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自甜蜜,林天翼的手机却响了,他拿起手机看看按掉,电话却顽固地又响起来——林天翼无奈,只好放开阿文,皱着眉头接起电话,问道:“什么事?我现在不方便。什么?你在酒店?好吧,我下来。”
他挂掉电话,拍拍阿文道:“有人找我,我下去一下——你乖乖等我。”阿文笑着点点头,林天翼便又起来穿衣服,一边道:“真是不得安宁。”
他拉开房门刚要出去,却见林奕站在门外,禁不住一惊——刚才的电话就是林奕打的,没想到片刻功夫他已经找到自己房间来了——房内阿文还在床上,林天翼可不能让他进门;还好他正在打电话,林天翼当即大声道:“你怎么上来了?”意在提醒阿文穿好衣服,自己一边堵在门口不让侄儿进去。
他正想法子怎么掩饰,却听身后阿文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林奕说了句什么话,阿文竟然披着浴袍冲了出来;一把拉着林天翼退了一步,自己便挡在了他身前。
林天翼因林奕跟潘瑜交好,实在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跟别人玩;哪知道阿文素日乖巧,今天却跟发癫了一般,不说躲起来倒跑出来了,禁不住气道:“你干什么?”阿文浑身都在哆嗦,颤声道:“田先生,对不起。”回过头叫声“奕哥”,颤抖着跪了下去——却把门廊堵得严严实实,将林天翼和林奕远远隔开。
林奕是方才开车经过时看见阿文横穿马路,而且差点被车撞到,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看阿文慌里慌张的,想起斌哥说他偷偷在外头跟人过夜的事,下意识就跟着他来看看——看他果然跑进这家五星级酒店,林奕也就停了车跟着进来,结果在大堂的玻璃门外就看见了他扑进十二叔怀里,两人甜甜蜜蜜携手上楼的情形。
(二三)回护
阿文要是跟别人过夜,林奕也不过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免得他吃亏,要真是正派人他也不会怎么着——可十二叔明明深爱潘瑜,却又跟阿文搅在了一起!他心头一股无名火,跟着追到电梯间虽没有追上,却也看到了电梯最后停止的楼层号。
林奕何等聪明,当即到酒店大堂跟服务员说了林天翼的名字和证件号,只说是他的朋友约好了见面的,就是忘记具体房间号了——服务员看他穿着体面,报出的信息也全对,打他房间电话却没人接(电话线林天翼怕打扰给拔了),自然就把房间号告诉给他让他上去找。
林奕一来是替潘瑜不忿,二来想到斌哥对同性恋的态度,实在不愿意十二叔趟进这趟浑水——他怕搞错了,在十二叔开门的同时拨了阿文手机——听得房中手机铃声响起,也就确认无误,这才说自己在门外,让阿文出来。
阿文本就心怀鬼胎,只当他是奉养父之命来查自己跟谁在一起——原哥在道上极有势力,林奕也是一身功夫,他生怕二人伤了林天翼,这才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拦阻。
林奕听他叫“田先生”,看了十二叔一眼,已明白他在外头风流快活没用真名字——这样林奕倒还安心些,即使阿文告诉斌哥也不至于露出他真实身份,也免得日后见了面尴尬。
林奕心念电转,那自己此刻也就不便和十二叔相认了——叔侄俩对视一眼,林奕揶揄道:“田先生,您跟我弟弟在这儿干什么呢?”
林天翼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只是没想到阿文居然跟林奕也认识——阿文冲出来叫他“奕哥”,林奕又说他是“弟弟”——虽然搞不清林奕哪里来的这么个弟弟,看阿文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样子,好像还真是很怕这个哥哥。
阿文珍惜林天翼,听林奕如此质问,忙接口道:“奕哥,这件事跟田先生没关系,我跟你回去,咱们回家去说好不好?”
林奕看他如此回护十二叔,看着他道:“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去穿好衣服?”阿文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也不禁羞红了脸,答应一声,起身退了两步,却拉着林天翼一起回到套房的里间。一边换衣服一边道:“田先生,我哥是来找我的,惊到你真对不起。”
林天翼看他一边吓得哆嗦一边还尽力护着自己,心说这孩子对我也真好,便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对你不好么?”
