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终于将自己放在心上,惦念着自己,觉得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心思终究没有白给,李承宪只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
击中,高兴得仰天长啸一声,看怀中的人被自己惊吓到一般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能自抑地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李承宪越吻越激动,口中喃喃叫着“丽儿……丽儿……”,紧紧搂住滕翼,用力得滕翼生疼。
滕翼清醒了些,感觉今天的李承宪太不对劲了,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忙伸手去推他,无奈四肢仍是软软的没有力气,
那人依旧疯了一般吻着自己,双手也开始在自己身上流连,登时酒就醒了一半,死命地推着李承宪,可是仍是逃不开去
,嘴被封住叫不出声,也喘不过气,四肢无力,怎么也推不开。
待感到李承宪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热得烫人,下身一块热热的物事硬邦邦地抵着自己,滕翼心中骇然,更是用力挣扎。
无奈李承宪力气死大,怎么也挣不开,反倒被他牢牢握住双手。
李承宪也是气息不稳,呼呼地喘着,看着滕翼躺在他身下,表情极为害怕,不由心疼,却又转为坚决,既然你也喜欢我
,今晚绝不会再放开你了──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低下头去吻着他,喃喃地说:“丽儿,我爱你。给我好不好?放心交给我。”也不顾他答不答应,便又重重地吻了上去
,伸手解他的衣衫。
滕翼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心中隐隐约约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可又实在不敢让李承宪发现自己的身份,手脚并用,拼
命挣扎着。
李承宪铁了心不放开,仍是严严密密地吻着滕翼,舌头在他口腔中翻搅吮吸,逼得他的舌尖无处可逃只得与自己一起纠
缠,手在他紧实的躯体上爱抚,探进扯开的衣摆,抚向胸口。
突然,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李承宪不能置信地撑起身子,看着滕翼,看着他畏畏缩缩地不敢看自己,咬咬牙,一把撕开滕翼胸前的衣服。
平的。
李承宪如被巨雷击中,表情渐渐变了,看得滕翼恐惧不已。
还是不敢相信,李承宪愤怒地伸手去撕滕翼剩下的衣物。
滕翼看着眼前这个人,满目血红,表情狰狞,这……这还是李承宪吗?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李承宪吗?已是吓得说不出话
来。见他又去将手伸向自己下身的衣物,不由大骇,伸手去挡:“李……李承宪……”
李承宪丝毫不理他,毫不怜惜地抓住他的手腕,死死握住,力气大得吓人,伸手扯下滕翼的裤子。
男人的,跟自己一样的器官,可怜兮兮地躺在稀疏的毛发间,因刚刚剧烈的动作已有些微微隆起,随着主人的身体颤抖
着。
触目惊心。
李承宪心都凉了,原来自己这么久以来,就一直在被这个人骗,被这个人耍着玩?
欲望早已无影无踪,只化为满腔怒火,充塞胸膛,涨得他双眼都要喷出火来。暴怒下,手上用力,将滕翼拉近,贴着他
的脸,怒吼道:“你是谁!”
滕翼早已泪流满面,哭得说不上话来,手上被李承宪抓的地方疼痛,身上也疼,心疼得仿佛要爆裂一般,抬起泪眼,哀
哀地唤着:“李承宪……”
马上被李承宪狠狠地一把甩下地上,摔得浑身骨头都要断了般的疼。
“不要叫我的名字。”冷冰冰的声音饱含着无尽愤怒。还有痛心。
李承宪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看着那人瘫坐在地上,满是尘污,衣不蔽体,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走过去
拧断他的脖子。一拳捶碎身旁的木桌,鲜血直流。
李承宪再也不看他一眼,大踏步跨过滕翼,摔门而去,头也不回。
滕翼坐在地上,赤裸的肌肤沾上尘土,被地面冰得刺痛,呆呆的望着李承宪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了。
望着被李承宪大力摔坏的门一晃一晃,门外明亮的圆月悬在空中,照进屋内,照着自己丑陋狼狈地被抛在地上。
果然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闭上眼睛,脸上泪痕已干,泪渍浸的脸都麻木。
腕上一圈骇人的淤痕,却感觉不到疼。
身体也感觉不到疼痛。
心也感觉不到疼痛。
空空如也。
动不了半分,也流不出泪来。
整个世界崩塌。
青山不语 27
李承宪坐在院子中,木然不动。
天上的月色依旧皎洁,仿佛在讽刺着他。
什么牵绊,什么情缠,那些藏在心间默默付出默默等候的情意,竟都是对着这么一个谎言。期待他的回应,期待两人一
起共度余生,期待能为他付出,给他所有,到头来终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旦谎言打破便全都消散,空余自己一人,枉
