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组织一下言语,确定怎么说不会激起哥哥激烈的反应,又能替乐扬脱罪,正要开口,闵少天似是知道他的心思,把食指按到他的唇瓣上,说:「我现在不想听。」
「……」
闵少天装看不见他微皱的眉头,把人拉进房里一同躺到床上。闵少言虽然不喜欢他的拖延,但这个时候还是很自然地便缩进哥哥的怀里,让他用有力的手臂揽抱住自己,脸颊安心地蹭了两蹭,浓浓的倦意在触及大床的瞬间涌现,打个呵欠,心想有什么还是留待明天哥气消了点再说,慢慢闭上了眼。
闵少天给他一记睡前吻,轻声说:「晚安。」
闵少言蹭他的胸口,也咕哝了声,却似荡在喉头细声得听不见。闵少天见他睡意泛滥的迷糊模样可爱,忍不住一笑,揽紧了些,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也合上了眼。
第二十八章:温存
「今天请假吧。」
「为什么?」
闵少天昨夜虽然迟睡,但翌日还是一早起来,做了顿丰富的早餐,然后叫醒少言。在旁看他坐在床上还不什清醒的呆态实在是种乐趣,只觉这个弟弟爱人过了多年,不论哪里都仍然可爱万分,差点又把人扑倒一番蹂躏。闵少言梳洗过,洗了把脸,这才驱走满脑子的睡意,出了客厅,便听见等在旁边的少天的话。他觉得今天状态还好,不用特别休息,正要回绝,便听他又说:「听我的,留在家里,陪我,嗯?」
闵少言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转念想请假一天也不是大事,反而别要是他哥被昨日的事吓怕了,有什么心理阴影啊。他想到这里,一惊,赶紧允了。
闵少天心情不错,把他拉到桌边肩贴肩坐下,殷勤地递过匙子。
闵少言看见碗里的粥,脸当场黑了,他始终对粥有些反感啊,每回都是「那个」以后以「保菊」为由吃的,吃得生厌。闵少天见状笑了起来,也不催促他,迳自吃了上来,一脸津津有味。
既然不用上班,本来忙碌的早晨立即清闲起来,闵少言最后还是舍不得哥哥的努力,把粥都吃进肚子里。闵少天奖励他一记深吻把人吻得脸红红,这才把碗碟收进厨房,再出来时,少言坐在沙发看电视,便也跟着坐到旁边。
「你公司那里不忙?」闵少言才从那吻回过神,见他过来,便试探地问,乐氏这回惹火少天,少天不可能这么冷静,还是说……另有后着?
「你更重要。」闵少天亲他的额头,笑笑说,不先解决乐致远这个隐忧,他怎么安心回公司?不然趁着他不在的空档姓乐的找上少言,把人骗走了,他到哪里找啊?
闵少言虽然不想表示什么,但扬起的唇角还是出卖了显然对这甜言蜜语十分受用的他,一时间倒忘记了自己在问什么。
闵少天拿过弟弟的手,无意识地摸娑他柔软的指尖,两人静了一会,便说:「再不然……你把学校的工作辞掉吧。」始终少言总有回校的一天,除非姓乐的自动走人,不然两人总会碰面,他实在放心不下,担心姓乐的又使诡计害少言。他知道少言虽然不说,却什是喜欢这工作,突然要他辞掉实是难为,但如果这弟弟再狠上一些,懂得自保,不要温温和和的,哪用他这么担心?
