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方洗吗?”
“当然。”他的小木屋附近就有一条小溪。
“那我跟着你行吗?”连皓眼睛亮了亮。终于找到水源了!还能看看野人洗干净脸是什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不出去吗?”野人犹豫一下。
“不出。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对了,你在森林里干什么?”连皓觉得有必要问一问,会不会是偷猎?如果是偷猎,他
该怎么办呢?
“我啊……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野人看了看太阳,时间不早了,得尽快赶回去。
连皓跟着野人,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比之前踏实了好多。
“我在森林里瞎逛,拍些植物照片。”野人走出几步开始说话。
“你是搞摄影的?”连皓恍然大悟,怪不得弄这么怪一个发型!
“不是。我要编一本植物志,有彩图的那种。”野人随手摘了个橘红色的野果递给连皓。
连皓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很好吃。奇怪,他怎么就没发现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连皓回过头又摘了几个。
“这是什么?”他问。
“茅莓。”野人说,“在向阳的地方长得比较多。”连皓这才发现这里阳光比较充足,似乎在山的向阳面。
“你是植物学家吗?”连皓无限崇拜地看着野人。
“混口饭吃,算不上‘家’。”野人挺谦虚。
他们一路闲聊,连皓心情愉快,既没觉得饿,也没觉得渴。野人会偶尔弯腰拔一些小草抓在手里,不知不觉就拔了一大把
。
“这是什么?”连皓问。
“这个不认识吗?”野人把那把草递到他面前,“仔细看看。”
“看着挺面熟的……”连皓说。刚才差点毒死自己,现在他不敢乱认了。
野人眼睛一眯,又笑。“这是葱啊,傻瓜!野葱。”
“拔那么多葱干什么?”
“待会儿炒来吃。”野人把野葱放到连皓手上,“你拿着,我再拔点。”
“我不吃……”平常吃菜有一点葱花他都要挑出来。炒葱?实在不敢消受。
“不吃葱?”野人歪头看他,眼睛黑亮黑亮的,让连皓有片刻失神。他莫名其妙想起了青峪哥哥,那个梦里,看不清脸的
男人。
“嗯。”连皓点头。
“野葱味道跟小葱不大一样,有点象韭菜。”
韭菜还可以接受。
03.沐浴更衣睡觉
连皓拿着满满一把野葱,来到一个木屋前。
比起连皓的帐篷,这个木屋算得上很奢侈。一人多高,大概两米乘两米见方,有个小门,没窗。全屋由园竹搭成,缝隙里
糊着泥巴,屋顶上劈开的竹子正反交叠排着,雨水可以顺着竹子凹槽往下流。门前屋檐下挖了一条排水沟。屋子附近清理
得很干净,没有杂草,没有灌木。离小屋一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炉子,炉子上架着一口炒菜用的铁锅,地上还
放着一个铝锅,象是煮饭煮水的。炉子周围堆着一些枯树枝。旁边有个晾东西用的竹架子,上面还挂着条毛巾。
“没有茅房!”连皓说。
“有。”野人朝远处一指,树丛里,隐约露出个茅草顶。“要去吗?”
“不用。”他已经在一棵大树下解决过了。
“先把背包放下吧!”野人接过他手里的野葱,放在铝锅里,盖上盖子,然后推开小门,侧身让连皓过去。
屋里很简单,就一张一米多宽的竹床,上面铺着一床深蓝色床垫,床垫上是一张藤席。鸭蛋青的空调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
床脚。当然,还有个鸭蛋青的,没有任何花纹的枕头,枕头上放着一套叠好的迷彩服和……内裤。
屋子一角堆着着锤子、斧子等工具。另一角地上放着一排竹子,用不知道什么藤简单扎在一起,上面堆了一些包包、罐子
、盒子之类的东西,估计是食物和生活用品。
连皓把背包放在竹排上。
“有换洗衣服吗?”野人问。
“有。”
“拿上,我们去洗澡。”野人说,“别忘了剃须刀。”
连皓拿出一套衣裤,出了小屋,他压根就没带剃须刀。不是因为没胡子可刮,而是因为怀斯曼没有提。不过他带了手术刀
片,可惜不会用。那玩意儿和双层旋转刀片可不能比。连皓并不在意,他喜欢脸上有点胡子,那样看起来年龄大一点,威
武一点。
野人进去也把背包扔在竹排上,拿了东西走出来。
“我们走吧!”,野人从炉子后面拿出个铝桶,把铝锅放在里面,扯下毛巾,招呼连皓跟他走。
两人在树林里走了不到五分钟,来到一条小溪边。
“我平常就在这里洗澡。”野人把衣服放在溪边一棵灌木上,端着铝锅蹲下洗野葱。
连皓看着窄窄、浅浅在青黑色岩石上流淌的溪水,有点失望。他梦想中的水源不是这样的!至少也得有两米宽的水道,铺
满黄色、白色的鹅卵石(当然大块光滑的石头也行);水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膝盖以下刚好;最好有一两处落差较大
的地方,让溪水直冲下来,形成一小段瀑布,可以用来冲澡;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有一个小小的深潭,可以泡泡澡,
游游泳什么的……但显然,梦想只是用来想的。
连皓对着溪水发呆的功夫,野人已经洗好菜。他三下两下脱了衣裤,光着身子开始洗衣服。连皓瞄了一眼:真的没长长毛