自回首,苦不堪言。
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可是往日点点滴滴仍是不断涌上心头。这才明白那人一直不肯回应自己,其实不是他不懂自己的
心意,而是……而是不能。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终日里绕着他打转,为他喜为他忧,为他牵动
所有的情绪,为他操尽了心费尽了情,为他完全放弃了自我。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简直不能想象他面上不动声色装作懵然不知,心里却暗自嘲讽自己的愚蠢和痴傻。想着那人唇角勾起,一脸冷笑,冷眼
看着自己无望地挣扎还混不自知。只是想一想,脑中便如要炸裂一般剧痛,恨不能将屋中那人拆吃入腹,撕裂他那张嘲
笑的脸。
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指甲扣进掌心,滴出血来,却怎么也比不上心中的疼痛。
脑中影像飞速旋转,笑着的他,嗔怒的他,开心的他,沮丧的他,深深吸引住自己,早已被铭刻进骨血里的那个人的一
举一动,一颦一笑,此刻却已成对他的无尽折磨,直想用手掰开脑壳掏出脑浆,把他从自己脑子里挖出去,从自己的心
里挖出去。
心中无数念头疯狂地转着,几欲破体而出,身子却移动不了半分。
悲伤,只是悲伤就已耗尽他全部力气。
枯坐一宿,纹丝未动。直至月亮终于隐去,一丝曙光照上大地,李承宪才站起身来。
秋日冰凉的夜露早已沾湿他的衣袍,浑身阴冷潮湿,僵直难动,仿若这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死过一般。
罢罢罢,终是自己一片痴心错付,又能怨得了谁。
踏步走出院子,不能回头。
滕翼醒来时天已大亮了。
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来,浑身冰冷疼痛,几乎散了架一般。
昨晚不知是何时失去知觉,就这么在冰冷的地上睡了过去。
勉强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扯下身上破烂的衣衫,随便擦拭了几下身上的尘土,腕上的淤痕早已青紫,滕翼心中一阵揪痛
,忍不住拿起衣服使劲擦拭,直至那里的皮肤都被衣料磨破,渗出血来,仍是不愿相信,李承宪真的如此怨恨自己。站
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套上,蹒跚着走出门外,果然李承宪已经走了。
慢慢在院子里坐下。
昨晚两人还坐在这里饮酒赏月,谈笑风生。而今一切都已不同了。
仍是不敢去想,不敢再去面对李承宪,然而一闭上眼睛,脑袋中就不断回想着李承宪昨晚的脸,愤怒,伤心,憎恨,直
至冷漠。
心痛得仿佛要死掉,怎么也不能忍受李承宪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我……
滕翼在心底喑哑地嘶吼。
只要能让你不再讨厌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滕翼坐在院子里,等李承宪回来。等他回来,就告诉他一切,然后……滕翼握紧双拳,在心中下定决心,即使他不原谅
自己也好,告诉他一切,再也没有欺骗。
坐在院中,眼睛死死盯住小院的门,从白昼等到傍晚,从日暮等到天黑,终于东边的天幕露出一丝曙光,那扇院门还是
没有打开过。
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滕翼虚脱一般颓倒在地。
他真的再也不愿见我了。
太阳一点点升起,温柔的秋阳抚照大地。然而滕翼却觉得自己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与阴冷之中,几乎窒息,头痛欲裂。
无法自拔,无处可依。浑身都在疼痛,胸口更是疼地犹如被掏空一般。滕翼只觉几乎被这满天满地的疼痛溺死。
就让我这么死了吧。
无边无际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滕翼闻声一惊,难道是他回来了?心中充斥着无尽的喜悦,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站起身来,拖动呆坐一日夜早
已僵硬的腿脚,撑起许久没有进食的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门边走去。
用尽力气打开门,满怀希望地望向门外的人。
──是瑞王。
不是他。
突然被巨大的失望攫住心脏,滕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面前瑞王关切的脸渐渐模糊,早已透支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终
于整个人倒了下去。
青山不语 28
滕翼再次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屋中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头还是很痛,撑着头想要坐起身来,坐在一旁的瑞王见状急忙靠过来
,大喜道:“你终于醒了!”又回身叫道:“晋臣!晋臣!”
