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够了没有?儿子都被你打傻了!儿子……你说说话……听得见妈说话么?啊?……”
丁雪堰忍无可忍,破门而入,看见地上躺着的人,耳边嗡的一声,世界好像有些摇摇欲坠。
凌奇另一边脸也肿了,除了青紫就是苍白,看见丁雪堰,嘴边硬挤出个笑容,“你……来了啊……”
丁雪堰嘴里含着血的唾沫咽下去,喉咙还是像梗了块鱼刺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醒跟着跑进来,“伯父伯母,我看,您两位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说完跟苏晴硬把俩人拉走了。
丁雪堰把人扶到沙发上,还是说不出话,从心里纠结到眉头。
“咳,被我这猪头样吓着了?”凌奇作悲苦状,“你嫌我长得丑了……”
丁雪堰抽了张面纸擦擦猪头脸上的血,“反正消了肿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第22章:
那时候窗户外边有夕阳有松树还有草坪上那将化未化的积雪,瞅上两眼便让人很想抒情。
“你别拿那么恶狠狠的眼神儿瞅我……我刚挨完一顿家暴。”凌奇翻了个身,疼得呲牙咧嘴,“我跟你说啊……我死也不
去医院……我靠你轻点儿!”
丁雪堰充耳不闻地检查伤势,严肃地,“动一下腿给我看看。”
懒懒的伸了一下。
“右边。”
又懒懒地伸了一下。
“嗯,没伤到骨头。”丁雪堰托着下巴点点头,“你爸挺手下留情的……”
那是我亲爹……凌奇欲哭无泪。
“说说,怎么回事儿。”丁雪堰到对面沙发上坐了,很大爷地翘起二郎腿,随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咔叱咔叱的咬着——
从早晨奔波到现在,饿了,民以食为天啊。
凌奇后悔自己棋差一招让人抢了话语权,到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自己还要亲自交代一遍?“哪……哪个事
儿?”
“就你把小米诳去找我的事儿。”至今难忘米皓见他时一张满怀希望春暖花开的脸,半点不像被打击过的样子,九成九,
被这人精诈了。
凌奇心情大大的失落,“哦……这个啊。”
“他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你把信掉包了?”丁雪堰思索多日,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
“呵,呵呵,呵呵呵……”凌奇冷笑,“你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丁雪堰哑口,不是,当然不是,是为了……
“他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你猜的大体不差,不过他看到的是我那封,而且是他自己拿错了。其实你可以再省事儿一
点,连姓名都写一样的或者干脆不写,那样就不用担心被我掉包了。”凌奇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自己悲情了。
一席话说得丁雪堰沉默半天,然后苦笑。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这臭毛病……还是不要改了。
“我是个不知道进退的人,我为难你了?”凌奇看够了落日余晖,目光收回来,炯炯地看着对面的人。
丁雪堰叹口气,“是啊,我这些天一直挺为难的……”
凌奇青了半边的眼皮垂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说什么也不能哭出来……
“不过既然全世界都知道你为我悔婚了……嘿嘿……”丁雪堰走过去挑那张地图脸上唯一完好的下巴,“我会负责到底的
。”
凌奇抬起头,眼睛肿了更装不住泪水,只是哭得不怎么好看。
丁雪堰说,“凌奇你这样儿太像那啥了……”
“梨花带雨?”
“猪屁股上洒了两滴水。”
凌奇说,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门外,站了许久的米皓贴着墙根儿慢慢坐下,头埋进膝盖里。
等到天也快黑了,宾客们也散尽了,井家父母也无奈地该回哪儿回哪儿了,苏老爷子很是慷慨地允许凌奇在庄园里住一晚
养伤。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临回市区的时候,苏醒扔了个药箱给丁雪堰,“荒山野岭的,听说经常闹鬼,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苏晴幽幽的看着凌奇,“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你答应她什么了?”
晚上,丁雪堰给生活不能自理的伤员端上一碗刚煮好的皮蛋瘦肉粥,正色问道。
“没……”
“嗯?”
