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还是红杏阁,都是黑雾压顶、愁云惨淡。
南宫家的别院自不必说,一众下人都胆战心惊地伺候着那位大少爷,既便如此还是有三个厨子被辞退,六个小厮挨了打,
连六十多岁的老管家明叔都捧着自己的小心肝,看着大少爷那张失落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南宫良这三天一直在房中喝酒,他的酒量好是出了名的,至少还没有人见过南宫良醉酒是什么样子,因此南宫良虽然喝了
三天的酒,也依旧保持着清醒。
但那张脸实在是黑的吓人,只让人觉得最近南宫别院怨气极重。
明叔看了一辈子人,见南宫良那样便猜他是为情所困,只是不知哪家姑娘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少爷如此揪心。最近大少
爷总是往红杏阁跑,看上的该不是风尘女子吧……
而一向舞艳歌暖的红杏阁却也诡异的显得比平日冷了那么几分。
秦星雨一时不知怎么想的,将红杏阁里众人的开销都削了三成。
姑娘们纷纷抱怨主子克扣了脂粉钱,秦星雨听到后嘴角勾起一个瘆人的弧度:“咱们红杏阁也学学人家外面流行的清秀脱
俗,从今天起所有姑娘都给我不施脂粉,素面迎客。”
于是当红杏阁的客人看见一个个满面愁云的女人后,连玩乐的心情都没有了。
小倌儿们因为平日里就是不上脂粉的,所以倒是要好一些,不过也一个个紧绷着神经,就怕被主子寻到错处。
哪个客人会喜欢怀里抱着个受惊兔子般的人,故而连那些寻草客也都情绪低落。
秦星雨看着生意惨淡,心情更加不好,叫过齐舞发了一顿脾气。
齐舞只低着头,虽不说是不痛不痒的模样,但一想着常歌便偷笑,那般惧怕便少了几分,看的秦星雨更是火大。
把齐舞赶了出去,秦星雨突然想摔东西泄愤,可是拿起那个琅丝花瓶,想了想没舍得砸;抓起一块红丝血砚,肉疼没舍得
摔;看看那边的鹤嘴描金香炉,太贵还是算了;那沉海铁木的镇子倒是不怕拍坏,可真拍下去手还要疼。
于是,在屋子里转了三圈还是找不到东西发泄的秦星雨,彻底是把这股火憋大了。
齐舞出了秦星雨的房门就撞进了常歌怀里,捶了他一下道:“知道主子火着还不陪我进去,让我一个人去送死啊。”
常歌笑道:“我这不是一直在门口守着么?主子真要动你,我就冲进去了。”
“鬼才信你。”齐舞翻个白眼给常歌看,下手掐他。
常歌反而乐了,凑上去亲一口道:“我的好舞儿,我就喜欢你拿白眼翻我,再来一个。”
齐舞气结,骂道:“犯贱。”说完,再附送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去前面顾生意。
“往哪儿去?和我回房吧。”常歌扯着齐舞,想回去做些快乐的事。
齐舞哼了他一声:“生意不好,主子都要拿刀剁我了,我当然是去看生意。”
常歌笑了:“主子心情不好才不是为了生意,他那是思春了。顾着生意也没用,还是和我回房里去吧。”常歌凑在齐舞颈
边,状似撒娇。
“这种胡话你也敢乱说,看主子听见不扒了你的皮。思春?我看是你思春了。”齐舞一巴掌拍开常歌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
袋。这个人以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拽样,怎么自己才说了喜欢他,他就变成无赖了?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我就是思春了,舞儿要好好安抚我才是啊。”常歌终究是又磨又泡地把人拖进了房,不多时房里就传来暧昧的呻吟喘息
之声。
隔日第二次武林大会重开,秦星雨的注意力自然地被分散了。可是当他看到梅寒影和龙在天隔着众人遥遥相望的时候,心
情又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想起自己的身体,秦星雨自然而然地又把主意打到了梅寒影身上去。之前利诱梅寒影帮自己制解药不成,如今看来该换个
法子了。
之前他梅寒影是刀枪不入,如今有了龙在天这么大个死穴,他就不信他梅寒影还能一如往常的嚣张。
想到这里秦星雨靠了过去,搭着梅寒影的桌子坐下了,嗅到梅寒影身上的体味和龙在天竟是一样的后,便挑着眉眼暧昧不
清地轻笑。
梅寒影被他笑得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忍无可忍地开口道:“有话说话,别一副假笑的瘆人样子。”
秦星雨也不着恼,依旧笑得灿烂地道:“还真是想不到魔医的口味如此独特,居然是喜欢这样特别的。”
