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五月——零选一

文案：

两人相遇的那天，他一眼就看见了他。

从未体验过亲情的少年

在外头打架混日子的少年

其实，彼此都一样

都是体验着，却又排斥着孤独的人

主角：陶晚春，季桃子

其它：青春，年少，暧昧

第一章：

两人相遇的那天，小春一眼就看见了桃子。原因是他最爱的位子被一个看上去很木讷的男生占了。

小春很不爽，因为他觉得那男的根本就不配这位子。

小春走上前，“啪”地将包往桌上一摔，说：“起来。”

桃子头都没有抬。

小春皱皱眉，又说了一次：“给我起来。”

桃子停下笔，仰起头来，看着小春的眼睛，说：“不要。”

班里安静下来了。窃窃私语的不窃窃私语了，看热闹的继续看热闹。

小春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待，抓住桃子的衣领就把他从位子上扯开，将桌子上桃子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然后一

屁股坐到椅子上。

桃子看了看小春，不发一言地蹲下身，缓缓地将自己的东西捡起来，整理好，而后出了教室。过不多会儿，桃子便搬来一

套桌椅，坐到了小春的后面。

班级里一片嘘声，都在不爽这场戏结束得太快。男生觉得桃子太不男人，女生觉得桃子闷闷的太恶心。虽然他们一直都那

么觉得，不过人类总不会放弃将厌恶的人再描黑一次的机会。

小春心里又气又觉得有意思，一时间只是愣愣地看着桃子。

这个位子是教室最角落的地方，距离黑板与讲台最遥远，却又靠垃圾桶最近。以往是桃子坐这儿，于是其他人便怀着侥幸

的心理，每每将垃圾以桃子为目标投出一道道漂亮的抛物线，顺便，再落入垃圾桶。桃子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三个学期

，只因为这个位子靠窗，而窗外是教室的另一边所没有的风景。

小春本来已经将桃子赶走，他就该坐在这个空间的最角落。可没想桃子又搬来桌子在他后边，于是他就只能是倒数第二。

小春不爽到要发飙，可看着桃子一脸的镇定，他一时只得将情绪憋着。可桃子越镇定，他就越想发飙。

不能让这家伙成为我的克星。这是小春此时的唯一想法。

小春从此同桃子扛上了。

桃子要上哪儿，他定要先一步在前头阻着。既然他坐在了前头，他便时不时地用椅子撞击桃子的桌子，让他写不下去作业

。小春对桃子做了许许多多的“坏事”。这个引号是桃子加的，因为他觉得小春对他的所作所为与班级里其他人的有着本

质区别。一个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同他心里想什么是两码事。小春虽然会在桃子对他的一系列行为无动于衷时气急败坏

地骂几声“你猪啊”“你哑巴啦”之类于桃子丝毫没有痛痒的话，但他的内心里对自己的看法却跟这个班里其他人完全不

一样，这一点，桃子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桃子觉得身边的人都十分幼稚，合伙来排挤某个人正是他们不成熟的表现。而对于小春，他觉得他是幼稚之王，成王了，

自然就与众不同了。

至于小春，他可不知道自己时怎样被桃子看待的，他只是不屑跟一群他看不上的人同流合污。对付桃子，用他自己的方式

就行了。事实上，他还很乐在其中。

小春是从高二下学期的第一天才转到这个班的，一晃眼就期中了。两人一直紧挨着坐着，可小春还是不喜欢桃子，而桃子

，更不喜欢小春。

这所学校建在靠山的地方，距离城区还比较远。从教学楼顶往远处望，还能看到几块农田。小春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建在

这“偏僻”的地方，害他每天往返便要花去许多时间。不过，他现在所惬意的，便是这里清新的好空气，温暖又透着凉意

的风，下午三点钟后的阳光，以及眼前这片蔚蓝的天空。

小春躺在屋顶的平台上，两手交叉枕在脑后，美滋滋地希望这段时光能够延长。

在这片美好的环境下，小春晕乎乎地就要睡过去，迷迷糊糊总共他听到了几个人的吵闹声。小春皱皱眉正要继续步入梦乡

，突然“哐”的一声巨响硬是把他吓醒了。

凡是被吓醒的人心情总是不好的。心脏咚咚地跳，良久才回复过来。小春很是着恼，起了身往声源处走去。

第一个进入他眼帘的是趴在地上的桃子。

小春见了桃子之后更加不爽。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右脚狠狠往地上一跺，便往桃子走去。待走近了，他一拳便挥去，一男

生应声倒地。他又是一拳，打得另一个男生弯着腰捂着肚子出不来声。随后他抓住又一个男生的领口往铁门上撞，连着狠

撞了五六下，那人直疼得告饶。小春放下他，不等发话，那男生便低着身子溜了出去，随后其他人也逃了。

小春回过身，桃子早爬起来了，正在后头冷静地观战。小春意见他那副镇静得如同事不关己一般的表情，顿时起床气复发

。正想上前连带着把桃子一块儿收拾了，却听得桃子开口说了声：“谢谢。”

