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五月——零选一

桃子说：“你用武力了。”

小春说：“不打他们不老实。”

桃子说：“结果他们就来报复了。”

小春说：“唔……”

桃子说：“我真讨厌你。”

小春忙抬头，一脸的紧张。

桃子说：“你要不四处找人，我就不会再挨打了。”

小春又把头低了下去。

桃子说：“不过因为我，你还有别人又白白挨了打。”

小春说：“啊？”

桃子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说：“其实那天巷子里那帮人，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关于桃子和小春

桃子名叫季桃子。

小春名叫陶晚春。

那天小春翻着桃子的书大叫：“啥啥？你叫季桃子？哈哈哈哈，你一大男人叫啥桃子……”

桃子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写他的功课。

那是小春刚来这班不久的事情。

后来他们已经混成死党了，突然有一天，桃子一脸正经地对小春说：“陶晚春，你的名字也真女性化，我最讨厌名字里带

春的了。”

结果小春嚷嚷了一整晚，说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女性化，他只是因为生在了五月才叫的这名。

桃子说：“你是五月生的？”

小春说：“是啊。”

桃子说：“我也是五月生的。”

小春兴奋地说：“你也是五月的？我六号的，你几号？”

桃子说：“二十八。”

小春说：“我可比你大多了，你属什么的？”

桃子说：“猪。”

小春说：“啥，那不就只差了几天啊？算了，我还是比你大。”

桃子说：“你真无聊。”

桃子现在有个烦恼，那就是自从那次群殴后，小春先前的几个哥儿们就都跑出来了。一个个“陶子陶子”的叫，让桃子总

以为是在唤自己，可实际上不是。等到小春喊他的时候他又反应不过来。

小春说：“我叫你呢。”

桃子说：“哦，我以为是谁在叫你。”

小春说：“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啊？”

桃子说：“你让那帮人别管你叫‘陶子’一切就好办了。”

小春说：“那叫我什么？”

桃子说：“让他们叫你‘小春’也可以。”

小春说：“去你的。”

桃子习惯了自己叫“桃子”。

小春不喜欢自己被叫“小春”。

小春觉得自从两次打架后桃子就变了。

桃子觉得自从遇上小春后自己就变了。

照小春看，就是变得一下子成绩拔尖了，运动成绩好了，虽然没有变得多开朗，但总归活得比以前积极了。

小春讶异着桃子的突然性转变。就拿成绩来说，总不可能一下子就升了上去。听了他的疑问，桃子只是说了一句：“你看

到的我，永远都不是真实的我。”

小春渐渐地心里开始萌发出不好的情绪来。自从桃子变了以后，他就开始忙起来了。数理化的什么竞赛、同别的区之间的

长跑比赛，这个那个，哪儿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小春觉得自己跟他的距离远了。有时候他会悲观地想，也许他们之间从来

就没有多亲密过，全部都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桃子根本就不需要他的照顾，因为比起自己来，桃子强得多。

小春一直都很讨厌这个班的人，觉得他们势利得要命。就比如现在，许多人一看桃子风光了，一个个地就开始接近他，全

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欺负他的。而让小春不爽的是，对于那些人虚假的好意，桃子照单全收。

之前小春听到的关于桃子的流言无非是：桃子他妈是妓女，或是谁谁的情妇，生下的孩子自然不被承认。于是母子俩便长

期过着极为困顿的日子。又或者其实桃子他家本来很有钱，因为他妈做啥做啥把钱输光了，为了抵押把桃子卖给另一户人

家云云。而现在听到的则是桃子其实是某某某（一富豪）的儿子，长年流落在外，最近被家人认领了，从此变身公子哥云

云。小春每次听了都想笑，那家伙算是被“认领”了，不过不是被那某某某，而是我陶晚春。

这天睡觉时，小春想起之前问桃子的一些事来。

桃子说那天巷子里的人确实是冲他去的。小春问：“你怎么知道？”

桃子说：“因为他们说了，他们是谁派来的。说即使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我也拿幕后那个人没办法。”

小春小心翼翼地问：“是……谁派来的啊？”

桃子咽下口中的茶，看着杯子说：“我弟弟。”

之后的事情小春怎么问桃子都是一副“与你无关”的态度，什么都不说。

小春心里转了几千个圈子最后还是打算再问问。

小春说：“你为什么住你姨那儿啊？”小春问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咽了几口唾沫。

桃子刚洗完澡出来，正擦着头发。听了小春的问话，答道：“因为我妈不想也没法养我。”

见小春看着自己，桃子又说：“她没钱。”

