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思明瞪了他一眼,“过来。”
进宝也瞪着他,没动。
“你过来,我们进屋说话,要么我过去,我就把你扒光了在雪地里干你。”
孩子身子一抖,觉得后门儿又开始疼了。
他权衡了下形势,不管阙思明说话算不算数,如果他不算数,他怎么也逃不了在雪地里被扒光的命运,如果他算数,起码他们还能进屋再说。
从阙思明找到他那一刻,他就认命了。
他早就猜到招财帮不了他,无非是让他清闲这么两天罢了。
现在事情很简单,他也看明白了,他就是陪阙思明睡一个冬天,换他家少爷后半辈子无毒一身轻。
进宝不是矫情爱钻牛角尖的性子,还好这不是要他命,只是捅捅他屁股,他躲又躲不起,就只能当上刑似的受着。
虽然他心里难过被人当成娈童一般糟践。这么多年跟着少爷,四处见了不知多少大户人家府里豢养的男宠,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沦落到服侍男人的境地,跟那些不男不女的小 倌也没什么差别。
可是他毕竟是金府的下人,当初是五十两银子签了卖身契的,他这辈子都是金家的人。
为了少爷,他命也可以不要,这么想的话,被男人压压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自尊什么的,去他妈的。只望少爷的毒能快点解了,噩梦才能醒。
做足了心理建设,孩子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阙思明拽着他就把他拖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生着炭火,很是暖和。
只是四处摆设都很旧,又是临时给进宝收拾出来的,就显得简陋些。
神医皱着眉头看了一圈儿,觉得没一个能容下他尊臀的地方,干脆就站着了。
进宝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床上。
阙思明冷眼看着他,“为什么跑?”
进宝心里骂道,换你你不跑,等着再被奸啊。
表面上却什么都没敢说,就撇撇嘴。
神医眯着眼睛看着他,“那天你没爽到吗,提上裤子你就独善其身了?”
一想起那天,进宝脸腾的红了。
他平日最多自己摸摸小鸟,这辈子没受过那么大的刺激,最后爽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这他能承认吗,被一个男人又撩拨又干的射了好几回,是个男人都不能承认。
说起来长那么个玩意儿就是个祸害,自己又管不住,情欲上来了反而是一百多斤的人受那二两肉支配,就算醒过来了后悔羞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他还能把喷出去的东西收回来啊。
进宝就耷拉着脑袋想把这页翻过去。
神医却是不依不饶,上去抬起他的下巴,“我看你那天被我干的挺爽的,你他妈倒好,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还他妈给我玩儿失踪。”
进宝不服气的瞪着他,开始耍赖,“那事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说怎么说都是你强迫我那啥的,你要不给我下药,我……我他妈能吗!”
神医一点强奸犯的自我意识都没有,“我给你下药怎么了,我上了你又怎么了,我告诉你,你能让我睡是你的福分,更别说这还是你欠我的!”
你说你色欲熏心就爱走后门就得了呗,都强上了人家还反咬一口,说这是人家欠你的,这不是找抽是什么,是什么!
于是进宝当然怒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道,“我他妈欠你什么了我!我不就看看你的脸吗,你脸是藏宝图啊还不能看啊!不能看你脱那个面具干什么!还我欠你的,我告诉你你这人顶不是东西,再这么缺德早晚遭报应……”
进宝还没骂完,阙思明推着他的胸口把他按在床上,冰凉的指尖软软的搭在他脖子上。
阙思明居高临下,气息有些紊乱,眼睛死死瞪着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进宝知道这几根细长细长滑滑嫩嫩的手指能瞬间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很识相的不说话了。
他看阙思明那欲言又止憋的快扭曲的样子,实在担心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疯病,被他刺激的发作了,要是这样,他得冤死。
阙思明克制着悸动的心神,缓缓开口问道,“王二虎,你,记不记得岳斯铭。”
进宝本来以为今天少不得挨一顿收拾,没想到阙思明到现在都没打他,还说了句让他心神大震的话。
王二虎……岳斯铭?
进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阙思明叫的是他的本名。
他好几年才得空回家去看家人一趟,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人叫了,他还以为那个晚上,阙思明叫着小虎小虎的,是他糊涂了,在做梦,原来不是?
印象中,阙思明确实从未叫过他进宝,只有那一晚上,反复叫着的,是小虎!
还有,岳斯铭?他也想知道,岳斯铭是谁!
“岳斯铭是谁?”
神医看着他懵懂的表情,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心里一阵铺天盖地的失望和愤怒,手不自觉的手紧,吼道,“王二虎!你记不记得岳斯铭!!”你凭什么忘了我!!!