果然,闵少言下一秒就皱起眉头,不满地抽回手,「为什么?我做得好好的,辞什么辞?」
「我说过了,你尽量远离姓乐的比较好。」
「不用吧!」闵少言不同意,「我都说过了,乐扬就算是乐氏的人,也不代表他会害我啊。」
「你知道什么。」闵少天瞪他,「不然他怎么跟你一齐给捉住?」
「乐扬这是为了救我。」闵少言知道他的猜疑心又起,耐着性子解释。
「那是苦肉计!」闵少天见识过乐明这老头的不择手段,这事过后更是乐姓人戒备深严,假如少言不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主张,他还真想把人锁在家里不出门,学习做个家庭主夫,煮上顿饭待他回家齐齐吃。
闵少言实在拿自家哥哥没办法,这性子一上来什么也给歪曲意思!气得话也不想讲,就拿眼瞪他。
闵少天见他气炸的样子,心想你这么紧张维护姓乐是想干嘛?心情直插谷底,挑眉说:「他叫乐致远,不叫乐扬,他连真名也隐瞒掉,以假名接近你,不是一开始就有所企图是什么?」
闵少言顿时想起乐扬……或者乐致远?什么也好,虽然他是被强的,但两人无疑是有了师生以外的关系,而以现在少天对乐扬的不满程度看,假如给他知道了……不敢想下去了,结果一定很恐怖,或者可以看见他的少天哥哥世纪以来的霹雳大爆炸。不禁打了记寒战,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闵少天哪知道他在想的是什么,只以为他是怕了所以颤抖,心里怜惜,把他揽到胸前,抚着他背柔声道:「少言,我担心你,就怕你被人拿来威胁我,假若有个万一,那你教我怎么办?我说好要保护你,不让你有事,但结果原来这些不是我说了算,意外要发生,我们谁也控制不了,我——」
闵少言心里酸涩,几可看见一向霸气的哥哥流露的脆弱,实在不忍再听他哑着嗓子的示弱,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闵少天一怔,垂眼看他,只见他皱着鼻子,粗声粗气说:「我不接近乐扬了,他走过来我立即掉头跑就是,但工作我是不愿辞掉的,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给你养在家中……」
闵少天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哑涩,与他对望一会,直到他尴尬地挪开目光时,才低下头去,轻柔亲他的眉目。
闵少言眼睫一抖,蹭过他的唇瓣。
落下的细吻万分虔诚地,有如羽毛的轻拂,那么小心翼翼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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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厢,乐扬被尚仲这个道德欠奉的医生轻薄过后,再次醒来时便发现已有灯光照亮本来黑漆的地方,而要对自己不利的人也不在视线里,只觉这是逃跑的好时机,就算腰伤赤辣辣的痛,仍然忍痛落地。他怕那人还在屋子里,现在只是暂时不在这里,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捂着腰走了几步,放缓动作、悄无声息地拉开铁门。
他一个伤患走不了太远,又不知道哪里可以去,乐氏还是乐家都是他现在最不想回的地方,这样一来,他似乎没地方可去了,但随即想起很久不见的闵少言,心里的渴望便立即泉水般涌出,无法堵回去。
他想见他。
眼中微缀神采,让苍白的脸稍微精神些许。创伤过后浑身乏力,腿步虚浮,他怕下一步路便要摔倒,于是扶着墙壁慢慢往巷口走,每下的走动都牵动着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但他不想停下来,对见到老师的执念还有担心被追出来的男人重新抓回去的想法都驱使他忍着疼痛,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
那个男人很可怕,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短短相处的时间里,他只觉跟只在伸懒腰打呵欠的老虎处在一块地方没两样,极有压迫感——当然,不排除是因为男人企图强迫他,所以让他为之害怕。
但,他不想被抓回去,这次失败了,下次要逃必定更困难。
停泊在路边的车影渐渐出现在眼前,这个时候泊在这里?莫非是老师?他被鼓舞了,更是拚命迈开两腿前行。
……
这是……