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小春听得一清二楚。

小春立时止住了脚步。

“他们干嘛打你？”小春走近桃子，问道。

桃子捏捏鼻尖，生怕它塌了似的，说：“因为我期中考试没给他们抄。”

小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学习成绩很好？”

桃子抬眼看了看他，说：“成绩的话，一般般。”

小春说：“那他们还……不给抄就打你啊？”

桃子说：“他们本来就讨厌我。”

小春顿时没话说。桃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这个班级的全民公敌。说是公敌还是抬举了他，说得不客气点，小春觉得这里

的人只拿他当乐子加出气筒加黑锅承包员。小春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班里的人，不论男女一个个都势利得要命。

小春踢着地上的石子儿，想着桃子的情况，随口就说：“我看你也挺不爽的。”小春还是想打击打击桃子。

“我知道。”桃子不冷不热地说，从小春面前走过去。

我也一样。下楼前他抛下这句话。

小春之前心里还有一丝别的情绪，这下全消失了。这家伙果真是十分讨厌，难怪会是“全民公敌”。小春想。

这是自小春来这儿第一天后，桃子第二次搭他的话。

第二章：

自从这次小春替桃子出头之后，班里的人都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在小春面前欺负桃子。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

霸王在护着公敌。

小春也确实是在护着桃子。欺负他也只能我欺负，其他人都给我滚蛋。这就是小春的想法。在知道两人回家顺路后，也不

顾桃子的意愿，硬是拉着他一块儿回家。

小春发现桃子这人也真是闷得可以，难怪会被人讨厌。阴沉阴沉的，跟几百年不说话似的。要不是小春知道他，准以为他

是哑巴。整个人跟见不得光似的，大白天的还怕他消成灰了。同他在一起这么久小春也没发现他喜欢什么，可似乎又什么

都不讨厌。甚至之前别人辱骂殴打他也不会有反应。这种闷葫芦只会让人更生气。再比如现在小春拖他一起走，他很明显

就不愿意，却又什么都不说。整个世界在他眼里无可无不可，没有什么所谓不所谓，从头至脚从内到外，桃子身上都散发

着强烈的淡漠感。

可小春从来就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认定了一件事情不弄出个成果，他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的。就好比现在，他决心收

桃子于他的麾下，他就不会轻而易举地败在桃子的冷漠之下。于是每天放学后，他都硬拉着桃子同自己一起走。

这天同往常一样，桃子不情愿却又什么都不说地跟在小春身边。走得离开学校有一段距离了，小春突然转过身来，叭的一

声，嘴上正吹着的泡泡应声破裂，口香糖黏了他一嘴。他说：“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东西忘了拿，回去取下。”说完便走

了。

桃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而后径自走了。

他可不会因为小春让他等着便傻傻地等着。更何况小春还先于他做过类似的事。一次走到半途，桃子默不作声地原路返回

。小春问：“你做什么？”桃子说：“书忘在了教室。”小春忙把他拉回来，说：“少本书又不会怎么样，反正今天又没

有作业。”桃子想，即使没有作业还要复习呢，何况你没听课才会说今天没作业。不过桃子照旧什么都没说，想着算了没

书也无所谓，便跟着小春继续走。

小春这人，桃子想，绝对的大男子主义。

桃子没等小春自己先走了，走着就进了一条曲幽的巷子。往这儿走可以抄近路回家。只是巷子太窄，平时他跟小春只能一

前一后。这巷子给人十足的压抑感，身边斑驳长藓的墙壁加之长年缺乏阳光照射形成的阴凉又为之增添了几分阴森感。

桃子走在这巷子里。巷子的尽头有两个转角，正前方则是座破败的庙宇。有庙阻着，巷子的转角处也显得拥堵不已。桃子

习惯性地右拐，却不防撞上了人。

撞上的是一个人，眼前的却有三人。其中两人分别走到巷子及其左拐角，将桃子堵在了中间，哪儿都出不去。

“你是桃子？”被撞的那人问。

从撞上的那一瞬间桃子就感到事情不妙。眼前的几个人痞气十足，还都带着家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专门干架来的。

桃子正想究竟是谁这么大动干戈地要“灭口”他，顿时膝盖处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只听得身后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

：“问你话呢！”

桃子半跪在地上，紧抿着唇只是不说话。是或不是他都不应一声，只是眼睛渐渐充血。

“不说话，那就没错了！”被撞的那人做个手势，其余人抄起家伙朝桃子打去。

小春回来的时候早不见了桃子踪影。料是他不等自己先行走了，小春心里不爽不免忿忿腹诽了几句桃子不够义气。转念一

想两人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桃子估计就没把他放眼里过。小春越想心里越不平，把手插衣兜里，就着路边的石头，踢一

