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五月——零选一

就是为了这个家，而我实际上却很让他们失望。可是即使我知道这一点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克制不住自己，我不想一个人

。一个人，我待不下去。”

小春说：“如果我爸妈像你爸妈那样，也许我反倒会好过一点。”

小春说：“可是偏偏他们很爱我。我都成年了，却还得他们养活，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桃子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哪句话吗？”

小春说：“哪句？”

桃子说：“‘你瞧你多幸福。’”

桃子说：“幸福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别人插一脚都不能。”

小春说：“嗯。”

桃子说：“其实我以前还挺妒忌你的。觉得你家里环境比我好，还那么不上进。”

桃子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小春肚子上。

“什么啊？”小春捡起来一看，是只用狗尾巴草扎的小狗。

“你自己做的？”小春左右看着他，笑着说。

“嗯。”

“还行，没我做的好看。”

桃子微微笑着不说话。

“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嗯，给你的生日礼物。”

“靠，够寒酸。”

第三十三章：

桃子说，陶晚春，起床了。

小春揉揉眼睛，看了看还暗沉着的天色，说，才几点啊。

桃子说，四点多了。

小春说，太早了，再让我睡会儿。

桃子说，再睡下去太阳可就出来了。

小春闭着眼睛赖在床上，桃子生拉硬拽把他扯了起来。

赶紧去准备。桃子说着将他推进了卫生间。

四点多，黑色的天空渐渐朝蓝色转变。

街道上还很空旷，只有渔家和卖早点的忙活着。

桃子在前边走着，小春在后边跟。

“上哪儿去啊？”小春嘟囔着。

“你跟我来就是了。”

“我饿了。”

桃子从包里掏了只面包出来扔给他。

小春笑嘻嘻地扯开包装袋：“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原本就没睡醒，吃完东西后更困。一路上小春咕唧个不停，半闭着眼睛随着步子走，好不容易前头的桃子停下了脚步。

“到了？”小春问。

“嗯。”

小春一看，一棵没有任何叶子的树孤单地伫立在空旷的杂草地上，东边还有一座高大的旧水塔。

“就这儿啊？”

“嗯。”桃子说着继续往前走。

桃子那天说一起去看日出，小春还想着是去爬山，结果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地势低而平坦，还看什么日出。

小春正想着，就看见桃子已经爬上了那座水塔。

“喂！你干嘛？！”小春喊。

桃子没理他。

小春跑了过去，桃子已经爬了老高了。

这座水塔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旧得不行，连它现在是不是还有用处小春都不知道。水塔的爬梯是铁质的，锈迹斑斑，

踩上去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听得小春心里发慌。

桃子已经爬上了顶端，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春。

“上来。”桃子说。

小春看了看水塔，又看了看桃子，不行动。

桃子往水塔外沿挪了挪，小春以为他要摔下来了，心里一个咯噔，急急地就跑上前。

“上来。”桃子又说了一遍。

小春没办法，只得顺着铁梯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快要到达顶端的时候，桃子站在他面前。小春抬起头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小春趴在梯子上，想要是现在桃子发疯把他推下去，那自己可算是死定了。

桃子伸出手去，搭在小春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小春心里念着的只是桃子将要推他下去的场景。

桃子的手抓住小春的手臂，将他拉了上来。

“你怎么会想着来这儿看日出啊？”小春上了顶端，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里高。”

是很高。小春放眼一看，四周的建筑与风景尽收眼底。他突然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桃子问。

“没什么没什么。”小春说。

金色的光芒撕开了黑暗的一角。

桃子躺了下来。

小春说：“你那样怎么看日出？”

桃子说：“这样舒服。”

小春便也躺了下来。清晨的空气就是与众不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对于很少早起的小春来说，在城市的极高处看日出

，也是一场不同于以往的体验。

天边的云彩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小春倏地坐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他推着桃子，喊他起来看。

太阳缓缓地升了上来，沉睡的城市渐渐苏醒，安静逐渐为喧嚣所替代。

“这样看，那棵树还挺好看的。”小春看着那棵没有一片叶子的树，说道。

“嗯，我一直很喜欢它。”

“跟你是挺配的。”

小春看太阳看累了，又躺了下去，一只手往桃子的包里探着。

“你带了还不拿出来，渴死我了。”小春将吸管插入纸盒里，吸起巧克力奶来。

“我要是把东西都给你了，你一定会一次性吃完。”

小春没有反驳他，他此时身心都格外的惬意。

“陶晚春。”

“啊？”

“你还欠我一拳。”

“……哦，现在要？”

“也不一定非要揍你不可。”

“哈哈。”

“你知道时间改了，却没对我说。”

“我那不是觉得没必要嘛。咱们那时候在枫郊呢，即使改了时间，我想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架也差不多打完了。”

“结果还没完。”

“嗯。”

“你可以假装还没回来的。”

“……我一哥儿们打电话来说他们快撑不住了……”

桃子叹气。

“我早就知道拦你不住，只是想趁机跟你一块出去玩罢了。”

“什么叫拦我不住？”

“你不想去是一回事，你不得不去又是一回事。”

“嘿嘿。”小春讪讪地笑着。

“陶晚春。”

“嗯？”

“你想好了没？”

“啊？想什么？”

“开什么铺子。”

“那个啊……”小春哈哈笑起来：“不知道啊，开什么啊，开家卖木屐的铺子？那种上头印着龙纹啊‘忍’字啊什么的，

哈哈。”

“哦，那最好在铺子前搭一个牌子，写上‘行万里路’什么的……”桃子枕着手臂笑着说。

“不错啊不错。”小春大笑。

“到时候老子的铺子开张了你可要去看啊。”小春说。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

“那不成，现在可啥都没有。”

“要不要我帮你卖木屐？”

“行啊，你可比我本事多了。”

小春和桃子头对头地躺着。

“陶晚春。”

“干嘛？”

“你爸妈原谅你了没？”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啊，他们早不惦记这个了。”

“那就好。”

“好什么好啊，他们还想着把我再塞在哪所学校里去。”

“陶晚春。”

“啊？”

“你这次好好念得了。”

“……”

“听见没？”

“哦。”

“哦什么哦。”

“哎呀我知道啦知道啦，比我老妈还烦。”

“我才说了两句。”

凉风柔柔地扫过小春的脸，清爽舒适。小春躺着躺着，睡意又上来了。

“陶晚春。”

“……嗯。”

“我喜欢你。”

小春睁开了眼睛，用手臂挡着刺眼的光线，看着蔚蓝的天空。

“……我知道。”

桃子的发丝被风带了起来，同小春的头发缠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知道。”

“这句话够别扭。”小春笑。

桃子也笑了。

桃子说：“你不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舒坦么。”

小春说：“嗯。”

桃子说：“我困了。”

小春说：“那睡吧。”

桃子说：“陶晚春。”

小春说：“嗯？”

桃子说：“陶晚春，你记不记得你刚来这班级的那一天？”

小春说：“记得。”

那一天，桃子一眼就看见了小春。

小春记住了天上云朵的形状，而后闭上了眼睛。

五月，就要过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