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回过神来,风语已经大叫出声:“王爷,你终于转性了!”
司徒擎没理会他,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等待答案。
我低下头,应了一声:“好。”
这时候风言回来了,司徒擎让他将风语牵回去,风言立刻听话的将风语拉进了房里,隐约还能听见风语不满的抗议声,随后声音便小得无法耳闻。
“累了吧?我们也歇下吧。”他拉过我的手,将我带进房里。
房门在眼前关上,我踌躇了一下,还是转过头来,司徒擎正坐在桌边,手里的折扇悠悠的敲打着手心,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王爷,要我伺候你梳洗吗?”我看着他问道,虽未伺候过人,但平日里看王府的那些丫环做事多少懂了一些。
他摆摆手,将折扇放在桌上,“不用了,我再坐一会儿,你先休息吧。”
我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静默的空气沉沉的压下来,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司徒擎的声音突然传来,人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身边。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随即点点头。
比起擎王府那寒玉床,眼下这木凳要温顺亲切得多。
他好看的眉峰轻轻皱起,不由分说的将我拉起来带向不远处的大床,“难道你怕本王吃了你?”他将我按在床边坐下,脸离我极近。
我别开脸,轻声说道:“属下不敢冒犯王爷。”
闻言,他轻声笑了笑,然后道:“王爷也是人,只是共床而已,不用这么小题大作。”
我低下头去,有些尴尬,这样说起来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里,我便释怀了,既然司徒擎自己不介意那我在这里介意什么,不如早早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赶路。
我脱了鞋袜上了床,自动睡到了靠里的位置,将外面的地方留给司徒擎。
即使闭上眼也能感觉到司徒擎打量的目光,那目光不太热切却隐隐的让人无法忽视,过了一会儿,衣物悉萃的声音传来,身边的位置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安心睡吧,刺客不会来了。”司徒擎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像是隔着一层纱一般的朦胧。
我转过头去面朝内,安定了心神。
这一晚睡得极其安稳,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翌日早晨。
司徒擎还未醒,依然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端正的平躺着,双手交握于腹部,面容沉静,长睫浓密绵长。
我小心翼翼的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未见过睡着时的司徒擎,第一次这样看见时依然不免小小的惊讶一番。
如婴儿赤子般沉静的睡颜安祥瑞和,绝美的容颜在晨光微露映射下被镀上了一层柔美的金光,仿佛圣洁的使者令人无法逼视,纤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荡起好看的弧度。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模样的人呢。
醒时冷静睿智,睡时沉静安祥。
在擎王府的这三年,我总是将晚唱的话放在心上,能不露面尽量不露面,所以,司徒擎寿辰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的七王爷。
果然如传言那般风流潇洒,倜傥如玉。
他端着酒杯站在那里,人们看着他时脸上的表情尊敬而肃然,虽非天子,却带着天子般的高贵儒雅。
微眯着的黑眸流光溢彩,温润如水。
那是一种与爹爹和父亲,晚唱和晚墨完全不同的气质,时而狂烈时而温润,唇角的笑容似乎不曾改变,却又瞬息万变。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人是我看不透的。
“小晚是否也觉得本王长得很好看?”他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声音有些沙哑。
我惊讶的张张嘴,然后坐起身子。
“对不……属下失礼了。”说对不起似乎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效果,所以,还是换一种更能让他接受的道歉方式好了。
他跟着坐起身子,白色的丝绸亵衣白得刺眼。
下巴被对方修长的手指挑起,对上司徒擎带笑的眼睛,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问道:“小晚,你何处失礼了?”
