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很要紧的植物会开花,他得去照料它。
梁习荫向来对爷爷言听计从,虽然他非常不愿意离开家里到学校去,但面对爷爷,他说不出来,他很难过,就算是梁悦
亲自送他也没能使他高兴起来。
父子俩在车里坐着,谁也不说话。
车开了一段时间,梁习荫突然对司机说了一句:“开慢一点。”
司机诧异看他,应道:“是。”
梁悦发现梁习荫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紧紧抿着嘴巴不说话,瘦小的肩膀绷得微微发抖。
梁悦一阵烦乱,说:“想哭就哭,你是小孩子,没人会笑话你。”
梁习荫说:“爷爷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你爷爷是上帝啊?!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叫你哭就哭。”
梁习荫于是开始哇哇大哭,拽着梁悦的衣摆边哭边叫:“我不要到学校去……爸……爸爸……我会很听话的……呜呜…
…不要赶我走……”
他哭得好伤心,连司机听了都鼻酸。
梁悦震惊看他,或许真是血亲之间的感应,他完全能够体会到梁习荫此刻的伤心,尽管他还是个孩子,但他的悲伤一下
子击中了他,想到昨夜跟梁宰平的对话,梁悦突然也有点想哭了。
他生硬的把梁习荫搂进怀里拍他的背,果断跟司机说:“调头,回家。”
119.
佟早早走的前一天,刑墨雷破天荒起来给全家人弄早点。佟西言打着哈欠进厨房,看到他正在煎荷包蛋,害他张着嘴哈
欠忘了打。
刑墨雷扭头看是他,抓过来低头就吻。
佟西言本来挺合作,闻到蛋糊味儿才使劲把人推开了:“糊了!”
“再煎一个好了。”刑墨雷满不在乎把蛋铲到垃圾桶里。
佟西言刚拉开冰箱拿鸡蛋,佟早早挠着头进来了,一见两个爸爸都在,有点意外:“爸爸,大爸爸,早……”
“早。”佟西言应了一声。
刑少驹也跟着出现佟早早背后,问候了全场一声早。
佟西言打发他们俩:“去外面等会儿吧,我们来弄。”
佟早早于是坐在空荡荡的饭桌边跟刑少驹大眼瞪小眼。
刑墨雷问佟西言:“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烧你自己说了什么?”
佟西言拿着卷心菜的手一僵,问:”我说了什么?“
“嗯,你说你特别喜欢我,还研究了一个新的体位要跟我试试。”
“不正经!”佟西言一下子脸红,拿了刀子嚓嚓切菜。
刑墨雷说:“那好,那我正经说。我这个人是不好说话,德行也差,难怪你对我没信心。往前那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可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再道歉也没用,要不咱们这样,你再给个机会我,牺牲一下自己就当为世界和平做贡献算了。”
佟西言瞪他:“你这是正经说吗?”
刑墨雷的表情再认真不过:“我最正经的样子,跟最不正经的样子,都让你一个人看。”
“……我都说了我没事。”
刑墨雷关了火,靠着流离台把人搂在怀里,拿掉了他手里的菜刀:“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躲着我,避着我,
不肯把心里事情跟我讲,那是不是要我这么一直追一直问,追到下辈子去?”
佟西言不说话,扭头看别处。
“不要你现在就说什么,我自己先表个态,我对你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你不需要再做得更好了,现在这样我都三生有
幸了。胡炜的事儿我是万分抱歉的,你要真咽不下去,就只等时间慢慢过去,事情自己淡下来。别折腾自己了,能答应
我吗?”
佟早在外面喊:“好了没有啊爸爸,最后的早饭你们也不用做满汉全席啊。”
佟西言推开刑墨雷放在自己腰侧的手,说:“你不要欺负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我答应你就是了。”
刑墨雷咧嘴说:“谢谢夫人海量。”
早饭上桌,一家人吃得倒还平静,刑少驹先吃完了,离桌走人,边穿外套边对另外三位说:“哦对了,有个事儿我说一
下,下礼拜我们单位跟新加坡那边有个工程要合作,我去那边出趟差,时间还定不了多长。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一桌人有反应,自己先走了。
刑墨雷骂了句:“兔崽子!”
