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番外 当你老了 下+番外——道行清浅

作者:道行清浅  录入:12-28

话里有话的说药房现在药物采购配备情况空前混乱,希望药房负责人跟各科室主管能够查查原因,以药养医是畸形的发

展模式。

梁悦听他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却只字不提王玉书的事,心有不快,等他全说完了,故意不理睬他,捧着茶杯喝茶。

全场气氛因为他的态度稍稍有些紧张,接下来医教科主任把按照佟西言的吩咐去查得的各科室药物比例,以及门急诊各

医生处方用药额数公布之后,底下坐如针毡的可就多了。

梁悦等他又把病历抽查情况说完了,才不紧不慢的说:“那么还是老样子吧,拿第一名的本月扣全科室奖金,第二名的

扣七成,第三名扣一半。门急诊处方,这个月的擂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连任两个月了吧,扣这点奖金大概还不如回

扣十分之一,要不这样,连任三个月以上的,扣全年得了,反正也看不上眼这点小钱。这个月的报表做出来之后分发各

科室,再贴一份到公告栏去。”

助理小心问:“哪个公告栏?”公告栏分两种,设在中央花坛附近的是对外的,设在餐厅后墙跟医务人员专用电梯里的

是对内的。

全场鸦雀无声,梁悦吹了吹茶,说:“你问问各位大主任,他们想贴在哪个公告栏上。”

助理只后悔自己不该问这蠢问题。

接下来又换了其他人。梁悦垂着眼睑像是在听得认真,手却放在桌下跟佟西言发短信,叫他晚上七点去茶馆见许定峰。

佟西言回说行。

梁悦继续动手指,要不要我每隔十分钟打你一次电话?

佟西言回说不用。

梁悦笑了笑,吓得正在发言的门诊部大主任立马闭了嘴。

梁悦抬头打量他,催促说:“继续。”

一场会下来,在座的都像蒸了一回桑拿,人人擦汗,都开始想念起佟西言了。

079.

晚饭之后梁家祖孙三代一块儿散步。梁悦一路都不肯安静走,手里一个篮球玩的溜,梁习荫牵着蒋良的衣角跟在后面看

,心里很羡慕那颗球。

经过篮球场时已经有邻居在玩儿了,梁悦跟人一对一,玩的大汗淋漓还不停手,蒋良无奈叹息,叫住了他,示意他稍微

关心一下习荫,别一个人玩。

梁悦低头看那小孩,擦了一把颌下的汗,问:“你想玩什么?”

梁习荫想了想说:“跳舞吧。”

梁悦抬头看看不远处一群大妈在跳健身操,说:“好,我带你跳。”

领着梁习荫过去找家里的保姆,挤出两个位置来,跟着她们伸胳膊踢腿学跳操,旁边的人叫着梁院长和他打招呼,他笑

着一个个叫阿姨叫大姐,拉着梁习荫的手踩着音乐节奏踏脚转圈,这种节奏舒缓动作幅度小的老年健身操他跳得轻松又

好看。

老保姆还未过世时,梁悦就会偶尔陪她来跳操,看在外人眼里像是祖孙一样亲密和睦。

梁习荫开心得不得了,听音乐唱着“茉莉花啊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他自己都笑得像朵花了。

蒋良在场外抱胸看着梁悦,笑得直摇头,心里只觉得爱他爱得要涨破胸腔了。他喜欢他无拘无束的模样,从小到大,最

爱看他撒野。

七点来钟刑墨雷手机响了,十万火急请他去急诊室会诊重危病人。刑墨雷举着话筒冷冷说:“全医院科主任都他妈死绝

了?!我特别好使唤是不是?!”

佟西言躺沙发上翻书,看他把手机关机了扔一边,便问是什么病人。

刑墨雷说你甭瞎操心。

佟西言说,也是,最近真把他们惯坏了,不去就不去了吧,这医院里死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话刚落音,家里电话响了,两个人都不去接,一会儿佟早早进来了,说:“爸爸,有您电话,医院里请您去一趟。”

刑墨雷问:“谁打来的?”

佟早早说:“他说他是急诊室主任,还让我只叫爸爸,别让您知道。”

佟西言合了书坐起来,对刑墨雷说:“刘主任不是会随便求助的人……要不我还是去看看?”

“躺下!”刑墨雷没好气的一声喝,自己站起来出去了。

佟西言听他的车子出去了,才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换衣服,牵到了某个受伤部位,他嘶嘶吸气,但还是很快就出门去

了,临走嘱咐女儿保密,万一要是刑墨雷比他早回来,就说是梁院长叫他出去了。

080.

到地方见了许定峰,对方也是一个人。茶馆的包厢装潢成晚清时期大户人家的厢房一样,里面香炉袅袅丝竹绕耳,他正

在暖杯子。

佟西言叫:“市长。”去掉姓,去掉副字,这是交际中最简单的奉承。

许定峰笑着请他坐,说:“见你一面比见省长还难哦,快坐快坐。”

佟西言不好意思的笑,坐下的时候动作放得慢了些。

“听说你病了?”

