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被很多事情这么一闹,人竟也跟着莫名其妙起来了,或者因为对乐扬逼不得已的负心造成的不安感在作祟,那始终是救过他的人啊,他却「见色忘友」,迎合少天而弃之不顾……也不知道尚仲会不会好好照顾乐扬。
他叹了口气,真是越想越内疚,本来还打算到尚仲那里探望一下学生,但现在既允了少天,要让他知道定又好一阵生气,不过……偷偷去,不打紧吧?
正埋头想着间,前面扑来了一个人。闵少言想得用心,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走近身边,还以为是贼匪,连忙伸手就要推开,胶袋被他跟着一甩,里面的啤酒罐罐往前击中那人的身体,只听一声闷哼。
闵少言一怔,眼睛终于看到了那人的面貌,手按在对方身上却没有再施力推开,人便夹带着缠身的血腥味儿,软软倒在了他怀里。
……乐扬?
他惊讶的扶住无力靠着自己的人,一时间失了慌措,学生的脸和唇瓣都尽褪血色,只遗留下一片的苍白,滴水未占更是让他的唇瓣乾裂,裂口中渗出血丝。
眼睫不断在抖,他看得出他的学生很想睁开眼睛望过来,但显然他的体力令他连这细微的动作也做不到,闵少言什至开始怀疑他究竟是怎么撑着走过来?
「乐扬、你不是在尚仲那里吗?」他摸了下学生的额头,热得厉害,再往下看,学生用手捂住的腰腹湿了好一大片,虽然在黑衫的遮掩下看不出颜色,不过他还是知道那是什么,不由更是着急。
「你……干嘛不好好留在那里!」家里去不得,少天要见到乐扬跟自己在一起绝对会大动干火,但一时间还有哪里可以去?
「乐扬、我送你去医院?」
但乐扬已经没了反应。他胆颤心惊地低头看,只见他的学生无力靠在胸前,眼睛紧闭,只有手不愿放松地抓住了自己的衫摆,没死,没死!
「怎么办、怎么办……」他用力咬住唇,急得像锅上蚂蚁,到最后逼于无奈,还是拿出手机,抖着手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闵少天有时也不禁怀疑自己与乐家上辈子是否给诅咒过,不,应该是乐家诅咒过闵家,不然他俩兄弟怎么总是摊上姓乐的,他还要每次都因为弟弟的缘故不得不收拾好那个姓乐的!
闵少言在后视镜瞅着他十分不好看的脸色,一张脸苦了又苦,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缓和气氛,细细声说:「哥,对不起,但他……我不能见着他有事不管……」
闵少天脚下狂踩油门,飙车飙得要飞起来一样,车轮不时驶过凹凸位,整架车子便颠簸一下,让躺在后座的伤患也跟着弹一下,险些儿摔落。闵少言怕乐扬在哥哥的发火下伤势加重,只好让他靠到自己肩上稳稳扶住,却不料这样亲密的动作使闵少天心里的星星之火变为燎原大火,脚下又是狠命一踩,后面已经有欲抄牌的尽职小交警在追着了。
闵少天没有搭理善心泛滥的弟弟,埋头开车,他怕一开口就绷了神经,干脆把车停到一边转身把人狠狠扑倒蹂躏蹂躏再蹂躏,让他再没那个多馀精力管姓乐的!
