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虽说这话是您兄长让问的,可也保不准是先皇的意思吩咐下来的。具体内情如何,咱们同样住在这流云谷,天高皇
帝远的,谁知道呢。”
商平冷哼一声,又问:“我若是不想呢?”
苏老爹沉吟道:“那殿下可要想清楚了,除非是在这流云谷安家待一辈子,否则万岁会诏告天下,先帝驾崩,恒王世子商
平伤心体弱,随先帝而去,皇族之中,再要找商平这个人,怕是只有去皇陵了。”
商平听了有些不敢相信:“苏相是说,只要我放弃身份,从此天大地大,我那哥哥再也不会找我麻烦?”
苏老爹笑眯眯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只是令兄好像从来也没怎么找过你麻烦吧?”
商平没工夫计较这些,大声道:“什么身份地位的,我才不要,劳烦苏相去跟我那哥哥说一声,就说我谢谢他全当我死了
。”
这几天商平心情很好,既然商清态度明确,商平终于没有顾忌了,原本怕会连累苏郁的烦恼也不存在了。商平决定跟苏郁
摊牌。这五年的经历告诉商平,对苏郁这个迟钝的家伙,还是直接点好。
可就算商平觉得自己够直接了,苏郁一时半会还是没能理解上去。
连苏相这个整天下棋遛鸟不管儿子的,也察觉出苏郁烦恼了,并且敏锐的感觉到,这烦恼跟往常被云枢压迫的,还不是一
个层次上的。原来是抓狂型的,这回却带了点忧郁缠绵的意思,飘散着春天里的雨水味儿。
苏老爹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为人父的责任,撂下鸟笼子,走到趴在桌子上的苏郁跟前,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笑眯眯道:“
儿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跟爹说说?”
苏郁看了一眼苏老爹,继续把脸窝在胳膊里,闷闷道:“爹,商平骗人,他根本就没失忆。”
苏老爹那是人精啊,眼睛一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心说傻儿子,别人五年前就看出来的事,你这才后知后觉啊?试探
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苏郁继续没精打采道:“商平自己都承认了,跟我说了一堆原来的事儿。”
苏老爹被噎了一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原来就是五年后也是人家主动坦白你才知道的啊。
苏郁继续道:“他骗我就骗到底,不该告诉我,可告诉了我却又要离开这里自己去游山玩水,算什么呢?这五年!”
苏老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自己儿子这纯粹的哀怨小媳妇儿腔调啊。叹了口气,坐到苏郁旁边,道:“儿子,听你这么说
,我倒有件事要告诉你。”
苏郁“恩”了一声继续趴着。
苏老爹看看儿子,不是没有犹豫,都这个时候了,再下这副药,是不是猛了点?可转念一想,这几年估计苏郁风声也听了
不少,只是习惯了凡事藏在心里不说罢了,不若此时趁机坦白,也好解了孩子的疑惑。
所以咳嗽一声,深吸一口气道:“孩子,你可知爹爹也瞒了你一件事,你,你并非是爹爹亲生的孩子。”
苏郁听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着苏老爹道:“这么说,我听到那些,还有云枢师父和云老太太说的,都是真的?”
苏老爹一听就急了:“那老太太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我这都带着你住到流云谷了,怎么她还是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让你认
祖归宗啊!”
苏郁疑惑道:“认祖归宗?这么说,我真的是云家的孩子?我爹娘不会是云枢师父口中的那个小舅舅小舅妈吧?”
苏老爹点点头,心说儿子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叹口气道:“你娘是我嫡亲的妹妹,可是小时候走丢了,实际上是被云家养
大的。所以你娘生你难产,人没了,云家上下心里都不好受。打从你爹开始,对着你都别扭着,我来流云谷时,你还没满
月,发烧烧的小脸通红,连个哄着的人都没有,自己可怜兮兮的在那里哭的跟小猫叫似的,我一赌气,就把你抱回了家,
没想到没过几年你爹爹也没了,这就更没法跟你说了,你也就在我身边长大了。”
苏郁脑袋低下来:“原来我真的挺不招人喜欢的。”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苏老爹憋了一口气,努力微笑道:“其实后来云家老太太也后悔了,几次三番的想要回你,我都没答
应。其实我是想说,咱们跟你说谎,是想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谎言有时候也是善意的。”
苏郁闷闷的答应了一声,抬眼看看苏老爹:“其实云枢师父的小舅舅的事我听说不少了,您也不用再费心跟我说我亲生爹
娘怎么怎么好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高兴虽然有商平骗我的原因,可是我更郁闷的是,商平就这么要走了。”
苏老爹心说,明白了,原来是舍不得人家了。
其实老爹也想多了,苏郁郁闷的其实是今后的功课没有人帮忙了。
商平没来得及走,苏涵跟尹继傲却来了,流云谷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接风宴上这两个成了众人灌酒的目标,苏郁一时凑不
上前,也想着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这时候凑上去,肯定是要引火烧身的。
这么想着,袖子被商平拉了拉,苏郁随着商平走了出来,有些别扭问道:“什么事?”苏郁这个郁闷啊,今后是叫师兄好
呢还是叫殿下好,好像都不好!
