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默中流走。良久,他才道:“邵言,世上没有两全的事,但我放不下我的父母,也放不开你,不能,不愿。我都
做好准备和你打持久战了。可你让我惊喜到了。”
他难得这么正经地和我说话。
然,不到一刻钟,立刻破功。
“宝贝,你真是我的宝贝。”
放下压在心头几个月的大石,他简直卑微地要对邵言感激涕零
他长长地舒一口气,转过我的肩,低头,用一个深吻来表达他的激动喜悦。
“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宝贝,请接受我的以身相许!”
唇齿交缠,他用力地噬咬吮吸,仿佛要将人吃下肚。
我呼吸不畅,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
“行了,我不稀罕。晚上还要加班,没时间和你秏!”
他的笑都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你公司不是以前都不加班的?宝贝,别加了。留在家吧,我付你工资,另外,还为你提供特殊服务哦……”
我突然明白他这段时日糅杂在面上掩饰的近乎没有痕迹的愁色是为了什么。
“不用了,还是加班比较重要。”
晚上的床上运动我很配合。
莫砚书情绪有点激动,动作难免激烈,摇的床都微晃。
在浴缸里,地板上都尽兴地做了一回。
临睡,他很认真郑重地说:“邵言,我会好好待你,定不负你。”
如同起誓般虔诚的双目,眼里满是温柔坚毅。
闻言,我心中无波无澜,半点涟漪不起。一片冰凉。
我淡淡回一声:“好。”
“不早了,睡吧。”
侧身睡下,避免看他的表情。
看到控制不住拳头可怎生是好?
他放松身体,手搭在我的腰上,很自然的形成一个从背后环抱的姿势。
紧贴,契合。
我想起一个词,同床异梦。
温热的呼吸在我的颈侧,一进一出。在耳边响起的话,更是如同带上了春日阳光金波荡漾的明媚熏暖,“宝贝,我第一次
觉得我这么幸运和幸福。上天待我不薄。你下葬那天,我曾经很绝望。我以为我这辈子的爱情都没有着落了。我从没想过
,我还能找回你,你还能留在我身边。我现在真的相信,有主宰命运的神。”
他收紧双臂,发出一声叹息,里面尽是世界如此圆满的满足慵懒,浑身罩着层甜蜜动人的粉红色气息。睡梦中,依旧满面
春风。
他最近投标拿下了一个大项目,莫氏上下欢欣鼓舞,庆功宴都开了不知道多少。有人预言,在此之后,莫氏必将更上一层
楼,进一步开拓国际市场。
莫家长孙出世,又为这份喜悦锦上添花。
连在他心中最不好对付的邵言,都肯低头让步,更是让他喜上眉梢,喜不自胜。
顺风顺水,说他春风得意实不为过。还能有更圆满的事吗?
我听着,不动,假装已经睡着。
他我脖子后面留下轻吻,很快便满意地沉沉睡去。
我没有撒谎。
我的每一句话,都暗含前提,都有无数假设,都是不尽的仍有待斟酌的余地。
莫砚书,你真的相信,我是个懂得饶恕宽大为怀的人?
你就脑残去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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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第一(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嫡系长孙名字正式定下:莫珺晖。
莫珺晖一天天长大,他的母亲却仍在一天天沉睡,他的父亲,和一个据说劣迹累累的男人仍在同居。
他们走在一起,一个高大英俊,斯文俊逸,一个清瘦秀朗,高贵冷傲,外表看,真的是说不出的般配。
但多数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看好这一对。
不说两人都是男的,单讲雷卷那样糟糕透顶不近人情直来直去暴得可以的个性,谁能和他长久地处下去?忍一时还可以,
难饱时间长了莫砚书不腻烦。何况,莫砚书从前的行为表明,他不是个长情之人。难为他和雷卷耗了这么长时间。
大家心里想想,背后说说,没谁吃饱了撑的跑当事人眼前八卦,他们单等着看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权作饭后谈资。
至于事实如何,都说了是谈资,何必追根究底弄个明白?
雷卷不会管流言如何,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不是在他眼前,他都不会找碴。
莫砚书偶尔会笑眯眯地看他玩笑,说,宝贝,别人说我看上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为表示一下你的谢主隆恩之情,你今后
是不是自觉点把加班推了呢?不然我们换那个XXXX的姿势试试也成啊?
