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杨大总裁对我的判决会取消,所以我一直在等,根据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时间于我而言延长了,古龙在他的书里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我真TM觉得太有道理了。
于是黎兵这小子嚷着我发疯减肥,又不是女人,减什么肥?只有这时候我才会笑着揍他,他跟我闹够了,就会认真地看着我说:“你不要不笑,还有我想看你笑。”
我只有再揍他,因为我要掩饰快落下的泪。
我前世是女人嘛,所以流点泪也是正常的,所以只要是没人看见,哭就哭吧!
天气越来越冷,我真的讨厌冬天,不管穿多少衣服,都一样会感到寒冷。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所以老大说有律师找我在会客室时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只是为什么是律师?难不成我真的犯罪了?
“你好,我是嘉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李浩景,这是我的名片。”他伸出手和我握手。
“你好,我是杨卓飞,我没有名片,这是我的工牌。”这些精英人士们都集体年青化了,这位英俊的李律师、那个周副总以及杨照凌总裁,都是出乎意料的年青,但是可笑的是,我竟然会记不得杨照凌长什么样子,杨卓飞的大脑记忆是让人羡慕的好,即使是只见过一面的总部的职员,我都能准确地想起他们的样子和声音,除了杨照凌。
“本来应该早点来会见你,但是一直有一些事情耽误了。”
“那么李律师找我有什么事?”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是这样的,杨照凌先生委托我代理关于杨照凌先生与杨卓飞先生脱离法律父子关系的程序。”
“什么?”
“杨照凌先生于今年9月20日提起这项委托,杨照凌先生提交了一份与你母亲林絮女士在13年前签署的协议,协议内容是关于你的抚养的问题,杨照凌先生有义务在你母亲死后负责抚养你直到你18岁成年,至于之后是否保持你们的父子关系则由杨照凌先生决定。所以,杨照凌先生在你满18岁后委托我向法院提起解除你们父子关系的请求,我已经准备好所有的文件,如果杨卓飞先生没有意见,那就可以进入简易程序,在这三份文件上签字,效果就正式启动了。”
我一直静静等着他说完,然后在他惊异的叫喊中我拿着文件冲了出去,冲上公车,一口气跑到公司总部的电梯门口,我才喘了口气,我这是怎么了,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亲自找杨照凌问清楚,我也分不清这是杨卓飞的执着还是我的执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绝情?
24楼到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马上就有人上来拦住我,礼貌而生疏地问,“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我有事找杨总。”
“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
“那就不好意思,我们总裁很忙,请先生通过预约再来拜访。”我很明显地被拦下来。
我笑笑,“你们总裁说过把我列为拒绝来往人员吧,但是这次是关于他委托嘉诚律师事务所的case,你可以跟你们总裁说,给我个答复,我就如他所愿,他会见我的。”
他看看我,我很坚定地看着他。
“好吧,你先等等。”
我走到窗边,无视在一旁瞅我人,看着下面如蝼蚁般移动的人群,这些站在高处俯视别人的人,又有多高?他们觉得可以把别人踩在脚下了吗?
“先生,总裁请你进去。”
我漠然看他一眼,突然没有了想追根知底的心,但还是进去吧,面对一切,杨卓飞的一切,既然我已经是他。
上次的那个秘书小姐很客气地给我开门,我淡淡地道了声谢。
门开了,我看过去,杨照凌亦冷冷地看着我,我自然地走到他前面的座椅坐下了。
他面无表情,“找我什么事?”。
“……”我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在他面前,我总有会失语的感觉。
“凌,小杨找你好像是你委托李律师的那件事呢,小杨不好意思问吧?”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我有些吓到,我根本没注意到这间办公室还有其他的人。
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声音很美,样貌更美,她款款走到杨照凌身后,用她纤细白皙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拉起他的手,他反过来揉搓那只细白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我只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色情,更有些刺眼。
心里涌起强烈的对这个女人的厌恶感,是这个女人吧?杨卓飞,你当时要撞死的是这个女人吧?我看到她的脸,就知道她是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了。
我低下头,尽量把负面情绪压抑下来。
她见我不说话,呲地一笑,“小杨你不能理解凌的决定吗?”她说出来的话是如此的语重心长,只有我知道她的表情是得意的嘲笑,带着示威的嘲笑。
“凌~~~据说小杨好像失忆了?”女人娇笑着扑进杨照凌怀里,顺势在他下巴上轻咬一口。
