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便能哄得我爹我哥哥满心欢喜,连我都能觉察出因为我的小小努力换来这俩人十倍百倍的更加宠我。
日子平淡温馨却过得飞快,我这里风平浪静,朝中却是暗流汹涌。虞妃的事情还没了结,朝中的权利平衡却有渐渐打破的
趋势。
身在京城官家,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这些乌七八糟的自己都会往你耳朵里钻。近来的风言风语,围绕着从京城到地
方,一些重要位置的官员纷纷被替换下来展开,理由各种各样,有年老致仕的,有丁忧守孝的,有看似正常的调动的,亦
有犯事革职的。
数量不多,办的也不显山不露水,可再如何低调,这京城里的人精也不在少数,把这些落马的官员掰着手指头合计合计,
十成里总有五六成是跟虞侯一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跟近日的事情一联系,不难做出揣测,天帝,怕是要发难了。
至于那剩下的四五成被拿下的官员,没人觉得冤枉,虞侯不是傻子,自己的势力不可能都摆在明面,那些人,保不齐就都
是些暗的。这样一推想,对天威又多了一层惧怕:若真如此,天帝此事谋划了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表面不动声色,暗里手
眼通天,将虞侯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帝王心术,当真是深不可测。
这些传闻真假难辨,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十成里就算真了两三成,虞侯家也是只有倒霉的份儿。
说来原本就很可疑,一个皇子一个宠妃,背后还有个结党营私不知收敛的世家大族。宫内宫外难逢敌手,且皇子渐长天帝
渐老,若是圣意真在商平身上也还罢了,可若不是,凭天帝的心术手段,岂能留着这些隐忧。
商平和虞妃就算是聪明人,虞妃执掌后宫,轻易不肯多走一步,平日里处处留心,惹人话柄的事情也是从来不干。商平看
似狂傲不羁,内里亦是极有分寸,我若不是知晓前因后果,知道虞侯所图极大,早早的把宝压在商平身上,此刻也看不出
咱们二殿下和虞妃母族的关系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天帝原配正后早殇,亦没有留下嫡子血脉。商清与商平,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贵,按祖宗家法,立谁都有先例可循,日
后都能说得过去。
天帝态度暧昧,面上宠着虞妃跟小儿子,可偏偏亲自将兵权交到了长子手中,摆明了给这大儿子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
终究是弄成了现如今这般势均力敌不上不下。帝王爱玩制衡之术的本不在少数,可是估计天帝自己也想不到,如此一来,
日后不管这两个儿子是谁坐上了那个位子,都是要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
前世商平是赢了,可那是有虞侯的世族势利和恒王的兵力两方面鼎力支持,就即便是这样,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国力
大耗之下,白白让异族渔翁得利,捡了现成的便宜。
这是这辈子,没了患难之中拉商战一把的情分,恒王那里先就不好说了。至于虞侯这,也是岌岌可危。
这番变故前世未必没有,只是不知虞侯最后是使了什么法子最终反败为胜的。想到这里不由得我不暗暗懊恼,哪怕上辈子
稍稍留心些,现如今也不至于在这里胡思乱想,好歹能让我爹有个防备。
“我说不用担心吧,要是问谁都找不着的话,也不用着忙,一准儿独个儿躲个僻静背人的地方发呆呢。”
一个熟悉欠扁的声音传来,我回过神,冲着我哥跟尹继傲微微一笑。
尹继傲先就冲我撇撇嘴:“让你装病,你又不是真病,好容易闲了,我们没工夫见天陪着你,你倒是想法子自己找找乐子
解解闷儿啊,怎么真跟个姑娘家似的,老在家里躲着做什么?”
我心里正烦着呢,听尹继傲说话就没好气:“我这还叫在家躲着,我就差忙的脚不沾地了,你说你们骁骑营没事穷忙什么
呢,把我这未来姐夫给撂在那里了,真不讲义气。”
尹继傲听说反倒气乐了,冲我哥道:“我这好心嘱咐这么一句,他倒抱怨上我了。”
我哥倒难得的没有戗尹继傲,只过来拍拍我肩膀:“别冤枉了他,这回倒不是他不讲情面,你尹哥那最近当真腾不开人手
,还好你肯搭把手,咱府里有得用的人,你只管使唤,怎么也得把这婚事给张罗下来。”
我心中好笑,我哥这算是专程替尹继傲求人情说好话来了?反手握了下我哥的手,又拍了拍,方笑道:“得了得了,你们
两个,加上我姐姐、姐夫,这几大尊神的面子叠罗在一块儿,我多大的胆子,敢不尽心尽力,这事情都忙活的差不离了,
想起上我这儿后找补了,你们俩也真有意思。”
尹继傲跟我哥哥俩人眼对眼的愣了一会儿,不由得也笑了。
我看他俩一脸的轻松,感觉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可尹继傲好巧不巧这时候忙开了,不知跟这些天京中的事有没有关系
。
心中权衡半天,终究是哥哥在心中占的分量大些,咬咬牙,开口道:“哥,商战跟云枢哥哥原本就相识的,你们可知道?
