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时光——温塔

冬日的暖阳洒在地上，为大地渡上一层薄薄的金。小乖洗完澡就趴在凳子上悠闲地晒太阳。我把院子收拾了一下，顺便把院子里没融化的积雪铲到墙角边。

回屋的时候看到花坛里几朵山茶花依然盛放。折了一只，回屋插在玻璃花瓶里，一整天，屋子里都漾着清香的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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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吃过团圆饭，我坐在沙发上边掰橘子边看电视。春晚每年都是那几个老面孔，节目也很无趣，只是这么多年看下来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外面鞭炮声，烟花爆炸声震天响。我往嘴巴里塞了一瓣橘子，有些无聊地想着每年放这么多的鞭炮烟花得污染多少空气。

塞了一肚子的饺子，有些消化不良。我站起身，穿上外套，去外面散散步消食。

夜里气温有些低，我把手踹在口袋里。小区里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嬉闹，你追我赶。我绕过他们朝安静些的地方走。

感觉到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我拿出来，按下接听键。

“喂。”

“喂，洛老师。”

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我，请问您哪位？”

“老师，我是梁清。”

“哦，梁清啊。新年好！”

“新年好，老师。”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就是想跟老师说声新年快乐。”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对方沉默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开口打破这种尴尬：“最近过的好吗？”

“恩。还好。”

我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平时聊天挺顺畅的，怎么隔了电话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筒里似乎有鞭炮的炸响声，“你们那在放鞭炮吗？”

“是啊。村长家在放鞭炮。”

“村长家？你没在家吗？”

“恩。家里没有电话，只有村长家有。”

梁清没有手机，我平时联系他都是通过他们寝室的电话。我知道有些贫困的地区连有线电视都没有，更何况是电话了。梁清家的条件的确不会装个电话浪费钱。

“哦。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打算过完年就回学校。大概初四吧。”

“怎么不在家多呆几天呢？”

“我跟老板说好了，会早点去店里帮他。”

“哦，那也好。”

“我妈说要带些土特产给老师和老板，谢谢你们照顾我。”

“哦，代我和苏文谢谢你妈。”我顿了顿又说，“那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吧。”

“恩。好的。谢谢老师。”

正想说挂电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似乎有些山里面就算是一个村子，也会离得比较远，晚上回去会不会不太安全。

想到这里，我就问：“有人陪回去你吗？”

“没有。我是一个人来的村长家。”

“哦，村长家离你家远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顿了一会儿才说：“不太远。”

“那就好，回去的时候一个人要路上小心。”

“恩，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我才想到初四似乎要去大伯家吃饭，不管了，应该不差这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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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和梁清躺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电话，我才知道那天梁清走了十几公里的山路去邻村的村长家打了这个电话，打完电话回到家里时已经是第二年了。

第十三章：爱好

初四那天因为下雪的缘故，梁清乘坐的火车晚点了将近一个小时。梁清拎着大包小包出站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我带着他直接开车去了苏文的咖啡店。

吃过晚饭，梁清拿出了两大包东西，一包给我一包给苏文。里面大都是诸如山核桃、板栗、茶树菇、笋干、蕨菜干之类的山里特产，还有一瓶应该是农家土蜂蜂蜜。苏文打开瓶子尝了一口，乐得眯了眼，他最喜欢这种天然的食材，说一定要做一道蜜汁鸡翅来尝尝。

告别苏文，我送梁清回学校。车里放着安静舒缓的音乐，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停在了宿舍楼下，我正要开门下车，梁清突然开口：“老师……”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问：“怎么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递过来。

我接过拿出来看，是一双灰色的手套，抬头问他：“这是？”

“是新年礼物。”他顿了顿，又说，“因为圣诞节老师送给我一份礼物，我却没有礼物给您，所以……”

我试着戴了下，很合适。笑着说：“谢谢你的礼物，但是我没有准备新年礼物给你哦。”

他急忙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我脱下手套，放在一边。说：“作为回礼，改天我请你吃饭。”

“啊？”他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急忙摆手，“不……不用。”