雷卷看他一眼,“谢主隆恩?让开点,你挡着我手机信号了。”
发现雷卷不对劲,起因是偶尔的加班严重影响到他霸占雷卷从而好好”爱”他的时间,他想和雷卷的BOSS沟通一下,不带
这么破坏人家情人团聚的。
一沟通,问题出来了。
事情远不像表面平静。
说到雷卷,公司怕是连做卫生的阿姨都听到过。
说雷卷嚣张欠揍也还不至于,人前人后一向不声不响,低调得很。
那他怎么出的名?
也没什么,雷卷不擅长人情世故,工作上确是一把好手,办事的效率和质量都是人所共知的。但一般人不会因这种挺正常
的事出名,他之所以出名,纯是他那工作态度弄出来的。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他直接和boss说,你给我下达任务,完成了就让我放羊。boss乐了,随便给他指了个高难度任务
,说你要完成了,我半个月都让你放羊,还给你加奖金。
雷卷拿着订单回来,boss连下巴都合不上了,一是惊的,一是喜的。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那法国商人那么难缠,他怎么搞
定的?明明是个傻不楞登到处得罪人的个性,他怎么办到的?当然,问他他肯定不告诉你,还得把你鄙视一番,冷嘲一顿
。
而后雷卷这厮开始非常不要脸地在公司公然放羊,上网炒股玩游戏看新闻,他以为他坐角落就影响不到别人嘛?其行为已
经扰乱军心。
再之后,boss以金钱为诱饵,试图劝服雷卷不要浪费生命多为公司出点力,雷卷直截了当拒绝,“不干,我这个月和下个
月的钱都够了。”
日后多是这样,干活一阵,休息一阵。你还不能说他破坏公司规章制度,他都有来公司,还从没迟到早退过。
Boss对他惫懒的性子恨得牙痒痒,可没办法,你要找这么一个欠揍的人才也不容易啊。
不过最近雷卷估计处于资金紧缺状态,竟然主动请求加班。
当然,Boss是巴不得他天天加班的。
怪吧?怪了!
某些有点门道消息灵通的人心里就疑惑了:不是说他傍上个莫家少爷么?怎么还能缺钱缺到这地步?要知道,以前叫他加
班那根本是天方夜谭!他说不定还反咬你一口,我有不加班的权利,你打算阻止我行使我的权利吗?……听说莫砚书对每
任情人都大方的很啊,难道因为雷卷太欠揍所以让莫少大方不起来?……有可能……
雷卷肯定在计划着做什么。
他掩饰得太张狂,或者说,他其实只是在不声张地进行着,根本没有刻意掩饰什么
莫砚书顺藤摸瓜,很快知道了雷卷要做的事。
他疑惑他不解他胡乱猜测他愤怒不安,随后更多的是一浪浪的惊惧和恐慌涌上心岸。
雷卷究竟如何打算?他想报复?想反击?想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或者,是他最不敢想的,他打算离开?
贷款买房,找代孕母亲!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十章 劝说
愤怒和不安冲昏了理智。
“我在家,你给我回来。对,现在!立刻!马上!”
雷卷听他明显不善的语气,不计较,也完全没有做了坏事该心惊胆战心虚不已担心被人发现的自觉:“不行。”拒绝地异
常干脆,“我在陪客户看画展。有事晚上说。”
“嘟嘟——”电话忙音。
看画展?他还有心情看画展?
莫砚书差点没抓狂。
全市今天只有一处有画展,很好找。
急匆匆开车寻找,疾驰而过的冷风下,莫砚书发热的头脑才渐渐冷却下来。
有必要刻不容缓找他对质?没有必要。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
和他吵一通?哈,自己一定是先气死的那个。
那火急火燎的何必?自己现在又这么不冷静,只能把事情搞的更糟。
于是,莫砚书的车开出一段路后,接着调头,沿着原路开回了车库。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只要有机会改,还能改,错误就不会酿成悲剧,错误也就不能称之为错误。
心平气和和他好好谈一谈,问清楚前因后果,弄明白来去缘由,总能劝地他回头是岸。雷卷很可能是被刺激之下一时气不
过才做出这种打击报复以图让他不好受的幼稚行为,应该没其他想法。毕竟,雷卷若有离开的意思,虚与委蛇强颜欢笑的
做法都是很不符合他的作风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莫砚书放下心来,顿时心中开朗不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地等雷卷回来和他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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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labulabulabula…”英挺俊朗的男人此刻是一副人前温文尔雅、斯文大度的虚伪模样。
装,你就装吧。
我哼哼。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莫砚书怎么会以为他能用苍白的言语来说服我?