“呵,一点小感冒而已。”

“你师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下不了床走不了路,我要上门拜访,他干脆说你要养病不能见客,这个暴龙。”

“……他老人家就是脾气倔,可没有一点儿不敬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许定峰给他倒了杯茶,问:“你来赴约,他不知道吧?”

这位到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是医疗系统出去的,自然明白他跟刑墨雷的关系,佟西言不意外他会这么问,避开了

不答,进入正题:“您找我有事?”

许定峰一个深吸气,吐出来时像是在叹息:“还不是为了那兔崽子,胡炜。”

佟西言低头喝茶,等他说下去。

“外人看着,他品行不端作风放浪,是个不可救药的人,可其实真正了解他的人并不多,我跟他父亲是老友,可以说,

是他父亲提拔了我,加上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我了解的多一些,他倒是没有坏心思,就是心不定,不能好好找个人

过日子,这都是他父亲造得孽。”

他停了下来,抿了口茶,似乎不打算再去翻胡炜的家底。

佟西言必须说点儿什么,他想了想,说:“我耳目不太灵光,每天也就是做点本份工作,胡院长我确实不了解,但他的

业务水平是好的,这个我一直都很佩服。”

许定峰说:“他这次出这样的事,你怎么看?”

佟西言想我都说了不了解了他再问是个什么意思,便干脆装糊涂问:“市长您的意思是……?”

“小佟,这件事,你就不用跟我生分了,胡炜找过你,是因为你才出事的,这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看我不跟你隐瞒什么

,你也就不用再堤防我。”

佟西言不慌不忙,说:“市长,您好像误会了,我跟胡院长真的不熟悉,至于这次他出事,我也觉得很可惜。”

许定峰的眼神锐利扫向他,带着一个政客特有的尖刻和攻击性,一瞬间迸射出来的意味像是要发狠,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笑了开来,说:“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这次是我有求于你,这个人情你以后随时可以问我要回去。”

佟西言垂着眼睑只管喝茶,好一会儿才笑说:“我真不知道您说什么。”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他了?”

“如果胡院长需要帮助,他会亲自来找您的。”

许定峰站起来捶着桌子大声说:“那么我劳驾你,佟院长,你帮忙传个话给他,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有

女儿在这里,他不能一走了之去过他的新生活!”

说完他拿了外套就走,到门口了又折了回来,说:“你就这么恨?他又没有真占着你便宜,你跟刑墨雷这几十年什么没

做,他也就是摸了一把!”

佟西言也站了起来,他其实想骂人,但还是好脾气的克制住了,说:“实话跟您说我还真不在乎,可您没有找准人,让

胡院长出事的不是我,是他自己,还有他从前亏欠的那些人。”

会晤结束得很不愉快,许定峰走的怒气冲冲,佟西言则忙着赶路,他得赶在刑墨雷之到家。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到家时车库时空的,他很快停了车进门换拖鞋,又细心的擦掉了皮鞋上的泥,上楼去打开电视上了

床,忙完了他才觉得后面痛得厉害,找止痛片,才咽下去,就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刑墨雷回来了。

081.

他竖起耳朵听动静,没多久那人便推门进来了,房间里空调刚开始有点温度。

“回来啦。”

“嗯。”刑墨雷先去放洗澡水,又出来脱衣服。

“什么病人?”

“急性心梗。”

佟西言握着电视遥控器,看他一件一件脱得精光进了浴室,这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即使是现在他的身材依然健壮匀称

,除了下腹微凸看起来似乎堆积了一些脂肪,隔了几米远在柔和的灯光下看他,几乎与十年前没有什么差别。这是个不

服老不服输的男人,骄傲自负充满了力量。他是外科第一把刀,统领外科几十年,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生命无数。都说

“相由心生”,这老男人的五官线条像是刀刻一般冷硬,浓眉稍显杂乱,嘴唇紧闭拉成一直线,轻易不会露出笑容。只

有一张照片例外,它挂在外科大楼一楼大厅的专家门诊安排表里的,嘴角一丝淡然的笑意是拍照那天被佟西言逗出来的

,可就是这一点笑意,使得照片刚贴上去那些天,大厅里过往的同事都停下来看,纷纷惊讶这位一向严厉暴躁的大主任

竟然也会笑得这样包容,眼里爱意浓浓,像广告模特似的勾人,难怪……难怪他年轻时那样风流。就连佟西言自己有一

次路过,也不自觉看得出神了,倒被梁悦笑话了一场。

他正发呆想这些事,没注意刑墨雷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看他有一会儿了,直到他听到吹风机的声音,才回过神,一下

子忐忑不安,急性心梗不是刑墨雷的会诊范畴,他担心他发现自己私自出去见了许定峰。

刑墨雷草草吹干了头发,挤上床跟他一块儿躺着,拿过遥控器转到体育频道,说:“明儿我要去趟省里开会,晚饭估计

回不来吃,不用等我。”

“什么会?”