商平笑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对笛子:“你姐姐给你带来的,说是你说的这东西能招姻缘,她跟你姐夫如今和和美美,孩子
都老大了,实在用不着。还是……”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说着递过一只来。
苏郁气道:“我姐姐给我的,你怎么扣下一只呢。”
商平忍着笑道:“这个是你姐姐答应了给我一只的,因为现如今就咱俩需要这个。”
番外七:(下)
苏郁还要再说什么,眼前一黑,商平的唇就又落在了苏郁的脸颊上。
(商平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都番外了你也就只敢亲亲脸蛋而已吗?!商平摊手:妈啊,河蟹期间啊,儿子不想给您
老惹麻烦啊,把你抓了,我今后的幸福生活指望谁来延续啊?某水(色厉内荏状):哼,你妈我是无所谓啦,主要是连累
你编辑阿姨,那多不好意思……商平:……妈我鄙视你这种扯虎皮大旗的行为。)
苏郁一下子呆住了,手不由自主抚摸上被商平的唇触过的地方。
商平偷亲苏郁本是一时的冲动,亲上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幽香袭来,唇下嫩嫩滑滑的极是舒服。可这色心维持起来的色胆也
只够撑住亲这么一小口的。等两人视线再度相接的时候,心虚得直打鼓。现在对着苏郁,商平心里是一点谱也没有的,也
不能赖商平,在众人眼里,苏郁这孩子就是一会儿精一会儿傻的,谁也说不准苏郁什么时候是个什么状态。没办法,重生
过一回的人啊,尺度连自己都把握不好= =。
苏郁愣了一会儿神,把手放下来,整了整衣服,冲商平强笑道:“我知道你爱看游记,却没想到你连跟我道别也学了这外
藩的礼节,既这么着,我也只得随了你。”说着上前轻轻拥住了商平,稍微踮起脚尖,将脸颊与商平侧脸轻轻一碰。
苏郁心里轻轻道:商平,我不知道你这一吻怀着怎样的感情,苏郁是个傻瓜,在你面前从来无所遁形,算是苏郁怕了你,
今日这一出,你是失态也好忘情也罢甚至是又一次玩笑作弄都好,苏郁都认了,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抱你一回,也算了了我
上辈子一个念想,过了今日,你去游你的好山好水,我接着过我的平静日子。苏郁不是无心人,你这五年待我的好,我都
记得,咱们前世今生,什么恩恩怨怨的,就都扯平了,好不好呢。
苏郁这么想着,又轻轻问了自己一句:苏郁,这样,好不好呢。
各得其所,应该是很好的吧。所以苏郁放开商平,歪着头笑了一下:“商平,我这几天功课忙,你走的时候就不送了,先
祝你一路顺风了。”说着将手中的笛子往商平怀里一塞,“这个,我怕是用不到了,索性成人之美都给了你吧,盼你遇到
个倾心相恋之人,白头共度一生。”
厅里不知是谁喊了声苏郁,苏郁忙高声应了,冲商平又笑了一下,道:“那,就这样吧。”说着倒退了几步,转过身,往
厅中走去。
将商平一人留在灯火之外的寂寥中,自己往热闹人多的地方走去,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萧索的眼泪。
忽然背后一暖,身子被牢牢箍住。商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郁,傻子,我说我要去飞峡渡,还不明白么?你曾经“亲
笔”答应了我什么话,你想耍赖不认可不成,那本游记,我可随身带着呢。”
后记
飞峡渡,的确称得上是人间奇景,奇峰险滩,碧波荡漾。数只竹排小船顺流而下,随意而行,似是为了欣赏这两岸的美景
而来。
忽而一长串欢快又刺耳的的笛声从一条竹排上传来,周围的船只感受到这笛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渐渐的划桨远离
了那条竹排。就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的波纹一般,一圈圈的漾了开去。
商平边撑着篙,边眼巴巴瞅着身边一条条离自己远去的小船,真恨不得一运丹田气,飞身跳上其中随便哪只船都好,也好
稍稍的减少些“魔音穿耳”的痛苦。
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小郁,那什么,你看这景色多好看,别光顾着摆弄那笛子了,那玩意耗气力,吹多了头
晕。”
苏郁将笛子离开了唇边,拿眼白了一下商平:“行啦,我知道自己吹的难听,不吹了成了吧。”说着拿脚使劲跺了跺竹排
,叫道,“靠岸靠岸,我不玩儿了,我要回家,流云谷里还一堆事儿呢,我景色也看得差不多了,就不在这碍你的眼了,
师兄,这飞峡渡里可藏着不少邪魔外道的妖人呢,你自己多加小心。”说着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商平的肩膀,自顾自的收拾
起行李包袱来了。
把个商平唬的一愣一愣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憋了句:“商战真不是个东西,好端端的教你什么曲子,我看就是没
安好心。”
苏郁停了手,奇道:“你怎么乱骂人呢,这个明明不是商战教我吹的。”
商平气道:“你不用瞒着了,这首曲子明明就是商战他那个五哥哥写出来的,只传了商战一个人。别人才不会吹。”说着
冷哼一声,别扭道,“你也不用怕我多心,虽然商战破例教了你,也说不上就是高看你一眼了,连我当初也曾跟他学过这
首曲子,要说这调子,确实是好听的紧,就是你吹的不得法,也不是你的错,多半是教的人不怎么用心。”
苏郁笑眯眯点头道:“对啊,是教的人不怎么用心,该说是十分的不用心,简直是敷衍才对。”
商平听得大合自己的心意,连连点头,冷不防头上挨了一笛子。商平“哎呦”一声,摸着脑袋苦脸道:“好端端的,怎么
又打我?”
