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来人语气依旧冷淡,神情却深沉了些。
「要你管?」想起水灵儿,白桦抬头冷笑地瞧了夜迷一眼,越过他身旁,直直往房门走去。
注意到白桦肩头的包袱,夜迷伸手捉住白桦手臂,语气更加冷漠道:「你也学爵爷那般任性了?」
「放开。」白桦又恨又恼冷眼看着夜迷道,可夜迷却不为所动。
微扯起唇,白桦淡淡瞥了夜迷一眼后,无声无息就是一个反擒,欲逼夜迷不得不放开他,可夜迷却棋高一着,只是微微移动脚步,就把白桦的手臂折到背后,顺势扯下他的包袱,丢到一旁。
「我要去哪关你何事,你又凭什么管我?」白桦回头瞪着夜迷,不怒反笑,笑得既冷漠又嘲讽。
见白桦对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夜迷平淡道:「爵爷知道你要离开?」
「当然晓得,我爱他敬他可比你多。」白桦洒脱笑道,可下一刻却闷哼了声。这家伙竟将他反折的手又凹进一些。
「为何离开?」
「不想看到不想见的人,不行吗?」白桦忍着不适笑得自然道。
若有所思地瞧着白桦,夜迷倒没想到他这次会闹得这么厉害,松手放开白桦,将他推回房内,夜迷淡道:「爵爷准了我可没准,把东西放回去。」
「夜迷,你别以为真动起手来我会输你。」揉了揉自个手,白桦寒着脸道。
夜迷只是面不改色道:「试试?」
「你-」恨死夜迷那一身的淡漠,白桦先是咬牙切齿,然后忽然摊手笑了,笑得戏谑道:「无妨,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夜迷沉默一会儿后淡道:「白桦,你要的我无法给-」
「那就让我走。」白桦收起笑容语气认真。
「如果我说不呢?」夜迷忽走近白桦一步低沉道。
「自私。」白桦眉头微皱。
「我因为你而自私。」事实上他对不起的不仅白桦,还有他在京城的妻儿。
「真觉得对不起她们你就回京,别再说跟我有关。」白桦恼道,他不想背这个罪名。
当初会和爵爷离家出走,原因多多少少和夜迷娶妻有关。后来夜迷追来了,名义上说是王爷派他来带爵爷回去,可夜迷却留了下来,白桦晓得他是因为自己,心里甜酸掺半,所以虽然明知夜迷已是有妇之夫,还是忍不住放纵自己感情,等到后来两人不时为此事有争执时,白桦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任何立场指责夜迷,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是没想过和夜迷保持距离,可天天碰得到的人,光是一个眼神就可令自己深陷的人,放不开的结果就是两人继续纠缠不清,心里的结却也愈结愈深。
「你想我怎样?」夜迷眸色深沉地望着白桦道。
「是不是我想你怎样就可怎样?」见夜迷默不吭声,白桦笑得难看苦涩道:「那就不要说这种话。」
「白桦-」
「夫君,原来你在这儿!」水灵儿铃当似的悦耳笑声忽闯进两人尴尬气氛,只见一个娇小身影跑了进来,神情愉悦地伸手攀住被唤为夫君的人的手。
「水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夜迷先是讶异地唤了声,然后若有深意地望向一旁要笑不笑的白桦,这就是白桦忽然要离开的原因?
