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脸困惑,“那你还说老了,我还以为我猜大了呢。”
“以前大家猜我岁数都会猜小5岁,现在只能猜小2岁,不是老了是什么。”
谢连在他们背后笑了起来,把颖凡拉到一边,“怎么样,我们小表妹很可爱吧?我看你们挺谈得来的。”
“是挺可爱的。”
“你还会喜欢女人吗?”
颖凡失笑。
谢连再问,“起码不讨厌吧?”
“不会啊。”
“你看你的选择一下子就比普通人多了一倍,多好啊。”
反应过来之后颖凡笑得头都不抬不起了,“嗯,是,挺好……”现在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看待自己的感情了。
谢连说,“我还是那句话,人生的可能性太多了,不多尝试一下就太可惜了。”
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向来从容的谢连也终于紧张起来。晚饭一吃完,谢连和颖凡还有几个男性朋友就搬去了宾馆,新娘和
新郎直到第二天才能见面了。
林缎把红包交给颖凡,交代他明天怎么发,颖凡说,“嫂子,明天可要手下留情啊。”
林缎还没说话,小表妹就插嘴进来,“明天你们要靠诚意和努力才能把新娘接走,对吧!”她身后的新娘团齐声附和:“
就是!”
谢妈妈笑呵呵地打圆场,“你们晚上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
谢连点头,“我知道,放心吧。”他隔着人群望向林缎,笑了笑,对方也回给他一个安静的笑容。
到了宾馆,大家打了会儿牌,讨论了下对策,就各自回房睡下养精蓄锐了。
颖凡和谢连一个房间,早早睡下。
深夜颖凡被谢连叫醒。
“跟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
谢连一脸慎重,颖凡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得紧张地跟着他走出去。
宾馆的大门外,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谢连加快了脚步走上去,颖凡的双脚却再也迈不出去。
谢连在那人面前站定,忽然伸开双臂把他紧紧抱住。
那人惊讶了一下,缓缓地笑了。
杨泱坐在沙发里,脚边放着一个旅行袋,和他一样的破旧和沧桑。他和谢连说着话,两人散发出一种温暖平和的气息。
颖凡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他和杨泱竭力地回避着对方。
时刻紧记着伴郎职责的,颖凡提醒谢连,离他们去扎花车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谢连让杨泱也睡一下,杨泱说想先洗个澡。
听着浴室的水声,谢连和颖凡对视。
“阿连,我明白。”颖凡笑了笑说。
颖凡和谢连假寐了会儿,那期间杨泱也在沙发上躺了一下。他们出门的时候,杨泱也出去了,说有点事要去做。这时大家
也顾不上他,就随他去。
新郎团和新娘团斗智斗勇一番才成功地接到了新娘,高高兴兴地朝酒店奔去。
杨泱已经等在酒店门口了,他剪了头发,整个额头都露出来,一身整洁休闲的西服,衬得他更加清爽帅气。颖凡也穿着伴
郎的西服,看起来很是俊朗,两人都久久地看着对方,有点移不开目光。
婚礼很成功,新郎英俊潇洒,新娘秀丽端庄。主持人很有经验,把气氛搞得和乐融融,笑声不断。
杨泱被安排在了新郎朋友这一桌,婚礼致辞的时候,轮到了他们这一桌,谢连对主持人说句什么,主持人笑着点点头,拿
起话筒,“新郎发话了,要他最好的哥们杨泱上来发言。”
被点到名,杨泱无奈的笑着被大家推了上去。
他接过话筒,表情庄重起来,顿时大家都安静了。
“说我是最好的哥们,真是将了我一军。”他看了谢连一眼,缓缓说道,“我和谢连从小就认识了,我们实在太熟了,熟
得我都想象不出他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他敬重地看了林缎一眼,“今天我见到了,心里想‘对了,就是她’。”
林缎低下头笑了。
“谢连是个很好的家伙,能跟他成为朋友是我的福分,我想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看法,他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最好的儿子,我相信他也会是一个最好的丈夫——”
下面起哄:“喂喂喂,捧得太过了啊!”