佟西言看向女儿,她正满嘴流油啃荷包蛋,仿佛没听见那话。
佟西言一下子失了胃口,默默放下了筷子。
早饭过后一家人去看佟家二老,佟老太太拉着孙女儿的手哭得泪人儿似的,把儿子儿媳好一顿骂。佟早早哄了半天才哄
好了,自己也依依不舍哭了一通。
佟西言看着老人小孩在一块儿哭,离别的伤感也沉重了许多,幸好刑墨雷一直站在他身旁搂着他的肩膀宽慰他,两个人
这么靠着,真有点儿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120.
梁习荫靠着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心里担心极了,他怕爷爷看到他还在家里会很不高兴。
没多久梁宰平回来了,进门看到他们父子,果然惊讶,一个狠狠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梁习荫怯怯叫爷爷。
梁宰平一道坐下来,问:“怎么没有去学校?”
梁悦说:“是我不想他去了,跟家待着也没什么不好。”
“书还是要念的。”
“那就换个近点的学校。”
梁宰平意外梁悦怎么突然有了转变,想到昨夜两个人的争吵,心想他大概是有了想保护习荫的念头。那是好事。
梁宰平又跟自己说了一遍,这是好事,是好事。
然后他终于可以微笑得出来:“好,那就换个近一点的,不寄宿的,好不好?”
梁悦嗯了一声,不去看他,只盯着屏幕上那个傻乎乎的海绵宝宝。
梁习荫大大松了一口气,想兴奋抱着梁悦欢呼,但又觉得爸爸可能不会喜欢他这么做,所以规规矩矩的坐着,只在心里
头翻江倒海。
梁宰平陪着父子二人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坐着挺多余的,便默默起身到书房里去了。
121.
去给佟早早送机的人聚了一大堆,祖父母,两个爸爸,加上同学老师,还有梁悦跟刑少驹这对兄弟,十几二十个人。
佟早早看起来挺没心没肺,一路在车上都还说笑,等到要进去了,才绷不住了,抱着爸爸把眼泪擦在他肩膀上。
佟西言心里割肉似的疼,抱着女儿万分不舍,想她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生活了,骂自己为什么这么狠心。
刑墨雷搂着父女二人,安慰道:“好了好了,很快就到假期的。再说也不远,过两天就去看看好了。”
佟早早放开了佟西言,对她的大爸爸警告:“不要欺负我爸爸,我会报复的。”
刑墨雷摸她的头:“没良心的东西。”
梁悦催刑少驹:“不说两句?”
刑少驹说:“说什么?要说下礼拜到新加坡去说。”
梁悦惊讶看他,然后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终于学会泡妞了,哥哥我十分欣慰。”
刑少驹不理会他,走上前去给了佟早早一个深情拥抱,末了,在她耳边说:“不怕,小哥就来。”
佟早早看了他几秒钟,又扫了一眼众人,终于下狠了心,转个身拖着行李走了。
出了机场,刑少驹问梁悦要不要去喝两杯,大白天的,他突然有了兴致。
梁悦抬头看飞机在空中呼啸而过,笑着说:“好,喝酒去!”
日子总会越来越顺趟的,不是吗?