“这周末有空吗？”我直接问。

“有……有空。”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那星期天我来接你，别忘了。”不容他拒绝，我打开门下车。

把后备箱里的行李取出来，我问跟着下车的梁清：“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他接过行李，说了声“谢谢老师”就蹬蹬地跑上了楼。

我有些失笑，如果刚才我没看错的话，他的耳朵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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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我去学校接梁清。

因为之前打过电话，所以到那儿时梁清已经在楼下等了。他开门上车，习惯性地坐上副驾驶座。

到家时将近十点，换鞋进门，我让梁清自己随意，然后就奔向了厨房。

正把围裙系上，梁清也进了厨房。他站在水池边上，看着我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没有。”我从冰箱里拿出之前洗净准备好的食材，对他说。

“我会做饭，在家曾经做过。”

“是吗？”我打开燃气灶，“但是今天我请你吃饭，所以你还是乖乖当客人吧。”

“哦。”

如果不是手上有东西，我真想揉揉他的头，这孩子真乖。

我往锅里倒油，转身取虾仁时看到他依然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去外面吧，厨房油烟大。”

“哦。”他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我打算做四菜一汤：沙茶藕夹、翡翠虾仁、马蹄兰豆、松露烘蛋和白芷多宝鱼汤，以及饭后甜点草莓布丁。

将饭菜端上桌，摆好碗筷。梁清从书房走了出来。

“洗手吃饭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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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吃饭时很安静，只有细细的咀嚼声。只是，饭量很大。我一直都无法相信他那细小的胃袋能装得下这么多的食物。受他影响，我也添了半碗饭。

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不时叉起一个草莓塞进嘴里。

把所有频道按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个好看的节目。我有些无聊地问梁清：“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平时喜欢做什么？”

他低头想了想，说：“看书，打篮球。”

“喜欢看什么书？侦探小说？”我想起那本《基督山伯爵》。

“不一定，什么书都喜欢看。”

“哦。那喜欢看漫画吗？或者动画片？”

“喜欢，非常喜欢。”他的声调上扬了几度。

“那……跟我来。”

我站起身，从沙发上拉起他，带他上楼。

当初选中这套房子就是因为它有一个阁楼。阁楼面积比楼下小一些，一间客厅、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以及一个大大的露台。

客厅面积比较大，里面包含了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平时用来煮咖啡或是做点心。

我带着他经过客厅，进了书房。

书房是浅绿色的主色调。天花板是倾斜的，透过上面的玻璃天窗可以看到碧蓝的晴空。墙上挂着巨大的液晶电视，两边书架上摆满了各式的漫画书，动画碟，CD和电影电视碟片，地上铺着蓝色的绒毛地毯，上面放着几个蒲团，几张沙发椅摆放得有些凌乱，茶几上还摊着几本书。

这里可以说是我的秘密基地，我想要放松心情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每次进来都会有一种回到少年时代的感觉。

“这里有很多漫画，想看什么自己选吧。”

他走到书架边，手指划过一排排的书，喃喃道：“好多漫画啊！”

“是啊，我从13岁起就开始收集了。”我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骄傲。

我从茶几上拿起书，把椅子踢到一边，坐在蒲团上，翻起上次没看完的漫画书。

过了一会儿，梁清手里拿着本书，把一个蒲团放在我旁边，也学我坐在蒲团上，舒展开双腿。

一下午，我们两个看看漫画，谈论着曾经看过的动画或电影，还翻出了一部很老的电影重温了一遍。

第十四章：祝福

三月初学校开学。

拜一个多月的寒假所赐，老师和学生大都患上了假期综合症。我也不能幸免，连上两节课嗓子就哑了。大家都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一下。

这学期我除了两门必修课，还开了一门选修课，再加上带的研究生中有两个即将毕业，所以任务比较重。

梁清这学期依然在我的办公室帮忙，我们两个越来越配合默契了，有时候不需要我开口，他就知道我要让他做什么。

宗昀给我发来了请帖。他和苏文定在3月14日结婚，白色情人节。

我向学校请了两天假，再加上周末两天，正好有四天的假期。

12号我出发去美国，下飞机时卡尔和小肖恩已经在机场等我了。卡尔开车，我抱着肖恩坐在后座，直接去了卡尔家。

凯茜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吃过饭之后我便洗漱睡了，肖恩硬要赖在我房里，被卡尔打了两下屁股强悍地抱走了。

