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在外面把门反锁了。
桃子也没有闹,他在想着一个可能性,庄熙不用对帝尊下跪,很有可能便是秦楚曾经提及过的一个神秘的人——天信使
者。
一个据说除了帝王外便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人。
但看着又不太像,他也想不出头绪,便粗粗看了看关自己的房间。
视线定格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那个身影,他似乎很熟悉。
21.故人
“忘?”
桃子轻轻呼唤了一声,那个身影转过头来,歪着脑袋看了半响:“桃子。”
“是我。你怎么会在这?”
“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到这里来的。”
“那……你的主人呢?”
“他离开了。”忘靠近桃子,小声地说道,“我告诉你,你可要替我保密哦。我看见一个长得好漂亮的女人过来,抱着
他哭了很久,然后就把他带走了。”
“你心里的声音有没有告诉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它好久没出现了。桃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好可怕的,我都不能出去。”
桃子想着大概是某些法术限制了忘的活动范围,对这个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朋友,他有着说不出的怜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但那个人说不会杀害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桃子和忘聊了几句,就有些困了。他爬到床上去,忘来到床边站在一旁,澄澈的眼睛里有几分忧心。桃子安慰了他几句
,实在挨不住困意,沉沉睡过去了。
桃子计算着,自己在皇宫里已呆了五六天,除了有特定的人给他送饭外,他跟外界脱离了一切联系。他想,还好有忘在
身边,否则自己真是会无聊极了。
“桃子,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桃子一个激灵,这个声音,带着些余音,不是秦楚又是谁?
他集中注意力回答道:“我听得到,我听得到。”
“你现在在哪?”
“皇宫。”
“笨蛋桃子,我自然知道是在皇宫,我问的是你的具体地点。”
“我不知道啊。让我想想……我记得当初离开宫殿后,我走的是右边的一条小道,走到小道的尽头后……嗯,左拐,对
,大概半刻钟后,就到了我被关着的小屋。”
“我过来找你,你先乖乖在那呆着。”
“好。秦楚,你之前……没出什么事吧?”
“有事还能来找你?你安心在那呆着,我找准时机过来。”
接下来的时间桃子没有听到秦楚的声音,他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旁边的忘看到他这样,很是疑惑。他也不知怎么跟
他说,索性一直沉默着。
“吱嘎”一声,厚重的门被推开,桃子看过去,见是送饭的,不免有些失望,不过面色倒也没什么大变化。
送饭的人离开后,他脑子里突然有声音响起:“桃子,我已经在房间里了。再过一会隐身术就会失效。”
果然不一会儿,秦楚便出现了。面色苍白了许多,桃子明白是隐身术对身体的反噬造成的,赶忙上去扶他坐下。
“你之前怎么不用这个方法跟我对话?”
“这是要两个人在三里之内才奏效的,我今天才有机会用隐身术进来。”秦楚解释了下,露出淡淡浅笑,“而且,很快
就要被赶出去了。”
外面传来庄熙的声音:“我来看看关押的人,你们不用再这守着了,到那边看看。”
“是!”
“秦楚,你不要命了!”庄熙推门进来,抛给他一套侍卫的衣服,“快换上,我马上带你出去。”
秦楚没有反驳,接过衣服,很快换好。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抱住桃子:“别担心。”
大门合上,过了许久,桃子才摊开手,淡青色的玉佩安安静静地呆在掌心。
秦楚那时候带着余音的话犹在耳畔:
“挂上,不要拿下来。”
22.仪式(一)
第二天,桃子被一个侍从带出去。到了地方,看到站在那里的人,他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白轻云笑得云淡风轻:“桃子,又见面了。”
桃子很想告诉自己,这个人一直都不知情,这个人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只是他连欺骗自己的借口都没有。
有人指示桃子跪下,他跪下低着头,不去看殿上的其他人。
白轻云在跟帝尊说话,他们的声音并不高,桃子隐隐约约听到“仪式”“血”等词,却又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侍卫进来汇报一切已安置好。
帝尊率先走出去,殿里的另外几个人也先后走出去。
有人走过来,桃子闻到他身上的药香,只觉得,今天的较之以前浓烈了许多。
那人扶起桃子,桃子有些忿忿的对上他的眼神,却发现那里依然清明一片,一点心虚的痕迹都没有。
白轻云牵过桃子的手,桃子缩了缩,他被白轻云手上的温度吓到了,冰冰凉的手,似乎没有任何温度。以前没有注意,
今天他才发现,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冷冰冰的气息,甚至有些腐烂的味道。
白轻云把桃子带到一块大石头面前,这样的形状,桃子想着,这不是他在庄府看到的大钟状的巨石吗?