进宝也不示弱的吼道,“岳斯铭是谁!!”他挣扎着把手伸进皮裘,从腰上拽下来一个藏青色的小荷包,颤抖着举到神医面前。
阙思明看着他翻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纸。
他眼见着进宝把那张纸一点点铺开,纸上写着四分五裂及其难看也难辨的三个字:岳斯铭。
神医眼前一热,无所适从的看着那张纸,几乎要哭出来。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边哭一边追着囚车的小男孩儿,手里举着这张纸,说要跟他一起走,说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说自己该给他当小媳妇儿了。
被孤寂和仇恨塞满了的童年里,只要一想到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就够他愈加难过的哭上一场,却也够他甜蜜的夜夜失眠。
王二虎是他小时候除了仇恨以外的全部,被遗忘的愤怒,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可是在看到这张纸的瞬间,他竟有种,想了那么久,也并不亏的念头。
这一刻,他想哭,可更想笑。
进宝无法理解他脸上那种复杂的情绪,只是举着那张纸,着急的问,“岳斯铭到底是谁?”
他娘说,这张纸上的字是他自己写的,他生病的时候一直紧紧抱在怀里,死活都不肯松开。
他家人都不识字,后来他病好了,就觉得也许这东西有些个说法,保佑了他,于是就给他缝了个荷包,把它放了进去。
进宝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他知道自己发烧烧坏了脑子,以前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识字的,但这三个看起来那么复杂的字,他不但写出来,他还认识,他知道这三个字读岳斯铭。
只是他想不起来这代表什么意思了,岳斯铭怎么看都像人的名字,可是他却记不起来。
他也问过他爹娘,他们也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他不明白自己那么小的时候,怎么会写一个人的名字,而且那么宝贝,烧糊涂了都不松手,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知道。
刚到金府的那段日子里,想家想的厉害,就会把这张纸翻出来反复看,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遍一遍的摸着,读者,就好像得到了安慰。
后来他长大了,已经很少去翻这张纸,但这纸对他来说就像护身符一样,及其重要。
他真的没想到,居然会从阙思明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进宝看着他发呆都着急,“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呀?”
神医突然俯下身,轻轻的堵住他的嘴。
这个吻跟以往那些,或惩罚,或肉欲,或粗暴的吻,截然不同。
这个吻异常的温柔,唇瓣的接触是那么的轻软,进宝甚至有种被仔细品尝着的错觉。
如果对方不是个男的,他会觉得这个感觉……还挺好的……
神医也没深入,浅浅亲了几下就放开他了,让进宝连表现出反抗都没来的及,不禁懊恼不已。
然后神医就压在进宝身上,波澜不惊的说,“我就是岳斯铭。”
孩子瞪大了眼睛,一时脑阻塞了。
阙思明,岳斯铭,名字是一样的,就差个姓嘛,他怎么没想到?
“你是……岳斯铭……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医抢过他手里的纸,“你先告诉我,你留着这张纸,却为什么不记得岳斯铭?”
孩子急了,就想去拿回来,可惜神医不给他,“我……我小时候生病了,发烧烧了一个多月,病好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神医心里一阵悸动。
原来是生病了?并不是故意忘记他的……
神医板着一张脸,故作不悦,心里却是高兴的想大叫。
真想狠狠的干他一顿,这个白痴,即使是生病了,也不该把他忘了,可是……起码他是不想忘的……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神医兴奋的不知该作何反应,表面上却不肯让进宝看出半点端倪。
第十九章
进宝看着阙思明板着张脸,脑子乱成一团,那一段模糊的记忆看来确实是跟阙思明有关了。
“你……你先起来说话,别压我身上。”
神医压上瘾了,一动不动,捏着他的脸,“你给我想起来,马上给我想起来!”
进宝哭丧着脸,“我怎么能说想起来就想起来啊,你给我说说啊,咱俩以前认识啊?”
“岂止是认识!你能记得多少?”
进宝想了想,“小时候老做梦,梦到好大好大的宅院……好多花花草草……”天水洗一样的蓝,回廊的柱子红艳艳的,阔气的大屋子,一次能开六扇门,他跑啊跑啊跑啊,一边笑一边跑,身边有个人,背着阳光在冲他笑,看不清脸,那个人是谁呢……
晴朗温暖的午后,小小的身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欢快的扑上去,抱着那个人在床上打滚,那个人就气的拍他的脸,圆圆的小脑袋上柔软的发丝打着小卷儿……
进宝陷入了朦胧的回忆中,他并不是全不能记得,他有很多记忆的片段,也经常梦到些奇异的场景,只是记忆很混淆,他分不清这些事真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而且也无从考证。
进宝猛然注意到晃在眼前的阙思明卷曲的长发,拿起一绺喃喃道,“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卷的头发吗。”
阙思明按着他的肩膀,惊喜道,“你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吗?”
