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妖孽——俞洛阳

作者:俞洛阳  录入:11-08

他跑到寨子大门处,上了门楼,和茅岩站在一处。放眼望去,却见十三旗的人马就在此时恰好也杀到门外,三百余人倾巢而出,左右分开,左侧青旗门着青衣,右侧蓝旗门着蓝衣,与带着一大帮苗人严阵以待的茅岩面面相觑。

而颜淮月,一眼就看见了孙寿。

孙美人依旧红衣白马,端雅秀丽,笑吟吟地夹在一群禽兽们中间,眼睛从颜淮月的脸上溜过,却是恍如未见,最后微微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天色,道:“动手吧,姑娘留下,其余人杀了。”他身后的人闻言,同时一声高喝,竟是地动山摇,接着如两片轻云般飘过孙寿身边,纷纷涌向寨门。

茅岩很是吃惊,他从三合镇到落花寨也一路放了暗哨,但敌人都杀到了,竟然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想来他们抄了小路。再仔细看来,有些人马边悬人头,细看可不正是自己设下的暗哨,竟是被十三旗悉数杀了,他一时间怒火冲天,落花寨的门楼上已架起了一排排的强弩,当下高喝一声:“放箭!”

一排排羽箭如蝗而至,十三旗是有备而来,手中的长兵刃挥舞开来,砸得羽箭四处乱飞,一时却也近不了门楼。

苗人弓箭虽厉害,但本身有武功的人却不多,因此只敢死守,不敢出寨硬拼,十三旗的人强攻了一阵,被他们羽箭一波波扫来,急躁起来,如轩辕霸等人开始跳着脚破口大骂,蛮夷太阳祖宗等等胡乱用词,孙寿听得很不耐烦,道:“凌烟,时间差不多了,放出信号。”

凌烟依言,将一只小小的黑管弹上了天,直冲碧霄,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之声,接着远远地落花寨中间,随之应声而起另一只黑管,接着远远地呼喝惊叫之声响起,颜淮月一惊,道:“茅岩,果然有人混进了寨子!”

茅岩道:“有我阿爹在那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这里我们专心对敌就是!”但呼喝之声越来越大,乱纷纷传了过来,寨楼上的守卫都有亲人在寨中,不免分了心神,羽箭之势登时弱了许多。

孙寿见机不可失,道:“凌烟,带轻功好的人,抢上城楼去!”

凌烟道:“这里轻功最好的就是孙护法您了,我等愿以孙护法马首是瞻!”

孙寿心中暗骂,却也拿他无可无奈何,反手拔出背上的一把长剑,剑刃细黑,微微弯曲,亮丽如眉,持剑飞身而起,往落花寨门楼上抢去。颜淮月在门楼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今日恰逢十五,他功力已经恢复正常,一咬牙,同样长剑出鞘,飞身迎了过来。孙寿心中接着骂,把一圈的人骂了个遍,长剑劈出,两人再空中纵横来往,电光火石般噼噼啪啪几声,颜淮月的剑碰到孙寿的剑,“嚓”第一声,断成了两截。

孙寿的剑掠着他的咽喉过去,快捷无论,颜淮月无奈下在空中斜身飞腿去踢他的手腕,孙寿右手反手握到身后去,左手的银索已经出手,搭上了寨楼上的一根柱子,接着稍一用力,竟被他瞬间抢上了寨楼。

颜淮月这一脚踢空,无处可借力,只得旋身落下地来,手中的断剑向着飞扑过来的一个人掷了过去,趋势快捷,竟是穿心而过,与那人错身时顺手将拿人手中剑抢了过来,单足一点,跟着孙寿抢上了城楼,与他面面相对。

这几下兔起鹘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在城楼上再一次交上了手,孙寿手中是宝剑,削铁如泥,颜淮月的破铜烂铁不敢跟他相拼,未免缚手缚脚,激斗中孙寿低声骂道:“臭小子,你缠着我干吗?还不赶紧死过去!”

