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替魍魉抱不平,如果爵爷只是因为得不到就由爱生恨,魍魉何其无辜?」白桦耸耸肩道。
「我就是任性呀,你今天才知道吗?」慕容聿只是笑得甜腻,不辩解也不反驳。
「聿,其实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一定要魍魉?」白桦实在不懂为何慕容聿会对魍魉这么偏执。
「桦爷你若懂这个中道理,就不会老和我夫君起争执了。」水灵儿清脆嗓音忽然响起,然后就见她笑吟吟地走进房内。
白桦一见水灵儿就沉下脸色,可他只是偏过头去,并未像以往一样羞辱水灵儿。
「看来水灵儿真的很不讨桦爷喜欢呀,每次见到桦爷都没给好脸色看。」水灵儿笑叹,可语气却没一丝叹息味。
「你若想讨皮疼可以再继续说下去。」白桦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水灵儿道:「反正告状是你的专长。」
「桦爷这可误会水灵儿了,上次若非夫君问起水灵儿也不会说脸上红印是桦爷你打的,何况水灵儿都说是我自个儿说话不得体才会挨打,夫君也是心疼水灵儿才会对桦爷说话重了些,桦爷不会还放在心上吧?」
「如果你只是想来炫耀你和夜迷有多恩爱,那你慢慢跟爵爷说吧。」白桦淡声说完后转身就往寝室走去,留下笑得精灵古怪的水灵儿和一脸似笑非笑的慕容聿。
垩鬼-9
「你呀,不刺激阿桦一下就不甘心是吧?」慕容聿懒懒地睨了水灵儿一眼。
「听说水灵儿来了以后桦爷本来想离开呐,可爵爷不让走,是不是呀?」水灵儿走到慕容聿身边笑嘻嘻道。
「凭你就想逼走我的阿桦,小心我扒了你的狐狸皮。」慕容聿笑睨着水灵儿软呢道。
「爵爷还是这么宠桦爷呀,桦爷真幸福呐,有我夫君这么爱他,又有爵爷这么挺他。」水灵儿带笑的眸儿让人瞧不出她此刻真正的心思。
「吃什么醋呐,小夜心虽不在你身上,可人却是你的,你也如愿有了他的孩子,还不满足吗?」
「爵爷不必心疼,人总会还给他的,让水灵儿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无妨呐。」
「好不容易和小夜有了夫妻之实,小夜也迎娶了你,你真舍得吗?」慕容聿挑眉道。
「舍不得也得舍得,我也是人呐,人心肉做,有谁愿意自己的夫君和自己是同床异梦?」水灵儿低首微笑。
「还以为你真这么洒脱,明知小夜爱阿桦爱得要命,还肯委屈你自己待在这样的他身边一辈子。」
「爵爷真觉得水灵儿委屈吗?」
「虽然你是有些不择手段,可你傻孩子做傻事当然委屈,纵然你伤害到的那个人是阿桦。」慕容聿抿唇笑道。
「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选择,我还是这样做的。」水灵儿笑眯眯道。
「所以说了你是傻孩子了。」慕容聿伸手掐掐水灵儿细嫩的脸颊笑道。
「爵爷你真好,难怪桦爷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了。」水灵儿直直地瞅着慕容聿。
「可你也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小夜也是个死心眼的人,既然他已经娶了你,你也有了他的孩子,就算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想退让他还不一定肯让夜闵没有爹。」慕容聿懒懒笑道。
「爵爷的意思是夫君会和我争取闵儿?」
「不只夜闵,小夜一直以为是他负了你和阿桦,他对你是愧疚对阿桦是背叛,可在责任中他还是选择对你负责,若非后来阴错阳差被老头派来江南也不会和阿桦旧情复燃,可他们每次有争执还是因为你和夜闵,这不就代表小夜虽然爱惨了阿桦却也无法抛下你们不管?所以就算最后小夜恨你使计拆散他和阿桦,为了你的名节,恐怕-」慕容聿只是暧味笑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看来我了解夜迷还没爵爷你来得深呀。」水灵儿叹道。