??????我抬头,直觉不想看,但想想,表演的人都不觉得他们丢脸,我有什么不敢看的,所以,苏缇,你一定要大方、放松地看着他们表演。
“失忆?他自己说的,谁知道是不是,不过与我无关。”杨照凌低低地笑。
“小杨说是就应该是吧,对不对啊小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着贯有的微笑。
“小杨你还是讨厌我吗?都不回答我~~~”
“是的。”我说,既然两相厌恶,我没她那么虚伪要去掩饰。
“……”
显然他们想不到我会这么直白。
杨照凌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一抹光从眼底滑落。
“你来是要问和你解除父子关系的事吧?”他看看我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我看着文件没有说话。
“13年前你母亲死了,死前要求我抚养你至少到你18岁成年,现在时间到了,我已经兑现了承诺,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了和律师一模一样的话,我再听一次却没有了无法相信的震惊,只有一股了然的苦涩和无奈,杨卓飞的母亲,那个叫林絮的女人是希望自己死后孩子能得到幸福吧,不至于沦为孤儿,我不相信她这样做是为了杨家的财产什么的,但是她也只是拖延了杨卓飞的既定命运而已,一个不被承认的孩子,也许注定只能孤单地活下去,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幸福的人,直到现在完全失去,就像我一样,但是,也说不清我和他谁比较幸运,我拥有幸福的过去,现在却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不能去见他们,而他却已经终结了他的痛苦,面对他的父亲,我能感觉到他的苦涩,而现在,这种心情这种孤单,却将由我来承担。
“只有一个问题,可以借只笔给我吗?”我只知道我是笑着的,却不知道我的脸如死人般苍白。
杨照凌没有动,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当然可以,小杨要做什么呢?”这个女人笑得很灿烂。
我接过,只是笑笑说谢谢,我没那个力气跟这个女人装,飞速在三份文件上,杨照凌已经签了的名字后面签上我的名字。
我起身,“打扰了。”我的声音很空灵。看看签好的文件,我想起来要给李律师打电话。
“喂,李律师吗?我是杨卓飞。”我拿起文件向他们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很抱歉给你的工作带来了麻烦,文件我已经签好了,恩,好的,请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我一边走一边说着电话,丝毫没有感觉到旁边的人奇怪的目光,直到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踉跄了一下,回过头,扬起一抹笑,“周副总经理好。”然后重重甩开他的手,他再一次抓住我,抓得我的手臂生疼。
“你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自然地别过脸。
“我今天无故旷工,请问周副总经理现在就要开除我吗?”
“别笑了!”他莫名其妙地向我吼。
我愣了,笑也不可以吗?
“如果你不打算现在就开除我,那么就请对我的失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说完我挣脱他转身走向楼梯,想想又走向电梯。
日出
“先生您几位?”
“谢谢,我找人。”我看到李律师在向我招手了,我给洪老大打了个电话请假,他在电话里狂吼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员工,还好李律师帮我请了假,不然一定要算无故旷工。
“给我一杯绿茶,谢谢。”我坐下对李律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有,这是我的工作。”他看看我,“你还好吗?”
“怎么我的脸色差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呵呵。”
“也不是,”他喝一口咖啡,“你喜欢喝茶,不喜欢咖啡吗?”
“没这种习惯。”我摇摇杯子,看着茶叶旋转,漂浮,沉淀。
“和现在一般年轻人喜好不太一样。”
“是啊,因为我已经苍老了。”
“呵呵,”他低声笑,“别胡说了,你们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等你像我一样老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嗯,我现在就是那么觉得的,只是等我到你一样的年岁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李大律师你现在如此雄厚的资本呢?”
“你和传言不一样。”他盯着我的眼睛。
“那只能说传言不可靠,怎么我们不谈你的case吗?这样好像朋友聊天啊。”
“怎么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做朋友?”
“????????”我看着他,他眼里有着无法忽视的真诚,于是我灿然一笑,“当然,我们是朋友了,这是我的荣幸。”
他愣住了,好半天才回神,“如果你一直这样笑就好了!”
什么啊!我白他一眼。
“你的眼睛???????”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的视力不好吗?”
“呵呵,将就。”我总不能说是眼睛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要遮起来吧。
“李律师??????”
