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三卷 下——冬眠卡

作者:冬眠卡  录入:11-22

可要是有心的再仔细听听,就会发现话其实根本没有责备意思。口气多少有点轻佻,明明是调戏大于责怪。

衍墨闷闷,闭口不答。今日是约定狩猎的日子,那日既然无意中见到了皇上,今日便不能只命庆问与柳瑾易容前去应付。而只要从围场离开,两人就得马不停蹄赶赴永荆。他本想着早点起来收拾些随身药物携带,却不料被更早起来的某人按在被里肆意……调戏?

“怎会有这么不长眼色的死士,嗯?可该治你个服侍不力的罪名?”出口的话说得越发不着边际,万俟向远捏住衍墨耳朵左扯右扯,半点主人样子都没有。

怎会有这么“长眼色”的主人……

衍墨无声翻了记白眼,拿来旁边衣衫服侍万俟向远穿衣。

“属下这就服侍主人。”

配合地着上衣衫,万俟向远却并未打消邪念,默默看着低头为自己系衣带的人,猛然出手朝衍墨后颈使力按去。

“嗯……”本就侧身坐在榻上做这些,衍墨根本不曾料到会有这出,惊愕之下整张脸都被迫贴上某个……东西。

然后……

“呃——!”

房中就传出一声惨叫。

从院子中,钟横、庆问与柳瑾诡异的表情上来看,叫声显然不是出自衍墨。

“衍墨。”屋里,万俟向远有些恼。那种地方可轻可重,就算眼前人……力道拿捏得再精准,这么狠狠一口下去,也会疼得他满头冒汗!

“属下在。”有人有些心虚。

“……胡闹。”有人有些无奈,可最终也没舍得大声训斥。

“嗯……”有人似乎因此心情不错?

无一例外,院中钟横、庆问与柳瑾的脸色更加诡异。

——京城,城郊。

“王爷,都已准备妥当。”

层层戒严的围场外,一个身披银甲的男人垂首对着陆闻朗声回禀。

放眼四周,虽非战场,却人影憧憧皆已身披战甲。许久未有的怅然情绪悄悄漫上心头,那被生死阻隔住的往事犹如破闸洪水,将所有理智淹没个干净。陆闻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中所想才轻轻叹出,声音低沉到让身旁男人都感到压抑:“赵逸,跟着本王你可后悔?”

“誓死追随王爷。”叫赵逸的男人并不是个善于言语的,但凝重的六个字里,却包含了所要说的一切。

然后,健壮魁梧的男人一撩战甲衣摆,单膝跪于地面:“王爷寻人八载,末将与齐升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王爷保全裴公子。就算是皇上……”

“赵逸。”出言止下男人不该说出口的话,陆闻眉间沟壑微微突显:“今日未必会到那步,有备无患而已。”

但日后,就没人敢保证会如何。

地上的男人安静跪着,没有去点破,可心里是十分明白。

“王爷——”

沉闷的气氛被个响亮嗓子轻易喊破,遥遥远处,一同样身披银甲的年轻男子纵马踏尘,迅迅疾驰而来。

“末将连瞿叩见王爷!”也许是真的因为久别重逢,年轻男子乍一下马就洇红了双眼,噗通一声将地面跪得震了震。

“末将……末将已有八年未见过王爷了!末将想王爷!”

这句说,怎么听着都像“闺怨”。而陆闻与赵逸,也成功因此泄出笑声。

“今日不是让你见着了,快些起来罢。”

“是!末将遵命!”默默收回了眼中水汽,年轻男子嘿嘿笑着站起来,又冲旁边无奈摇头的男人喊道:“赵大哥!我也想你!”

“怎么还这么浮躁,当年王爷的教诲,都被你就着饭吃了不成?”明显是被重逢的喜悦笼罩着,赵逸话中责备渐渐变了味。

“嘿嘿,赵大哥莫笑我,我这不是高兴嘛!”年轻男子孩子气地挠了挠头发,立刻又惹来男人一阵无奈。

“可都已安排妥当?”悄然将脸上纵容与笑意收起来,陆闻压下声音开始问正事。

“王爷放心!今日王爷要杀谁,咱们就能杀了谁!”虽知不是眼下场合该说的话,可男子依旧答得毫不含糊,话里的忠心,半分都不掺假。

陆闻听了真正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最后只能摇头叹气:“连瞿,你如今好得是威名在外的安国将军,说话不可不顾分寸。”这话要让人听了去,只怕明日上朝就会参他一本,说他意图谋反。

“末将在王爷面前不是什么将军!就像当年一样!王爷要末将干什么,末将就干什么!”听到这话可着急了,连瞿大着嗓子就开始嚷嚷。对那皇帝,他并没有多少好感,只要他们王爷一句话,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无所谓。

眼看着话题被越扯越远,陆闻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稍后便到。你们只需看着,皇上不动手,你们便不准生事。”