「所以你干脆将错就错,反正事实都造成了,该痛苦的也痛苦了,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这么疼阿桦可不想他再继续陷在你们这段三角恋情,你也不想小夜恨你吧?所以心狠一点自私一点,把小夜抢过去,不准他再和阿桦有任何关系,这样或许也是一个不完美的完美结局。」
水灵儿低头想了许久后,笑得很甜地看向慕容聿道:「总觉得爵爷你是在煽风点火看好戏。」
「最近日子挺无聊的,有好戏看何乐不为?」慕容聿软声笑道。
「真是,爵爷心思这般搞怪,难怪桦爷会搞不懂爵爷你对那魍魉究竟是存着什么心了。」水灵儿笑吟吟道。见慕容聿但笑不语,水灵儿又道:「爵爷也真是被宠坏了,水灵儿奉劝爵爷有得珍惜就好好珍惜吧,莫待失去才后悔莫及。」
「这就是我夸你心思聪颖胜于阿桦的原因了,可本爵爷就讨厌人家管我和魍魉的事,你就算知道什么也给本爵爷吞进肚子里,不许在外头乱嚼舌根呐。」慕容聿斜眼睨着水灵儿道。
「水灵儿晓得,爵爷放心。」水灵儿眼眸眯得如弯月,笑得机灵。
「你来找本爵爷不会就只是为了寻阿桦开心吧?」慕容聿懒声道。
「水灵儿是来服侍爵爷你的,这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爵爷你,水灵儿很想你呐。」水灵儿亲腻地挨在慕容聿身旁道。
「还以为女大不中留,你这水灵儿,还真会讨人欢心。」慕容聿笑得甜腻地嗔道。
「水灵儿一日是爵爷你的奴婢,终身都是你的奴婢,爵爷永远都是水灵儿的主子呐。」水灵儿说得诚恳真挚,听得慕容聿又是一阵欢喜,眼儿弯着唇角也弯着。
伸出手指轻刮了水灵儿脸颊一下,慕容聿软呢笑道:「念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改日若让小夜休了就回来本爵爷身边吧,小夜不要你,本爵爷可要呢。」
「爵爷可别哄水灵儿呐,水灵儿会当真的。」水灵儿笑眯眯道。
「跟了我这么久了,还说这种浑话,想挨打是吧?」慕容聿睨着水灵儿扬唇道。
「可水灵儿听说那个魍魉服侍爵爷你服侍地很好呐,有他在爵爷身边,爵爷还需要水灵儿吗?」水灵儿撒娇道。
「一个个都懂得拿魍魉来调侃本爵爷了是吧?」慕容聿微挑起眉。
「欸,爵爷,其实你也很迷惘吧?」水灵儿忽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后又笑得极甜道:「我们都用着我们的方式在爱人呢,先把心交出去的总是傻子。」
「傻的是你们,个个都这么多愁善感,想烦死本爵爷是吧?」慕容聿似笑非笑地瞧着水灵儿,心里却为了她那句「其实你也很迷惘吧」而若有所思。然后水灵儿就将话题岔开,笑吟吟地说着近年来王爷府内发生的事。
***
他是被扛回他那小屋的,魍魉晓得。
在他被爵爷下令扔出房时,他就已经恢复了意识,虽然不太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还是知道是谁救了他,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踏进鬼门关,却又轻而易举地再度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魍魉先是感到安心,纵有许多疑问待解,可因为房内还有一群纷纷闹闹的人,所以他始终保持昏迷,直到喧嚷的屋内沉寂下来,他才慢慢试着睁开双眸。
可或许是脸部太久没动作,整个僵硬地彷佛不是自己的脸,魍魉不慌也不急,心情平和。他一向很有耐性。
静静等待,直到感到原本的沉重渐渐变柔软,魍魉先是颤了颤眼皮,抖了抖唇角,然后就可以慢慢睁开眼睛,但随即又闭上了双眸-
真刺眼的阳光。
黑暗世界待久了,竟有点无法适应重见光明的喜悦。
稍微动动一样僵硬的手指,然后缓缓举了起来,遮在眼睛上方,魍魉再次试着撑开眼眸,手遮着的阴影减少了阳光的直射,这才让他的世界不再一片乌漆摸 黑,原本消逝的记忆也一点一滴慢慢回到脑海。
倏地坐了起来,魍魉伸手抚上掩着黑纱的右颊,一脸怔忡。
我的魍魉很美呀,比我还好看呢。
爵爷异于往常的低沉声音此刻清晰地在魍魉耳边萦绕着。
是梦吗?爵爷怎么可能看着他被毁容的脸说他很好看?魍魉晓得自己从称不上好看,就算他的右颊没被毁容,他也远远比不上他们爵爷一根手指头。