第二天晚上，和宗昀、苏文约在酒吧，举行了一场所谓的告别单身派对。参加的都是学生时代认识，毕业之后感情依然很好的朋友。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所幸还都有些理智，知道第二天的婚礼上不能没有两位新人，所以没有多灌他们酒。只是，苏文酒量不好，喝了一杯威士忌就醉倒了，抱着宗昀又哭又笑。

3月14日，教堂。看着他们互念誓词，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戒指，相互亲吻，我险些落下泪来。人生长行寂寥，赏心悦目却少，终其一生，也只是为等待一个人，一个与之携手一生的人。

15号陪着小肖恩玩了一天。小家伙很好动，一刻都安静不下来。还时不时的在我耳边唠叨，提醒我别忘了上次答应他的生日之约。看着他眼巴巴地望着我，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只能无奈地回答“绝对忘不了。”幸好肖恩的生日在八月份，应该有空来陪他玩，只是我得好好想想要送他什么礼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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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后，生活依旧。

因为宗昀和苏文俩人甜甜蜜蜜地度蜜月去了，所以咖啡店暂时歇业。

我让梁清周末来我家，给他接了一些翻译的活，正好他这学期要考四级，也顺便当作复习了。

梁清的英语基础很好，阅读面也很广，所以教了他几次他就能上手了。但是，他也是典型的中国式教育教出来的学生，能读能写，就是不会说，哑巴英语。

我让他一边翻译一边大声读出来，遇到不会的就教他，遇到不对的就纠正他。一个月下来，效果很明显。只是，他那学校教的英式英语受我影响也带上美式英语的口音了。

苏文回来之后，梁清周末依然要去咖啡店里打工，所以便安排上午去店里打工，下午来我这练英语。

除了翻译与阅读，后来加上了对话。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说他的英语听力不太好，每次考试听听力都是一头雾水。

于是，在家里，我尽量跟他用英语对话，看着他一本正经像是在搞学术研究一样，我只能把语速放慢，每个单词都尽量咬得清楚些，也从来不用俚语。

只是，两个人每次对话都一脸肃穆，就算是讨论晚餐吃什么也感觉像是在谈生意一样，看着梁清板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只能低下头忍住笑意。

后来，交谈得多了，越来越熟练，似乎梁清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过于严肃，他开始尝试说话变得生活化变得简单。

的确，每次说话前都要想好到底是用现在时还是将来时，主谓宾要怎么搭配，是完全倒装呢还是部分倒装，这样说话多累啊。

我当然乐意他的改变了，虽然他有时前言不搭后语，管他呢，只要我能听得明白就好了。

几个月下来，跟梁清交谈已经变得非常轻松自然又随意。完全不会想到他当初说话说一半停下来想单词或是一本正经谈论天气变化的样子了。

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六月份的四级考试梁清考的很好，虽然这不能代表真正的英语水平，但是考得好总是件值得乐和的事情。

出分数的那天，我特意下厨做了几道好菜，梁清给我打下手，两个人好好的庆祝了一下。

第十五章：喝酒

七月份，又是一年毕业时。

看着那些穿着学位服拍毕业照的学子们，我不由得感慨自己又老了一岁。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期末考试考完之后，时间又推进到了暑假。

我最是讨厌夏天，冗长，闷热。

一入夏，我就彻底地宅在家中，只有晚上偶尔出去采买些生活用品和食材。正好手边有一本国外的教材要翻译，倒不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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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正坐在阁楼露台的摇椅上，手边摆着一盘红提。

昨晚上的一场暴雨冲刷了整个城市，带走一丝暑气，只是晚上睡到一半被雷惊醒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现在雨转小，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打落在露台的玻璃顶上，像一首交响曲，微风夹着雨丝吹到我脸上，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