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站——小步

由于离得太近，陈宇偶尔会闻到李彦盛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一股味道？」陈宇还没开口问，他反倒先问。

「有吗？」陈宇抬手嗅了嗅，闻不出所谓的味道。「大概是惯用的药皂吧，你身上也有味道啊。」

「欸欸，真的喔？」

「对啊，XX牌的玫瑰沐浴乳，对吧？」

他睁大眼，「干，你属狗喔，鼻子这么灵，林杯洗什么牌子的沐浴乳你都知道。」

「……」这样还能损人，真够佩服他。

「欸。」他又开口。

「嗯？」陈宇不解望他。

「等你明天出院后，我再请你吃一顿大餐。这次保证不会再放你鸽子。」

「嗯……高档的？」

「路边摊。」

「……」路边摊哪来大餐？

「骗你的，你要吃什么？」

「都行。我什么都吃。」基本上他不挑食，就连普遍大众讨厌的青椒苦瓜他也能吃。

「人肉也吃？」

「……如果是你的肉的话。」

「干。」

陈宇轻笑出声。

他两眼瞬时放亮，「欸欸，你笑起来有酒窝耶！」

「……」有必要一付发现新大陆的新奇表情吗？

「真可爱。」

「你去死。」陈宇拿了一旁的枕头往他脸上砸。

「呵呵。」某人笑得花枝乱颤。

第11章

基本上生病的人是容易感到疲倦，精神体力也不如平时。

不到十一点，瞧出他的疲态，李彦盛也不再闹他，摇下床头让他平躺，眼神露出狠光威胁他快点睡觉，不然就再赏他吃

他的无敌飞拳。

至于是不是飞拳陈宇不予置评，不过倒确实是「无敌」没错──会让你无敌痛。

他睡得半梦半醒，感觉似乎有睡着，但意识却还很清楚。他知道李彦盛正趴在陪客床上振笔疾书，耳里听着曲子，努力

填写歌词，有时会听见他轻轻地哼着歌曲，非常沉醉在音乐世界中。

陈宇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侧过身子，他睁眼望着李彦盛。

感到一股视线紧盯着他不放，李彦盛以为是阿飘，转过头去才发现陈宇正盯着他猛瞧，他浑身不自在，说：「干嘛不睡

？」

「睡不着。」

「睡不着？」他扔下MP3和本子，把移动式的陪客床挪到病床旁，也跟着躺下来。「睡不着的话那要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他左侧卧，和陈宇面对面。

「你是鹦鹉喔。」老重复他的话。

「干，林杯是在陪你聊天欸，不爽聊就给我惦惦（安静）闭上眼睛紧困（快点睡觉）！」

「……」

「讲话啊，不要给林杯装哑巴。」

「……有人说你的个性很差吗？」

「谁敢说就是找死。」

嗯，个性果然很差。

「不过基本上林杯会把它当成赞美收下，然后如果让林杯医院里遇到那个人，肯定开泻药给他吃，让他拉个三天三夜脱

肛，金宋（真爽）！」

这家伙不仅个性差，还挺没医德。

他发现陈宇有个习惯，当别人说话时陈宇的眼睛绝对会看着对方的脸，听说这是基本礼貌。只是每次被他一直盯着，害

他很想把陈宇的眼睛蒙住，就是有股说不出的怪异，给他盯着盯着，自己都会口干舌燥。

「吼，你不要一直看林杯啦！」

「为什么？」

「问那么多，叫你不准看就是不准看！」

「可是这样没礼貌。老师教我别人说话时要看对方。」

「你一直盯着别人也很没有礼貌。」

陈宇一愣，「是这样吗？」

「对啦。所以，转过去看天花板。」指头动了动，示意他翻身正躺。

「喔。」陈宇跟着照做。

「喂，陈宇，你家有几个兄弟姊妹？」他继续发挥要陪陈宇聊天的精神。

「还有一个弟弟，他叫……」

还没等陈宇说完，他急忙打断他的话，「挖灾（我知道）挖灾，他叫陈宙对不对？」

「……怎么说？」

「你叫宇，他叫宙，凑在一起刚好念『宇宙』啊。」

「呵呵……」陈宇干笑，「很有想像力，可是我弟他不叫陈宙。」

「啧。」把目光转向窗外，夜幕黑沉沉的，他用着伤春悲秋的口吻感概说：「为什么T市的天空总是看不到星星？」

为什么这家伙的话题老跳这么快？还有这家伙小学的自然科学一定没学好。「光害，都市的光害太严重了。」

「那哪里看得到星星？」

「山上。」

「阳明山看得到吗？」

想了一下，犹豫回答：「应该可以吧。」他也没为了看星星特地跑到阳明山去的经验。

「啊啊，现在好想去阳明山喔……」

「……」喂喂，你跟我讲也没用啊，我现在人在医院里。

「好吧，林杯决定了！」他大喊。

「……」你决定什么？突然，陈宇感到一股心惊胆跳。

他朝陈宇笑得百媚千娇，那眼笑得弯弯，说：「你明天陪林杯去阳明山。」

喂喂喂，我都还没答应呢……别这么轻易就下结语。

「可是，我……」

「你、不、去？」他眯起了眼，着实有山雨欲来的趋势。

「可是我明天要……」

「你、确、定、你、不、去？」他摩拳擦掌。

「我……我……」陈宇欲哭无泪，只得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我去……」

可是明天还要赶稿子啊……

他从来不是个孬种，但自从认识李彦盛后，不孬也不行，除非你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第12章