他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强忍着没有叫出声,他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地被接到一个碗里,白轻云手上的匕首还带着些微血迹。
将近半满的时候,白轻云拿出一块膏药,敷在伤口上,果然很快止住了血。桃子觉得那个地方麻麻的,也不太痛了。
无视桃子的愤怒,白轻云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端着那碗血进了石钟。
不一会儿,忘也来了,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到他的。桃子紧紧盯着他,他却似没有看见桃子,钻进大钟,便没有出来过。
“帝尊,仪式该开始了。”白轻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帝尊,这万万不可……”
“普则,你怎可听信一个小小医士的话,他……”
桃子朝出声的地方望去,那里只有寥寥几人,但看来地位并不低。而称呼帝王名讳的那位,想必是皇帝的生母。
“老师,母后,我请你们是以防万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可以代为维持朝政,却不是听你们什么劝。”
帝王的声音轻轻浅浅,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桃子听着,却终于相信之前的传言:年轻的帝王有着异乎寻常人的阴柔狠
毒的性格。
桃子想着曾经有个在皇宫呆过的鬼告诉他,这个帝王亲手掐死了刚刚出生的孩子,原因却只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不小心说
错了话触了他的逆鳞。
帝王进去已有一刻钟,里面有些细碎的声音传出来。太后想要上前去看,却被侍卫拦住。桃子这时也站了起来,他听到
了忘的尖叫,这样的声音,恐怕是难受到了极致。
其实他自己也很怕,刚刚白轻云取血的时候,他胸口的玉佩一直在发热,灼烧着他的皮肤。直到现在才好些,却也一直
让他的心有些惶惶。
桃子往石钟里看,里面白雾茫茫,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忘又是一阵尖叫,桃子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看到侍卫明晃
晃的刀又不得不止步,心里却更加焦躁。
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靠那么近干什么。”
桃子一点都不想靠近庄熙那张脸,依然杵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的玉佩又开始有些发烫,让他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
23.仪式(二)
忘的尖叫一直没有停歇,音调却越来越低,到了最后,桃子甚至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呻吟,如小猫般悉悉索索,桃子
胸口的玉佩跟着发热,心跟着一阵一阵地疼。
与之并存的,却是帝王隐忍着的痛苦的呻吟声。
直至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半响,白轻云从里面出来,吩咐侍卫进去把帝王抬出来。
太后冲到前面,看到昏迷的帝王,恶狠狠地盯着白轻云:“你做了什么?”
白轻云轻笑出声:“帝尊不是还没死吗?”
“你……来人,将这人拖入大牢。”
周围的侍卫却没有一个行动的,站得最近的那个侍卫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太后,帝尊吩咐过。白医仙是他的客人,
任何人都不能对他无礼,否则……”
在太后的威慑下,那个侍卫终究没有把话说完。
太后也就不再理会白轻云,径自催促着侍卫把帝王抬回寝宫。
“太后,若现在离开这里,一炷香的时间内,帝尊必亡。”白轻云的声音依然轻轻浅浅。
“那……你想如何?”
“一切均需听我的。将帝尊抬到那个房间的床上,除了桃子和他,其他人一律不许跟来。”
白轻云指着的人正是庄熙,太后看到庄熙,松了一口气,却是不同意这个条件。
“太后,孰轻孰重,您看着办。”
白轻云也不恼,端起一杯茶细细品着,桃子看着他白玉般的面容,反射出没有任何温度的光,竟让他觉得有些冷。
僵持了一会,太后终是妥协了,她有她的顾虑,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跟过来。
白轻云把房门关上,房间顿时昏暗许多。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喘着粗气。
看庄熙想要开口,白轻云说道:“庄大人,放心罢,我答应的事我记得清楚。”
“那,他现在……”
“只是昏迷。但我确实没有说错,若一炷香内不进行后续仪式,他确是活不过今晚。”
“那后续仪式是……”
“先让我缓口气罢。”
庄熙也就不再追问,房间里便只剩下白轻云有些重的喘气声。
歇了会,白轻云示意庄熙扶他到帝王的床边。
“你必须一直扶着我,不许有任何松懈。还有就是不管途中有什么异常,都不许开口。”
“那是自然。”
“桃子,过来。”白轻云冲桃子招手,桃子闪避着,并不靠近。
“你最好听他的,秦楚的命就系在你身上了。”开口的却是庄熙。
“你说什么?”