颜淮月恍如未闻,百愁千伤剑法施展开来,剑势越来越是凌厉逼人,一霎时间四面八方皆是他的身影,清俊洒脱,翩翩若飞,让后来跃上城楼的凌烟、轩辕霸等人躲避不及,但十三旗抢上城楼的人越来越多,下手又残忍狠毒,苗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片刻后便是尸横一片。

茅岩逢上了素来残暴的轩辕霸,几招过后,左支右绌不能抵挡,待见族人纷纷被残杀,更是目呲欲裂,轩辕霸的长刀夹着劲风当头劈下,茅岩举刀格挡,却是手臂一麻,朴刀远远地被震飞出去,他惊得一声长叫,眼前白影一闪,颜淮月已经丢下其他人抢了过来,剑势如风,一片剑影瞬间把轩辕霸裹了起来,接着轩辕霸手腕一麻,已被他长剑刺中手腕,手中长刀同样飞了出去,颜淮月跻身而上,一剑刺向轩辕霸咽喉,被凌烟和岳红楼一左一右抢上,拼了老命挡开。

众人在这寨楼之上打成一团,寨外的十三旗的人马借机攻到了寨门处,被雷青几处霹雳弹扔过去,登时将寨门炸开了,众人如潮水般一涌而进,见人杀人,见狗砍狗,见了鸡鸭撵着走,如凶神当道,恶鬼横行,苗人的青壮年汉子拎了各种兵刃拼命抵挡,却哪里是这许多江湖高人的对手?被打得节节倒退,一路退到了寨子的中心处。

颜淮月拼命护着茅岩和十三旗诸多高手打斗,见这许多人被杀,只感五内俱焚,待一眼扫见孙寿竟然收了兵刃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热闹时,心中大怒,眼前一黑,几乎要昏了过去。凌烟机灵非凡,见他剑势微一迟滞,手中剑光化为一道流星,如水银泻地般砸了过来,却是眼前银影一闪,孙寿的银索同时出了手,那银索看似冲着颜淮月去了,却一不留神缠在了凌烟的剑上,听得孙妖孽一声断喝:“凌烟,你这么不小心,挡着本护法的鞭子了!”

凌烟明知他捣乱,气得暗暗咬牙,只得撤剑回身,颜淮月已回过神来,正待仗剑杀敌,却听得远远传来众苗人怒骂惨叫之声,姑娘们的惊呼哭泣之声,十三旗禽兽们轰鸣的笑声,他瞬间呆住,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凉涌上心头,凭一己之力,如何阻挡住着汹涌的人群?

轩辕霸等人见一时拿不下颜淮月,还差点死在他手中,孙护法又被色迷了心窍,意态不明,不约而同地决定放弃这块硬骨头。趁着他一疏神的功夫,纷纷跳下城楼往寨子中间杀去,茅岩带着余下的族人跟着撵了下去。

转瞬间,城楼上只余了颜淮月和孙寿二人,孙寿收银索,长剑归鞘,回过头来,竟然对着他盈盈一笑,水光山色,潋滟无比,颜淮月脑袋中轰地一响,怒气直冲云霄,忽然抢上前去,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脆响,孙寿一个踉跄,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慢慢溢出,他拿自己的袖子抵住唇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地道:“既然这么恨我,何不干脆杀了我?”

第16章:

颜淮月侧头不看他,寂然无语。孙寿自己揉了揉脸,抬头看看天色,忽然道:“颜淮月,日到中天,有半个时辰的机会。不过半个时辰,也该够了。”

颜淮月一愣,正思忖他的话,忽然寨中远远地传来一声大吼,如虎啸狮鸣,声传九霄,震得两人耳朵中嗡嗡作响,听来竟然是钟小塔的声音,他忽然惊跳起来,道:“小塔!”飞身抢下寨楼,冲着发声处奔了过去。

祖庙前已经乱成了一团,颜淮月跑到时,吃了一惊,见轻易不出侯家大院的侯老七带着桃夭、张二哥、赵小七等人均是手拿兵刃,和苗人并肩血战,而铁塔般的钟小塔,已经一身是血,横刀而立,威风凛凛,毛毛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缩在他身后。

纵是如此,众苗人也不是十三旗的对手,被打的如潮水般退去,却又无处可躲,而诸如岳红楼等人,抓住漂亮姑娘竟直接按到地下,几把就撕去了衣服。这般禽兽行径,颜淮月着实看不下去,飞身上前,一剑刺去,岳红楼正打算好好享用一番,忽然胸前多出一截带血的剑刃来,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畜生泪满襟,将一场轰轰烈烈的当家梦葬送在了落花寨中。