。
“你怎么不洗?”野人问。
“啊?哦……”连皓也学着野人脱了衣服在水里洗。他从未洗过衣服,野人把衣服搓搓,他就搓搓,野人把衣服漂漂,他
就漂漂,倒也象模象样。
搓揉几下就算洗完了。野人把衣服绞干,凉在一根树杈上,拿着毛巾开始洗澡。
“我忘拿毛巾了!”连皓说。
野人抬起头看他,脸已经洗干净,长得很普通,胡子拉扎,连皓又有点失望。不过下巴很好看,让人有想啃一口的欲望,
就象他的青峪哥哥……
“我洗完了你用我的吧?或者用你换下来的衣服?”野人提议。
“我用衣服吧。”T恤衫,纯棉的,洗起来感觉应该不会太差。连皓学着野人的样子蹲在溪边清洗。先洗脸,再洗头,然
后往下……不是很方便,他开始想念家里的淋浴器。
洗澡的过程并不享受,他们很快就结束了。
野人站起来擦干头发,身体,然后用手理了理快到肩膀的头发,走到放衣服的灌木边开始穿衣服。
连皓转身,野人正侧对着他。他愣了愣,野人把胡子刮干净、头发理整齐了看起来倒是干净清爽得很,就连平凡的脸也显
得秀气一些。身材……嗯,没有纠结的肌肉,也没有多余的坠肉,皮肤很光滑,臀部结实微翘,腿很长……连皓觉得嘴巴
有点干,下身有抬头的趋势。
流氓!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赶紧移开视线开始穿衣服。
其实高中的时候连皓一直被同学们叫做“流氓”,不过他不承认。现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流氓了,居然对着一个才认识几
个小时的男人的裸体想入非非,想的还是梦里那些事!看来,同学们的目光是很犀利的,居然这么早就看到了他的本质。
他摇摇头,嘿嘿笑了两声。
“笑什么?”野人已经穿好衣服,正拎着桶到溪边打水。
“想起高中一些糗事。”连皓也穿好了衣服。
“什么?说来听听。”
连皓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高一有一次上政治课的时候,我睡着了……”
野人拎着水走了过来,“拿上锅。”他对连皓说,然后拿着衣服往回走。
连皓端着铝锅,把洗好的衣服放在锅盖上,跟在野人身后。
“我正做梦呢,突然听到老师叫我的名字,心里一紧张,赶紧站了起来。刚站起来还没睁眼,就听到大家哈哈笑,隔壁桌
的女生哇的一声大哭……”
野人侧身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茫然地看了看老师和同学们,发现他们都盯着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我看到了自己的腰下……该死
的,我的运动裤都快被顶破了!”
野人又看了看他,没听懂。
连皓回看他一眼:“当时我正做春梦呢!”
哦,野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政治老师把我老爸老妈叫到学校……”
“为什么?因为上课睡觉,还是睡觉的时候勃起?”野人笑着问。
“睡觉吧。”连皓说。其实,父母大人之所以被请到学校,是因为梦被打断后,连皓气急败坏地对那个哇哇哭的女生大吼
:我勃起,你他妈哭什么?
“结果呢?”野人问。
“结果就是我再也不穿运动裤了。”还有就是同学们开始叫他流氓;女生都躲着他;男生则围着他,把他敬若神明。但是
,如果男生们知道他梦到的是什么,恐怕会躲得更远。
野人看了眼他的裤子,军绿色休闲裤,很多口袋那种。似乎是要安全一点。
两人回到营地(姑且称为营地),连皓开始搭他的帐篷,野人则开始生火做晚饭。片刻,连皓闻到炒鸡蛋的香味。
“还有鸡蛋?”他咽了下口水,发觉没什么口水可咽,原来是渴了。他居然把喝水这档子事给忘了!“刚刚打的水可以喝
吗?”连皓问。
“待会儿我煮一下再喝吧。我壶里还有一些,你如果渴了可以拿去喝。”野人指指小屋。
喝完水,继续挂帐篷。“鸡蛋是你带进来的吗?”连皓这人不爱吃鱼翅鲍鱼,就喜欢炒鸡蛋。
“野鸡蛋,前两天掏的。”鸡蛋装盘,野人开始炒野葱。
“看来,你在森林里生活得挺惬意的!”连皓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可以铺床的蕨。
“还行。如果不介意整天自言自语的话。”野葱的味道也飘了出来,还真的不象小葱、大葱那么难以忍受。
连皓到附近拔草。
等他铺好床,野人已经烙好两张饼,第三张正在锅里搁着。
野人从床底下拿出一张折叠桌,两张小竹凳,叫连皓吃晚饭。
“真香!”连皓搓搓手,坐下来,凑近那盘炒野鸡蛋,使劲嗅了嗅。
野人递给他一把不锈钢勺子,自己拿了双筷子。
连皓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黄橙橙的蛋放进嘴里。好香!野的就是比家养的好,他感慨。
野人微笑着看他,拿起一张饼咬了起来。吃几口,去翻一下锅里的饼。
“野……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忘了。”连皓问。野人的头发还没干透,半贴在脑袋上,没有炸开,没有虬结,没
有粘着草叶,脸上也没有土……看他那温和秀气的样子,“野人”两个字连皓怎么也叫不出口。
“焦誉,焦急的焦,荣誉的誉。你呢?”焦誉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个小跟班的名字,在林子里待得太久,都不知道该怎么
跟人打交道了。
“连皓,连连看的连,皓月当空的皓。对了,焦誉,你烙那么多饼干什么?”
