作不可小视的人物。
北辰拉明生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打开菜单叫了烧味双拼简餐和水果拼盘进来。“趁粉圆还没来,赶快先填填肚子。”
“那是谁?”明生正用牙签戳着一块水果,疑惑的抬头问道。
北辰笑笑,“张粉圆,老大的干妹妹,那丫头是酒中豪杰,你第一次见她,肯定会被灌酒灌到死。”
他突然想到什么,用脚踢踢不远处坐着的阿标,阿标正抱着话筒唱着一首情意绵绵的日文歌,一时没回过神来,猴子见了,一把夺过他的话筒,顺手把歌切成了自己喜欢的动感歌曲。
“切,”阿标对着猴子挥挥拳头,转头问:“七哥,什么事?”
“怎么没带你老婆来?”
“我让珠珠给粉圆买礼物去了,只有她们女人才搞得清楚女人喜欢什么。”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阿标刚说完,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推门进来,猛扑向阿标:“你个杀千刀的,又趁老娘在更衣室的时候开溜!”
阿标一把搂住她哄道:“我这不是赶着过来张罗嘛,粉圆生日可不是小事,你看,连七哥都亲自过来坐镇……”
“啊,七哥也来了!”珠珠张了张北辰和明生,伸手在阿标的腰上拧了一把,“不早说!”顿时收起来那泼辣样子,乖巧的笑着跟北辰打招呼:“七哥好。”
“哟,珠珠你今天见了鬼啦,怎么跟我这么拘束起来了。”北辰调侃她,“明明是只小辣椒,装什么淑女?”
珠珠气的嘟起嘴,惨了,在陌生小帅哥面前出丑了,“七哥!你太过分啦!”
正笑闹着,包厢门又被推开了,李绍康带着两个保镖一身西装革履的出现在门口。
“啊,大哥!”大家都吃了一惊,纷纷站起来让坐。
李绍康在包厢里扫视了一圈,当看到明生的时候视线微微停留了片刻,“粉圆还没来吗?这丫头又野到哪里去啦?”
“粉圆说一会儿就过来,大哥你坐。”北辰向周围人使个眼色,让出中间的沙发。
“没事没事,我正好跟个朋友约在这里,想着是粉圆生日就过来看看。”李绍康一边说,一边走到明生身前,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在横滨待的还习惯吧?”
明生点点头,“这里挺好的,谢谢大哥关心。”
“都站着干什么,坐下来说话。”李绍康说着,很自然的拉明生坐下。“你们小朋友只管玩自己的,不用管我。阿标呢?”
“老大,我在这里!”
“北辰说你是情歌王子,你唱个拿手的来听听,让我见识一下。”
阿标抓着麦克风跳到屏幕前,“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就在这里献丑了。”说着一打响指,“灯光,音响,ACTION!”
瞬间暗下来的灯光把一切掩藏到了黑暗中。
熟悉的前奏响起,阿标选的歌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刀剑如梦〉。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李绍康靠在沙发上,注视着屏幕上台词的闪回,他跟明生坐得很近,一只手圈在明生身后的沙发上。这姿势让明生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借着欠身拿酒杯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往前蹭了蹭。
北辰正跟珠珠划拳喝酒,看他们那边冷场,便端着酒杯凑过来,“大哥,珠珠刚给我讲了个一句话的笑话,你要不要听听?”
李绍康点点头,“好,要是不好笑,你要罚一杯。”
“那是当然,”北辰说,“笑话是这样的,有一天,一只会说话的兔子碰到一个裸男,兔子很好奇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问:‘咦,为什么我的尾巴长在后面,你的尾巴却长在前面呢?”
北辰把兔子那天真纯洁的语调学了个十足十,话音未落,明生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险些从鼻子里喷出来。
李绍康也忍俊不禁,抬腿踹了北辰一脚:“你就贫吧,你的尾巴难道长在后边不成?”
