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时光——温塔

最后做出来的蛋糕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味道怎样。

用果酱在蛋糕上写下“祝梁清生日快乐”，再插上蜡烛，终于有个生日蛋糕的样子了。

梁清做了八道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围成了一个圈，蛋糕摆在正中间。

关掉灯，在蜡烛的微微光亮中，梁清闭着眼睛许愿。

淡淡的光在他脸上打下阴影，忽明忽暗中，我似乎看见他的睫毛在阴影里微微颤抖。

过了半晌，他才睁开眼，没有开口。一双清澈的墨瞳，如同水里浸过的葡萄，水润润的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一瞬间，我竟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吹熄了蜡烛，我暗暗舒了口气。

梁清把蛋糕切好，用小碟子盛了一块递给我。我舔了一些上面的奶油，尝了尝，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正好。

抬起头正想对梁清说味道不错，却发现他漆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一直都觉得他的眼睛会说话，可这一刻我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保持沉默。

正绞尽脑汁想为什么会这样，却听到对面梁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

“老师……”他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老师，你的表情好好笑。”

我的表情？什么表情这么好笑？

“像小乖，小乖每次吃巧克力都是这个表情。”

小乖？那只猫？今天没有喝酒，可我还是觉得我的脑子有些迷糊。

“老师……”

“嗯？”

“真好。”

“什么？”

“有你真好。”

“……”是陪着过生日吗？

梁清笑了笑，说：“老师快尝尝我做的菜吧。”

“哦。”真是莫名其妙的孩子。

最后那一桌子的菜吃了一半，蛋糕也一大半进了梁清的肚子，幸好我怕吃不了只做了个小号的蛋糕，不然照梁清的架势准得消化不良，而且他吃了一碗面后觉得不过瘾又盛了一碗！我瞅了瞅他那依然扁平的肚子，真不知道那些食物都去了哪里。

躺在沙发上休息时，我才想起来，没有准备生日礼物。看来只能问问他想要什么，看看我能不能给他。

“梁清。”

“怎么了，老师？”他躺在沙发的另一边，嘴角带着笑，看起来一脸满足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怔了怔，随后便说：“随便什么。”

“说一个最想要的，如果我能做到，就满足你。”

“真的？”

“恩。”

他的样子有些犹豫，有什么想要的，那么难以完成吗？

第十八章：亲近

“我想去游乐场。”这是一个小时前梁清提出的生日愿望。

我还清楚地记得他说这话时微红的脸颊，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的表情。

为了他这句话，我大晚上的开车带着他来到这城市的另一端。

买票进门，夜场的游乐场很凉爽，人也不是很多，还好，我轻舒了口气，热闹拥挤的人群是我排斥这地方的原因之一。

从出门到现在，梁清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进了门，一双眼睛便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只能笑着拉着他走向最近的游乐项目。

一晚上，我们把游乐场开放的项目都玩了个遍，直到11点游乐场关门，梁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开车回家，看着梁清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只能无奈地说：“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恩。”他点头，“还有好多项目没有开放，我都很想玩。”他积攒了十多年的热情果然不是玩一次就能尽兴的。

我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考虑着下次能不能把肖恩接来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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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了，我瘫坐在沙发上，年纪大了，这些年轻人热衷的东西我有些吃不消啊。

梁清递给我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我旁边。

“老师……”

“恩？”我转过头看他，黑暗中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流转。

“我很开心。”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这是我过的最快乐的生日了。”

这孩子。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快要漾出来。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没有说话。

他放下水杯，凑过身来，把脑袋埋在我怀里，双手环住我的腰。我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说：“老师，谢谢你。”

他从未有过这种类似撒娇的行为，我有些失笑，却又像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哽咽了胸口，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搂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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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已经是十点多了，昨晚上那样折腾，现在还觉得有些腰酸背疼。

我伸着懒腰，走进厨房。梁清已经在忙碌了。

“老师，早上好。”梁清看到我，打了个招呼又转身忙活了。

“早上好。”我吸了吸鼻子，真香啊。“什么粥这么香？”

“皮蛋瘦肉粥。”

“哦。”我拿了双筷子，正想打开冰箱门，却眼尖地看到梁清的耳朵红红的。

这孩子，在不好意思吗，为了昨晚的事？

“梁清。”