——正文完——
番外一:养儿记事之喂食
年轻的院长在院务会议上睡着了。
这实在是太罕见,正在念报告的医务科主任有些惊慌的不知做何反应,是继续,还是停止,可声音已经不知不觉放得越
来越轻。
坐在前面的孙副院长察觉异样,转过去看身边沉睡的顶头上司,脑袋搁在手臂上,脸上是大大两个黑眼圈,明显,是累
了。
最近似乎没有什么大事让他这样劳累啊。
他对医务科主任作了个手势,让他暂停。
于是整个会议室安安静静只剩风吹纸张声,几十个人一同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个睡得香香甜甜的龙头老大。
最后,散会。
梁宰平醒过来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在会议室。隔了好几秒钟才想到,自己好像是在开会的时候,被医务科主任长
篇大论的无聊的报告给催眠了。
他甩甩头让自己更清醒,拿掉身上盖着的毛毯,看时间,都已经下班了,真是一帮体贴的员工啊,他简直要被感动了。
可惜他现在,连多余感动的时间都没有。
孙副的电话适时响起,说:“不是我说,多请几个保姆啊,你一个男人,像什么话。”
梁宰平说:“还不是一样养这么大。”
孙副说:“是啊,养得你开会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打瞌睡。”
梁宰平笑说:“犯上,该掌嘴。念在爱卿忠心一片,这次免了。”
孙副那头来劲了,可电话立刻被挂断了。
进门先换鞋子,刚站稳了,就被摇摇摆摆跑过来的小小人一把抱住了大腿:“嗯嗯!”他在叫爸爸,可他小嘴里含着奶
嘴。
保姆紧跟在后面,手臂打开不远不近护着他,直到梁宰平弯腰把小东西撑到半空中,她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满头的汗。
梁宰平举着儿子,故作严肃问:“梁悦小朋友,你又欺负阿姨了?”
梁悦咯咯笑,衔着的奶嘴掉到了地上,他在父亲手里嚣张的扭动柔软的身体。
保姆又好气又好笑,说:“一刻不停,一着地就跑,还跑的那叫一个快哦,差一点就撞到额头,这么下去,我这把老骨
头可坚持不了了,您呐,再找一个年轻的伺候这小祖宗吧。”
梁宰平只是笑,把儿子抱怀里,脸颊凑上去闻他身上的奶香,可他还是挣扎要下地,于是遂他的意放地上了,可梁悦下
一步就是去抓脚边的奶嘴,要重新塞回嘴里。
梁宰平眼疾手快,先一步捞着了。
梁悦抬头看爸爸,眼神楚楚可怜:“爸爸……”
梁宰平说:“叫什么叫,吃了饭再玩儿。”伸手揽他的腰,夹在腋下,像夹一个包裹。
梁悦小朋友一颠一颠,可毫无办法,爸爸不是阿姨,他早知道,爸爸是要瞪眼睛的,要打手心的。
保姆拿了热毛巾,替小少爷擦了两遍手心,又擦了一把脸,才转身去厨房上菜。
梁宰平一抓梁悦的下巴,梁悦就乖乖的把嘴张开了,这是条件反射,饭前要检查牙齿。
虚岁三岁的梁悦小朋友,已经有三颗小白牙了哦。
梁爸爸用干净的手指仔细的摸儿子的牙龈,宝贝在长牙,发过一次烧,他就有了经验,要经常摩擦他的牙龈,这对长牙
很有好处。
指腹柔软的触感很舒服,梁宰平一走神,忍不住去逗他轻颤的小舌头。
梁宝宝很生气,他嘴巴张得都酸了,居然今天的检查还没有结束!他望着梁爸爸,眼神无声控诉。
梁宰平玩够了,正二八经抽回手指,拿了毛巾擦手,顺便擦了擦儿子的下巴。
保姆把最后一碗蔬菜末端了上来,梁悦伸长了脖子看,很失望,今天没有他喜欢的菜,不如去嚼心爱的小奶嘴。
保姆坐旁边哄:“宝贝儿,吃饭饭啦,乖乖把嘴张开……”
一勺子粥抵在小嘴前面,足足十几秒,小少爷不肯张嘴巴。大眼睛扑楞扑楞的看着保姆,好像没听懂。
保姆讨饶:“小祖宗,你倒是多少吃一点儿啊,你都两顿没吃啦。”
梁宰平筷子在盘子边顿住了,眉毛揪了起来,瞪着宝贝儿子:“什么?午饭又没吃?!”