不懂,魍魉永远也捉摸不着他们爵爷的心思,可却又隐隐约约似是捕捉到什么。摇了摇头,魍魉又忆起了另一件事,紫芍呀……
身子很自然地想起那天痛不欲生的滋味,魍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是向来视死无物的魍魉生平第一次除了慕容聿外对其他事物有了恐惧,从不晓得世上竟有如此极刑之苦。
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魍魉忘了,只记得昏昏沉沉中他似乎求了人,痛哭流涕地求那人救他、求那人杀了他,这也是他第一次求人,在那么狼狈的情况下。
后来的事魍魉再也想不起来,包括自己为何得救,他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睡得十分安稳,自他们爵爷开始对他虐身虐心后前所未有的安稳。
当中偶尔他会感到腹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样,令他燥热难耐,可每当他觉得难受时就会有一股清凉慢慢窜进全身,一点一点地融合腹中那股燥热,复而返始。
魍魉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感到自己身子似乎有些什么在改变,有时他想要醒来,却觉得眼皮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最后只好放弃,安心昏沉、安心昏迷。
直到某一天。
那天熟睡时魍魉又感到自己腹部开始烧烫,魍魉警觉这次和往常不同,热度来得太过迅速,如烈焰般的燥热让他以为自己几乎被熔化。
难受地皱紧眉头,魍魉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是着火一般,开始狂冒汗,从脚底到颈子到掌心到额头,如同泉涌的汗水浸湿了他整个背部,隐隐约约中,魉魉嗅到浓浓的恶臭腥味,流的汗愈多,那股令人欲呕的味道愈重。
被烧得整个人意识不清的魍魉昏迷了过去,再度清醒时,他的身子已恢复了清爽,热度不再、恶臭不再、黏腻不再,魍魉只觉得全身通体舒畅,虽然没什么力气,脸色却比受伤前更显红润。
然后他听到门被开启的嘎吱声,只听一声软呢轻笑,身子忽然腾空,自己被人轻松拎起,缓缓移动。然后又是嘎吱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魍魉就感到自己被扔了出去,重重丢出,轻轻落地。
尚未感觉到一丝疼痛,又被人大呼小叫地扛了起来,一路抬回了他的小屋。
魍魉总觉得自己可以安然存活,除了紫芍的神奇疗效外似乎还有一点悬疑。
他是知道紫芍的厉害,据说只要尚存有一丝气息,一片紫芍花瓣就可让人起死回生,可这过程却是让人生不如死,有幸服用紫芍之人常常因为承受不了那种锥心之痛最后宁愿选择自残。自己会是例外吗?魍魉心里有数。
又闻紫芍这种神奇的花朵只开在至寒冰地中,当它花开时需马上摘下即可存放十年不枯萎,否则它将消逝于冰地中,需再等百年才能见它再结苞开花。
魍魉印象中如今世上只有三人拥有紫芍这神奇药花,一是他们爵爷,一是当今二皇子,另外一人至今没人晓得他的身份。
白桦曾经追着他们爵爷好奇询问紫芍的来源,可慕容聿总是笑嗔着让白桦别问这么多,所以为何慕容聿拥有紫芍这药花始终是个谜,而今日他们爵爷竟将这万分珍贵的紫芍,浪费在自己身上!?
手有些颤抖地掀开衣服下摆,发现腹间的黑印已全然退去,连一丝痕迹也瞧不出来似没有受过伤,魍魉忽然神情复杂。
一朵紫芍只有七片花瓣,他记得自己因为咽不下而浪费了一片花瓣,然后他们爵爷又喂了他一片,这样说来,自己不就用掉爵爷两片花瓣?他何德何能,竟让慕容聿这么待他,难道当初他在他们爵爷眼眸看到的那份悸动,是真的?
可下一刻魍魉又想起自己满脸是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情形,如果那时他在他们爵爷眸里看到的是对自己的特殊情感,为何他们爵爷会在他的顺从时冷不防地毁了他的容?