「桦爷,你这不是寻水灵儿的开心了,还说不知夫君在哪儿,不就是在你房里吗?」水灵儿笑得可人地倚着夜迷肩膀道。
「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儿我管不着,要来我房里我也无法拦。」白桦冷言冷语道。
「喔-」水灵儿才刚抿唇笑了,夜迷随即打断她接着要说的话道:「闵儿呢?也跟着来了吗?」
「没,在京城,吵着要见爹呢,可一路上路途遥远,怕他没能适应,所以没让他跟来。」水灵儿瞅着夜迷笑吟吟道。
「你呢,怎么无缘无故跑来了?」夜迷淡声道,并没有久逢妻子的欣喜。
知道自家夫君一向喜怒不溢于言表的水灵儿倒也不在意,依然笑得甜美道:「想你呀,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再不来让你看看我,怕夫君你会忘了我长什么样子呢。」
「两个月?」白桦忽然眯起眼眸,他记得夜迷已经近半年没回京城。
「是呀,两个月前夫君曾绕回京城看我和闵儿,可惜只待了五天就走了。」水灵儿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脸上笑容幸福。
「哼。」冷笑一声,看了看水灵儿的手依然勾着夜迷的手,而夜迷似乎也没有拉开的意思,白桦望进夜迷深沉的双眸,唇角扬起的笑容有些挑衅。
晓得白桦是在讽刺自己,夜迷却没解释的打算,然后眼角在不经意瞥到水灵儿白皙颊上的淡红指印时,无表情道:「谁打你了?」
水灵儿只是不在意地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方才说话不得体,得罪了桦爷,让桦爷教训了一下。」
望上白桦的眸,夜迷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道:「水灵儿已经不是慕容府的婢女,就算说错了话,你也应该对她有最基本的尊重。」
「打狗也需看主人这道理我是懂的,可惜这主人没心没肺,畜生又太不机灵,尊重?似乎用不着呐。」一番话连贬了眼前两人,白桦恶毒笑着,可笑意却没传到他眼里。
夜迷闻言后只是淡淡瞥了白桦一眼道:「爵爷的嚣张跋扈,你倒是都学起来了。」然后跟身旁的水灵儿说了声走了,再没有见白桦一眼,转身离开。
「哎呀,桦爷和我夫君关系一向很好呀,今日竟为了水灵儿我害桦爷和夫君起了嫌隙,水灵儿真是罪过呢。」水灵儿歉疚似地躬了躬身后,随即跟了上去,随在夜迷后头离开。只是唇角那抹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了。
房里一安静后,白桦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晓得夜迷不悦他动手打了水灵儿,那斥责眼神别人看不出,他看出来了,白桦倒希望自己读不出夜迷的意思,何苦白让自己难受。
想起方才夜迷最后丢下的话,嚣张跋扈是吗,扯唇笑了笑,如果他这样就忍受不了自己,可只要水灵儿还在的一天,那他们之间还有得闹了呢。
除非他能眼不见为净……
***
接连几天,慕容聿和魍魉都没出过房门,慕容聿也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们。另外三人之间则是暗潮汹涌,自从水灵儿来了之后,一触即发的对恃情形几乎随时上演。
白桦当然晓得水灵儿是故意气着自己,真想当做看不到却又偏偏按耐不住性子,想避开他们,他们却老爱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可以白桦很想扯着水灵儿衣领问她,他都已经把夜迷让给她了她还想怎样?可白桦向来很理智,也不愿自己爱一个人爱得这么难堪,所以最后他依然只是扯唇笑了笑,默默地从他们身边退开,开始躲着他们。
白桦知道自己这么很窝囊,如果让他们爵爷知道了肯定会被嘲讽一番,想到他们爵爷,白桦倒是笑了,又因为挂念魍魉的情形,白桦动身来到他们爵爷房门前,难得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阵子,里头才总算有人回应,一软滑嗓音缓缓响起,似知道外头人是谁一样,慵懒低笑道:「何时跟我这么客气了?」
「我可以进去吗?」白桦垂首闷闷笑道。
「真是笑比哭难看,丑死了。」房门忽然像是被风吹般地打开,只见慕容聿侧身斜躺在卧榻上,懒懒地瞥着门外白桦扬唇道。
「魍魉呢?他没事吧?」白桦没理会慕容聿的嘲弄,劈头的话就是关心魍魉。
「他的事不用你担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慕容聿微挑起眉,笑睨着白桦嗔道。
「多情却似总无情。」
见白桦语气复杂地扯唇低头笑了笑,慕容聿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神色,然后软声唤道:「阿桦,过来。」