“王爷的确长得好看,乃世间绝色。”我看着他平静的回答,没有奉承和阿谀,是真心的赞美。
“呵呵,本王比起小晚来,怕只是荧火之于月光罢了。”他轻笑着放下手,眼睛看着我,仿佛想要看穿更深的内在。
我别开眼,“王爷说笑了。”
他没在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起床便下了床,我坐在床上看他穿衣梳洗束发,一个王爷竟然将这些下人做的事做得如此纯熟,当真让我有些惊讶。
“我出生时便丧母,虽然左雨风待我极好,却也未将我娇纵到什么都不会的地步。”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头上束发的蓝宝石明亮璀璨。
我哦了一声跟着下了床。
左雨风看上去虽然柔弱,却是最坚韧不过的人,所以,司徒严为儿子找了这么一位监护人还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待梳洗之后司徒擎才拉开了房门,我跟在他身后,他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越肩望去,飞廉和舞英还有风言和风语正站在门外。
四人的表情复杂难辨,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风言和风语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飞廉的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身旁的舞英一眼,而舞英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泛着微微的水光,表情有些难过,我低下头不忍再看。
“找我何事?”司徒擎站在门口,沉着声问道。
飞廉看了看我,想说话又忍住了。
司徒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小晚是我的人,不必见外。”
第十章:东海明珠
他的话仿若一颗惊雷,平地炸响。
“王爷,你——”风语首先跳起来,话未说完便被身边的风言捂住了嘴,只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
飞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舞英,没有说话。
舞英眼睛里那微薄的水光已变成了磅礴的大雨似乎随时会落下。
终究是被误会了。
而我竟无从解释。
这时候若解释,难免不被认为我是在极力掩饰些什么。
记忆里,司徒擎不好男色的,为何门外那四个人都未曾想到这一点呢。
“说。”
单音从司徒擎的嘴里滑出来,众人这时似乎已经接受了我“成为”司徒擎的人的事实,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
飞廉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火玺封印的信封,双手奉上。
司徒擎当着众人的面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火红的请帖——武林大会。
“这花容山庄竟然召开武林大会?”司徒擎将手里的请柬翻来覆去了看了几遍,不确定的问道。
飞廉微微点头,说道:“请柬是花容山庄的雪鹫送来的,属下也觉得非常惊讶,自从三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这花容山庄的庄主花溪流可是几十年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了,以往的武林大会也都交给了其他门派举办,怎么今年……”飞廉的声音渐渐隐没,后面的话不用说众人也已明了。
“我刚听说是为了庄主继承一事。”风言在旁开口道,几个人看着他等待下文,“花溪流有三子,大儿子似乎一向喜欢游历所以不在山庄里,听说二儿子三年前中了阎王的炙毒不治身亡,这花容山庄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最小的儿子身上了。”
我站在司徒擎身后默默的听着。
晚墨那纤细的身子真的能负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吗?
爹爹和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离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王爷,我们现在是继续下江南还是往前往花容山庄?”风语将嘴巴从风言手里解救下来,立刻问道。
风语应该是比较喜欢武林大会的吧,四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会光想象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风言握着剑柄的手似乎有微微颤抖,而飞廉就直接多了,直接叫道:“终于给我等到机会了。”
“哼,即使参加了又如何,还不是手下败将。”风语斜睇他一眼,话里的讥讽无处藏身,刺破空气朝飞廉冲去。
飞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被身边的舞英拉住了即使拔剑的手。
“还是先去江南吧,反正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去花容山庄好好玩玩。”这时,司徒擎突然开口道,几个人立刻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花容山庄位处西南,以现在的速度,赶过去刚刚好。”
几个人对于接到武林大会请柬的事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飞廉和武英本就出生于武林世家,对这种事不奇怪也很正常,只是风言和风语虽然常行走江湖,可,毕竟是朝廷中人,可是他们除了兴奋激动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身为朝廷的七王爷,司徒擎会接到武林大会的帖子这本身就很奇怪,我看了看他,低下头去。
“是。”几个人立刻开口应道。
“我说,花容山庄的雪鹫鸟真不是盖的,一眨眼就飞没影了。”在一楼的大堂坐下等待早饭的时候,风语似乎还未从兴奋状态里恢复过来。
舞英看了看司徒擎,轻笑着说道:“这雪鹫鸟是花溪流从极寒之地带回来的,据说寿命很长而且通人性。”
“我怎么听说是凰玡送给花溪流以讨对方欢心的呢。”风语一手撑在桌面上,懒懒的看了舞英一眼。
舞英微微垂下头去,拼命的咬着下唇。
在我的记忆里,舞英是唯一一个刚劲柔弱并存的人,微敞的眼眸温柔似水,杀人时却又冷冽如风。
昨晚那些刺客袭来时,我清楚的看见舞英手里的倒刺长鞭以及他眼里那经久不散的杀气。
他与飞廉都是优秀的人,身为武林泰斗兰氏一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没有实力是很难在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生存下去的,只是,这样高傲优秀的两个人为何甘愿供司徒擎差谴。
即使畏于司徒擎王爷的身份,也不用做到这份上。
“不知雪鹫鸟以何为食?这样极品的鸟类在花容山庄到底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似乎看不下去风语直白的针对,飞廉轻松的转移了话题。
司徒擎抿了一口茶,笑道:“那鸟如此珍贵必是以极好的食物喂养。”
“其实雪鹫鸟很养,只要每天清晨给它们一碗雪耳莲子汤,中午喂以米饭和青菜,晚上则以小米粥喂养就可以。”我看着司徒擎笑着的脸,轻声说道。
雪鹫以前也是高傲的,甚至连看人都带着让人不舒服的轻蔑,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以至于雪鹫已变得温驯很多了。
“啊!原来雪鹫鸟竟然是吃素的!”风语张大眼睛叫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定定的看着我,“小晚,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笑笑,解释道:“以前听一个朋友说起过。”
“哦。”风语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它们会繁衍后代吗?”