眼见得苗人伤亡越来越大,钟小塔彻底愤怒了,忽然抢到了高三丈有余的刀梯前面,虎吼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竟将那刀梯生生倒拔了出来,接着“呼”地一声响,带着寒光闪闪的三十六把刀刃向着敌人横掠了出去,十三旗诸人大惊之下,慌忙躲避,嬉笑怒骂之声响成一片。

凌烟飞身而起,身轻如燕,踩着刀梯向着钟小塔冲了过去,钟小塔正思忖要不要撒手,颜淮月同样飞身而起,抢过来挡在了凌烟的前面,两人均是身法轻盈,剑势凌厉,就在这刀梯上纵横来去交起手来,钟小塔的刀梯甩来甩去,竟是甩不下这两人。

而轩辕霸诸人,潮水般地杀向了茅山刀、茅岩等人,侯老七几个抵不住禽兽们的汹汹来势,踉跄后退,眼见轩辕霸一刀横扫,如狂风骤雨,桃夭和赵小七等就要血溅当场,他的刀却忽然“咣啷”落了地,整个人张着架子愣在那里,赵小七手中的长枪刺出,“扑哧”一声穿胸而过,惊得他自己一声长叫,魂飞魄散,因为他只不过是个捡破烂的,虽说捡遍三合镇无敌手,这杀人的事情还真没干过。

十三旗的其余人见大当家被刺杀当场,大半人均是一愣,却不料噩运同时降临,一瞬间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勉强能抓住兵刃不放,却是再也没法子为非作歹。

此时,日正中天。

颜淮月正和凌烟交手,凌烟的剑法虽是正宗的天柱门剑法,却并非颜淮月的对手,两人纵横来去,眼见十三旗的人们个个脸色大变,摇摇晃晃起来,凌烟警觉不对,忽然虚晃几剑,一个倒翻,远远地逃逸出去,颜淮月高叫道:“茅寨主,快动手!杀了他们!”

众人见机不可失,蜂拥而上,将毫无抵抗之力十三旗诸人尽数斩杀当场,想起刚才他们杀死诸多族人,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便是平常没有杀过人的,此时下手也绝不容情。

却见凌烟冲着不远处房顶上的一个红衣人飞过去了,那人却正是孙寿,正站在房顶上好整以暇地看风景,见凌烟冲到自己脸前,他云淡风轻地招呼了一句:“凌烟,那酒你喝了多少?难道本护法不亲口喂你,你就不肯喝?你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两人面面相对,凌烟道:“孙护法,你在酒里放迷药了?”

孙寿微笑,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得意洋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本护法怎么会用?我只不过在叶七公子的青琐印花楼里闲看书,发现了一个古怪的方子而已,几种大补的药混在酒里,然后男子可壮阳用,勇猛的很呢!只不接着来嘛,要付出点小小代价了,就是十二个时辰后全身乏力半个时辰而已。哈哈,也没啥神奇的,你若有兴趣,咱俩这次还都能活着的话,回去我教你如何调制。”

凌烟脸色大变,他昨日留了心眼,但被孙寿嘴对嘴的硬灌了一口酒,虽然量少,比下面的人略强些,此时手足亦有酸软之状,恨恨咬牙道:“孙寿!孙护法!孙妖孽!!你胆敢背叛十三旗!”忽然连人带剑扑了上去,形如鬼魅,孙寿昨日被他敬了一大杯酒,此时同样四肢酸软动弹不得,眼见他扑到,勉强侧身闪避,却终是没有避开,被凌烟一剑贯穿肩头,钉在了房顶上。

他再接再厉,左掌劈向孙寿额头,就要取他的性命,掌风震得孙寿额发飞扬,孙寿无奈,只好闭上眼等死,却忽然眼前剑影掠过,正是颜淮月抢了过来,一剑劈来如惊雷闪电,干脆利索,凌烟一溜烟般躲了出去,颜淮月反身要去招呼孙寿,孙寿喝道:“管我干什么?快去杀了他,一个活口都不能走!”

颜淮月听话的很,依言抢上去追杀凌烟,凌烟赤手空拳,又中了药酒,晓得不是颜淮月的对手,拼命提着一口气展开轻功往前跑,身法却远不如平日利索。未掠出多远,忽然胸口一凉,原来颜淮月的长剑掷了过来,透胸而入,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孙寿,道:“孙寿,你……你……”跌倒在一处房顶上。

孙寿笑了起来:“怎么了?本护法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配酒失手了而已,人总有个失手的时候。你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还在好整以暇地语笑嫣然,颜淮月已经顾不得去看凌烟死透了没有,慌忙又折了回来,看长剑把孙寿钉在那里,几番试探,却不敢伸手拔剑,急道:“这这,这怎么办?”