这点魍魉至今都还搞不清楚也没机会了解,因为从他被毁容的那天起,一向十分讨厌丑陋之物的慕容聿已不再宠他疼他,反而每次看到他都会露出嫌恶眼神,这让魍魉非常受伤,因为他对他们爵爷一向又敬又感激,甚至愿意为了他而献-
倏地摇了摇头,再想下去魍魉只会觉得自己难堪,所以他只是将衣服下摆拉好,然后伸手按压着自己不怎么有知觉的双腿,感觉到血液慢慢流回脚底后,魍魉起身踏下了床,却在接触到地面时倏地双腿一软。
「瘦成这样,难怪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忽然冒了出来的白桦及时来到魍魉身边扶住身形不稳的他,笑得悠闲从容,另一手还端着一个小碗。
「我没事。」魍魉面无表情地拂去白桦的手道,不懂这人怎么总爱乱闯别人房里。
「没事?瞧瞧你那双腿都快和我手臂一样细了,全身的肉加起来可能还没我一个肚子多,还说没事?」白桦不在意地笑道。
白桦没说,魍魉还没发现自己的确瘦了许多,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大,这样的自己一定更加难看,这几天暂时可不能让他们爵爷看到他,否则吓着他们爵爷可就糟了。
「你呀,一心一意只为我们那个任性爵爷,若你是个女子,我肯定以为你爱上爵爷了。」白桦调侃笑道,可魍魉的反应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大,几乎是脸色丕变,一阵青一阵白,然后才又渐渐恢复无表情道:「爵爷是何等天上人物,不是你我妄想得起。」
「这可不一定,爵爷前些日子才问我要不要成为他的人而已呢。」白桦自然没忽略魍魉的反应,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摆手笑道。
「我并没兴趣知道你的事。」魍魉依然淡着一张脸道。自从毁容事件后,除了慕容聿,他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冷淡,尤其是老爱招惹自己的白桦。
「唉,你和爵爷两人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白桦摇摇头道,他从来看不清慕容聿对魍魉的感情,也摸不透魍魉对慕容聿的情感。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请你离开我的房间。」魍魉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道。
白桦只是无辜地耸耸肩,然后将手上的小碗拿到魍魉面前眯眼笑道:「给你的。」
见碗内白澄澄一片,散发着淡淡清香,魍魉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饿了,连日来没进食,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不作声地接过白桦手上之小碗放到桌上,魍魉只是看着房门,意思十分明显。
白桦依然笑得那么悠哉潇洒,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爵爷曾说过,若我也让人那么伤了,他一样会救我,紫芍呐,如此珍贵如此难求,爵爷倒是对我们俩十分舍得,可就不知那时会不会有人在我身边……」
魍魉不知白桦语气为何突然多愁善感,他晓得白桦和夜迷之事,也看得出两人对彼此用情有多深,白桦有爵爷宠着夜迷爱着,向来也是天之骄子一个,可魍魉却不晓得在他昏迷这一阵子,水灵儿的到来,天地已变色。
「魍魉,你爱爵爷吗?」白桦忽然问道。
白桦突如其来的私密问题让魍魉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他还是回答地毫不犹豫:「爵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魍魉,你爱爵爷吗?」白桦只是重覆地又问了一次。
「爵爷是我最敬爱之人。」魍魉依然毫不迟疑。
「魍魉,我的意思是,你爱爵爷吗?」白桦特别强调在爱这个字上。
垩鬼-10
魍魉不是很懂白桦的用意,他可以不必回答,可他却十分认真道:「如果爵爷要我爱他,我就爱他。」
白桦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笑了,几乎是要挤出泪水的狂笑。魍魉只是冷冷地看着白桦,不懂他在笑什么。
「魍魉,你晓得吗-」白桦忽然停止笑声,静静地望着魍魉,道:「如果有一天夜迷也跟我说,我要他爱我他就爱我,我可能会当场揍他一拳。」
魍魉还是不懂白桦想要说什么,但他也不想懂,对他而言唯有爵爷的事是他要在乎的,至于白桦和夜迷还有那个从来只闻其名的水灵儿,都不在他思考范围内。
「魍魉,你若不爱爵爷也不可能爱上爵爷,极早离开他,爵爷会放你走的。」虽然心知肚明他们爵爷对魍魉的偏执,但白桦就是有种感觉,所以他说了出来。
魍魉却毫不动摇道:「爵爷救了我,我一辈子都是爵爷的人,除非爵爷不要我-」想到慕容聿有可能不要他,魍魉只觉心里一阵难受,表情却依然坚决道:「除非爵爷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