来到他们爵爷身边,慕容聿一把拉下他的颈子,耳鬓厮磨地咬了咬他的耳垂后,语气轻佻地低沉软哝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跟我?」
「爵爷……」放松身子埋在慕容聿颈边,白桦声音有些示弱。
垩鬼-7
「这么没用,一个水灵儿就把你搞得天翻地覆。」慕容聿忽然扯起白桦发丝,让他抬起头,眼带秋波地瞅着他道。
「哼,她我还不放在眼底呢,最可恶的就是他了。」白桦又气又恼地撇了撇嘴,然后忽然在慕容聿唇上亲了一下,喃声道:「还是聿你对我最好,真要离开,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
白桦头皮忽然一阵吃痛,只见慕容聿眯起美丽双眸,笑得冷艳道:「离开?你敢离开本爵爷?」
没有躲避地,反而主动凑了上去,白桦又是笑眯眯又是叹息道:「爵爷还在意白桦吗?一个魍魉不够爵爷你烦吗?」
「拿魍魉跟你比,何时这么小看你自己了?」慕容聿懒懒睨着白桦软呢笑道。
白桦先是静静地瞅着慕容聿,然后笑了,笑得既洒脱又迷人:「可惜爵爷身边已经有了个魍魉,不然我真跟你了。」
「小夜放得开才好呢。」慕容聿掩嘴轻笑道。
听到夜迷名字,白桦眼神随即又变冷,勾着唇角道:「他若放不开,爵爷就不敢要我了吗?」
「你想再让他失控一次?」慕容聿只是笑得甜腻,并不在意白桦的刻意挑衅。忘不了上次与白桦被捉奸在床时,夜迷的脸色有多阴沉。
「我们搂搂抱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爵爷对他还不是一样亲亲搂搂,也没见他怎么拒绝,偏这么大惊小怪。」白桦撇唇道。
「不高兴就别提他了,这几天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再笑得这么难看,我当场要了你,让你变成我的人。」慕容聿眉微挑邪佞道。
「爵爷怎么老想把我压在底下,我可比较爱在上头。」恢复心情的白桦悠哉悠哉地瞧着慕容聿道。
「你有这个本事吗?」慕容聿低柔嗓音缓缓响起,有抹蛊惑人心的慵懒。
「不试试怎么晓得?」白桦笑得自信从容。
「这样才是我的阿桦嘛。」慕容聿满意地再次拉下白桦的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时,寝室里头忽然有人嘤咛了声,白桦心神一动,忽然想起他来这儿的另一个目的,欲起身,却被人反身压在底下,然后只见他们爵爷那张美丽惑人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爵爷不是这么小气吧,连一面都不让我看他?」白桦由下往上地瞧着慕容聿调侃道。可慕容聿只是软哝笑道:「你敢去见他,我马上把他扔出我房里。」
白桦当然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害了人,既然他们爵爷肯出手,那魍魉肯定不会有事,说不定连之前旧伤都可一并痊愈,所以只是放松身子悠闲道:「又让我待在这儿,又不让我见魍魉,爵爷这要求可折煞人呀。」
「你多把点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就得了?」慕容聿斜眼睨着白桦慵懒笑道。
「爵爷可真贪心呀,有了个忠心耿耿的魍魉还不够,还想来招惹我吗?」
「你本来就是本爵爷的人,我可不许你离开我的。」慕容聿眼波流转,笑得又甜又腻地任性道。
「真能一辈子跟着爵爷你,也是件好事呐。」白桦低笑叹息,脑子却又不禁浮起那人身影,甩了甩头,那人的身影却更加清晰。「聿,你最疼我了对不对?」
「想让我赶走水灵儿?」慕容聿微抿唇,笑得若有深意。可白桦却摇头道:「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爵爷你让他走吧,别再留着他。」
「水灵儿就罢了,小夜我可舍不得。」
「看我难受你就舍得了?」白桦幽道。
「给我收起你那副怨夫模样,又忘了我说什么了,真那么想让我当场要你?」慕容聿眼眸眯起恶狠狠地瞅着白桦道。
「不说了不说了,还说宠我呐。」白桦一脸没意思地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慕容聿。
慕容聿则是一把抓住白桦手腕,眼角柔媚地睨着白桦笑道:「这般任性,倒是和本爵爷有点像了。」
听着慕容聿和那人相似的语气,白桦只觉心底一阵酸甜,好一会儿才挤出抹笑容道:「爵爷也知你任性了?我就说嘛,只有魍魉那傻子才受得了爵爷你这性子。」
「好端端地又又扯上魍魉干嘛,再让我从你嘴中听到他的名字一次,我就削了他一指,瞧瞧他有多少手脚指头。」慕容聿语调还是那般软呢,可一双眼眸又冷又谑。
「爵爷这般偏执于魍魉,魍魉倒也是幸福的,哪像我……」白桦垂下眼眸低声自喃,脸上不禁又染上一抹哀伤。