“医疗侵权。”

“……哦。”佟西言心不在焉看着足球赛,试探着靠向他,刑墨雷就像往常一样很自然的张开手臂把他揽在怀里。

看来他并没有发现异常。佟西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止痛片的镇静作用让他很快睡着了。

梁悦的饮食起居一直难伺候,保姆给父子俩收拾行李,衣服袜子,连枕头被子都压缩打包了,一个星期时间不长,可吃

不惯的东西梁悦宁可饿死也不会下筷子,保姆阿姨于是又准备了几个菜,怕那边天气温暖湿润不好保存,要出去买些密

封盒子回来。梁悦正好也要出去买些零嘴,便跟阿姨说让他去,跟梁宰平和梁习荫一起,全当是家庭活动。

御景园附近就有家大卖场,祖孙三人刚吃过午饭,一道散步过去。梁习荫这两天过得很舒坦,蹦跳走在前面,梁悦和梁

宰平则并排走在后面,梁宰平还在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就在小区门口的转弯处,谁都没有注意,梁习荫往前这一步窜

得很快。

这条路通常不会有车开得很快,因为这是小区的外围通道,来往都是小区里面的居民户的家用车,速度也都刻意放慢。

梁习荫窜了出去,没站稳便听到了急促的喇叭声,扭头只见一辆小货车迎面直冲而来。

司机为了赶时间才抄了这条近路,他没想到会有个孩子突然跑出来,他魂飞魄散,按了喇叭,又慌忙踩刹车。

这一幕一瞬间让梁悦的心脏停跳,身体的反应比意识快,他扑过去保护他的孩子。

可梁宰平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摁在怀里,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手劲大的吓人。

时间不过是几秒钟而已。

082.

时间不过是几秒钟而已。

梁悦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聋子。困住他的一双臂膀那么坚定,不允许他去冒一点点的

险,就算是为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梁宰平一样闭上了眼睛扭头不去看,他要的,在自己怀里。

货车在尖锐的刹车声里停住了,强大的惯性让司机的脑袋“咚”的撞在挡风玻璃上,又狠狠跌回座位。

车子离梁习荫只有十来公分的距离,那小孩一动不动站着,脸上带着可怕恐惧的表情,轮胎带起的尘土弥漫在他的眼前

,他却没有想起来眨眼睛。

梁宰平在刹车声音消失后才重新看了过去,然后他放松了禁锢。梁悦一个回头,见那孩子好好的站着,毫发无损。他猛

地推开了梁宰平,急急跑过去抱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梁悦真的吓坏了,抱着孩子的手臂一直在发抖。

梁习荫像个小木偶一样,呆呆叫了一声爸爸。

梁悦笨拙的贴着他的脸。

梁宰平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对劫后余生深情相拥的父子,疼痛划过心头的速度快得让他自己都以为是错觉,有时候,他觉

得麻木,大概是年纪大了,反应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敏,脑子里也不像从前那样想得很多。这未必不是好事。

他走过去敲司机的车门玻璃,示意他开门:“师傅,你超速了。”

司机惊魂未定,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裤裆都湿了,他结结巴巴说:“是是那小孩自己突然、突然跑出来的……”

“以后别开这么快,也别再走这条路。”梁宰平很宽容,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货车缓缓驶去,大路上留下祖孙三人。梁悦抱着孩子,看向父亲的眼神极其复杂,不解、疑问、埋怨……还是其它的什

么,而梁宰平却只是扭头避开了,说:“回家吧。”

刑墨雷很早就出门去了,在宝丽金换了一辆车,等在龙泽园门口,抽根烟的功夫就见佟西言的车子出来了,他冷冷笑,

丢了烟,启动引擎跟了上去。

佟西言没有撒谎,其实他跟胡炜的联系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频繁,胡炜会打电话给他,他也觉得惊讶,因为不想再惹什

么事情拖累刑墨雷,所以他就当没接到过电话。

但其实,他确实知道他在哪里,打过来的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他去查过,是外市一个什么公司,地址都查得到。

一夜下来他想了很久许定峰的话,心里面矛盾斗争着,都已经下了决心不去管这事,也知道胡炜倘若过了这个坎儿也绝

对不会改了本性,但他一看到早早就想到人家姑娘。到最后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刑墨雷走了之后,他在客厅想了又想

,决定替许定峰传这个话。

导航仪指引他往目的地去,开了有差不多个把小时,他接到了刑墨雷的电话,问在干嘛。车里开着音乐,佟西言说我在

小区活动中心呢,你到了吗?

刑墨雷说我到会场了。

佟西言说那就好。

刑墨雷说,你可别乱跑啊,赶紧回家休息去。

佟西言说我知道,我马上回去了。

电话挂了,刑墨雷骂了一声操,心想你行啊佟西言,老子不抓你个现行,你不知道老子有多疼你!

083.

出了市区上高速之前有一段公路正在修缮,车子绕着边上一个小村庄走,接连下了好几天雨,路途坑洼泥泞,佟西言被

颠簸到痛处了,在没有人的窄小空间里他才敢啊啊痛呼,咬牙放慢了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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