梁悦转移视线,无辜的望着父亲,瞳仁漆黑透亮,像黑水晶。
梁宰平接过保姆手里的勺子,放在自己唇边试温度,再放儿子嘴边,低头眼对眼命令:“装可怜没用,嘴巴张开!”
梁宝宝迫于父亲淫威,极不情愿的张开小嘴。
两勺粥下去,第三勺蔬菜糜,梁宝宝的嘴巴就像是蚌壳一样难撬开了。
保姆说:“乖乖,可好吃啦,你不吃,爸爸要吃掉了哦。”
小少爷不为所动。这都是用烂了的招数,他才不会相信。
梁宰平试了几次,再命令都没有用了,他火气上来了,跟保姆说:“去拿来。”
保姆求情说:“您别吓唬他,要不他更不吃了。”
梁宰平重复:“拿来!”
一小捆细竹条拿了上来,梁宰平用它拍了拍桌子,啪啪响,然后他把竹条放在了儿子的小碗边上。
小少爷看看竹条,再看看父亲,又看看竹条,又看看父亲,终于张嘴了,保姆趁机塞了一勺菜糜进去。
小少爷十分的合作,总算肯吃了。
梁宰平无奈叹息,可刚拿起自己的筷子,就瞟见梁悦小舌头一推,满满一口含在嘴里的菜糜被吐了出来,围兜里惨绿一
片。
梁宰平那叫一个生气啊,不打不行了!他抓住儿子的小手,摊平了,细竹条毫不留情的抽了上去。
梁宝宝立刻开嚎,保姆心疼的把人夺过去搂在怀里,不住的责怪梁宰平:“您打他干什么啊,吓唬吓唬不就得了!”
梁宰平板着脸,说:“放开他,你去做自己的事,让他哭,看他哭到什么时候!”
保姆不敢不听,再怎么舍不得,一步三回头,也只能躲在厨房门背后抹眼泪。
梁宰平吃饭喝汤,毫不理会。
梁悦伤心啊,一边哭,一边泪眼看父亲。
梁宰平跟自己说,别心软,千万别心软,这次不狠心,小小年纪就把他的肠胃搞坏了,以后不得了。
哭了几分钟,梁悦脑门都哭出汗了,脸色没有激动过后的通红,反而苍白,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身体一抽一抽,像
是要噎着了,眼睛半眯着,只见眼白不见眼珠。
梁宰平心里一惊,什么都抛没了,一把抱起孩子搂在怀里,大手揉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保姆箭一样冲过来问:“要不要紧啊梁先生?!”老天爷啊,已经出过一回事儿了,她可再经不起吓了!
梁宰平低头度了几口气给宝贝儿子,冷静的抱着轻揉,说:“没事。”
梁悦渐渐哭歇了,窝在父亲怀里抽咽,精神慢慢恢复过来,茫然的看周围。保姆利索把竹条收了藏在身后。
“爸、爸爸,疼……”他呢喃。
梁宰平轻轻翻开他红肿的手心吹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保姆又绞了把热毛巾来细细给小少爷擦了脸,可怜呐,都哭肿了。
梁悦吧唧嘴,泪眼汪汪抬头看着父亲。
梁宰平立刻被征服:“把他的奶嘴拿过来。”
心爱之物失而复得,梁宝宝嚼着奶嘴,蹭着父亲的衣服,终于欣慰的叹息。
保姆问梁宰平:“还吃吗?”
梁宰平心疼的吻儿子的额头,说:“还吃什么,一会儿再说吧。”
打不得,骂不得,只好宠着。所以梁少爷身体一直不好,其实梁家这两个大人,是很有责任的。
番外二:成人礼
梁宰平赶在饭前回到了家,时间是六点,客厅里悄无声息。
他换了鞋子,外套脱了挂衣架上,公文包随意放进沙发里,踩着棉拖鞋转入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