”自相识以来,云枢跟商战对我可说是都很善意,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告知我哥哥,至于其中内情
如何,就由他们去操心判断吧。
话说完了我就静静看他二人,既不添油加醋也不妄加评论。我哥听说一脸凝重,看向尹继傲。尹继傲亦是皱了皱眉,开口
问道:“苏郁,这件事隐秘的很,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一愣,怎么,原来这俩人是早就知情的吗?当下将当日在云枢家里的所见所闻一概经过丝毫不差的转述了出来。
我哥听说,几步上来搂住了我,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如今学得这么大的主意,病这么重都敢跟家里瞒着。”
我一愣,事情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可看我哥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有些歉疚,安慰道:“当时并没觉得怎么样,许
是云枢哥哥夸大其词也是有的,现在不是也没事了,你们就别操心我了,只说这件事有没有妨碍,省的我胡思乱想的,我
怎么看这两人怎么透着些古怪。”
尹继傲“扑哧”一乐:“你小孩子家家的,肯听大人的话比什么都强,就别什么都跟着瞎操心了,等你看出毛病来,早就
坏了菜了。说起来,商战那臭小子你是该离他远点,他一个心眼子顶你一百个,脾气又臭心思又古怪,谁也不知道他什么
时候憋的是什么坏,他要算计你,一算计一个准儿。”
我听了气了个半死,这是好心提醒他们呢,倒让尹继傲把我好一通埋汰。
尹继傲接着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现在也算是懂事的了,明白跟你说吧,商战跟云枢要好是真的,跟商平有情份
可也不假,也的确和商清却不怎么对付,跟咱们哥俩,也就一般般的交情。这都不用理论,你只记得那家伙跟虞侯,是深
仇大恨,不死不休,明白了吗?”
尹继傲的话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原来竟是这样,那么前世商战跟虞侯的对立,也不止党争那么简单了。可我就觉得尹继傲
想得太过简单,若果真如他所说,那商战站在商平一边,就极有可能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最终和虞侯一较高下。
既然前世商战能够牺牲商清来完成自己的目的,那么这辈子一样可以。不过这次虞侯倒霉,倒是不用担心恒王府会插上一
脚了。
暂时可以不理会商战这边,春妮的好事,可终于是近在眼前了。我迈步走进春妮住的跨院,先就被这穿梭忙碌的下人惊住
了。
刚想开溜,谁想春妮眼尖,一眼瞅见了,几步过来,拉了我进屋。我嘿嘿讪笑。春妮瞪我道:“我没几天出嫁,你就没什
么可说的?”
我抓抓头:“我倒是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贴心的话呢,你瞅瞅你这里忙乱的。”
春妮听说亦是叹气道:“不是我说,这嫁妆单子那么老长,看的我眼晕,你说这人情我今后怎么还呢?”
我不满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你现在是苏家的小姐,我苏郁的姐姐,没听说谁家嫁女儿还能扯上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春妮听后无奈一笑,叹口气道:“你这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实呢,以后娶媳妇过日子,指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又笑话我!我也懒得回嘴,一寻思春妮就要走了,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伸手把背后藏的盒子扯了出来,往前一递:“
这个,是我自己准备的新婚贺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权且取了个好事成双的吉利意思,祝你跟姐夫今后和和美美、白头
到老。”
春妮接过来,当即打开一看,半天没有说话。
我担心道:“不喜欢?还是有别的什么不对?”
春妮忙摇了摇头,仔细扣上盒子,将笛子抱在怀里:“我兄弟亲自送的,比那些贵重嫁妆让我更喜欢十倍。”
我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顺来的东西,能得这么高的评价,想了想又道:“那你不能白拿我东西,你得着紧的跟姐夫生个
大胖小子,让我升格做舅舅才是,到时候我还能给你带孩子呢。”
春妮听说脸一红,啐了我一口,想了想,自己又笑了:“男孩子家家的,又是小小的年纪,整天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么个温柔细致的性子,今后不知谁家的姑娘有福,能跟了你长长久久一辈子。”
我说你不用操心,等把你打发出去我就再抢一个回来。惹得春妮一通捶我。
后来,我跟春妮又聊了很久很久,从第一次见面说到现如今又聊以后的日子。一桩桩一件件。春妮说,熬了这么些年,总
算熬出个好结果,今后不管彭虎境遇如何,只一门心思跟着他,心里有了主心骨,这日子就能过的踏实。否则,总感觉不
上不下的吊着,难受的很。
春妮跟我说她和彭虎的点点滴滴,还告诉了我一个小秘密,她说她八岁的时候见彭虎第一面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他。发大
水的时候,周围到处是乱哄哄的叫喊声,她一个孩子,傻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洪水给卷走了。
当时怕的忘了哭喊,小小年纪,心里竟也蹦出个死字。那时彭虎就像从天而降的神仙,把她从冰冷窒息的水中解救了出来
,还牵着她的小手,将她领到的亲人的身边。
在山西的深山老林里,虽然时隔那么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当时危机重重,并未多想什么,只求能度过眼前的
难关,可她,却从拉紧他的手躲着弓箭往山里钻的时候,就存了同生共死的心思。
末了春妮冲我笑笑:“后来躲进山洞里,虎哥尚且觉得前途未卜凶多吉少,我看着他,心里却安定的很,你猜为什么?”