阿文心说这可一言难尽,苦笑道:“只怕是我爸让他来找我的——我跟他回去,你在房里先别出来。”想到这一去只怕再也没机会见他,禁不住眼圈一红,握住他手道:“田先生,我哥他们在这边道上很有势力,你是斯文人,还是别惹他们——我跟他走了你最好尽快退房离开,这阵子别再来这里了。”
他说完不等林天翼回话,转身到了外间,对林奕道:“走吧。”林奕道:“你回家等着,回头有话问你。”阿文道:“你呢?”林奕道:“我跟这位田先生谈一谈。”
阿文就怕他找人家的事,急道:“奕哥,你要罚罚我,这不关人家的事。”林天翼见他一心回护自己,过来道:“阿文,你别怕——你先回去,我跟你哥哥谈一谈。”阿文都快急哭了:“你惹不起他们的,你快走吧。”
林天翼瞪了林奕一眼,对阿文道:“你不用怕,我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他是地头蛇,我也不怕他——别说是我,回去后他若敢动你一下,你只管打电话告诉我,我教他双倍还回来。”
阿文见惯了他的温柔,所以一心只怕他受欺负,突然见他这么成竹在胸,这才想起他也是上流社会见过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见他反而护着自己,心底一阵骄傲涌起;看了林奕一眼,又道:“这是我哥,他对我挺好的,你也别为难他。”
林奕看他回护完十二叔又担心自己,也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斥道:“你赶紧回去吧——看你爸妈知道了怎么办!”阿文是真怕父母知道生气,只能扁着嘴出了门——到了门外并不见陈原,禁不住问:“原,二叔没来?”
林奕跟着他出来道:“他要来了,你还想直着出去?你跟这人认识多久了?”阿文道:“半年多,我们其实不常见面——奕哥,这事求你别跟二叔和我爸说。”林奕道:“那电器城的卡也是他给你的吧?”阿文道:“是——奕哥,我以后再不见他了,你答应我别跟二叔和我爸说这事,你和原二叔的事我也不跟别人说。”
林奕没想到一向软弱的阿文竟说出这种话来,气道:“你这是威胁我?”心说这孩子果然有心机——要不是昨天跟大哥把这事挑明了,还真得受他胁迫!阿文哭道:“大家都有隐私,我替你瞒着,你也替我瞒着些不行吗?”
林奕本来也不想把这事透露出去,点点头道:“好吧——你只要再不跟他来往,我就不跟别人说。”阿文连连点头:“我再也不跟他来往了,你也别伤他啊——我回家等着你,你谈完了给我打电话”。林奕点点头,看他搭上电梯下了楼,这才摇摇头回来,心说哪一个也让人不省心。
房中林天翼已点起一根烟,看林奕进来关上房门,冷笑道:“当哥哥了,好大的威风!”——林奕跟阿文的前几句对话他也听见了,听阿文叫陈原二叔,心说难道这就是陈原那个残废大哥结婚买一送一的儿子?这他妈也太巧了!要真是这样,以后还真是不能跟他玩了——想到阿文的温柔回护,心里竟是一酸,实在有些舍不得他。
林奕看着他道:“潘瑜这才离开几天啊?您就又勾搭上一个?”林天翼既然给他撞破了,要保住面子只能硬挺,看着他道:“你少跟我提潘瑜,他从去年春节后去了美国我们就断了——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想找谁是我的自由。”
林奕惊道:“您跟潘瑜断了?您不是一直喜欢他吗?”林天翼心中一疼,冷笑道:“我好吃好喝好招待象宝贝一样供了他两年,人家去了美国就不搭理我了——我还非他不行了?离了他我还当和尚不成?”
林奕急道:“潘瑜估计是刚到美国学习压力大,回头我劝劝他。”林天翼这一下午就磕磕绊绊全是事,刚觉出阿文好来就不得不忍痛割爱,现在再听他这么大包大揽,想起他跟潘瑜的关系心里更堵——看着林奕道:“刚才当着你弟弟我给你留面子——你竟敢跑到我这儿来耍威风,胆子不小啊你?”
(二四)小惩
林奕一愣,心知必是撞破他的好事让他不痛快了,忙道:“阿文是原哥大哥的儿子,兔子不吃窝边草,您就是出来玩也不能找他——我可是一片好心。”
林天翼道:“好心你就能闹到我房里来?你可真懂规矩——别说我是你十二叔,就是林正那里,你敢这么跟他说话?”