一阵哄笑,杨泱也笑了,继续说,“嫂子,你很有眼光,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眼光,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有些人找到了却不自知,一次次地错过,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你们很幸运,也很幸福
,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分享你们的幸福,让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结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颖凡很尽责地把能喝的酒都喝了,到后来他比谢连都醉得厉害。趁着谢连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到一个无人的包间里坐了一
下,差点睡着。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进来,他没有睁开眼睛,已经猜到是谁,顿时心狂跳。
“是不是很难受?”杨泱的声音。
颖凡立刻睁眼,正好杨泱的手朝他伸过来。
两人都愣住,没说话,也没继续动作。
“难受吗?”杨泱问,“接下来的酒让我来喝吧。”
“没事。”
杨泱也在颖凡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人不对话,也不看对方。直到听见谢连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颖凡才站起来,匆匆
地走了出去。
杨泱说到做到,后来就成了颖凡替谢连喝,杨泱又替颖凡喝的局面。谢连乐呵呵的也不说什么,一个劲儿地接人家敬过来
的酒。
婚礼一直进行到了晚上,又去闹洞房,颖凡在人群中又说又笑,杨泱只是在旁边微笑地看着。这样的情况很熟悉,只是他
们两个的角色完全互换了。
等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剩下颖凡和杨泱的时候,谢连跟家里人说了一声,要送他们出去。
颖凡说,“不用送,这可是你的新婚之夜啊。”
“别废话,走。”
谢连赶着他俩到了楼下,颖凡再次拦住他,“回去吧,不早了,你再耽搁林缎该生气了。”
“行,我就送到这里。”谢连搂了颖凡一下,又给了杨泱一拳,“你们两个都要过得好好的,不能输给我。”
两人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不得不面对对方的存在。
39.就到这里了
颖凡取下衣服上的伴郎的玫瑰花饰,舍不得扔,装进了口袋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颖凡停下来,回头看杨泱,“你接下来去哪?”
“你呢?”
“我当然是回去了。”
“我也回去。”
颖凡忽然想调侃他一下,“你要回去的和我要回去是同一个地方吗?”
杨泱的眉头微蹙,看着他不说话。
颖凡不等他回答,率先走了出去。
回到宾馆里,颖凡洗澡出来,杨泱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颖凡说,“我睡了。”
躺上了床,他脑海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事,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杨泱和衣躺上另一张床上。
颖凡不敢让杨泱知道他醒着,一整夜都没怎么动。杨泱更是天不亮就起来了,在沙发上坐着。
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本来谢连是特地为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结果被他们弄成了这样。
第二天早上,杨泱对颖凡说他要去还衣服,他的西装是租来的。
“要不然,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
颖凡同意了。杨泱叫他先走,没什么不可以;如果杨泱叫他一起去还衣服,再一起回去,他也会答应的。
回到家已是中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颖凡不禁想,也许杨泱不会回来了吧。
直到傍晚,他听见了上楼来的脚步声。
门本来就没关,杨泱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进来。他的行李又多了两大包,看起来似乎很重,颖凡走过去帮他拿下来。
“谢谢。”他对颖凡说。
杨泱洗了澡,在衣柜里翻了半天。
“找什么?”
杨泱回答,“我那件黑色外套。”
颖凡熟悉地从底下翻了出来,交给他。
杨泱比走前要壮了一点,但还是瘦。颖凡看见他身上还留着淡淡的伤痕。
颖凡很想去触摸那些伤痕,杨泱一转过身来,他立刻别开了脸。
颖凡找房东阿姨借了以前高森那屋的钥匙,带着简单的生活用品过去。
他对杨泱说,“你也想好好睡一觉吧。”
杨泱并未回答。
高森的房间依然还有一股颜料的味道。
颖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接到了谢连的短信。
“你们怎么样了?”
颖凡对着手机笑了。“大哥啊,你是新婚哪,怎么还有心情管这么多?”
“我算是修成正果了,现在就担心你们了。”
颖凡本还想继续和他开玩笑,忽然之间心头一软。
“阿连,我害怕。”
那种只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接受。
“怕什么呢?”
“我怕他还会离开我,是真的离开了。”
这一次等了很久,谢连打了很长一段字过来。
“既然这个人是你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的,就再努力一下吧。不管是多么艰难的处境,都要往好的方向去努力。我也不敢
确定什么,唯一可以保证的是,我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
早上颖凡一打开门,就被坐在门边的杨泱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等你起床,我做了早饭,过来吃吧。”
杨泱把热气腾腾的粥盛好,推到颖凡面前。
“小心烫。”杨泱也坐下来,“一会儿你有别的事儿没有?”