张北辰笑着抄起酒瓶,“笑了的罚酒,来来来,都来给我满上。”
明生还没缓过劲来,又是笑又是咳又是喘,李绍康伸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他按在明生背上的手指带着淡淡的温度。从他身上飘来的烟味也说不出的熟悉。一瞬间,明生突然觉得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屏幕前阿标正深情的唱到最高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最后一个音符刚止歇,李绍康带头鼓掌叫好,掌声中,阿标拿着话筒还在上面耍宝:“感谢各位热情的歌迷!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厚爱!今天站在这里,我只想对你们说四个字,我!爱!你!们!”大家一起笑起来,起哄要再来一个。张北辰一把把他拖下来,“得了,没脸没皮的,别给点阳光你就灿烂了。”说着,给他把酒杯也满上,“大家都来敬大哥一杯!”
包厢里的人都站起来一起碰了一杯,李绍康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看了看手表,站起来说:“我有事先走了。今天大家尽兴,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
北辰拍拍胸脯,“大哥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李绍康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口,包厢里一下子爆起一阵欢呼,刚才那些规规矩矩的家伙现下一个个像刚出笼的老虎一样上窜下跳起来,划拳的划拳,打架的打架,不知道是谁把音乐开成了摇头曲,“嗵”的一声鼓点,铺天盖地压过来的音乐。于是一室群魔乱舞,再也不知分寸是何物。
吵闹中,北辰似乎听见了包厢门外有什么动静,为了听得清楚走过去把音量调低了几格。但是,一屋子狂蹦乱跳的男女一起发出的失望的叫声再次成功的把声音掩盖住了。过了一会儿,明生实在被吵得受不了,站起来把门猛的拉开想透口气,外面的一团黑影却一个刹不住脚的撞进来,把他压倒在地上。
包厢里的人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才如梦方醒一样把晃眼的太阳灯关掉了。看清楚地板上的情况的时候大家都狂笑起来。趴在过道射进来的昏黄灯光下的分明是一个巨型三明治。最下面被压得惨兮兮的是明生,中间的夹心是个散发出吓死人的酒气的女孩子。最上面的是个黑头发的男孩,脸上还挂着淤青。他跟明生一打照面,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是你!”
“是你!”
来人正是那个医院里跟明生联手的华裔少年。
人型三明治扭动着,好不容易彼此分开来。那个少年出了这么大个丑,不由气的涨红了脸,指着那女孩子说:“你们这里谁是她男朋友?拜托以后管好自己的女人!”上下扫视了女孩一眼,北辰打了呼哨,不愧是以清纯靓丽着称的张粉圆,邋遢成这个样子还有骑士肯拔刀相助。
那少年见明生和女孩纠缠的像无尾熊挂在树上,大概像是误会了什么,板着脸把软趴趴的女孩往明生怀里一塞,转身就走,全没注意到一趴到明生的胸口,女孩子的睫毛就飞快的眨动起来。看着男孩的背影,北辰笑了一回,转头对包厢里其他的人说,“没事。粉圆也过来了。”
“天哪,粉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顿时惊呼声四起。
后来明生才知道,这种堪称神奇的登场方式对于张粉圆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自然也决不会是最后一次。
07.
北辰的预言一点都没有错,张粉圆一来,立刻花样百出,一会儿逼着明生喊她粉圆姐,一会儿又嚷着绝不能放过小帅哥,转头就把明生灌得七昏八素。狂歌劲舞中,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堆人该上旅馆的上旅馆,该回公寓的回公寓,瞬间星散。
北辰悠悠闲闲的跟粉圆坐在夜总会外面的台阶上,叮嘱明生等他一起回公寓。明生早被拉出来吹了好长时间的风,酒意也清醒了几分。他安静的靠在一旁的墙上听他们两个说话,仰头望去,大都市的天空看不见星光。
“怎么啦?公主,今天狩猎失败,猎物跑掉了哦。”北辰说着,转头注视着她,眼神又深又黑,里面的情绪变幻莫测。
张粉圆听着北辰调笑,恨恨的道:“哼,装什么正人君子,老娘不稀罕,到嘴的肉都不吃,肯定是同性恋!”