“会的,其实雪鹫鸟是凰汐为了拜师特意从极寒之地捉来的,父……凰玡虽不想收这过分聪明的徒弟,但因为爹……花溪流看上了那一对雌雄雪鹫所以才勉强答应下来,雪鹫鸟就是那时在花容山庄出现的,它们每五年会繁衍一次,一次会产三到五枚雪鹫蛋,经过一年的孵化,小雪鹫才会降临。”
众人看着我,表情各一。
最后风语做了总结性发言:“小晚,你不是三年未出过京城吗?为何知道得如此多?连这些内幕都一清二楚。”
我耙耙头发,低头笑了笑,“都是我那个朋友告诉我的,他与花容山庄有些渊源。”
听我这么说,众人似乎也释然了,早饭这时终于端上来了,看着桌上美味无比的食物,我才发现自己竟然饿了。
司徒擎夹了一个美味香溢的狗不理小笼包放进我的碗里,笑道:“你昨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多吃点。”
我点点头,埋下去头去吃小笼包。
司徒擎的态度隐约的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他似乎很喜欢往别人碗里夹菜,很快的,面前的碗已经被填成了一座小山,我看着碗里的食物,有些郁闷的看了他一眼,“王爷,属下……”
“你不吃饱的话,刺客来了谁来保护我?”他抬起头打断我的话,笑得很是自然。
我看了看他,终是找不到话反驳。
这样说起来,他替我夹菜的行为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王爷,这次打算在外面逗留多久?”飞廉突然出声,我抬起头来刚好看见舞英脸上隐忍的表情,绝美的脸上是一副郁郁的表情,碗里的白粥几乎没有动过,筷子握在手上也如同虚无。
我叹口气,听见司徒擎轻声说道:“等父后寿辰的时候再回去。”
晚唱果然没说错,司徒擎不可能错过左雨风的四十寿辰,所以,那安放在里衣内的五颗寒露刚好能救命。
“皇后的生辰送什么寿礼好呢?”风语敲了敲桌面,一副深思的表情。
昨天听飞廉生气之下那声左风语,我才知道原来风语是姓左的,那么,他与左雨风有何关系呢,他与风言从小陪在司徒擎身边是否也是左雨风安排的?
如果是,那么,左雨风对待司徒擎果真是好得没话说。
“东海明珠。”风言看了他一眼,淡言道。
风语闻言立刻一个激灵,“什么东海明珠啊,这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只听其名,未见其身。”司徒擎放下筷子,用风语递过来的上好丝帕擦了擦干净如常的嘴角,说道。
飞廉和舞英也同时点头,只见舞英轻启薄唇,柔软的声音轻轻传来:“我曾听爹说起过,传说这东海明珠出现在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有着净化万恶引人向善的灵力,同时可以驾驭世间万物,得此珠者便能称霸天下,只是年代已久,竟不知在何时消失于这天地之间了。”
我笑笑,嘴里的小笼包汁多馅美,果真好吃。
“不,最近它又出现了,”风言依然冷着一张脸,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就在花溪流的小儿子身上。”
“哦?真的吗?”飞廉忙凑过去,不确定的问道,在得到风言肯定的答案后,他微眯起双眼,兴奋道:“不如到花容山庄的时候把这珠子悄悄偷走吧,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能让那人独享呢?”
我看着他,心里怆然,世上都以为那东海明珠乃神物,却不知它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物件,只是能让人安定心神心无杂念罢了。
这世人以讹传讹的功力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的变得深厚。
第十一章:五行八卦阵
司徒擎笑了笑,说道:“那花溪流虽随性得很,却是个极其护短之人,莫说你要去偷,只怕你还未靠近他那小儿子的身边就已被藏在黑暗里的黑卫军给拿下了。”
听到黑卫军这三个字,飞廉脸上的兴奋立刻褪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这花容山庄几十年立于这江湖不败之地得多亏了这黑卫军啊,不知此次前去可否有幸见到那黑卫军的首领。”
“卫尘。”风言吐出两个字。
我愣了一下,我以为卫尘的名字不会被更多的人知晓,哪知这桌上的几个人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
“听说是个步入中年的男子,跟在风溪流身边已经有二十年有余了,前去花容山庄挑衅的人好像都是败在他的剑下的。”风语难得的认真起来,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向往。
司徒擎突然眯起眼睛,嘴角隐含着笑意:“虽已中年,这卫尘却是个难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