“王爷……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连瞿憋了好半天,突然冒出这么句。

“何事?难道此趟回京看上了哪家姑娘?”知道一切已经部署完毕,陆闻多少也有了些说笑闲心。

“请让末将见一见裴公子。末将已经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年纪,自然不会坏了王爷好事。那裴公子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也要让末将看上一面,凭什么……只许赵大哥与齐大哥知道。”声音和气势都在变弱,说到最后一句连瞿干脆将头偏向处没人地方,彻底成了幽怨语气。

“连瞿,莫要无礼!”裴然是什么人,赵逸的确知道,也正因为他知道,才必须出言阻止。

“我……”连瞿被吆喝得懵了好一会儿,往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彻底不复存在,“我就是想见见,我知道他是个男的,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无妨。”谁也没有料到,陆闻听了不但没有不悦,反是扬起嘴角朝远方指了指:“他来了。”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半字不言地等着抹遥远白影从树林中穿出,渐渐靠近……

然后随着白影越来越近,连瞿脸上就跟着越来越红。

对那裴然,他算略有耳闻,其出身与背景也都偷偷查过,不敢说半点惊讶没有,可瞧不起是真不曾。

当年他能从个路边小乞丐到上战场杀敌,再到后来当上将军,全要感谢一个人——他们的王爷——陆闻。虽说八年前打了胜仗后陆闻被封王又离京,可在他心目中,那人依旧是以前与他们同生共死,用兵如神的那个。

而能让那人大江南北找了八年的人,他是绝对不敢有任何瞧不起念头的。

但,他还真没有想到,今日看见的会是这么一个人物……

印象里,小时候偶尔在茶楼外面听到说书的讲的世外高人就是这样,信马由缰,不疾不徐行在林道山间,于世人言语、目光,全然不予理会。

这看起来简直比京城里的世家之后还……还……

默默在心里还了半天,连瞿词穷了。

此处围场是专供皇室狩猎用的围场,但因为来人不多,今日只圈出一小部分使用。

不过,这已足够体现当今皇上对宁远王的重视。

白衣白马,浩玉不急不慢一路行来,等到距离近得差不多了,又在脸上挂起许笑意。

其实在老远时,他就看到那三个人了,也正是因为认出陆闻在其间,才没有装作未发现绕路走开。

过去,他确实会带着不耐能避则避,但就在几日前陆闻说出此次行事计划的时候,他有些不舍得再如此了。

那人说,罗宰相势力并非只在宫外,否则皇上大可不必纵他至今。御医里,说不准就有顶不住利诱、威逼的。样子,要做,且要做得逼真。到时动手你来,别人我信不过。用事先准备下的匕首刺一刀,再用些齐升寻来的迷药。那药极特别,唯有等中迷药之人完全脱了药性清醒,才能查出异常。

他当时恰好正在气头,说了句什么王爷如此,浩玉日后还不起之类。

然后那人愣了许久,最终带着满身青紫指印与咬痕躺进被里,不再看他。说是浩玉你欠我的,还不完。但日后你走,我也不会拦你。三年回来让我见一次,一次留十日,到你老死,就算还尽。然后你我各不相欠,下辈子就算投胎做狗,我也不要再看到你。

头一回,他被噎得接不下话去。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人曾过说的,前世冷冷清清的宫殿,与每日叫人不舍清醒的梦寐……

虽然依旧无法接受那人透过他身体寻找前世某个人影子的行为,可也真正不忍心再伤害什么。

等待两世,苦苦期盼,即便不得也不该被人轻贱罢。

“浩玉。”陆闻走前几步,接下浩玉手中马绳,“这是赵逸与连瞿,两人同为将军,南北各守一方。”

“裴公子。”赵逸长眼色,赶紧抢在浩玉之前,接着陆闻的话开口。

“裴、裴公子。”连瞿显得有些慌张,脸上涨啊涨,犯错似的把头低到不行。只是耳朵藏不起来,红得快要滴血。

“赵将军,连将军。”没有任何一点自鄙,浩玉点头以示意,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王爷,我与连瞿再去别处看看!”赵逸丝毫不顾连瞿意愿,拉着人就往远处走。他们王爷这一“睡”可要“睡”上几十日,“睡”前总得与心上人说说话不是?

“不是我的意思。”在浩玉面前,陆闻甚少自称本王,更何况是这种需要解释的时候。

伸出手去取来马绳,浩玉上了马。就在陆闻眼神黯淡下去的前一瞬,轻声问了句:“可想上来?”

“想。”丁点也不介意会被远处将士们看到,陆闻弯着嘴角出声应下,轻身上马坐到浩玉身前。“这是你我头一回共乘一骑。”

默默抖开手中缰绳,浩玉看似无意地问了句:“前世,可有过?”

“有。”之前的那点高兴被敲个粉碎,陆闻低下头,等待身后人的不悦。

“像现在这般?”