“她看上了你做了很久的那个企划案……”
“凌——奇——”
“粥是无辜的……无辜的啊……你别打我……啊啊家暴……”
家暴之后是谈话时间。
“我小的时候躺在姥姥的床上睡,眼睛正好看到窗外的星星,姥姥叫我闭眼睡,我会偷偷的盯着星星,看着它往西面飘。
现在是一年中最漂亮的星空,正南猎户座七星,两侧分别有天狼星,南河三,双子座,金牛座……双鱼座刚刚西落……另
外,火星应该已经升的很高了。”
“唔……猎户座……我怎么只看到六颗?”
“七颗啊,你再仔细看看。”
“唔……还是六颗。”
“……好吧,六颗。”
“你要看多久才能看到星星往西面飘啊……”
“看得久了自然看得到。”
“嘿嘿……”
“傻乐什么?我又没说你。”
“别装了……你就是一语双关来着。”
“这位同学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自作多情的毛病?”
“好说,等您不闷骚了我就改。”
……
“你喝这么多玉米汁不撑么?”
“对,不能光喝这个,太值不回票价了……据说他家酒窖里藏着很多名酒,你去找找看。”
“今天的太阳好圆啊……”
“快去快去……我们现在穷得剩那两个子儿,不知道有多久都喝不起酒了!”
“谁家的猴孩子怎么乱认亲戚啊……我不认识你……”
……
***
“超哥,你看哦,南边那七颗星星,就是猎户座……”米皓搂着个酒瓶子,站在阳台上对着天空指手划脚。
张超冻得瑟瑟发抖,“小米,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敲晕你。”
“你说……我都把四季星图背下来了……我为了他,我连这么难背的东西都背下来了……”
“你让我进去不让?”
“我失恋了……我一直失恋……”
“不好意思,外边太冷了。”张超手起掌落,世界安静了。
米皓在阳光明媚的时候醒来,是被易峰峰的电话吵醒的。
“小米,今天有空没?”
“诶?”
“带你见一个人。”
“没空。”
“过一个小时我接你去。”
“滚远一点。”
“一会儿见。”
米皓对着电话翻白眼,明儿去花200块钱买个诺基亚的黑白直板,想怎么摔就怎么摔,想什么时候摔就什么时候摔。
第23章:
米皓被易峰峰拎出去的时候嘴边还挂着牙膏沫子。
奔驰小跑带起一阵小阴风,米皓抽了张面纸抹抹嘴,“易峰峰你挺闲的是不是?”
易峰峰新买了个墨镜,近来无论阴晴雨雪都戴着,这会儿摘下墨镜朝米皓挤眼,“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再忙也有时间见
自己喜欢的人啊……”
米皓决定不跟这白痴争论,闭目养神,爱咋咋地。
某观景餐厅,米皓睡眼惺忪地听易峰峰给他介绍,“这位是陈导,这是米皓,我拍屁股长大的哥们儿。”
陈导友好地伸出右手,“你好,我看了你的广告,不错嘛。”
米皓身体有点僵,“诶?”
……
谈话结束的时候,米皓拿到一份合约,“我要考虑考虑……”
“没问题,你可以三天后答复我。”
易峰峰送客回来居高临下地朝米皓挑挑眉毛,“怎么谢我啊?”
“谢你什么?”
“别告诉我你对这份合约没兴趣啊,我费老大劲儿来着,人陈导那么大一腕儿,你个小破模特摆什么谱啊你?”
米皓大口大口的吃着快凉掉的肉,头也不抬的。
易峰峰只好坐下,陪他吃。
“你好好考虑考虑就签了吧……我觉得你挺适合拍电影的……你别对自己没信心……这部戏我有投资的,交情归交情生意
归生意,要不是看准了你能演我会推荐你去演?这电影明年贺岁档上映,配角全是重量级的戏精,后期制作班底是好莱坞
的,保准你能红……”
“服务员……加菜……”
“@#¥%&*……”
米皓吃完了打个饱嗝儿,“附近有没有找乐子的地儿?”
易峰峰期待的眼神变得无比惊诧,“啥?”
***
“您好,流氓先生。”
当易峰峰拖着烂醉如泥的米皓出现在宿舍楼门口的时候,前来开门的张超微笑着如是说。
易峰峰愤怒地瞪眼以示抗议,“我tm不是流氓!”