健壮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笔挺着上身,腰杆不断前后晃动,然后伏下了身,消失了身影。车子不时摇晃几下,似在控诉里面的人动作的粗暴猛烈。
「……」
掌下捂着的地方湿漉漉的,伤口受不住对此刻的他而言过于剧烈的动作,早已破裂又开始流血,顺带把体力一并带走,心也跟着空了一片。
站立的简单动作也仿佛耗掉他全身的力气,眼睛不离不时晃上几下的车,他坐了下来,脑袋歪靠着墙,缓缓笑了起来。
他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寻找。
他静静地看,透过玻璃窗看车里男人偶然挺起身,复又伏下,看一双手抓上了男人的背,手指在上面胡乱抓刮,直到男人终于迈腿跨到前面驾驶座,发动车子驶离,他才白着脸,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步跟在车尾。
龟速的步伐根本跟不上车的速度,他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但他却固执地走,车有时停在灯口位,倒让他慢慢追上,但当他瞅见车屁股时,车又耍他一般啸的驶离,重新把他远远抛开。
遇上十字路口,又看不见车的踪影,他便凭借直觉选择方向,眼前的景象在模糊的视线里晃动不已,有时真晕得厉害,便靠墙休息一下,然后再重新前行。
何必呢?不止一次问自己,但异常的坚决让他说不出放弃。
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哪怕心念着的人被其他男人狠狠蹂躏过。
他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老师。
乐致远,你真犯贱。他自嘲一笑,跨出的右脚终于撑不住地软软一屈,跪倒了在地。
第二十九章:仲煌
林望找到乐明在的病房,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缓过呼吸。他连还身在仓库的少爷也顾不了,匆匆赶来医院问清楚房号,便又急急跑上来,这么来回折腾法,对已至暮年的他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负荷,既要紧张小的,又要担心大的,都不知还有谁比他更关心这乐家人。一颗老心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腾,怦怦地跳得飞快,让他也开始要担心起自己的身体,别要照顾不了老爷父子,自己先倒下来……
他苦笑了下,正要进去,还握在手里的手机忽又响起,这把他惊得差点跳起来。想当初,不就是一通电话把老爷入院的坏消息把他召来这里?现在又来一通……别要是少爷那边也出事!
有时候,不得不说林望的直觉还蛮准的,至少当他才听那通电话便面如死灰的表情也透露了那是个坏消息。
「什……什么?!都死了?你们不是最强的吗?!……仲煌……?那班人是……仲煌的人……?」
他不自禁加快了呼吸的频率,顿时只觉身周的空气很稀薄,不这样根本呼吸不了。事到如今,什么也没了,少爷不见了,那班聘请回来号称最强的人几乎全军覆没,能够躲过闵少天带来的人马追杀的没几个,直说那是「仲煌」的人,惹不得,惹不得。他本来还以为只要闵少言在手什么也能成功,怎料闵氏迎救迅速,打破他全盘计划,他不敢想闵氏的报复,还有乘天代理权假若争不来,乐氏会变成个什么样子……「仲煌」的恶名他略有耳闻,一个组织,成员都不要命的,只要收了钱定会完成委托,但要接触可是难上加难,闵少天竟然能够联络上他们!
林望深深吸着气,脑袋胀痛得几乎爆炸。他现在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早该把少爷也一并带走,那么少爷就不会失踪……少爷,你去哪里了?
他抹了把脸,重重舒了口气,又独个儿站了一会,脑袋昏昏沉沉也想不出个究竟来,只待神色如常些许后,才推开病房的门。乐明就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睁眼望了过来。林望接触到他的目光,忍不住老心一疼,走了过去,拉来椅子坐下,「老爷,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乐明只是摇了摇头,老脸上挂着一抹笑容,说不上快乐,而是带有沧桑的悲凉,「结果反正是一样的,何必让你再多操劳一番?」
林望很愧疚:「我再辛苦一些,能换得来老爷你的健康,也值了。」但,自己跟了老爷这么久,竟然察觉不了他对病情的有所隐瞒,直到在家咳出血来,还因为咳得太厉害透不过气而被送来医院,这才知道他患了绝症……天妒英才!竟爱这么作弄乐家!