“不是。是你在前,我在后面。”

“那倒是委屈王爷了。”出口的,是完全听不出喜与怒的语气。浩玉伸手环上陆闻腰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旁的,手指恰好搭在衣带结扣上。

“那边林子里……没有人。”一物降一物,陆闻就算在人前再威风,到了浩玉面前也只能当只纸老虎——还是那种一戳就倒,用最软的纸做的那种。

“我何时成了王爷的泄欲工具?”

“哼。”总算被逼出些许脾气,陆闻嗤哼一声,讽道:“谁拿谁泄欲,你自己心里明白。”

“王爷不情愿?”其实开始浩玉只是想吓吓人,并未打算真做什么。不过被左一句泄欲,右一句泄欲说上半天,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去那边林子。”虽说还是些让人为难的话语,陆闻却隐隐觉出身后人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

“去那边林子里做什么?”手指闲闲抽散开掌下衣带,浩玉问得正经又严肃。

“去让你拿本王泄欲!”脸上微微现了点薄红,陆闻咬着牙狠狠夹紧马腹,终于赶在自己被扒个精光之前藏进树林。

第八十九章

“谢谢客官!”乐呵呵地接下打赏碎银,李宝福弯腰贴着笑脸再三感谢。

竟还是那么势力……

默默将桌上最后一个包子挪进口中,衍墨冲对面那张陌生的面孔皱起眉。

极好的面皮与易容手法,都这么给糟蹋了。

“又在腹诽什么?”

看的那叫一精准,万俟向远前语刚出口,衍墨就差点心虚得被噎死。

“咳咳——咳——”

“没、没有。”

略为嘲弄地哼了声,万俟向远显然是不相信。但对着张同样令人提不起兴致的脸,还真讲不出什么调戏话语。

丑是不至于,可实在平凡得……人神共愤,扔到人群中都找不出。

——倒胃口。

“邱老头教的心法,练得如何了?”

“第四层。”

“不错。”鹤发之年的邱平壑也不过练到第九层而已,这半年工夫的进度,已经很值得真心称赞。“我教的,如何了?”

说好有自夸之嫌,说不好又实在违心。衍墨看着去牵马的人,半晌也没交代出个只字片语。

枣红的高头骏马两匹,都是钟横昨日才从外面买回的。万俟向远将马绳之一递出去,朝人还没多起的街道伸出手指,“走罢。”

“是。”以为是不打算再问了,衍墨便接住缰绳翻上马背。

五岁习剑,七岁修心法。待到一十六岁那年,他才勉强将两者共同练到第九重。而身旁的这个人,仅是半年光阴,便把炤水剑法练到了第五式。

信手紧紧掌心马绳,万俟向远睨往道旁垂柳,闲闲感叹道:“衍墨,你的确不简单……”

用心与刻苦不假,可放眼武林,用心、刻苦的又岂在少数?

苦修数十载仍旧默默无闻的大有人在,而真正学有所成的,仅屈指可数而已。

“若不是困身寒炤阁,单这资质就可在江湖中立下威名。”

“属下不觉得。”眼下尚身处在街道中,衍墨也就不便做些什么惹人侧目的亲近之举。只是轻一点马腹,与前面之人并行:“若非主人将属下带回寒炤阁,只怕今日那些包子、馒头,都会由属下亲手送上。且属下并无德仁之心,要立,也是立骂名。”

前面的几句,仅是由境所生的感慨。放人离开万万不会,可听到传入耳中的……安抚话语,万俟向还是十分受用。

毕竟,于那面皮极薄的人来说,此般已是不易了。

其中心意,远比盟誓密语来得真切。

“习武八载,今日便考验一番。若是表现得好,赏赐自会跟在后面。”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调戏之嫌。衍墨闻后黑眼珠少了些,白眼珠多了些,大是在心中腹诽开来。

“去城郊围场!”似乎是心有察觉,刻意要阻挠不知腹诽到哪儿去的某个人,万俟向远倾身夹紧马腹,立刻驰出老远。

“驾——”

不甘落后地沉喝一声纵马追上,衍墨丝毫不质疑易容事情,反对之后安排生出几许跃跃欲试的期待。

安生日子过了这么久,他的确有些……手痒了。

——京城城郊,围场五百里外。

“大哥,人已经齐了,过会儿接到消息咱们就行动。”

“上面吩咐,只取裴然一人性命,万万不可伤了宁远王。”

“是。兄弟们都明白,绝对不会伤了王爷。”

玄衣蒙面,寂静的石壁峭崖下,百八十人悄声潜伏。

衍墨侧首看往身边毫不惊愕的万俟向远,心中通透个七八分。

原来是算盘各在心……

裴然有裴然的计策,宁远王有宁远王的计策,而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

裴然出事,宁远王势必竭力相护。

一国之中,兵权在握的王爷要是与皇帝正面对上,这天下安定便没了。

倘若此次能够趁宁远王“昏迷”下手成功,皇帝的确可以烦忧皆消。

推书 20234-11-23 :TOKYO JUNK 三 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