「我真将你宠坏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不知是在说白桦又因夜迷难过,还是在说他又提起魍魉名字,慕容聿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去亲吻着白桦的唇,先是惩罚似地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在看到白桦疼得皱起眉头时,甜腻笑了。
「真变态。」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后,白桦伸手推开身上之人,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洒脱,看着笑得很甜的人道:「早晚被你折腾死,魍-」见慕容聿挑起了眉,白桦笑着改口道:「他怎么偏受得了你?」
「你以前不也很听我的话,自从一颗心捧给了那人,就愈来愈懂得忤逆我了。」慕容聿睨着白桦嗔道。
「怎么会,我最爱的就是你了,在那人面前我也这么说。」白桦讨好似地搂了搂眼前人笑道。
「这么会说话,饶了你了。」柔媚一笑,慕容聿心里着实欢喜白桦哄他的话,瞅着他的眼眸又嗔又甜。
然后白桦就在慕容聿的房里住了下来,两人如同以往亲亲腻腻,好不甜蜜,却是有人寻白桦寻到欲抓狂。
***
不再见到那令自己心烦的人,白桦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又恢复了以往的潇洒自如,不时和慕容聿调侃谈情,好不惬意。
而心系魍魉的他,虽然十分想探望魍魉一面,可因为他们那个偏执的爵爷说了声不许,至今白桦还是只能望洋兴叹。
既然名义上是为慕容聿最宠爱之人,白桦理所当然地进驻了慕容聿的寝室,这是自从夜迷和魍魉来了之后,两人难得的共枕眠。
或许也是知道他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平时懒得出房的慕容聿更是天天待在房里,因为魍魉的伤势还没完全好所以不出门也好,不想他接近魍魉才顺便监视他也好,总之在他们爵爷的层层监控下,他欲见上魍魉一面简直是难如登天。
白桦想他又不是什么生禽猛兽,他们爵爷也明知他心里有人,对魍魉纯粹是出自关心,他们爵爷何必这么防着他,真怕他对魍魉动心不成?
又这么过了几天,一日白桦起床时,发现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以为慕容聿又是去看魍魉,可他这次却猜错了。
在寻遍整个房间都没见到慕容聿人影,就连敲魍魉休养的小房时也无人回应,莫非……慕容聿出门了?白桦忽然抿唇笑了。
他们爵爷真对他这么放心,相信他不会偷偷跑去看魍魉?可惜他向来不是听话的乖小孩,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他若没趁机利用,他就不是白桦了。
毫不费功夫地推开慕容聿一向不让人靠近的小房,白桦只觉一阵寒意窜上全身,明明外头热得要命。
房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可白桦就是觉得冷,发自心中的冷,然后他就见到一纤细身影躺在一只透明的「床」上,如果那称得上是床的话。
走上前去,见纤细身影阖着眼眸,神情恬淡地静静躺在床上,白桦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透明之床,可手才刚摸到就倏地缩回了手,一脸惊奇与诧异,好冰!烫人的冰!!
见自己手指微微破皮,渗出细细血丝,白桦眼神依然充满茫然,这床……好奇特,明明冻得可以粘下人一层皮,可魍魉躺在上头却毫发无伤睡得十分安稳,没一点痛苦神情。
更令他啧啧称奇的是,这床明显是用寒冰造成,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他都渗汗了,这冰床怎么会连一丝融化的迹象也没有?
研究完冰床后,因为探索不出个所以然,白桦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冰床上之人,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安心,然后掩上了心疼。
本来就不怎么壮硕的魍魉,在一连串的折腾下似乎更显清减,两颊之肉全凹了进去,如同僵尸一般,全身瘦得如皮包骨一样,几乎没几两肉。是怎样的折磨才会令一个原本好好、身手不凡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发觉魍魉除了脸和双手外,身子其馀部位只被一条薄薄被子遮住,白桦忍不住伸手去掀薄被,身无寸褛下的魍魉被白桦一眼看光,然后白桦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