「哥……」
「姓尚的!你妈的给我出来收拾你的烂摊子!」
闵少言被他哥的狠厉语气吓得一窒,随即想到这不是在对自己说,不禁微松口气,但什么道歉话他是不敢再说下去了。就说啊……少天遇着乐扬的事,一定会大动干火,要不是他真想不出办法,怎会把少天找来让他好一阵发火呢。闵少言扁了扁嘴。
「你妈的!别跟我装傻!老子不吃你这套!」闵少天一手掐着手机,一手控着车盘,看他有些扭曲的脸就知尚仲在另一边又说了什么气人话,「人走掉了你不会找!用老子送你铁链把人锁在床上吗!」
闵少天的飙车技术实在好得没话说,不用半刻便把那些小交警甩掉了,但他还是黑着一张脸,在把车重新泊到巷口把乐扬拉出车厢后,对要跟过来的闵少言说:「你等着吧,我送他进去!」
闵少言只好重新坐下来,担心地看乐扬几乎被拖拉着进了巷子里,这样会伤得更严重啊……他心里咕哝着,但知道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敢再出言。
等了几分钟,车里过于沉寂的气氛让他坐立不安,少天把乐扬交给尚仲不就好了?怎么还没有出来?顿时屁股下的软座变成了个大热炉,再也坐不下去,拉开车门落地,也跟着进了巷子。
他就是想偷看一下,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看过就回车等,所以放轻了脚步不想被听见。在这条巷子里走让他想起昨夜的荒唐,有些不好意思,顶着一张红脸继续往里走,待到了巷央才放缓步伐,一步步走近记忆中的那道铁门。
他庆幸门没有关上,不然什么也偷看不成。
「这小子你有兴趣吧,干脆给我搞定,不要再出现在少言面前!」
「不行不行,小刺猬还在放养中,越野越可口。」
「可口个屁!你再放养老子卡嚓一下干掉他!」
「干?小刺猬原来也合你口味喔?」
「……」
「哎,亲爱的,我老实跟你说啊,之前不是早跟你说小刺猬逃掉了吗?小刺猬这么想跟你家小妖精结合,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会去找妖精啊。」
「要不是你太放肆了,姓乐的怎会逃?!你还好意思说我!」
「唔唔,少天发火了,脸红红的真可爱。」
「……」
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音量,又或者是他们不在乎会否给人听见?无论如何,闵少言才接近几步便已把话听得清楚,一颗心直往下沉,仿佛沉到了海底,那么冰冷。
那股寒意从心窝处蔓延,血液的温热抵不过它的一丝冰寒,任由它遍及四肢,整个人仿佛身
第三十一章:错了错了
那股寒意从心窝处蔓延,血液的温热抵不过它的一丝冰寒,任它遍及四肢,整个人仿佛身在冰窖中,冷不可耐,点点吞噬了他的意志。
闵少天出来时,便看见他站在那里,眼里映入自己的身影后,瞳孔立即收缩起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少言会跟了过来,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话,给他听见也不要紧。
「不是说别来了吗?还怕我亏待你的好学生,嗯?」闵少天牵过弟弟的手,一同慢步走出巷口。
「哥。」闵少言叫他,身体钉在原地不动,闵少天也只好停下来,回头看他。
「我刚才都听到了。」
闵少天挑了挑眉,这尚仲话说不清,别要害少言误会自己跟他的关系,这绝对是天大的笑话,「尚仲这家伙把话说得暧昧,但我跟他可没有关系。」
「不是这个。」闵少言摇了摇头,斟酌字眼,慢慢地说:「哥,你早知道乐扬不在尚仲那里,是不是?」
又是乐扬,什么都乐扬!闵少天皱起眉,「我们有必要提起他吗?」
「哥,我知道你讨厌他,但……就算你再再不待见他,你明知道他不见了,为什么不说?」闵少言说得心里头泛酸,「他身上有伤,你们怎么狠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出事了要怎么办?」
「告诉你,然后呢?然后你去找他,让他得逞?少言,你不想想,他最后不也是自己出现在你面前?」闵少天哼笑,「他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是个伤者,你告诉我,他是怎么由这里走到我们家楼下,还给你遇上?」
「哥,你不要因为他姓乐,就把你对乐氏的偏见都加诸他身上。」