林奕也是一时情急,现在想想,自己就算看见他们俩好了,其实大可以分别找两人细谈,没必要这么撕他的面子——总是平常跟十二叔没上没下惯了,要是正哥还真是不敢。眼看着十二叔有点儿恼羞成怒,赶紧跪下赔笑道:“十二叔一向宽厚,是我放肆了——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林天翼抬手扔了个竹条给他:“自己掌嘴。”林奕接住一看,叫道:“这是提鞋用的,您让我掌嘴?”林天翼道:“你毛病还挺多——嫌脏是吧,给你个干净的。”转身进了洗手间,拿出一块一次性香皂递到他面前:“不掌嘴也行,张嘴,叼着这个。”
就算五星级酒店的香皂质量一流,放在嘴里也不行啊——林奕闻见那气味仰头就往后躲,苦着脸道:“别,十二叔,我掌嘴,我自己掌嘴。”抬手看看手里的鞋拔子——这玩意一头宽薄而微带弧度,是提鞋用的,另一头窄些厚些的是手柄——明知道宽薄的那一端打起来更轻,毕竟是打自己的脸,心里不免嫌脏;可要用窄的那头打,自己还是得用手握着宽薄的那头,却还是嫌脏。
林天翼冷眼看着,道:“不愿意打脸,那就打手心吧。”林奕忙道:“谢谢十二叔。”林天翼道:“叼着这个打——三十下,打完了要是手上肿的没有香皂厚,就再打三十下——什么时候合格了什么时候停。”
林奕叫道:“十二叔!”林天翼手疾眼快,他一张嘴就把香皂给他塞进了嘴里,一股子香乎乎的味道顺着呼吸道直冲上去,林奕一阵恶心,张嘴就要吐出来;林天翼喝道:“你敢吐?吐出来我让你脱了裤子吊到阳台上去打。”
林奕嘴里给香皂堵住,不光说不出话,那香腻腻的味道简直熏得他脑仁疼——十二叔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今天大概是真惹恼了他——林家的家法最重长幼之序,别说十二叔高他一辈,就是兄长也有权责罚弟弟,林奕还真不敢违他的令。
嘴里的香皂质量好,给唾液浸湿越发滑腻有味,林奕算是明白了十二叔的意思——你要磨蹭着不打,香皂慢慢化成皂液也会越来越薄;可他既然不准吐,那香乎乎的皂液难道咽到肚子里去?这念头想想都觉得恶心,林奕不敢耽搁,拎起那鞋拔子便向左手手心打去。
打重了手疼,打轻了嘴里恶心,林奕在这两种苦楚中自我煎熬,轻几下重几下,好容易三十下打完,他因为不肯往下咽,嘴里已经满是肥皂液,恶心得他站起来就冲向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不止。
林天翼倚在洗手间门口,看他又漱又吐折腾完了,这才问他:“打了多少了?”林奕道:“三十下。”林天翼道:“香皂呢,拿来比一比。”香皂早给他吐到马桶里了,林奕苦着脸指指马桶道:“冲走了。”
林天翼道:“你这是毁尸灭迹啊?那就拿新的来比。”说着又剥开一块新香皂,踢了林奕一脚道:“伸手”;林奕伸出手来——他轻一下重一下的,手心也不过刚打红了而已,根本就没肿起来——林天翼道:“差远了,再打三十。”
林奕看他还要把香皂往自己嘴里塞,一把捂住嘴巴道:“十二叔,我知错了,您就别整我了。”林天翼道:“我整你?”林奕反手给了自己一嘴巴:“不是,我该罚,您罚得对——您就看着侄儿素日还勤谨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你不放心我,您亲手打,只求别让我叼着这玩意了。”
林天翼道:“不叼着也行,那就打六十——打完了要还没肿到香皂这么高,你就直接脱光了到阳台上跪着打去。”林奕现在闻到这香皂味就恶心,只求别再让他往嘴里放,当下连连点头:“我打,我重重的打。”
阳台上玻璃擦得透亮,内外一览无余,手上就是再疼,也比脱光了到那上面展览强——林奕这时候也不敢再惜力,改用较厚的手柄那一端打,这回不过三十下手心就高高肿了起来——剩下一半他就算不用力,高肿的手心碰上就疼——十二叔在一边看着,林奕也不敢不打,竹片子就是再轻,还是疼得他冷汗直流。
打完了还要验刑——林天翼素日虽不注意这些小节,林奕知道他今天是要出气,仪式上一丝不敢懈怠,跪着一步步挪过去,右手执着那尺把长的鞋拔子,托着红肿的左手举在头顶道:“请十二叔验刑。”
林天翼看他老老实实跪在脚边,已疼得满头是汗,心里这口恶气也出了,摆摆手道:“行了,滚吧。”林奕心说不过是嫌我赶走了你那小情人,你就这么整我——此刻十二叔心情不好,他就是一肚子不满也只能腹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还是赶紧走为妙。
他刚走到门边,就听十二叔道:“回来”。林奕不敢耽搁,赶紧转回来道:“十二叔还有什么吩咐?”林天翼道:“两个事——第一,今天这事要是潘瑜知道了,我唯你是问!第二,阿文回去要是为这个受罚——不管他挨的什么,你过来给我翻倍挨,知不知道?”
林奕气得直咬牙,心说见过重色轻友的,没见过重色轻友到你这种地步的——你在外边跟别人寻欢作乐就做得,我就跟人说不得?阿文是我弟弟,我还教训不得他了?
林天翼看他狠狠瞪着自己,已猜到他的心思,看着他道:“你有权力教训弟弟——我也有权力教训侄儿,不信你就试试。”
林奕心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明明别人做错事让我抓住了把柄,却一个个的都反过来威胁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两人对视半天,林天翼又喝一声:“听见没有?是不是还得给你洗耳朵呀?”林奕吓得一哆嗦,忙道:“听见了,我知道了。”心说十二叔这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想的出来,刚才这洗嘴的责罚就够我恶心了,我这辈子也不用这个牌子的香皂了。
他气哼哼地才要出门,林天翼又回手甩了个东西给他。林奕眼看两道黑影飞来,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他跟陈原练了两年功夫,眼力准头都不错,抬手就接住了;只是右手那个还好,左手心方才打肿了,东西接到手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撒手又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