“没有。”
“那好,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东西?”颖凡抬头问。
“吃了饭再说吧。”
杨泱打开他的旅行袋,从里边拿出长长的画筒。
他小心翼翼从里面抽出了一大卷纸,把里面的画一张一张地铺开。
花草蝴蝶,山水丛林,只是粗略一看就知道每张都是佳作,有一张吸引了颖凡的注意,上面画着几个乡村孩子,小脸红红
的,站在简陋的教室前面。
一张一张看下去,这些画渐渐组成了一个生动鲜活的世界。
在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清瘦黝黑的老校长告诉杨泱,不要急,不用跑。
他一直在那个地方,不管杨泱早一步来,晚一步来,他依然会在那里。
他说他并不是放弃一切,过去的养尊处优是他,现在的平静清苦也是他,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他一天都没放下过笔,只是风格大大不同了,从华丽精巧,过渡到了朴实洒脱。
他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下了课都围着他听他千奇百怪的事。
那个时刻他和他的学生们都很幸福。
杨泱在他那里住了很久,跟他一起生活和上课。生活并不惬意,条件艰苦而且枯燥,一粒米一滴水都很珍贵,在这个地方
,人生的苦难和幸福,原始而纯粹地呈现在眼前。
杨泱可以忍受一时,却不能坚持一世。
直到他离开,他都没能达到老校长那种境界,却已经收获不菲。
杨泱收起老校长的画,又从旅行袋里又拿出一个话筒。颖凡惊讶地看了看那个旅行袋,难道那是个聚宝盆?
这次还是画,但和老校长是截然不同的。
几乎没有一张是专业的画纸,是些在小店里买来的图画本,甚至还有笔记本,上面面着好像孩子似的连环画,有些用蜡笔
上了色。很多的菩萨,山,树,穿着各异的游客。粗粗一看乱七八糟,仔细看妙趣横生。
然而做画的人并不满足孩子般的涂鸦,还试图在画技上有突破,他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很多尝试,后期的画里能看得出有
了布局和构图的考量。
作画者是一个在旅游景区的收门票的大伯。那个旅游景区并不出名,效益不是很好。大伯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在那里上班
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就对着那些佛像画画,他读书不多,更不可能有过专业的画画训练,他全凭本能和兴趣在画,他
在那里工作了三十几年,就画了三十几年。
他从来没想过要出名,别人向他索要画,他也十分的慷慨。他们那个小镇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他的画。杨泱找他借画的
时候,他憨厚地说,你想要就选你喜欢的吧,可不能都拿走啊。
杨泱选择的汽车加步行,这一路上,还遇到了很多人。离家的打工者,归家的学子,也有和他一样出来旅行的年轻人,还
有很多很多。
生长环境不同,教育程度不同,社会地位不同,他们有的开朗,有的内敛,有的忧郁,有的温和,他们千差万别,但是对
幸福的向往,对生活的热爱,任何人都没有差别。
就像老校长说的,殊途同归。
杨泱的语速并不快,好几次真情流露,就停下来,等平静了再接着说。
等他的话全部说完,两人安静看着铺满了一地的画。
杨泱察觉到颖凡看他的视线,抬起头。
“怎么了?”他有点不安。
颖凡弯起嘴角,“看来,这次总算没有做错了。”
杨泱一时没听懂。
“你不惜抛下我也要去做的事,如果你说你后悔了,我会鄙视你的。”颖凡垂眼,有些黯然,“走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为
了谢连,你恐怕还不想回来吧。”
“我想回来。”杨泱的眼睛微微发亮,按捺着喜悦,“但就怕你不想见我。”
“如果我不想见你,就不会还留在这里了。倒是你,从见面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在等什么啊。”
杨泱站了起来,走到了颖凡面前,伸出了双手。
颖凡说,“不过,不许再有下次了。”
杨泱把他轻轻拥进怀里,“绝对不会了。”
他们给那些画拍了照,编好了号。光是这项工作,都是花费了他们好几天的时间。
然后白天杨泱在外面跑,颖凡就在家做策划方案。晚上杨泱回来,两个人一起讨论。他们定下了三个备用方案,就该去找
画展的场所了。杨泱带着颖凡去看他选好的地方,是在城北的会展中心,他们分到的是最好的一个厅,宽敞大气,采光完
美。
杨泱请了几个工人清理现场,他和颖凡拿着卷尺在地板上量起来。
忙到中午的时候,一个很有气度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颜叔叔。”杨泱忙站起来招呼他。
他点头,和蔼地问:“嗯,怎么样,这个地方还合你的意吧?”
“实在太满意了,颜叔叔,这一次多亏了您。”
“这么点小事儿,哪儿还用一谢再谢,改天叫上你爸爸,我们再好好地喝一回。画展你们好好地做,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
我。”
之后这位颜叔叔请杨泱和颖凡去吃午饭,在饭桌上杨泱把他们的方案给他看。
颜叔叔肯定了他们的初步策划,还提了些很关键的意见,都是杨泱和颖凡没有想到的漏洞。
要独立办一个画展,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得再三权衡,这比他们以前做的任何事都要困难得多,可他们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