“对,令堂不是流氓……”张超继续微笑。
“哇靠我要不是看在小米……”这话说着,肩膀上的人咣当坠地。
米皓睁开眼,“嘿嘿……你们都在啊……我想吐……”
张超捏着鼻子跳出三尺远。
易峰峰的吼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那谁,像嗑了药的那位,拿件干净衣服来!!”
张超捏着鼻子从门缝里递了件干净T恤进去,非礼勿视,思前想后还是抱着电脑出了门。出门前照照镜子,嗯,这迷离的
气质,怎能用嗑药来形容?不跟流氓一般见识。
米皓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旁边易峰峰抓狂地拿个毛巾擦衣服上的秽物……五分钟之后,易峰峰脱下昂贵的定制西
装,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谢啊……”米皓喊得十分虚弱,那声音弱柳扶风的,“再帮我个忙,那合约我就签了。”
易峰峰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还求着你签了?……“啥忙?”
“听说广告界你都挺熟?”
***
被殴打未致残的凌奇过了两天猪一样的生活之后开始生龙活虎,于是丁雪堰叫了辆出租车,把养成半猪型还恋恋不舍的凌
奇从苏家的庄园里拖走。
“你喝了人家两瓶86年的Margaux,吃光了原本预备送给客人们的巧克力,还打碎了人家一个水晶杯,”丁雪堰扶着额头
,“你把自己卖了抵债吧。”
凌奇扒着车窗感慨,“我就值这么点儿钱吗?论斤卖也不止这个价啊……”
“我现在没钱养你,估计过两天会瘦,要不趁分量足赶紧卖了?”
“你好歹一业界精英啊,赶快找工作赶紧的!爷等着用钱吃饭呢!”
“……你怎么不找?您也是一精英啊,别客气真的。”
车到地儿了,凌奇下了车牛气烘烘地指指身后的住宅区,“爷有房子,爷收房租就够用了!”
“你把房子租出去了?那我们住哪儿?”
“今儿刚租出去,你,跟房东说话客气点儿!”
丁雪堰后悔,当初走的时候,怎么就没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丁雪堰抱着电脑找工作,凌奇蹭过来,“两人份的汤加多少盐合适?”
“一平勺。”
“哦。”
“米饭夹生怎么办?”
“加水再蒸。”
“哦。”
“我发现个问题……”
“啥?”
“这围裙怎么烧了个大洞……”
“啥???!!!”丁雪堰抬头一看,笑了。
那个洞一层层的蔓延,直到白花花的肚皮呼之欲出。
凌奇总结:做饭是个太有挑战性的工作了,要赶紧把自己卖出去……
于是抢过电脑照着丁雪堰的简历copy了一份儿,该投哪儿投哪儿。
第24章:
年关近了,俩无业游民窝在一起发愁。
简历投出去几十份,全部石沉大海。以前认识的几个广告界的朋友,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放了一个月大假,丁雪堰
觉着,再这么过下去,可以直接送敬老院了。
凌奇说,那些广告公司都放年假了,不招人,等年后试试,怎么说咱也是一精英啊,哦,俩。
丁雪堰接了个电话,沉默半天,“我那家花店让人砸了。”
凌奇拿着薯片的手抖了一下,床单上油了一片,“得,我看咱简历也甭投了……白费。”说着把床单上的薯片渣仔细的捡
起来吃掉,“呜呜,我们要去要饭了……”
有本事把他俩屏蔽的人,掰着手指头算算,也数得过来。
丁雪堰扶着额头,有多少年没为生活犯愁了来着?
“没事,我不用你养……”凌奇呵呵的笑,“你付我房租就行了。”
丁雪堰苦大仇深的看过来,十分诚恳地调戏,“我没钱……卖身行么?”
凌奇两眼放光,“呵呵……哥哥你终于想通了?”说着飞速爬下床,把油床单扯了扔地上,然后在柜子里倒腾了半天翻出
一条新的铺上,大功告成,站在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指旁边,“自己剥干净了给爷躺过来。”
丁雪堰看着忙活得气喘吁吁的凌奇直乐,缓缓走过去把人撂倒,居高临下地摇摇头,“不靠谱儿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想。
”
“哥哥……老丁……小雪……”凌奇挣扎着,歪着脖子谄笑,“就让我在上边一次呗……”
丁雪堰不假思索的点头,“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