“没钱……”小春喃喃道。

“她为什么没钱呢，是因为炒股炒期货失败，玩六合彩输钱，赌博没有手气，做生意没有本事，唯一收获的就是一屁股债

。”桃子不等小春再发问自己一股脑儿地都说了。

小春一时没的可问。桃子躺下来睡觉，房间里便沉默了下来。

“……你生气了？”

“没有。”

第七章：

复习。期末考。放假。

小春想，放假了，学校里那帮人可就围不住桃子了。

小春问桃子暑假里要做什么，桃子说，打工。

小春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桃子打工的地方瞧瞧。

桃子在一家饭馆帮忙。小春去的时候他正往屋外搬一大摞塑料筐子。

小春说：“喂。”

桃子听见声音，也没看他，说：“我忙着呢。”

小春说：“我就看看。”

这家馆子生意还挺好，桃子也忙得不可开交。小春在旁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天气又热得不行，正想走人，就听见店里面

吵起来了。

小春立马来了精神，凑了脑袋过去瞧。原来是一个客人吃得不爽，脾气上来了。

那客人长得油头油脸又矮又胖，嘴巴倒是特能说。小春听了几句就被烦得受不了，心想这种人揍他两拳就安静了。

正想着店里会怎么应付，桃子就迎上去了。

桃子也不跟他吵，只是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说不好意思是我们这儿服务不周到，这样吧我们老板说了，由店里再免费提

供两道菜您看怎么样。

小春看着桃子那样都看傻了。虽然他想上前把被骂的桃子拉一边去，可是看那顾客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了，也就不打算上前

了，免得没帮上桃子反倒搅了局。

小春干脆就在那等桃子下了班一块儿回去。

小春问：“那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桃子说：“还挺经常的吧。”

小春问：“那每次都送两道菜啊？”

桃子说：“怎么可能。”

小春不满：“你能不要每次都那么惜字如金吗？多说几个字又不会死。”

桃子看了看小春，说：“今天是店里把菜上错了，人家当然不肯。不过你也看到了，那帮人坐的的是里间，座又多。像外

头两三人一伙坐了一堂的地方可就不会这么说了。到时候每个人都闹那还了得。说得够多吧？”

小春嘿嘿一笑，继续问：“那你老板干嘛让你去交涉啊？每次都让你去吗？”

桃子只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是让我去。”

小春说：“人家肯定是看你闷，受惯欺负了，那方面耐心好，对吧？”

桃子没说话。

小春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感慨：“不过我说，你耐心怎么那么好呢？”

待坐到小店里头去的时候，小春已经饿得不行了。小春的奶奶去庙里了，说中午不回来，让两人凑合着去外头吃顿。

小春说：“我们去吃面吧。”桃子无所谓。

这家面馆就一个店面，位子也不多，小春挑了个挨着电风扇的位子，两人坐下。

小春拉扯着T恤扇风，说：“我吃排骨面，你吃啥？”桃子说随便。小春就帮着点了个五味线面，说：“这个我没吃过，

待会儿上来了得让我尝尝。”

干坐了一会儿，面上来了。小春的面极粗极粗，桃子的面极细极细。

小春吸溜了一口汤，觉得十分美味，便连着喝了好一会儿汤，桃子却在对面大口吃面。小春生怕他把面吃光，忙叫道：“

给我尝尝给我尝尝。”说着伸过筷子去夹。小春尝了口，说：“烂得跟糊似的，难吃死了。”没从桃子那儿捞到好处小春

不死心，睁着眼睛往桃子碗里瞧。见桃子夹起一个鸡蛋正要往嘴边送，小春说：“为什么你有鸡蛋我没有？”桃子说：“

因为你有排骨。”小春不满：“我这排骨又不好吃。”桃子看了小春的碗一眼，将筷子上还没咬一口的鸡蛋放到他碗里。

小春见鸡蛋眼神一亮，忙看向桃子。

桃子说：“给你吧，反正我不喜欢吃鸡蛋。”

小春喜滋滋地一口咬去三分之二个蛋，还没吞下肚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桃子说：“你喝这汤。”

小春问：“味道如何？”

桃子说：“不错。”

小春听了就跟这称赞是针对他自己似的，乐呵呵地夹了一大筷子面。

“呃，不过这面太难吃了。”

第八章：

小春恋爱了。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觉得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别看小春平时一副很屌很嚣张的样子，恋爱方面他却稚嫩得不行。每

次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总是不会向对方表白，而是选择在远处观望，用他的话说，就是他还没弄清自己的心意，究竟是真