邻近中午时李彦盛帮他办理出院手续，接着就赶着去上班，两人分离时，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近陈宇的手机里，并

约七点楼下公寓见。

到家里后，简略冲洗了下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装便赶往公司。

总编江维宸在私底下被下属取了个绰号，叫「江魔鬼」，这形容倒很贴切他在工作上的一丝不苟。今天是总编给陈宇交

稿的最后期限，一进到办公室马上就被江维宸叫近总编室内，前两天淋雨发烧的折腾，导致陈宇还有近一半的资料还没

整理，更别说呈上一份完整的稿子给江维宸。

发烧住院显然没办法成为陈宇无法如期交稿的挡箭牌，总编的火依然很旺，嗓门依然大到他差点耳膜破裂。他缩在办公

桌前，承受总编偶尔忘了吞咽而随话语喷出的口水……

进来前他应该先买件雨衣预备用才是。

拉拉杂杂，气得差点脑溢血的总编停下，缓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润喉，继续：「你你……」抬头正想劈头狠骂，却

看见陈宇大病未愈苍白的脸，不禁心下一软，骂也骂过教训也教训完了，声音放柔：「总之，这次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

，星期一早上我一进办公室就要看到PEOPLE的专访，下去吧。」

陈宇讶异的抬头。

没了？就这样？

江维宸白了他一眼，「干嘛，还想再来一次？」从没见过这么想被骂的人。

陈宇连连陪笑，摆摆手，说「没没有，谢谢总编，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延迟交稿。PEOPLE的专访我星期一一定一定会交上

来给你，非常谢谢总编。」

回到座位上，陈宇呼了一口气。

开了电脑，动手整理起前几天访问的资料，对照录音把PEOPLE的回答KEY进电脑。

啊，他忘了个访还差李彦盛一个没录，也要选个时间再次拜访PEOPLE，把上次没录到的团访补足……嗯，这期的专访就

先放峋和阿柏的个访上去好了。

「咦，陈宇你出院了啊？」小林刚跑完一场某女歌手召开的新片发表会，一进办公室就见到本该在医院休养的陈宇。

他苦笑，指了指总编室，说：「对啊，工作还没弄完呢。才刚进去被捅了几刀出来。」

小林怜悯的看他。「对了，抱歉抱歉，昨天没等你醒来就丢你独自留在医院，本来还打算下午再去医院探望你。」

「没关系，后来有朋友待在医院陪了我一夜。」

不知怎么地，他想起了昨晚和李彦盛拉拉杂杂，东说一句西聊一句的画面，明明到最后两人都累极了，却谁也舍不得闭

上嘴结束话题。

说来也奇妙，他和李彦盛认识不到一个礼拜，经过这两天的事件后，两人熟悉倒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初识时的不

对盘如今也已消弭，他还记得李彦盛的拳头打在脸上的闷痛感，也记得两人在病房内面对面，额贴着额，眼对眼鼻对鼻

的一块聆听同一首歌曲。

他没交识过像林彦盛这类型的朋友，率性自然不做作，却也随心所欲。

「你说的朋友是指那位医生朋友？」

「嗯，对。」

「你那医生朋友长的真美，第一次打照面，我被迷得魂回不来。你们怎么认识的？」

「工作认识的。」他简单带过，没忘李彦盛是PEOPLE乐团一员是极机密的事。

「改天介绍给我认识，我也想结识美人医生朋友。」

「嗯，好啊。」

虽然身为T市人，老实讲陈宇上阳明山的次数十只手指头数得出来，为了顺利能上阳明山，他特地上网查询路线。

要上阳明山怎么说还是自己开车较方便，虽然有「公车」这种交通工具，不过看完星星回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公车可搭

乘。

自己的那台国产汽车是父亲在大学毕业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陈宇非常珍惜，虽然开了三四年，也不常开上路，但都