“我们不要那么生疏好吗?叫我浩景吧,我就叫你卓飞。”
“浩景,你也可以叫我阿飞。”
他对我的爽快有点吃惊,虽然他比我大,但是我前世也不比他小多少,所以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大方地叫他的名字。
我把签好的文件交给他,“这样就行了吧?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他接过看了一眼,“你很坚强啊!”
??????坚强?“没有,我很脆弱的,要不然也不会做出逃走这种丢脸的事。”我淡淡地说,语气带着嘲讽。
“你不是逃,你是去找杨照凌先生问清楚吧?”
我看着窗外朦胧移动的人影,前两天寒潮来袭了这个城市,急剧的降温却没有带来雨雪天气,整个城市只是寒冷,干燥的寒冷。
“我没问他‘为什么’,对根本不会改变的事情问‘为什么’有时候很愚蠢,既然一定会成为既定事实,那又有什么质疑的必要呢?”
“呵呵,”他低笑,“你真是少见的看得开。”
因为我不是杨卓飞嘛。
“其实我这么晚才来跟这个case,也是希望杨照凌先生等平静过后会主动撤销这个委托,有很多因为纠纷而要断绝亲情关系的案子一般在双方冷静之后都会和解,只是???????”
“只是没想到这个父亲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李大律师你怎么工作那么不负责啊,怎么还让他再见到这个小逆子呀,赶快把案子办了,否则就不给一分钱劳务费!”我夸张地说,脸上却没有表情。
他的手突然揉着我的头发,“没事的,”他说,“没有什么事情会过不去,时间是很强大的东西。”
大概是太寒冷了,冷到我让不开他温暖的手。
“改名有什么手续吗?”我突然问。
他看了我一会,我很坚决地回望他,我知道即使我和杨家有血缘关系,但如果连姓氏也脱离的话,在法律上就彻底地与杨家断绝关系了,以后财产的分配也不会有我一份。
“按照现在的情况,你已经是完全行为能力人,可以决定是否更改名字,我为你准备相关材料吧,你只要拿到民政局办理就可以了,然后再拿相关证明去公安局更换户口和身份证??????你要改什么名字?”
“林飞。”
拒绝了李浩景送我回去的好意,我告诉他我只能坐公车,他貌似很遗憾地走了,约好有时间再一起吃饭。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累了找了个街心花园坐下了,12月的城市仿佛被冰冻了,就像我一样,我感觉到极冷了才发现我只是身着工作服就跑出来了,外衣还在仓库,手几乎已经没有知觉,我只能无力地抬起泛着紫青的手掌,连揉搓都做不到,呵呵。
“你的手已经冻伤了。”一个熟悉和冷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惊讶地抬头,“啊,你???????好。”
“你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她一脸‘我是白痴’的样子。
什么?
“我家就在你背后。”我转头,原来我后面是一个小区。
“你变笨蛋了吗?”
啊?
“走啊,你白痴啊,要自杀谢罪也不要选冻死那么难看的方式,”恨我极深的张小护士狠狠地说,“要死也别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还必须要救你这种人渣??????”。
她蛮横地拽着我没感觉的手往她家走去。
护士的职业道德啊,我在心里感慨!
我看着她很细心很温柔地为我擦冻伤药,??????她让我进门了。
“好了,你可以滚了。”
然后再粗暴地推我出去。
“你也是一个人住吗?”我问。
“以前和弟弟。”她淡淡地说。
我哽住了,“??????对不起”,虽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你是叫苏缇吗?”
我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以前我一直都叫苏缇,现在我叫杨卓飞。”我笑了,泪却流下来。
她挥挥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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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小????飞???????
什么人在我耳边呓语?
小飞,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爱我呢?
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来问我?你去问他吧???????
小飞,要怎么样他才会爱我呢?告诉妈妈??????要如何做,他才会爱我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孩子,只要他爱你了,他,也就会爱我了吧??????
所以,你一定要他爱上你!??????????????????????????????????????
????????????????????????????????????????????????????????
我惊吓醒过来,满布脸庞的泪痕,以及??????耳边不绝的‘让他爱上你’的呓语。
原来这个就是束缚杨卓飞的诅咒!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闹钟显示才三点多,但是我已经无法再睡着了,我发觉我现在必须找点事情做做,我打开灯,在屋里转圈圈,终于被立在墙角的画板绊倒了。
人在精神状况很差的情况下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比如我现在背着画板和颜料,打着手电筒,大冷天,大半夜地来爬山,只是因为想画画了而已,并且想画日出,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