「好,好,你说得都没错,那你给我个理由让我相信他对你没有任何企图!」闵少天放声冷笑,「谁要对你不利,老子就把他都消灭掉,就这样简单,你难道不明白?!」
「问题不在这里,你根本不明白,这不是企图不企图的问题,是你冷血不冷血的问题!如果乐扬没遇着我,出事了又或者死在街上,你们就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他救过你弟弟一命,你怎么忍心害死他!」
「救你?救你!他这么伟大,你这么感动,哈,我还有什么好讲,你就以身相许啊!」
两人间的空气刹那间凝止,闵少言抬起眼,定定地望着说出了教他无法相信的狠话的人,股股酸楚涌上,刺得双眼泛红。
「……你说的。」他说了一句,便猛的甩开哥哥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把示弱的痕迹都擦掉,然后转身就回巷里。
尚仲双手抱胸倚在墙上,神色似是非笑,在他经过时,懒懒说道:「妖精,小刺猬是我的耶。」
闵少言红着眼狠狠瞪他一记,想起刚才听见他对乐扬放肆,打从心底气上这个人,抬脚往他脚尖用力一踩,然后奔进屋子里,砰地拉上铁门。
「……还真用力。」尚仲无奈地看向闵少天,只见他气得双眼发着狠厉的光,似要将他碎尸万段一样可怕,连忙抬起两手,「你们兄弟阋墙,不干我事。」
闵少天狠狠往墙一踹,尚仲立即抖了下身子,仿佛那脚踢的是自己,「哎,话说我才是受害者吧,你弟弟占了我屋子,我还没有说话呢。」
闵少天没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哎,两人共处一室,小刺猬见着妖精,不怕他们……嗯哼?」
「给我闭上你的烂嘴!明仲煌!」闵少天不回头的厉吼,上了车,猛踩油门,在引擎怒哮的响声中箭的驶走了。
尚仲站在原地静默良久,慢慢敛了脸上的笑,自言自语说:「明仲煌?真难听的名字。」扯了扯唇角,回头望紧紧闭着的门,然后靠墙坐了下来。
「明仲煌……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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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哭……不准哭……你哭屁!」
闵少言冲动地闯进别人的屋里还赌气的把门关掉,早已经在后悔了,但要他把门打开来,重新面对不可理喻和翘手看好戏的两个人,又是十万个不愿意。
想想看,两人几可吵这般厉害过?平时就算有争执,也不像这一次……真的把话放尽,不留任何馀地。
为什么会搞到这样的地步,他不明白。他们兄弟俩一齐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出现?难道真因为乐扬?但……如果不是人心中本有芥蒂,乐扬再怎么样也撼动不了他们兄弟的感情,不是吗?
终归究底,也是哥对他的不信任!
原来……哥哥一直不信任他。
闵少言嘲笑地扬起一边的唇角,举起衣袖猛擦脸庞,然后吸了下鼻子,慢慢走到床边。一瞬间,时间仿佛回到三人初到这里的那个时候,乐扬依然白着脸昏在床上,自己还是同样站在旁边,为他的伤势担忧,但……哥哥给他气走了,不会再喊他「少言」,也不会再叫他出去,说「我们要谈一谈。」,更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荒唐但甜蜜的事。
他们……还能够好起来吗?
闵少言被骤现的无措覆盖脑袋,一想到少天或者从此不再搭理他,真把他推给了别的人,心就像被冰封一样寒冷,再也感觉不到血液的温暖流动。
他摸着心窝处,总觉得那颗心脏下一秒就要不再律动,静静地又待了一会,这才苦笑着拉回神志弯腰始检查乐扬的情况。短短的一阵子,尚仲已经给乐扬重新包扎过伤口,绷带在腰杆缠了一圈又一圈,让他本来很是精瘦的腰腹无端胀起些许。也不知道那个「人面兽心」的医生尚仲在过程中有没有再对伤患加以「放肆」。闵少言在床边跪坐下来,拿过乐扬的手,轻轻握住。乐扬要不是他,也不用受这等屈辱。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少天给气得口出狂言,是因为他顶撞在先,乐扬落得此刻情况,是因为护他在先,来来去去,一切都是他引致的。
都怪他。
闵少言再也笑不出来,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罪过,最后只能把脸埋到交握的手背上,轻轻蹭了又蹭,把眼里泛起的湿润重新拭掉。