喜欢人家还是说只是好感而已。小春觉得自己才是真汉子，不随随便便找女人。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小春想他是真恋爱了。

对方是桃子另一个打工场所的老顾客，是个长发披肩，笑起来很甜的姑娘。桃子除了在那家饭馆打工外，还在一家果蔬店

里干活。那女孩每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便会挎着个篮子来店里挑些东西。

那天小春正弯着腰把纸箱子里的葡萄一串串整齐地码在筐里，就看见一双脚踏进了他的视线。那双脚小巧而白皙，左脚踝

上系了一条星形链子，一动，链子上的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脚”说话了，声音听在小春耳朵里，那感觉就跟

吃枣似的，清新香甜。

“葡萄怎么卖？”

小春忙抬起头，结巴道：“X钱一斤。”

“我挑挑吧。”

小春赶紧让开身，说：“你挑你挑。”

那女孩对小春淡淡地笑了笑，小春顿时觉得自己就跟书上看的那些淫棍见着了美人那般，魂儿都丢了。

小春想，自己是一见钟情了。

小春说，以前看自己哥儿们的女人，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涂涂抹抹的，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次这女孩干干净净

的，什么都不弄，天生丽质。小春说男人果然心底里还是偏好传统一些的女孩子啊。

桃子当时正把菜上的一些烂叶子择去，看都不看小春一眼，说：“这年头，你看到的什么东西都是虚幻的。”

小春之前是因为闲在家里百无聊赖才去店里帮着桃子摆摆水果什么的。老板见他反正也不是来捣乱的，而且又不要工资，

就让他留下来了。现在小春因为有了动力，来店里来得更勤了。

小春问：“她之前就常来吗？”

桃子说：“老主顾。”

小春说：“那你干嘛不早告诉我！”

桃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春说：“她一看就是那种特勤快的女生，平时肯定都是她干家务。”

桃子说：“大概吧。”

小春美美地想了一阵，问桃子：“你觉得她怎么样？”

桃子说：“是个好客人。”

小春自顾自地继续幻想，说什么她肯定是那种特持家，人又特善良特清纯的女生。总之把电视剧里演的女主角的优点全安

那女孩身上了。

桃子当他脑子有毛病，不理他。

女孩名叫沈天。小春对桃子说，他觉得她不该叫沈天，该叫沈甜。桃子说你什么时候口音这么河南了。

沈天是大学生，比小春大上两岁，放暑假回来。小春说你真勤快，天天帮家里出来买东西。沈天笑笑说也没什么，上大学

前家务活就一直是她做的。

小春用肘部轻轻击了击桃子，说你看你看。桃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又怎样，我家的活儿也全是我干的。”

自从认识了沈天之后，小春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了，桃子却觉得自己的日子更加黯淡无光了。因为只要一闲下来

，小春就会揪着他跟他说沈天如何如何，以至于桃子听到那女孩的名字就烦。

小春说：“你看我什么时候约她出来怎么样？”

桃子说：“嗯。”

小春说：“那你说约去哪儿比较好？”

桃子说：“随便。”

小春说：“哪儿能随便啊，这次可是很重要的！啊？你说你说。”

桃子说：“人家愿不愿意跟你出去还成问题呢。”

小春说：“说的也是。”

于是小春第二天壮着胆子对沈天说：“你放假回来这么久都没出去玩吗？”

沈天说：“没地方可玩的。”

小春说：“待会儿我要跟桃子去河边烤红薯，要不要一起去？”

沈天听了乐：“什么年纪了还去河边烤红薯。”

小春说：“咱们年纪也不大啊。”

沈天说：“啊，忘了你们才高中呢。”

小春说：“不是不是，你也不大。”

沈天问：“就你们两个去吗？”

小春说：“就我们两个。河边每天都有人在那儿烤呢。”

沈天想了想，说：“好吧，等我把东西先拿回家。”

沈天前脚刚走，小春就蹦到桃子面前，说：“成了成了！咱们一会儿去烤红薯吧？”

桃子说：“你跟她去，唤我去做什么。”

小春说：“我都说了三个人一块儿去，再说了人多了也热闹不是。”

桃子说：“不去。”

小春说：“去呗，你也快下班了。”

桃子说：“没空。”

小春想，算了不去就不去，反正是我的约会。他随手拿起一只袋子。

“叔你送我些红薯吧！”

第九章：

沈天到了河边后表情一僵，只是小春低着头忙着堆石头没看见。

“桃子没来？”沈天问。

“桃子啊，他说他不来了。”小春将红薯摆好，准备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