进宝使劲皱着眉,有些烦躁,“我记得一些,都是乱七八糟的,拼不到一块儿去,那咱俩小时候是认识了,那个小孩儿就是岳斯铭,岳斯铭就是你……你到底是谁呀?”进宝想的脑仁都疼了,他已经完全混乱了,到底那段残缺的记忆都有什么?
阙思明道,“我们小时候不仅认识,而且一起生活过半年多,你是我的书童,我是岳府的少爷。”
“书童?岳府?岳大将军府?”
“没错。”
“……难怪你开始问我认不认识岳府的人……那你是大将军的儿子?那你怎么改姓了?”
阙思明脸色暗沉下去。
“是跟你脸上的这个……”进宝指着他眼睑上血色的脉络,“当年岳府被满门抄斩了,你后来怎么了?”
神医把头埋在他肩膀,沉声道,“这个说来话长。”
进宝似是能感觉到他的沉重,有些尴尬的斜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卷毛大脑袋。
事情急转直下,俩人从强与被强的关系瞬间升级到了老熟人,进宝一下子无所适从,太多困惑在他脑袋里纠缠不休,他实在不知道现在该作何反应了。
进宝试探的问,“呃……咱俩以前……挺好的?”
阙思明猛然撑起身子,眼里闪烁着不容置喙的精光,“岂止是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就是因为你!”
进宝眼前一花,强烈的感觉告诉他,接下去的内容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可惜神医哪能这么放过他。
“你记不记得你当年跟我说过什么?”
进宝欲哭无泪,“我哪能记得啊?”
阙思明眼里狡黠的光芒大显,“你小时候就跟我定过亲。”
进宝一脸吞了泥鳅的表情。
“我那么小,哪里知道男人和男人是不能成亲的,就是因为你,让我还没懂事呢,就以为男的就该和男的在一起,结果我以后就不喜欢女的了。”
进宝舌头打结了,“这……这……”
“你小时候天天缠着要和我一起睡觉,我就以为男的就该和男的睡觉。”
“你让我给你当小媳妇,说长大了就娶我,我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你来娶我呢,结果你把我忘了。”
“我一直没放弃找你,你却不记得我,你真是禽兽不如。”
进宝觉得自己眼前的天黑了。
这些真的都是他做的?阙思明长大之后这么变态,都是因为他?他还说过要娶他,妈呀,要娶他呀!!!
神医用力咬了一口舌头,疼的他眼圈立刻红了,配上那哀怨沉痛的表情,把进宝都看傻眼了。
“我之所以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把我带歪了之后,就把我忘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这不是你欠我的是什么!!”
进宝颤抖着嘴唇,小声说,“我……我……这……我真干过……这些?”
神医悲愤道,“你自己干过的缺德事还说忘就忘,你还是人吗?”
进宝被这道德谴责敲的脑子嗡嗡响,“我……不是故意……要忘的碍……”
“哦,那我今天杀了人了,晚上喝醉了,第二天忘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偿命了?”
“不……不是……”
“那你忘了就不用负责人了??”
孩子快哭了,“可是……可是我那时候才五岁……”
“五岁半!你还比我大半年,你比我懂得多,就把我教坏了,我现在怎么办?我就喜欢男人了,我以后断子绝孙,也都是你的错!”
孩子脸已经成了菜色,下巴都僵掉了,害人家断子绝孙是多么严重的罪行,缺大德了呀!
阙思明大义凛然的看着他,“我不像你,如此的三心二意,做了承诺却可以转眼就忘,我当年跟你订了亲,就一直记到现在。十三年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能不生气吗,我对你做的事,不过是点小小的惩罚,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应该向我赎罪,对我负责,要不你就不是男人。”
孩子被他倾盆大雨一般的指责给直接砸晕了,心里的愧疚小树苗一样的疯长,今天的阙思明如此的变态难缠,是因为自己当年做的错事啊。可是,他当时才那么小,而且现在还不记得了,凭良心讲,他真不想负责啊。
“我……你让我仔细想想……”
“想,你想想什么,想如何逃避责任,还是想直接跑了,再把我忘了,你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原来根本是衣冠禽兽,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负责。”
“我……我没说不负责啊你让我……”
“好,那你必须负责到底,我对你做的事不过就是夫妻间的事,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