第三十二章:刺猬与妖精
乐扬觉得自己死了,飘离的魂魄到了一个美好的国度,让他看见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近在眼前,轻缓的呼吸、温热的喷息洒在相搭的掌心上,化成一片微湿。
真实。真得不像样。
他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他老师纤长的尾指,确定什么似的细力掐一下,然后握在拳头里。
他没有死,老师也真的在这里,把手放在了自己的上面交搭,这样的动作让他不禁联想,或者醒来的前一刻,两人正是掌心对着掌心,只是没有十指交缠,完成牵手的最后步骤。
想到这里,自他睁开眼睛便不断从腰部传达脑海的隐疼感也消散了,心里头暖暖的,舒服得乐扬忍不住扯起乾裂的唇角,露出两颗虎牙地笑了起来。
闵少言伏在他的手腕睡得正熟,睡颜安详,嘴唇微撅,带有几分清醒时看不见的孩子气,眼睫编成两把墨黑小扇,在眼底投下贝壳一样的漂亮弧影。
他的老师,真漂亮。
「老师……老师……」忽然很想看见眼扇子掀开露出宛如两池澄潭的眼睛,他恶作剧地用指尖搔闵少言的脸颊,轻声叫着,等待那阵子眼睫的抖动过后迎来老师的清醒。
闵少言一直睡得不沉,梦里间总是看见哥哥把自己留在原地转身而去的背影,疼得一颗心发慌,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便被外间的骚扰弄醒,见乐扬脸上挂着微笑,正睁着眼垂视自己。
「你……你醒了?」闵少言扁了扁眼,用手指拭几下抹走视线的模糊,然后重新睁大看他的学生,「你怎么样了?」想要检查乐扬的伤势,但才起了半个身子便猛的摔了回去——跪得发麻的双脚根本承受不住他突然其来的挪动。
「老师,没事吧?」乐扬担心地问,抬起上身俯视他。闵少言揉着小腿肚,微微一苦笑:「反而要你这个伤者关心,真失败。」
乐扬怔了一下,然后摇头一笑,「我关心你,是人之常情,你哪里失败?」
闵少言停下了按摩的手,抬眼愣愣看他。
「你不怪我?」
乐明无奈地笑:「老师,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逼我把话摊开来说呢?」
闵少言下意识地摇头,仰起的目光微含迷惘,乐扬看在眼里,心中禁不住一阵怜爱,明明是个比他大上好几年、身体还十分熟悉情爱的男人,却偏偏会露出小鹿般的无辜神情。
「老师,我……跟老师的哥哥喜欢你一样的,喜欢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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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少言躲在厨房里,心绪乱得想不了东西。
只顾着哥,乐扬的事倒真忘记了,但他真想问一声他究竟有哪里值得喜欢?连亲哥哥也嫌弃不愿搭理的人,为什么乐扬始终不愿放手。
经历过连串的事,闵少言隐约知道乐扬对自己不是儿戏,而是真心付出的一份情。假如是年轻人的玩闹,他大可以一笑罢之,什至冷然拒绝,但乐扬显然是来真的,而且于他有恩,要他再好像以前那么一口把人推开,他做不来。
况且……哥不也是说了,让他以身相许吗?
不禁抚额一笑,垂敛的目光却是茫然得很。
这些,不过是哥的气话,对不对……哥这么疼他,平常也总让他三分,才不会这么狠心……但,谁知道?正如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哥哥原来也能这么冷血啊……
闵少言忽然觉得迷惘。如果哥不要他,他要怎么办?真要跟乐扬一齐,实现哥的话?
「丝—沙——」水泻出了煲子。
闵少言方回过神来,揭开煲盖用筷子搅了两搅里面的面条,见软熟了便熄火,从旁边拿碗子来盛。
「这里只有泡面,你将就一些,我等会再买些吃的回来。」
乐扬两天没东西进肚里,很快就喊起饿来。闵少言便到厨房找吃的,结果翻箱倒柜只找出一箱的面,无奈之下只有煮了,但他刻意放少了调味料,省得太过油腻吃得乐扬这个伤患不舒服。
「不用。」半躺在床的乐扬把在看的书本放到旁边,见他捧着碗走过来,便说:「老师煮什么也好,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