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拗不过桃子,只能把药给他,桃子涂好了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便想扒了秦楚的衣服涂内侧的伤。
“不用,里面一点都不严重。而且……”秦楚拍拍他的脸,“你这样,我害羞啊。”
桃子瞪他一眼,轻咳了一声:“恩……现在,我是大夫,你是病人。至于……恩,害羞问题,我们稍后讨论。”
28.洞穴(二)
秦楚身体内侧伤果真不是太严重,但桃子还是很小心地给他涂了药。他轻轻滑动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这样一个时刻来得
异常令人心安。
“我们什么时候走?”桃子替秦楚抹好药膏,洗完手后拿了一小份干粮咬着。
“还要过几天。”秦楚也顺手拿了一块,硬邦邦的有些难以下咽。
“他们不会找上来吗?”桃子也明白了,想必是知道庄熙很快发现他们的计划,秦楚才会来这么一招。否则以秦楚的习
惯,现在肯定不是坐在这里啃干粮,该是大鱼大肉享受才对。
“我的傀儡本来就没想要瞒他,我们离开后,想必他去了牢房之后便追来了。”秦楚扔掉只吃了一口的食物,“这几天
恰好涨潮,洞口被水堵着了,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拾级而上的台阶,储备丰富的食物,原来如此。
桃子塞了一块干粮给他:“也好,我们这叫……唔,休养生息。你还是再吃点吧。”
“没事,就饿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吃大餐。”
“大餐?”
“明天你就明白了。”
桃子打了个哈欠,没有想要再细问,便找了个火堆旁边的位置,拿毯子裹了准备睡觉。照他以前,不窝在秦楚怀里肯定
睡不着,但三年过去,什么习惯都会改变。
秦楚也拿了毯子凑过来,不顾桃子的抗议:“起夜了可是会很冷的,两个人暖和些。”
两层毯子,身边一个暖和的身体,再加上火苗发出“嗤嗤”的断裂声,桃子反倒睡不着了。
身旁安稳的呼吸声传来,借着微弱的火光,桃子打量着秦楚,三年不见,脸颊瘦了些,都有些凹进去了,脸色也苍白了
不少。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等桃子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眼睛。
“你还没睡啊。”桃子尴尬地问道,内心有些小别扭。
“被你那么一双灯泡一样忽闪忽闪的眼睛盯着,哪还睡得着?”
“我……我转过身去。”
欲转身的动作却被秦楚定住:“算了,我现在也睡不着了,我们聊聊吧。”
“那……聊什么。”
“你说,我听着就好。比如你这几年在王府的生活,又或者忘到底怎么样了?”
桃子听到“忘”这个名字,呼吸一窒,心里有些抽痛。脑子里突然涌现出的一个疑问,便顺口问了出来:“那块玉佩你
是哪找来的,我当初不是借给杜娘了吗?”
“杜娘用好了自然要还。”
桃子却不相信:“可是杜娘是鬼,你是人,你怎么跟她接触的?”
“这个……我答应了人不说的。”
这么些年了,桃子自然知道秦楚的脾性,便不再问。
于是把话题扯到他在王府的生活,他简单地说了些王府里的纷争,听到最后,秦楚揉揉他的脸:“原来这三年你是这样
过来的。”
“那你呢?”
“我实在无趣得很。被人救了,一直在养病。”不知想到什么,秦楚有些咬牙切齿,“最不能忍受的是,我吃了整整三
年素斋。”
桃子知道秦楚一向无肉不欢,被他的表情逗乐,说得也有些疲了,便缩在秦楚怀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秦楚,刚刚涂药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上有许多细小的疤痕,是那三年留下的吧。其实我知道,那三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你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就什么都不问,现在我们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29.洞穴(三)
第二天桃子是被香味引诱醒的,睁开眼,便看到秦楚坐在一旁烤鱼。旁边的一个篓子里还有不少,他似乎还看到了一只
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秦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冲他扬扬手里香味扑鼻的美食:“快起来,晚了要自己动手。”
桃子知道自己的手艺与秦楚根本无法相比,很快爬起来,坐在秦楚身边乖乖等着。
“你昨天说的大餐就是指这个了。”
“那当然。想我英明神武,早让璃准备了这些调料。拿去,尝尝怎么样。”
桃子细细咬着,自然是比不上店里的,但确实比干粮可口多了。而且这种鱼刺不多,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指着篓子里的螃蟹:“这个也要烤着吃?”