“我喜欢什么样的人用不着秦老板过问吧。”梅寒影冷哼一声脸色发黑。
“哎?我有说人么?我是指公子喜欢的香料特别啊。”秦星雨似笑非笑地接口,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向龙在天那边。
梅寒影知道和秦星雨说话就讨不了便宜去,却还是哼声道:“我平日是不用香料的,只不过常年与药为伍,身上沾了多一
些的花草气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梅公子送了自己常用的香料给龙大侠,他身上才会沾了和你同样的气味。可公子却说不
是香料,这倒让我有些弄不明白了呢。”秦星雨轻轻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上下呼扇着,意外的带了些
挑衅的意味。
“秦老板的鼻子倒是好使,都快赶上我家旺财了。”梅寒影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着,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似乎正在想
象手中捏的是秦星雨的脖子。
听了梅寒影的话,他身边的几个小童都掩着嘴偷笑,暗道自家公子还是说话这么恶毒,居然把个活色生香的秦大老板比作
了梅园的大狗。
秦星雨就算不问旺财是什么,也知道梅寒影话里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口道:“星雨真不知道自
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公子,从第一次见面起,您似乎就很讨厌我呢。”
“讨厌倒也谈不上,只不过不喜欢就是了。”梅寒影倒也直言。
就在梅寒影和秦星雨闲聊的时候,常歌忽然凑在秦星雨耳边耳语了几句。微微皱了皱眉头,秦星雨起身向梅寒影抱了抱拳
就转身离去了。
常歌在秦星雨耳边说的只有五个字——“高升出事了”。
高升出事了,确实是出事了。秦星雨回到红杏阁的时候,齐舞正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走着。
秦星雨推开房门进去,就见几个大夫正满头大汗地想办法抢救浑身是血的高升。不过显而易见,收效甚微。
高升本就气弱,几个大夫扎针的扎针,推拿的推拿,开方子熬药,忙的不可开交,可高升的气息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秦星雨立刻大怒,挥开几个大夫,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大夫立刻连滚带爬地走了,这红杏阁不是欢场么?怎么一个个居然都是这么凶神恶煞的?
秦星雨亲自把了高升的脉象,立刻知道他是筋脉受创,内伤过重。神情一紧,秦星雨也上了床榻,扶起高升身子,盘膝而
坐,双掌抵在高升后心。
“常歌,去请魔医过来。”说完,运功将自己的内息逼入高升体内,替他护住心脉。
若不能替高升撑到梅寒影来此,只怕他的阳寿也就尽了。
常歌不敢怠慢,急忙去请梅寒影,可是请不请的动,他心里也没有底,梅寒影是有名的脾气刁钻古怪,更何况他一向不太
喜欢秦星雨的为人。
秦星雨勉力撑着自己的内息,可渐渐的也有些受不住,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本就疏于练功,早些年倒还好,这两年身子倒是被天心蛊掏的越发空了。高升受创极重,他必须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力才
可勉强缓他一缓。可这一旦运上功,就不能停下来。梅寒影若不能及时赶到,只怕今天连秦星雨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齐舞在一旁看得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他是半路出家,为求武功速成,走了偏锋,内力杂而不纯,根本帮不上忙。看着
主子和高升皆是命悬一线,他只觉得呼吸都艰难起来。
高升因为秦星雨的护持,渐渐缓过来一些,神智清明之后,便知道秦星雨正在为自己做什么。于是气息断续地说道:“主
子,不必为了高升……”
“闭嘴。”秦星雨只说出这两个字就住了口,他如今可没有多余的气来开口说话,唇边淌下血来,按着高升灵台穴的手又
是内力微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