听见我唤他，梁清转过身面对着我，我才发现，他的整个脸颊通红。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问：“昨晚上睡得好吗？”

“老师……”梁清瞪着我，脸似乎更红了。

昨晚上，梁清把脑袋埋在我怀里说完那句“谢谢”半天却没动静，待我低下头查看，才发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唤了他两声却没反应，我只能无奈地抱着他回他房间。所以，现在这孩子在不好意思了吧。

我忍住笑，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吃剩的蛋糕，对他说：“不跟你闹了，吃早餐吧。”

梁清撅了撅嘴，说了声“哦”。

吃完早饭，我半躺在沙发上看书，梁清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老师，下午有空吗？”

“恩。怎么了，有事？”我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他。

“老板给我结了上个月的工资，我想用来买个手机。”

“哦，好啊。我陪你去吧。”

“恩。”说完，梁清便安静地开始看书了。

下午，我带他去了附近最大的手机卖场。俩人转悠了半天，最后选中了一款简单实用的。

回到家，梁清便开始摆弄它，把我的号码输进去打通响了一下铃，嘴里说着“老师快把我的号码存在你手机里。”看他那新鲜劲。

生日过后，梁清似乎与我更亲近了。

上班的时候有时发个短信问我在干什么，或是讲苏文又教他一种新的泡咖啡的方法之类的，下班前会打电话来问是不是要买什么菜回家。

一有时间，他就喜欢与我呆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会赖在我身上，看书的时候喜欢把脑袋枕在我腿上。以前晚饭后都是他去打篮球我去散步，现在一周有一半的时间他都会陪我散步。

虽然偶尔会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每次看到梁清的笑脸我就会把那些感觉都抛到脑后。

第十九章：过渡

时间从指缝中悄悄溜走，当某一天我接到卡尔的电话，才想起来小鬼肖恩的生日快到了。

我抽了个空去给肖恩挑选礼物，最后选中了一个大型的变形金刚玩具。想到梁清那么喜欢看电影版的变形金刚，就另买了一个给他算是补送生日礼物了。

回到家，梁清一看到那玩具就抱在怀里不肯放手了，看着他那一脸喜欢的样子，我只能感叹他果然还是个孩子。

把小乖和家都托付给梁清照顾，我收拾东西去了美国。

肖恩一见到我就张开双臂冲过来要抱抱，我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我臂弯里。肖恩比三月份的时候又长高了些，抱着也更有分量了，小孩子长得就是快。

我不禁联想到家里的那个，半年差不多长高了十公分，现在我每次见到他都隐隐有压迫感了，如果梁清一直维持着初见时瘦瘦小小小松鼠的样子该多好啊。

一不小心就走神了，我赶紧回神，专心听肖恩絮絮叨叨地讲他的生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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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回国的时候已经八月末了，学校也快开学了。

梁清收拾东西住回学校，突然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不知怎么的我却有些不适应了。吃饭的时候，看书的时候，散步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开口唤梁清，半天却没有回应，才想起梁清已经不在了，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这种错误，心里却隐隐有着一种失落感。

开学之后，梁清便要去军训了。学校的军训安排在城郊的一个军事训练基地，为期半个月。

军训开始七八天的时候梁清给我打了电话，唠唠叨叨地讲了半个多小时。说他每天的训练情况；说伙食很差怎么吃都吃不饱，全靠馒头填肚子；说打靶的时候看错靶位，全打别人靶上，自己得了个光头；说半夜站岗正好碰到鬼节，同行的男孩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带他也浑身发毛……

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累了，但却讲得兴致勃勃。

最后有人在电话那端叫他，他才结束了通话，有些恋恋不舍地说还没有讲过瘾，下次再打。

第二次通话，军训已经快结束了。梁清只是说了句“我要回来了”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再次见到梁清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他变得又黑又瘦，似乎又高了些许，我竟然需要微仰着头看他。他的头发很短，只有一寸多，很精神地根根竖着，像是只小刺猬，一口白牙衬着灿烂的笑容，耀花了我的眼。

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慰劳他饱受摧残的胃袋，他也没客气，风卷残云般把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过饭，躺在沙发上，梁清开始讲述上次电话里没有讲完的军训故事。

我看着他手舞足蹈地讲述那些趣事，笑得十分开怀的样子，想到初见时那个瘦瘦小小怯怯的少年，原来，在不经意间，当初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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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过后梁清正式升入大二，为期一年的勤工助学也结束了。系里要另给我安排一个新生，被我婉言拒绝了。