我摇摇头。春妮笑道:“因为缘分,老天爷既然给我跟虎哥安排了再见的奇缘,必定有他日后的安排,怎能轻易就让我俩
命丧于此呢。”
我听得感动,看着春妮,认真的道:“你们俩人的真心,上天都看在眼里,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好结果的。”
很久以后,久到前世种种日渐模糊,甚至模糊到让我怀疑是否是我做了一场荒诞不羁的大梦;久到今世的种种已经被时光
磨灭的残缺不全,这一夜,我与春妮的谈话仍被我牢牢记住,每每忆起,心中不免百味陈杂。
婚礼定在立秋,好天气,天高云淡,恰逢黄道吉日,诸事不忌,尤其宜婚嫁。
彭虎家就那么大的地方,实在是办不开酒宴,招待不成客人。按彭虎说的是照原本的打算借军营的地盘喝酒摆宴,可如今
尹继傲那里正忙乱,再者,丞相嫁女跟原本单纯的骁骑营小佐领娶媳妇又不一样了,多少高官受邀道贺,跑到都是黄土的
军营里去喝喜酒,也实在不像话。
商量一番,我爹拍板,就先在相府拜堂,然后新娘子接回家,酒席就摆在相府里,彭虎接完春妮再回头敬酒。
我爹也是为了彭虎着想,若是在相府入洞房倒是省事了,只是这样一来,不免被人说成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彭虎家原本
就没人了,岂能让他再受这样的委屈。这耿直汉子原也不屑高攀相府,因为这个被人说三道四岂不冤枉。
婚礼当日,宾客云集,苏相爷的面子,果然够大。加上我哥哥的护军,我姐夫跟尹继傲那头的骁骑营,还有从山西那头现
接来的春妮娘家人。
客分三六九等,厅内,前后跨院摆满了桌子。立在春妮小院当中,屋门哗啦打开,春妮拎着盖头看我:“吉时到了?”
我笑着点点头,几步走过去:“说好了背你出院门、迈火盆、上花轿,来吧。”
说着背对春妮,半蹲下去。背上一暖,就听春妮在我耳边嬉笑:“我的少爷,你瞅瞅你单薄的,我这俩胳膊搂过来都有富
余,你成不成啊,摔了你是小,摔了我这新娘子可不成。”
我刚要说话,院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我抬头一愣:“世子,你怎么跑来了?”
商战一乐:“听说你们家办喜事,我就来凑凑热闹,不过我可没带着贺礼,只是单纯的蹭饭来了,你不会轰我吧?”
我一阵头大,身后春妮没忍住,“扑哧”一笑。
商战往后一探头,冲我笑道:“你怎么不去背新娘子?”
我奇道:“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不正是新娘子?”
商战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对不对,这分明是天上来的仙女。”
真是好本事,刚见面,才两句话,就把春妮给哄的心花怒放。
商战又道:“既这么着,我也出出力好了,这么美的姐姐,一会儿我帮忙送送去。”
我越发头疼:“世子,咱们哪敢劳烦你啊!”
商战摆摆手:“不用客气,反正商平哥哥出不来,我一个人跟那帮老头子坐一起吃个什么劲儿。”
终究是拗不过商战,将春妮送上轿,彭虎拦了我们道:“你们招呼客人吧,我把丫头送回家,马上就回。”结果反倒是商
战跟着花轿,老神在在的去了。
我本不善应酬,可自己家办喜事,总要硬着头皮张罗。正一通忙乱,感觉有人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一扭头,尹继傲就冲我
悄声道:“你看着彭虎把媳妇儿接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皱眉随尹继傲往僻静处去,皱眉道:“你不说我也没留心,有了好一阵子了,怎么还没回来?”
尹继傲嘀咕:“不会这会儿就闹上洞房了吧?”
我杵了尹继傲一拐子:“你当我姐夫是你呢,净干这些没谱的事。”想了想终究不放心,“你骑马带着我,咱们悄悄去趟
城南。”
尹继傲看我一眼,点了点头。
真上了马,我又有些犹豫,丢下这一干宾客说跑就跑了,是不是我太过多心了?可终究有些忐忑,毕竟商战也跟着去了,
干等着是最熬人的一件事,不如快马加鞭看一眼来得踏实。
尹继傲骑术不是盖的,又快又稳,没觉得怎么颠簸难受就到了彭家大院。这地方我跟着彭虎跑前跑后的时候早就来熟了。
下了马等不及尹继傲,就跑去叩门,没想到还没使力,门吱呀一下子自己就开了,里头静悄悄没有人声,我不由自主哆嗦
了一下,回身看向尹继傲:“想必咱们走差了,他们八成是回我们家了。”
尹继傲边拴马边皱眉冲我道:“是不是进去就知道了,只管在这里罗嗦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尹继傲上前拍拍我肩膀,随即拉住我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