话说的再婉转动听有毛用?当我不知道你是在指责我吗?
“宝贝,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意气用事、玩叛逆,不让我省心呢?”
“本人生理年龄现年不过二十出头,谢谢。”不客气指正,“另外,我不是叛逆,不过是在追求平等的权利。你可以的,
为什么我不可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怎么一样!”他大声说,看起来想伸手抓住我的头好好蹂躏一番,我闪边,他抓了个空,“怎么能一样?你家里人有一
重重压力一层层阻力下来、你妈妈有寻死觅活地整天逼你就范嘛?我若不选择妥协一部分,牺牲一部分,我们能在一起吗
?不作出让步,最后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人生哪可能事事如意?”
还真是…
这么说,老太太心疼儿子的容忍妥协不施压不争取反倒成了我今日任人欺到头上的原因?
我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莫砚书,你在强词夺理。”
他颇为咬牙切齿:“强词夺理?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当屁放了。”
他噎到。
“宝贝,你能不能不这么气我?”皱眉头痛地摇头,“一个孩子横在我们中间,我们以后的正常生活该怎么进行,你想过
没有?趁着事情还没发生,赶紧打住吧。后面的麻烦多着呢。难到你要叫你妈妈一个人带,还是再请个保姆?我知道你从
小生在法国,你母亲又是天主教的信徒,真的米已成炊,你不会让人堕胎。一时之气,你和我过不去,何尝不是在和你自
己过不去?不要继续下去了…你要和我怄气,换个方式,成么?”谆谆引导,语重心长,好想真的为我考虑周到。
我认真听着,可是一个字也没能留在心上。
他骗过我一次,一次也够了。
之后我在不能正常看待他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别的人骗骗我,我不会记这么久。
可他不一样。
我不记久点,我怕对不起何启然。他再让我失望,他都没骗过我一次。
可是眼前的人,不止更人渣,他妈的还胆敢拿老子当猴耍。
我不为所动。
直视前方的人,盯着他略微挫败沮丧的脸。
“为几十万,弄得自己没日没夜苦不堪言,我是真的心疼你。”
如果我缺德一点,大可以骗了莫砚书的钱来更省事。反正少个几十万对他来说也无关痛痒。可毕竟原则在那儿摆着,严丽
华早期的教育也会时不时冒出个影子来,我该死地在这种时候道德高尚起来,活该自己受罪。
做事就这样了,何启然知道,所以就算我知道他和公司所有的账号密码,他的卡在家里乱放他也一点不担心。莫砚书也知
道。他很早就知道。
“哦,不如你替我把账单付清?”
“宝贝,你在说笑。”他阻止他还来不及,会去推波助澜?
我说:“那没什么可说了。莫少,房子和代孕母亲的事不劳你费心,我会自己全权解决。但也请你以后不要插手此事。”
他气煞:“不,我一分钱不会为你出,“,胸膛起伏,真是气到不行,想起什么似的,威胁般补充道:“不仅如此,宝贝
,我会努力地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你看着吧。”
他如同说完气话别扭地般转头不语。
他是认真的。
我挑眉,不受威胁:“你以为我那么无能?”
他有张良计,我难道没有过墙梯?
他回头看着我,温和地对我笑笑:“宝贝,你忘记了吗?你已经不是邵家的大少爷了。我也差点忘记了…我不需要再顾忌
,已经没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地护着你让着你偏袒你了。”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脸上的笑突然变的有些异样的张狂得意。”对,你现在只是雷卷而已。”
难不成我在他眼中只是靠家世荫庇才能活到今天的草包吗?
我冷笑,“你大可以试试。”
算是彻底撕破脸皮。
没他支持,我的天还能塌了而不成?
谁没了谁活不成?
腻歪个啥劲?
原本并未打算和他分道扬镳。
他让我不痛快,我总要也让他不畅快一阵才好。至于到时候的是,到时候再考虑就是。
现下,他都这么说了,我再不走我还算个男人!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赖着也没意思了。”甩手走人。
一脚踹翻门口的花瓶。
莫砚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情况莫名其妙急转直下。
“看什么!那是老子出钱买的花瓶!”本来想踹他的,可想到没几次打赢过他,怕和他再耗上,忍着没动手。
门在莫砚书生吞鸡蛋还没反应过来的呆愣表情中”嘭”的一声巨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