秦楚失笑:“怎么可能。我去抓鱼的时候它恰好在旁边,便顺手抓来了。等会还是放了吧。”
“我也要去外面看看。”桃子吃完一条鱼,便到洞穴的出口观看。果然如秦楚所说,涨上来的水淹没了洞口,小道上有
一些被冲进来的鱼,此刻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正欢畅地游着。
桃子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回去了。
两个人就那么抓鱼烤鱼,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这天夜里,秦楚告诉桃子:“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以后,我们去哪?”
“极地之东。”
“啊?”
“你还记得自己答应忘什么的吧。”
看到桃子满眼疑惑,秦楚温和地看着他:“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清楚,我们是一起的。”
“秦楚,我们不要管这个了好不好?这个承诺太重,我怕极了。”
“桃子,我们必须去做这件事。为忘,也是为你自己。”
桃子知道自己从来拒绝不了秦楚的话,小时候是习惯,长大了则是一种无条件地追随。
“可是……万一我们又要分开……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种感觉……一个人……”桃子的脑子很乱,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最后,已经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秦楚的眼神如昔,平静悠长:“这次我们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桃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那……你也知道玉佩上面的秘密吗?”
“恩。”
“庄熙抓你是不是为了这个?”
“算是吧。”
“可是,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的玉佩呢?”
“事实是,他一直持有的认识,让他的想法有了偏差。”
“什么……呜……”
秦楚伸出手揉桃子的脸,打断他的问话:“怎么问题这么多。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要出去,可是个体力活。”
桃子想到要在水里折腾,也顾不上再问什么,裹着毯子乖乖躺下。
“你去哪?”
秦楚的身影已经出了洞穴,声音远远传来:“我去看看潮水落了没有。”
“干嘛要晚上看?”桃子嘀咕着,知道对方听不到,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说也奇怪,今天一阖上眼,困意来得特别明
显。胸前的玉佩有些发烫,他昏昏沉沉,却也没全然睡着。
秦楚沿着小道出去,一个身影静静立在水中。
两人眼神交接,他迎上去,与他轻声交谈。月色下,两个五官均极为出色的人,构成了一幅养眼的图景。两个人一直在
说着什么,将近一个时辰后,水里的人掏出一张纸。秦楚接过,看了几眼,很快施了个法术烧了。
水里的人似乎想说什么,秦楚抢先说了几句,很快,水里的人便走了,月色本来就淡,很快见不到身影。
秦楚又站了会,才转身回去。
桃子的睡脸映着火光,有些红通通。秦楚轻叹一声,走过去钻进毯子把桃子搂在怀里。桃子嘟囔着什么,想要转身。
“我知道你没睡着。”
桃子不动了,片刻后睁开眼睛:“你为什么偷偷见他?”
秦楚看着他有些气鼓鼓的面容,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吻了吻:“我不是偷偷见他……我只是不想你担心太多事情。”
“这是道歉吗?”
“你说呢?”
“我在考虑要不要原谅你。算了,你不想我知道我就不要知道好了。可是,”桃子语气一转,“你居然把我迷晕?”
“不是没有成功吗?”
“那是因为我有防备。”
秦楚又吻了吻他的脸颊:“这样才好,有了防备能力就不会让我那么担心。”
桃子的脸颊有些发红,双眼仍瞪得大大的:“你不解释吗?”
“我以为你明白的。”
秦楚闭上眼睛,把他抱在怀里,不再理他,桃子瞪了他半响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埋头也闭上了眼睛。
于是,一夜好眠。
30.故人?
“秦楚,我们很快就到岸了。”
桃子身边的人低低地答应了声,又重重咳了起来。
回到岸上,在船夫的帮忙下,桃子终于把秦楚扶到一家医馆。这里已经很靠近他们要去的地方了,所以尽管裹着厚厚的
棉袄,桃子依然被冻得发颤。
“这位小哥病了也快四五日了吧,你先拿着这张单子去那边取药,每天早晚各服一次。先服三天,若仍不好再来找我。
”
“是,谢谢先生。”
桃子把药方给了伙计,对方却只是拿着,并不取药。
两人大眼对小眼,直到伙计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银子。”
“哦。”桃子才明白过来,可是掏掏身上却只有几枚铜币,他一向不操心钱的事,身上也没带什么钱。
伙计带着些蔑视的眼神让他有些发窘,连话都有些说不顺畅了:“你……等等……我去取了银子马上回来。”
桃子跑回秦楚身边,他靠在椅子上,低头咳嗽着。
“我们的银子呢?”