新学期开始又是一阵忙碌，没有时间去苏文的店里，所以自从军训结束那次见面之后也一直没有见到梁清。

很快就到了十一，学校放假七天。

我正计划着假期的短途旅行，就接到了梁清的电话。

他说他同宿舍的室友有的回家了，有的约会女朋友，有的整日泡在游戏里，问我是否可以到我家借住几天，我自然回答可以。

当天下午梁清就提着行李袋过来了，他熟门熟路地安置好东西就在我身边坐下来，像往常一样，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正在上网搜索泰山旅游攻略，但想到十一出游人肯定很多，所以还有些犹豫。

“老师想去泰山？”

“是啊。”

“是想去看日出吗？”

“嗯。泰山日出据说非常壮观，想去看看。”

“哦。”

“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苏文店里放假吗？”

“老板出国旅游去了，店里也放假，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要不一起去泰山吧。”

“好啊。”

确定了目的地，确定了路线，兴致勃勃地打电话订机票，却被告知机票已经订满了，该死的十一，我和梁清只能面面相觑，干瞪眼。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梁清试探地开口。

“也好。选个人少一点的。”

“我听说郊外有个新建成的自然风景区，景色挺好，要不去那儿吧。”

“恩，也好，离得挺近，还能开车去。”

最后我们选择避开高峰期，在十一的最后两天出行。收拾东西，带了些衣服和洗漱用品，打算在那住一夜。

第二十章：旅行

六号一大早，我们就开车出发了。

天气晴好，头顶的蓝天，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也格外灿烂。我开着车，迎着风疾驰，天空似乎变得很低，天也蓝的透明，梁清支着头看了一路的阳光。

到了那儿，先在订好的酒店放下东西，停好车，吃午饭。午饭是在附近的农家菜馆吃的土菜，味道还不错。吃过饭，就步行去了目的地。

这个自然风景区是今年年初开放的，占地面积八千多亩。由漫无边际的竹林组成，四周青山环抱，山脚的湖水常年清澈如镜，水在峦间绕，犹如世外桃源。

我们登上一只竹筏，梁清迫不及待地取来一支竹篙撑起来。竹筏沿着水流在山林中缓慢行走，梁清的撑船技术不行，他干脆放下竹篙，由着竹筏顺流而下。他坐在我身边，顺势靠在我身上，听着四周竹叶的沙沙声，闻着清新的竹叶气息，一时间俩人都不忍开口打破这份静谧。

竹筏停在了岸边，我们上了岸，开始沿着台阶登山。

青石板的台阶，透着古朴的质感，四周是苍劲、葱郁的竹子。我走在前面，梁清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台阶曲曲折折，盘旋而上，其间又点缀着许多朴实的小竹亭。 甚至有一位老先生带了一套茶具，就在这山道上悠然品起茶来。难怪这位老先生有这样的雅兴，处在这山林之间，遥望四周的山头，烟雾缭绕 ，真像是处在仙境之中。

用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我们才爬到山巅。山巅有一汪清池，池水碧绿，深不见底，传说中曾经有龙出没。池边有一座寺庙，我与梁清虽都不信佛，但还是进去参拜了。寺里的小沙弥用竹筒盛了茶水给我们解渴。

十月的天，虽不是很热，但爬了一个下午还是很累，梁清额头上都是汗，我们捧着竹筒坐在竹亭里喝水乘凉。周围的竹亭里都坐了些人，都捧着竹筒喝水，或是低声交谈着。或许是环境所致，没有一个大声喧哗的。

我取出纸巾帮梁清擦掉脑门上的汗，看他的水快喝完了，把自己的倒一些给他。这茶水不知是什么茶泡的，味甘而淳。

喝完茶，把竹筒还给寺里，谢过那个一脸害羞的小沙弥，我们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不好走，又陡，台阶又狭窄，很多人都选择坐缆车下山。我和梁清商量了下，还是决定走下山，沿途看看风景。

下山时梁清走在前面，我在后面防止他摔倒。梁清不常爬山，走到一半的时候膝盖就有些打颤了。我由于经常爬山，所以倒还好。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开始时不时地与他说话。梁清走两步便回过头来应我一句，大概是有些效果的，虽然走得慢了些，但看他的神情却渐渐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