北辰淡淡一笑:“这次这个又是谁?不过他可比你以前那几个强多了,带出去也有面子,你也不吃亏。”
粉圆斜他一眼,“他叫方敬轩,有件事你不知道,大哥原本的意思狮王争霸是要让他做狮头的,但罗师傅说他个性太强,跟你是硬碰硬,最后也没让他上。不过我看他也不成,今天我可是特意叫了你手下最不会打的阿基和红毛去扮色狼呢。你真该看看他们‘狼狈’逃跑的样子,都能赶上演员了!”停了一停,又说,“听说,他老爸就是你们那虐待狂教练,怎么儿子这么熊,你可别给教坏了!”
“什么!”北辰一捶大腿,“早知道刚才就揍他一顿出气了。”
“我不信你有那个胆子。”粉圆翻个白眼:“万一被大哥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
北辰说,“不会不会,这不是还有明生吗?”说着看向明生,谄媚的说:“是吧,是吧,明生你也会帮着你北辰哥哥的吧。”
明生摇摇头,“不关我事,我是来当电灯泡的。”
北辰的脸像漫画人物一样,登时挂下三条黑线来,“什么电灯泡!你搞错没有!你以为我会看上她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
张粉圆也怒了,反唇相讥道:“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种饭桶好,活着污染空气,死了占用土地!”
“你又好到哪里去!花痴,看见男人就发情!”
“花痴怎么啦!你就是去整容我也不会看上你……”
“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明生身在局外,自然比局中人看得清楚,未料随口一句却招来燎原大火,未免误伤,决定还是赶紧抽身撤退为妙。
远远还听见他俩的对骂声,“花痴!”“傻瓜!”明生摇摇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他们这样,不累吗?
第二天早上,明生在小鸡闹钟细细的叫声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密集的训练让全身像被大象踩过一样酸痛,但是没办法,道馆那里还是要去。打着瞌睡洗漱完了,他看时间不早,便去敲隔壁北辰的房门,没人回应,一扭头才发现冰箱上贴着一张蓝色的字条,“今天有事,道馆那里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教练说一声。”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想到今天要独自一人承担那虐待狂教练的怒火,明生叹了一口气,收拾起白色的跆拳道道服出了门。
他主习跆拳道,这是教练的建议。因为他舞狮的时候要举狮头,两手都无法空出来,要提高攻击力全靠下盘功夫。跆拳道以踢击为主,强调腿法,对练习者的柔韧性要求又比较高,对他再合适不过。
这天明生去得早了些,教练还没到,道馆里静悄悄的。在道场隔壁的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明生发现自己忘了带道带,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回去取时,一个人推门进来,看他一眼后劈头就问:“你的道带呢?”
“忘带了。”明生随口说,一抬头才看清来人,“啊,是你……”正是昨晚那个少年。
“你只会这句吗?我有名字的!”来人面色一沉,他的长相本就凌厉,这样的表情更是有些生人勿近。“你记住了,我叫方敬轩。”
明生搞不清楚自己一句话怎么惹来对方那么大的怒气,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你好,我叫陈明生。以后请多关照。”
方敬轩逼近一步,盯着他的脸说:“今年代表新义全出战的就是你?”
明生一愣,想起粉圆昨晚说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敬轩不再追问,打开置物柜,把一条黑带扔到明生身上。
“嗯……我刚开始练习,白带就可以了。”
方敬轩大声说:“少废话!我借你腰带,你跟我比一场!”
明生后退一步,摇摇头:“我不会出手……”
“恐怕由不得你。”方敬轩出手如电,话音未落,揪住明生胸前的道服向后一搡,明生连退了几步,背心已撞到墙上。他退无可退,眼见方敬轩又逼上一步,一个膝蹴撞向对方小腹。方敬轩抬腿格开,随后伸臂一横,将明生紧紧抵到墙上。
明生本来无意出手,被他这么一逼也不由的恼怒起来,抬头瞪着方敬轩说:“你放手!我跟你比就是了!”
他的相貌本就肖似母亲,此刻扬起下巴带着几分薄怒的神情更形端丽。方敬轩心中一动,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笑着说:“跟个女人一样。”这并不是有意讥讽或者嘲弄,只是单纯的想惹对方生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