步走一步，花了多于往日一倍的时间才走到那条巷子。

才踏入巷子，小春就极其敏感地捕捉到了异样。远处的巷子尽头几条人影撤开，剩一条人影扭曲着。谁出事了。小春忙跑

上前，看清那个扭曲的人影后，小春不免呆住了。

这是桃子第二次倒在他面前。只是这次的伤势较之前升级了五倍不止。

桃子半边脸都模糊了，浸泡在血水里，另一边能看见的脸也是高高肿起。此时桃子浑身血污，双手捂着肚子艰难地单膝跪

着倚靠在墙边。

小春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扶住桃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而后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要把桃子带出巷子。

“我要……回去……”桃子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回个屁！去医院！”小春吼道。环着他，将他拖出了巷子。小春脱下衣服盖住桃子的头，拦了辆车就往医院去。

下了车，小春有些慌神，生怕桃子有什么事，便等不及排队挂号，在医院底层大厅里便开始大吼大叫起来。不过小春倒也

留了心眼，在车上时他便在不牵动桃子伤口的情况下将他的校服割开了。只等人来把桃子接去，他便打电话让家人送钱来

。

虽然桃子看着挺凄惨，但骨头都还挺完好的，就是外伤有些严重。小春想着这以后会不会破了相。

小春一开始弄得挺夸张，现在看来桃子还挺健气。小春坐在病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呆像。

桃子看不过去，动了动手指捅了他几下。

“你跟我家里说了没？”桃子问。

“我又不知道你家里的联系方式。”小春没好气地说。

“那学校呢？”

听到这儿小春面露得色，说：“放心吧，我把你校服扔了，咱是社会青年，社会青年。”

桃子撇了撇嘴：“你倒是很有经验。”

小春说：“这是为你好，免得挨处分。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桃子说：“我又没说你什么。”

小春没话说，只得咂咂嘴。过了一会儿，他又凑上前，问道：“我说，你怎么会跟人打成这样啊？”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小春叫道。

“八成是看我不顺眼吧。”

“怎么可能一下子看你不顺眼就动手啊？他们跟你说什么了没？”小春继续问。

桃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开了口：“问我是不是桃子，然后就打来了。”

“桃子！”小春又叫。

“干嘛？”桃子不耐烦地看向小春。

“啊？啊，没什么……”小春看着自己的手支吾道。“那你还手了没？”小春这回问得很没有底气，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

而随口问问。

“还了。”桃子狠狠地盯着天花板瞧，而后闭上了眼睛。

“我要睡觉了。”

第三章：

小春突然万分殷勤地照顾起桃子来，端茶送水无微不至。他这么热忱，桃子反倒不舒服起来，心怕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已经伤成这样了，可不情愿他再来烦自己。

不过小春如此待他给桃子带来的最大方便就是，小春主动提出让他在自己家里养伤。桃子想反正也不方便回家，就答应了

。小春还送上附加服务：给桃子家打了个电话，编了些小谎。

于是桃子就在小春家不爽地住了下来。

说不爽，不过是因为桃子打小就不喜欢同别人一块儿住，尤其是在这样有麻烦人家之嫌的情况下。

不过，没办法。

小春自从桃子被揍后也显得有些奇怪。经常隐到不知哪儿去打电话，还三天两头往外跑。

“你要出去？”这天小春正要出门，桃子叫住了他。

“啊？出去办点儿事。”小春说。

“哦，我也要出门。”桃子说。

“你也要出去？你出去做什么？”小春讶异地问。

“回一趟家。”桃子说着动作迟缓地套鞋。

“那我陪你去吧。”小春又是一副献殷勤的样子。

桃子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待见小春这样，总觉得有猫腻。不过既然他要主动凑上来，桃子也就毫不心虚地接收他的好意了

。

“怎么突然想回家啊？”走在路上，小春边打呵欠边问。

“挺久没回去了。”桃子说。

“也对，虽然打了几个电话，你妈还是会担心你的嘛。”

“只是回去告诉她我还活着而已。”

小春听了一愣，一时没话讲。只能看着桃子毫无表情的侧脸干笑几声。

去桃子家的经历让小春印象十分深刻。小春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残破不堪的建筑。这该是多顽强的钉子户才能在数次拆迁

大计中幸存下来。这可算得上是这个城市的疮疤了，小春想。这样一个烂地方，空气都散着霉味，天空都……天空还是一

样的。小春挠挠脸，觉得自己有些明白桃子为什么受排挤了，因为他是穷人，还是大穷人。

问题是，桃子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是大穷人，表现在他毫不理会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春，自如地穿梭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