苏郁冷哼一声,手指头上的笛子转了一个圈儿:“猪头,这曲子明明是你教我的!”
商平连忙喊冤道:“哪里有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郁突然哈哈一笑,仰头躺在了竹排上,将手拢在唇边,冲天喊道:“是你上辈子教给我的,你怎么不记得了。”天上白
云朵朵,谷中回声阵阵。
商平听了,也仰头躺下,冲天喊道:“苏郁你瞎说,上辈子的不是我,这辈子的才是,我是商平,我是苏郁的师兄,我是
陪苏郁一辈子的人,苏郁你记清楚了没有?”
苏郁听得心下感动,也大声回道:“记,清,楚,啦!一,生,一,世!”
岸边泊着一只乌篷船,船舱里两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对弈饮茶,听着水面上传来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噪音,神色却丝毫不
为所动。旁边一个少年却受不了了。双手捂着耳朵无奈道:“云枢哥哥是不是整人整的太过了,看把这俩孩子给弄的,出
来玩一圈而已,至于这么发泄吗,这跟俩疯子什么区别啊。要不是偷偷跟着他们俩,我真想把他们从竹排上踹下来,看把
我云儿的曲子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一位老人忍不住一乐,冲对面道:“苏老爷,您家公子,还真不是凡品,我说怎么小儿如此桀骜不驯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呢。”
对面老人抚须一笑:“商老爷过谦了,是二公子让着我家郁儿才对。说来还是可叹商老爷您的慈父心肠,为了亲眼看着诸
事平定,保证大公子不为难二公子,竟连炸死离家这招都用出来了。当真出乎老头子的意料的。”
商老爷一叹:“这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深恨我负了他母亲,只是他母族积重难返,若不早下决断,定然负了天下
,那我商氏又有何面目舔居帝位。如今父子反目,却不怪他,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不能两全其美,只好为了我这老
儿子,早早离了帝位,抽出身来,护他一阵子罢了。”
苏老爷听得萧索,劝道:“这也不急,先头我家郁儿跟我也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如今不是也是好端端的孝顺孩子?儿女都
是上辈子欠的债,什么时候这债还完了,就是咱们享儿女福的日子了。”
商老爷听得一笑,举起茶杯道:“这么说,苏老爷,咱们两个还债的,是不是要碰一杯?”
苏老爷对上商老爷别有深意的一眼,顿时领会,呵呵一笑:“应当应当,为了这连个小讨债的,咱们干一杯。”
清脆一响,尘埃落定。
至于这飞峡渡是否真有什么邪魔妖人之类的,就不是我辈所能知晓的了,我这话本,记得却是另外的奇人、奇事、奇情。
流云谷是个从来不缺传说的地方,却有两位传奇人物,不得不提。他们,是流云谷四代弟子中的翘楚;他们是平息绵延四
省可怕瘟疫的医界领袖。他们的勇气令人赞赏,他们的医术令人叹服,他们的默契令人羡慕。
但是,他们成名前的经历却少有人知,而越是神秘就越是有更多的人好奇,随之而来的是杜撰他二人的一系列的话本,诸
如“神医侠侣”之类的,俱都不得其门而入,吾以其密友之身份,据实写此,以正视听。
至于后来平、郁二位,扶助恒王,大破南疆,悬南疆王首级于城门之上,扬我大商国威,却又拒不受赏,挂冠翩然而去,
那则是另一断家国天下的传奇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