“在那个小包袱里。”
“啊,那个包袱我忘了拿来。船家呢?”
秦楚挣扎着站起来:“已经走了。咳咳,算了,我这病也称不上什么,咳咳,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可是……”
“走吧。”
桃子不理秦楚的话,冲到刚刚看病的大夫面前苦苦哀求:“大夫,我哥哥身体那么糟糕,你先开服药给他吧,我们很快
就会赚钱还上的。”
那位大夫显然见惯了这种情况,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他。
最后还是秦楚把他拉走了,两个人到了外面,冷风一吹,秦楚咳得愈发厉害。
桃子手忙脚乱地轻拍他的背,一个身影在他们面前停下。桃子抬头,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眼睛的颜色却有些奇怪,黑
中带了些淡淡的红色。
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们。
桃子还在诧异,旁边秦楚却开口:“有劳了。”
那人在前面走着,秦楚让桃子跟上。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院落,那人推开房门,也不理他们,径自进去。
桃子无语地盯了大门片刻,也迈了进去。一进门,他就被呛住了,实在是太浓郁的味道。过了会,他才慢慢适应过来。
“我本来就打算找你的,真巧。”秦楚在到处花花草草的院子里找了张椅子坐下,率先打破了沉寂。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那人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是人总是要生病的,还好遇到你。”秦楚说完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桃子在旁边听着心惊,只希望面前的这位真有大
本事。
“区区小风寒而已,再过两三日自然会好。”
“喂,你怎么这么说话,没看到人家咳成那样吗?什么区区风寒啊。”桃子听不惯他那样无所谓的语气,忍不住开口。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这样冲他吼,愣了片刻:“你这位兄弟脾气倒大。”
“桃子,白大哥跟我开玩笑呢。他自然会替我看病……”秦楚还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猛咳。
那位终于到了秦楚身边,看了片刻,走到内院,拿出来一粒丹药,又指挥桃子端了一碗水过来,秦楚就着水服下,片刻
后便在屋子里的床上睡着了。
桃子替秦楚拉好被角,到了那人面前,轻声发问:“他睡一觉就没事了吧。”
“恩。”那人并不太理他,蹲在地上为一朵花浇水。
桃子一个人无聊,也蹲下来:“这什么花,叶子好奇怪,好像一个个金元宝呢。”
“恩。”那人随口应了声,却注意到所有花的叶子都因桃子的靠近蜷缩起来。他突然兴奋起来:“这个……我终于等到
了。”
“什么?”桃子一脸莫名。
“借你血一用。”他也顾不上桃子的回答,将桃子的手碰上叶子。说也奇怪,看似柔软的叶子却锐利地割破了桃子的手
。吸收了血的叶子很快变得通红,先是一片,随即便是极缓慢的流动,到最后,整盆花都红艳欲滴。
“太好了,太好了。”那人无比狂热地看着桃子,桃子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想站起来离开。
却被拦住,那人虽然难掩兴奋,却也平静了许多:“小兄弟,白轻云在此先向你谢过了。”
白轻云?桃子张大了嘴巴,半天却只冒出一个单音节:“啊?”
31.对话
秦楚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看到桃子恹恹地坐在椅子上,不住打哈欠。他走到他身边,桃子看到他,眼睛瞬间
亮了:
“秦楚,你好了?”
“怎么这么没精神?”
“昨晚白,恩,白大哥没回来,这里就一张床,我在椅子上窝了一夜,没睡好。”
“你知道他的名字了?”
“是啊,没想到他也叫这个名字,真是吓了我一跳。”
“他才……”秦楚没有再说下去,“算了,等我了解清楚再告诉你。你先去床上睡睡吧。”
“好。我困死了。对了,那边有几个馒头,我身上钱不多,只能买这个了。”
桃子爬到床上,很快就睡死过去。
秦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开门出去。先是当了身上稍微值钱的东西,饱餐了一顿,才算精神了些。他打包了饭菜,向旁
人打听一座山的方位,爬了约有半个时辰,才看到一堵石墙。
他敲敲,提高声音:“白大哥,是我。”
门许久才开,开门的人眼睛红得更明显了,脸上略带些疲色,看着精神却不错。
“你怎么来了?”
“听桃子说你一晚上没回来,想起你之前提到过这个地方,过来看看。”
“进来吧。”
秦楚打量了一下,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一张床,而床上的那个人……一脸地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