会定期送厂保养。他谨慎个性所然，很少和车子碰撞磨损，所以外观近乎全新。

「你的车？」

「对。我们开车去比较方便。上车吧，我们上路。」陈宇示意他坐到副驾驶座，弯身开了车门。

钻进坐位上，拉下安全带，他问：「要上阳明山的哪里看星星？」

「有人说擎天岗的夜景很不错，就到到里吧。」

「喔喔……擎天岗啊，传说中很多车震的那里啊，嘿嘿，看今天能不能亲眼看到，开开眼界。」

「……」你的脑袋就不能多想想正经点的吗？

陈宇不是很了解阳明山的路线，边参考印下来的路线图边开车，到擎天岗上时已经快八点半。

虽不是假日，但游客车潮还是很多，陈宇继续往上开，来到一处比较仅有三三两两游客的空地。

下车后，他们靠在车门旁。

身旁的家伙一下车后就没了声音，脖子倾斜仰高，那双盈盈泛光的水眸睁得老大，注意力全被那一灭一闪如钻石般耀眼

的星星吸引。

李彦盛第一次见到星星把天空填满的盛况，闪闪发亮，惊奇得舍不得眨眼，嘴里喃喃说道：「真是他妈的壮观……」

第13章

身旁的家伙一下车后就没了声音，脖子倾斜仰高，那双盈盈泛光的水眸睁得老大，注意力全被那一灭一闪如钻石般耀眼

的星星吸引。

李彦盛第一次见到星星把天空填满的盛况，闪闪发亮，惊奇得舍不得眨眼，嘴里喃喃说道：「真是他妈的壮观……」

突然，他往天边伸出手，往上用力一跃，手掌在天空胡乱挥舞，像要摘什么东西似的。

他的怪异行径让一旁的陈宇不解，他拉下他的手下，问：「你在干嘛？」

「抓星星啊！你不觉的星星靠近得你这样一跳，然后一抓，它就会被你抓进自己手里了吗？」边说边做动作，亲身示范

一次，摊开手心，似乎真有那么一颗星星被他抓下来。

「不觉得。现在你眼前的星星，都是经过几千几万光年的时间才会出现在此让你看见，而且说不定实际上这些星星早就

消失在宇宙里。」他客观的剖析说道。

「吼，你这样很不浪漫耶，这样子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他耸肩，「没差，我对女孩子又没兴趣。」

「虾米?!对查某（女人）没兴趣?!啊你是同性恋喔？」他倒退一步。

「你才同性恋咧。」往他额头敲了一下。

「啊不然咧？」

「我很少把心思放在追求异性上面，反正感觉对了、喜欢上了，我才会付出行动。」

「啊如果那个人一直没出现咧？」

「就一个人啊，反正我也习惯一个人。」他用无所谓的口吻说。

他啧啧几下，摇头：「这样很可怜捏，孤家寡人。没女人，想那个的时候怎么办？」

那个？他说的那个是哪个？「想哪个？」陈宇偏头。

「就那个咩！」他笑得淫荡，视线往下瞄了描，忍不住又掩唇窃笑，那表情说有多三八就有多三八。

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陈宇瞬间爆了脸，咋咋舌又边结结巴巴地说：「……就、就用手啊……」

「手？」他狐疑地挑起不浓不淡的秀眉，眼里尽是不苟同。「我从不让我的手干这种委屈事。」

老旧路灯泛着晕黄的光亮映照，月色洒落，眼前李彦盛的脸庞覆着一层朦胧美，那恍若会说话的眼睛活灵神现，忽然心

脏像触电般，开始急促的跳动。

陈宇连忙把脸转向一旁，手放于胸口。

怎么会这样？心跳好快……

怕被李彦盛看出自己的异样，他问：「那……那不然呢？」

「嘿嘿嘿，老兄，这你就问对人了。」脸上充满轻挑，手臂搭上陈宇的肩膀，脸朝他的耳畔凑近，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

，说：「像生理欲望这种事呢，就像卡撑（屁股）想棒赛（大便）一样，随便找个洞发泄就行了。」

湿热的气息吐在陈宇敏感的耳廓上，一股奇妙的感觉攀升，潮红由脸颊延伸至耳边，心脏的跳动似乎愈来愈快速，猛烈

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胸口弹跳出来。

「……你是说……一、一、一……一夜情？」

「嗯哼。」松开放在陈宇肩上的手臂，「等等……」彷佛想到了什么新奇事，下一秒他的嘴巴张得老大，「不会吧，你

、你该不会还是在室男？」

脸上的热度又继续往上爬升，嘴巴张张阖阖的，几秒钟过去，他勉强能发出声音：「你、你……没礼貌。」否认也不是

，承认也不是，只能不重不轻的说了几字回避李彦盛辛辣的问题。

一开始还能忍住笑，只是当他看着陈宇窘迫脸红的表情时，肩膀微微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真的

假的？你没交过女朋友？哈……哈哈……昨天医院里那个不是你女朋友？」

「那是同事……」他呐呐地反驳，「还有，我有交过。」

「有牵手吗？」擦掉眼角的泪水，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有。」

「亲嘴？」

「……有。」

「上床？」

「……」

「不要耍沉默！」这家伙老爱耍这招。

「……没礼貌。」

「哈哈……哈……」这回答几乎是变相地告诉他答案。他又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二十多岁的在室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明就丑不到哪里去。

陈宇他拥有一张能游戏人间的本钱。

陈宇踢了他一脚，不想理眼前这没礼貌的家伙，迳自走了旁边的草皮上，确定没有牛大便、狗大便后，席地而坐。

李彦盛蹭到他旁边，「生气喔？」

转身，背对他。

某人不屈不饶地移驾到他面前蹲下，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喂？」

陈宇瞪了他一眼，转身。

李彦盛插腰，喂喂喂，这小子真是太过分了，生他气也就算了，他拉下脸求好他还不理，真是犯了他的大忌，从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