“秦楚昨晚被人以叛国罪被捕入狱,只要你乖乖听话他自然会安然无事。”
“怎么可能?你明明……”
“他与我关系确实好,但牵扯到这种事我也无能无力。”
桃子一步一步靠近他们,白轻云牵过他的手,捞起他的衣袖,很快就找到手上的印迹。桃子看到他的眸瞬间暗了一下,
但很快恢复平静。
印迹上被洒上了些药水,桃子感觉酥酥麻麻,想要去抓,却被制止。很快,他胸前才沉寂的玉佩又开始发热,他看到自
己手上的印迹开始显红,连纹理都细微可见。平时没仔细看,这回才发觉,是一个倒着的歪歪扭扭的桃子形状。
印迹里的红色似乎在隐隐流动,白轻云拿过他的手靠近帝王,帝王的脸上渗出汗滴,竟有豆大。他的眉心由于桃子那个
印迹的靠近而隐约有些发红,两片红的相呼应,等到桃子靠得足够近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被灼烧了。
白轻云的身形有些微晃动,庄熙连忙扶住。
白轻云冲他摇摇头:“无妨。”
他拿过床边桌子上一块湿帕,擦去了桃子脸上的汗:“再坚持半个时辰。”
桃子的注意力集中在胸口的灼热,根本听不到白轻云的话。他很想把玉佩摘下来,想起秦楚的话,心下又有顾虑。
此时,整个印迹靠在了帝王的眉心位置,他听秦楚提到过,眉心……是一个人灵魂的寄存地。他感觉有两股力量争执着
拉他,有汩汩的什么在他的印迹处流动,不断流向床上帝王的眉心处。
白轻云一直声音清晰地念着咒文,桃子却似乎有种错觉,他的生命随着这些话语正在慢慢消逝。
帝王的眉心爆发出一道艳丽的红光,刺透桃子的印迹,刺透他的手臂。帝王的身体一瞬间的战栗,却也只是一瞬。
终于归于沉寂之时,白轻云轻轻吁了一口气,将桃子的手收回,撒上药水。
“胸口还疼吗?”
桃子才反应过来,想起似乎除了刚靠近眉心的那时候玉佩突然较之前更灼热外,接下来反而一点都不难受了。
他摇摇头,看着白轻云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没说什么,转身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端详手上的印迹似乎淡了些,却多
了许多细纹。
“一切顺利,帝尊能安度劫难。”
这句话白轻云是对着庄熙说的,依然是他惯有的语气,轻轻浅浅。
24.忘王
白轻云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帝尊怕是会与以前有些不同。你不用慌张,这是极正常且必须的,大约会持续
一周左右。”
“究竟是什么不同?”
“他醒了你自然明白。还有便是,这几天,还是让桃子在宫里呆着吧,帝尊身体里的小鬼跟他很投缘。”
“你是指忘?”桃子听到“小鬼”两字,想到一个可能性。
“忘?呵,想必你听错了,忘,王,这个小鬼本就是帝尊灵魂的另一部分。”白轻云不欲多说,起身往外走。
“请留步,容我稍后送你。”
庄熙说完,先到门外吩咐侍卫抬昏迷的帝王回寝宫,并安抚了焦急的太后。太后听到帝王无事的消息后脸色好了些,一
个女人,终究是怕失去依仗。
都安排妥当后,才扶过白轻云向外走。
桃子愣愣地站起来,却不知道往哪走。
“庄大人吩咐小人领你去你安歇的地方,请跟我来。”是一个内侍,站在门口恭敬地开口。
桃子担心着秦楚的安危,又想到忘的莫名情况,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跟在内侍身后离开。
这边,庄熙送白轻云出宫,两人本一直安静走着,庄熙突然开口:“我听说,这种仪式……总归是要死一个人才会见效
,你好好的,桃子也好好的,着实让我怀疑。”
“莫非你认为死的该是自己?”白轻云说完,只觉得对方搀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加重了些,随即笑道,“该死的人早死了
,你不必忧心。”
“这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你看到过,我身上吐出的血是红色的。”白轻云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庄熙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看着他,终究没有再
开口。
宫门口早有准备好马车候着,白轻云上车,冲庄熙淡淡一笑:“保重。”
庄熙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喃喃道:“你这样做,为桃子,还是为那个人?”
凉风吹过,他醒悟过来,嘴角不禁上翘,自己这想的是哪门子事,这又与他何干?
于是轻摇扇子,转身入了宫。宫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合上,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稳稳当当。
庄熙很快明白白轻云口中关于帝尊与以前不同的意思。苏醒过来的帝王,瞪着一双碧色澄澈见底的眼睛,小声地问他:
“你是谁?”
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叫来内侍吩咐了几句,便坐在帝王身边喂他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