不一会儿,楚晋臣挑帘子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粥,见滕翼醒来,也是心头一松,露出一个微笑来,走到床沿坐下,又
伸出手来为滕翼诊脉。
滕翼看着楚晋臣从被角下拉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早已包扎好,布料下一阵清凉沁入
皮肤,显是已经上过药了。心中又是一痛。这伤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李承宪有多痛恨自己。
楚晋臣细细诊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几日未曾进食,又受了风寒,身子虚弱而已。”说罢,端过一旁
的碗,道:“饿了吧,吃点粥吧。”
也不待滕翼答应,便与瑞王两人扶起滕翼来。瑞王拿个小匙喂滕翼:“小翼,来,张嘴。”
滕翼看着凑到自己嘴边的小匙,盛着一小口白粥,粥煮得极淡,米香扑鼻,顺从地张开嘴,含在嘴里,只觉满口清香,
极易入口。不禁想起若是在从前,自己病了,李承宪也是如此煮上一碗淡淡香甜的白粥,一勺一勺喂自己吃下。
想着想着,不禁又心中酸苦,眼泪扑扑簌簌地落进粥碗里。
瑞王与楚晋臣见状,慌了,忙把粥碗放到一边,问滕翼哪里不舒服。
滕翼也不说话,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无奈。那日滕翼没有去药庐,楚晋臣去问李承宪,见他神色不对,也只字不提滕翼的事,兼之向来
念家的李承宪竟然夜宿营中,也不回家,楚晋臣便知出了事情。楚晋臣是医者,自是早就识破滕翼的身份,只是与滕翼
很是投契,且瑞王又交代过,故此一直没有揭露出来。这时楚晋臣发现事情不对,便告知瑞王。瑞王放心不下,便来探
看滕翼,谁知刚一打开门,便见滕翼一脸苍白地跌了进来。瑞王吓得急忙扶住他,将他抱进屋中,又叫了楚晋臣来为他
诊治。两人一看屋里狼籍的情景,加之两人的反应,便知是滕翼的事情被李承宪发现了,两人也是没法,又不能让别人
知道滕翼的身份,不敢假手于人,只得亲自照顾滕翼。到了晚间,滕翼好不容易醒了,才吃上一口,就掉起眼泪来,两
人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无声地叹气。
瑞王看滕翼仍是不肯哭出声来,下唇都要咬出血来,身子也如筛般颤抖着,也是难过,伸手将他搂在怀里,道:“小翼
,想哭就哭出来吧。”怀中的人仍是倔强地摇着头,脸埋得更深,呜呜咽咽,就是发不出声音,瑞王更是心疼,将他搂
得更紧:“哭吧,小翼。哭吧。”
许久,屋中终于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待到滕翼终于精疲力竭,平静下来,瑞王与楚晋臣也稍稍放下心来。
楚晋臣倒了一碗水递给滕翼,也在他身边坐下。
瑞王看滕翼终于冷静下来,问道:“小翼,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滕翼眼中又闪过酸楚之色:“他……很恨我。他不想再见到我,只要我在家里,他就不会再回来。这里已经不再是我应
该待的地方了。”
瑞王也是感伤,问道:“小翼是要回去么?”
滕翼又是低头不语,瑞王与楚晋臣相视,也是无奈,屋中被一股沉闷伤感的气氛环绕。
许久,滕翼突然抬起头来:“我不甘心!”
瑞王与楚晋臣闻言一愣,均是不解地看着滕翼。
滕翼眼中无尽的痛苦和挣扎:“我不甘心就这样走!这样让李承宪记恨我一辈子,我不要这样!”
滕翼双拳紧握,心中又太多的不甘……还有不舍。舍不得跟李承宪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舍不得李承宪给予的关怀和情
意,舍不得那个温柔包容的李承宪……更舍不得看到李承宪露出那样伤心的表情。
想要挽回,想要弥补,想让李承宪重新开心起来,不再难过。
那个月夜的愿望仍萦绕心间:
希望李承宪快快乐乐,所想的事情都能成,所许的愿望都会真。
希望李承宪永远不要难过。
不要伤心。
不要讨厌我。
渐渐下定决心,这次要换他来给予:
“起码要告诉李承宪真相,我……我想要得到他的原谅……”
瑞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微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小翼,不要自怨自艾,不要去想些无关的事,只遵从自己的心
,坚定自己该做的事。小翼,相信李承宪,想想你与李承宪这些日子不是容易至此,相信他对你终是有情的。”
滕翼也燃起了信心:“嗯!我不会再骗他了!我会用真正的自己去面对他,直到他原谅我。”又想起以前每次自己发脾
气,都是李承宪主动来找他,哄他,劝他,包容他。这次要换自己去找他了,心中不禁涌起勇气和不明的情愫:“既然
他不愿意回来,不愿意见我……那,这次换我去找他!”目光灼灼,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青山不语 29
李承宪坐在军帐中,手里随意地翻着份公文,心思却并不在那叠纸上。
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家了。这两天来李承宪一直呆在军营里,吃住都在这帐中。
心中已不怎么怨恨那人,即使怨恨又能怎样?怪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竟看不破他的真实身份,终至一片痴心错付,半
点怨不得人。只是仍不愿回去,不敢去面对,怕自己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再次不平静起来。
心底还有一些恐惧,实在不知道再见面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他。真的就能拿他当成别人,不是丽儿,而是一个欺骗自
己的人来看待么?
长叹一声,扔下手中的公文,揉着一阵阵涨疼的太阳穴,却听见门外一个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承宪,你在里面吗?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挑开帐子走了进来。
李承宪一见来人便笑了出来:“冀长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来人正是李承宪的好友,同在瑞王军中做事的张冀长。
张冀长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答道:“你看我带谁来了?”说罢微一侧身,身后转出一个身影来,身着侗彝族服饰,身
量挺拔纤韧,正是滕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