“放锅里烘着,烘干了明天白天吃。”焦誉又开始烙下一张。
“啊?这样!我还以为白天吃野果呢!”连皓说。
“野果一般都不好吃。”焦誉坐下吃野葱。
“今天那种挺好吃的呀!”连皓歪头看他。
“呵呵,那得采多少才能吃饱啊?我可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
边吃边聊,连皓不知不觉把整张饼都吃完了,当然,还有一盘野鸡蛋,吃得他有点撑。“我去洗盘子。”他收拾一下桌上
的东西。
焦誉看了看天,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就点头同意了。“看着点路,别走丢了。”
连皓洗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焦誉正对着数码相机做笔记,炉子上煮着水。看着那一人一屋静静地沐浴在傍晚昏暗微黄的日
光中,连皓心里浮出一种很不真切的熟悉感。
“我要在天黑前把今天的笔记做完,你自己找事情做吧。”焦誉对他说,没有抬头。
连皓有点累,但还不想钻进睡袋睡觉,于是躺在小屋床上小歇片刻。他侧身躺着,发现床头一个铁皮桶上放着几本书,于
是伸手把那些书拿到跟前:《华中植物志》、《本草纲目》、《植物学词典》和《血兰》。《血兰》很薄,是手抄的——
黑色碳素墨水,十六开的纸。纸已经有点泛黄,看来有年头了。连皓信手翻了翻,书保存得很好,没有折页,没有卷角,
没有破损,但看得出来,被翻过很多遍,翻到纸都软了。
“神农后,居于焦……”讲神农氏后人的么?可以看看。不过现在连皓觉得有点困,所以合上书,闭上眼睛。
04.戒指
连皓被小鸟叫醒。
他睁开眼睛,一片漆黑。这么早鸟就叫了?什么鸟?不会是猫头鹰吧?不象。从来没听说会有那么多猫头鹰一起唧唧喳喳
叫。他伸手拉睡袋的拉练,摸了半天没摸到,却摸到了凉凉的竹子。原来占了焦誉的床。
连皓起身,伸个懒腰,推开门,一阵凉气伴着晨曦扑面而来。焦誉正在刷牙。
“在这儿刷?不去溪边吗?”他问。
“我怕牙膏污染溪水。”
“哦。”连皓学着样刷牙洗脸。洗完,去收帐篷。“昨天晚上真不好意思,害你睡帐篷。”
“没事,我常睡。有时候走得远了,几天不回来就拿块帆布一搭,将就一晚。”焦誉朝他笑笑,“你别收了,今晚还要睡
呢!”
连皓想想也对。不过,万一回不来呢?“嗯……你肯定不会迷路什么的?肯定能回来?”
“放心,我绝对能在肚子饿之前回到这里。”说完,焦誉打开锅盖,拿出一张烙饼撕成两半,“吃吧,还有点温呢。另外
两张带着中午吃。”
吃完饼,各自收拾背包。连皓背上空空的大背包,觉得一身轻松。不用带着睡觉的东西到处走,实在是太好了!不知道蜗
牛和乌龟成天背着屋子累不累。
两个人前面挂着相机,后面背着包,一前一后出发了。
跟着焦誉走,一点都不累。他走得实在是很慢,一边走,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拍几张照,有时
还要做笔记。连皓就在他身边两三米附近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希望能看到一只野人突然跳出来对他说hello。
当然,寻找野人的任务是艰巨的,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连皓并不着急。他悠闲地跟着焦誉瞎逛,发现,今天的森林居
然比昨天的精彩好多!昨天看起来都一样的树啊草啊,今天很多都开着花,有的结了诱人的果实。不过焦誉不让他吃。
“没成熟的果实不能吃!”焦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