孙寿抬起头,未及答话,却见伏在地下的凌烟手一动,腰间两只黑色的雨燕冲天飞出,瞬间投入一片青天白云之中,往着东北方去了,他心中一惊,想欠身而起,却是疼得脸色大变,只得颓然放弃,强撑着道:“拔了吧,你不拔,我就自己拔了!我有些够不着。”颜淮月犹豫了一下,伸手拔剑,鲜血喷涌而出,他手忙脚乱地上去替他点穴止血,上药包扎,勉强先收拾起来。

孙寿的药力还没有过去,浑身无力,挣扎了几下起不来,颜淮月忙伸手把他扶靠在自己身上,接着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低声道:“孙寿,谢谢你。”孙寿忽然冷笑了一声,却终于什么也没说,片刻后疲惫不堪地道:“本护法不过是配酒给他们喝,失手了而已,真的不是成心的。你不用谢我了。”

颜淮月尴尬得无言以对,见下面祖庙前尸横遍地,落花寨的族人斩杀余孽,运送伤员,处理遗体,安慰姑娘,忙忙碌碌乱成了一团,他只得把孙寿悄悄带回了自己的客房中,安置在床上,孙寿失血较多,支撑不住,一躺下就昏昏睡了过去。

颜淮月跑出去找桃夭来给他看伤势,顺便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桃夭一听是要给孙寿看伤,立时沉下了一张脸,比划道:“师父说了,你来了,我们就得跟着来,你死了,那就谁也别想活!小月,你管那妖怪做什么?”

颜淮月怒道:“他不是妖怪!以后谁敢这么说,我揍他!”

孙寿醒来已是夜深,颜淮月已经让桃夭熬好了药,把他扶起来重新包扎了伤口,待端上药来,孙寿闻着那药味儿,竟是苦不堪言,皱起了眉头,做出一副困得无法支撑的模样,道:“困死了,要喝药,还不如让我好好睡一觉来的快。”转过脸去要接着睡觉。

桃夭无声地冷笑,原来他成心在里面多加了黄连。颜淮月觉出不对,横了桃夭一眼,一声不响出去,片刻后拿了一罐蜂蜜进来,将蜂蜜调进药中,送到孙寿唇边,孙寿看实在躲不过去,只得一口一口慢慢喝了。

接着桃夭来替他把脉,而后冷着脸比划:“死不了的!”转身扬长而去。

孙寿看着那小哑巴骄傲的背影,冷笑道:“本护法还是趁乱走吧,此处非我久留之地。”就想起来走人,颜淮月上去把他抱住,急道:“孙寿,你是成心让我着急吗?你伤成这样,往哪儿走呢?你放心,我这个客房偏僻的很,你就在这房中不出去,没人知道的。而且我已经告诉师父和茅寨主了,他们没说什么。”

孙寿沉着脸道:“我又不是来做贼,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颜淮月低声哀求道:“孙寿,你就将就一下好不好?”

孙寿不语,心中思忖来去,不知凌烟的雨燕几时能飞到总坛,颜淮月看他垂着睫毛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暗暗惊慌起来,只是不想让他离开,接着又劝道:“就算你想走,也要等伤好了,你脸色不好,接着睡好不好?”把他放倒在床里,自己在外面躺下,又道:“孙寿,你安心睡,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来伤害你。”

那药有安神催眠的作用,孙寿想走也是力不从心,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受伤之人畏寒,不知不觉地挤到颜淮月身边去,颜淮月顺势把他搂住,却又怕碰着他伤口,一晚上都似睡非睡的,第二日脸色好似纵欲过度一般难看,被桃夭和钟小塔不怀好意地围观,颜淮月沉下脸来,两人才遁去。

孙寿这一觉睡的时间颇长,中间被颜淮月扶起来硬灌了几次药,昏昏沉沉地第三日晚上才醒来,桃夭是名师之劣徒,虽然学个医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下药很准,几服药下来,他的精神头渐渐好了起来。

颜淮月见他清醒,忙凑上来讨好巴结:“你渴不渴?饿不饿?伤口还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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