林望红了眼,哽声道:「老爷,我对不住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搞砸了……」,
乐明轻拍他的手背,咳了几声,才沙哑地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野心太大,把你也拖进了这趟浑水,本来……什么也简简单单的,若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倘若是以前的他,或者是未得悉病情的严重时的他,绝对不会有这样安于逸乐的想法,但所有的雄心壮志,冀想的雄图霸业在面对崩塌的身体时,什么也成了空想,仿佛健康没了,奋斗的心也随之去了,剩下的只有甘于现在的平静想法,他此刻只望乐氏安在,林望安好,待致远这小子回来接任,一切顺顺利利,至于闵氏……斗得过也好,斗不过也好,都算了。
却不知林望为了达成以前的他的愿望,豁出去的什么也做尽了,更不知他听完这番话后心里的旁徨。林望保持着脸上的温和表情,心头却翻起千般浪,团起的掌心也被手汗沾湿。如果他告诉老爷乐氏将要面临闵氏的报复,少爷也不见了,能不能安然回来也是未知之数,而一切都是他的决定所致,他林望……要成为乐氏的罪人啊,老爷……会不会恨他?
他望向乐明的目光几近绝望,但乐明老眼看不出来,被一轮剧烈的咳嗽堵住了呼吸。林望一回神,便见他放下的捂嘴的手沾有血丝,不禁大惊:「老爷!」
乐明却已习惯,苦笑着摇头,声音哑涩:「看我这样,还争个什么……咳,致远接任后,你就……咳,多照顾他,不要步我后尘。」
乐明身子不好,林望陪了他一会,见他睡了过去,一脸的枯黄憔悴,眼眶红了又红,老泪险落。
「老爷……我对不起你啊……就算拚了这条老命……我也得给你办好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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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少天人虽然在家,心总是被陈俊拨来有关重要事务的电话给引去,好几次在看电视时接过了电话进书房去聊,见少言望着便给他个抱歉的笑。
闵少言也不是怪他紧张公事,但心里头就是有些郁闷啊,想自己为了他都愿意当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怎么连这点时间也空不出来。又刚好口渴,便进厨房打开雪柜,都是蔬果什么的,却没有冰凉可口适宜解气的饮料,不由更是气闷。出了客厅,拿过手机银包还有钥匙,穿着人字拖踢达踢达砸打着地板就要出门。闵少天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看,一边耳还摆着电话呢,用眼神询问他在干嘛。
闵少言扬了扬手中钱包,又指了指喉咙,然后用力挥了几下手。
闵少天看明白,嘴里交代着陈俊什么,手却指了下自己,又指向他,然后在空中乱动几下做了个走动的动作。
闵少言皱了皱鼻,摇头,转身就走。闵少天无奈,草草讲了几句便抛掉手机出门就找,但少言早已经下去了,哪里还见人影。
他于是更无奈,以为他不知道这妖精在赌气吗?整个一小屁孩。
闵少言不知道自己在哥哥心目中变成了个爱斗气的小屁孩,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放慢了脚步走,边用眼角回头看。
「闵先生啊,你扭了脚喔?」管理员大叔以为他伤了脚,所以才走这么慢,一步都用上一秒的时间。
闵少言脸上一红,「没……没有。」
管理员大叔看不见他不好意思的表情,呵呵道:「你们兄弟真好感情啊,大闵先生很疼你呢!」
那个笨蛋!疼屁!连追出来的工夫也省掉!闵少言说:「我才不要他疼。」说着跑出大堂,瞬间走了个没影没踪。
管理员大叔不知就里,呵呵直笑:「大闵小闵吵架了。」
第三十章:昏倒的可怜乐童鞋
楼下附近就有间便利店,闵少言穿着普通衣衫,七分裤露出两条光滑的腿,踢着人字拖就冲了进去。要是在平时他可不会这样不顾形象,但刚才在家脑袋也想不到这点,就这随便随便下楼去了,还好不用几分钟就到便利店,在街上遇人的机会大大降低。
一时间也想不出喝什么好,索性买了几罐不同牌子的啤酒,又选了些佐酒的零食去付钱。给店里的冷气一吹,揪住一胶袋的东西出来时,郁闷已经消了不少,他回想起来,也不禁对自己的闹脾气笑了上来,这下又给哥看笑话了,怪不得不见人追来啊,想是瞅准自己很快就会清了头脑,免得让自己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