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城外,黄沙满天,风卷残云,一种恐怖的气息在躁热难当的空气中悄悄酝酿着。
一队清一色红驹黑衣的骑兵驻扎在黄沙道中一动不动,稍有常识的人便会知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而这支部队的领导者,却是一名锦衣玉带的翩翩公子——迎风而立的萧无非。
他真的是天生的王者,连身处如此严酷的环境都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自然,淡定。也之所以,连燕骋这员大将都有些心浮气燥的状况下,他稳定了这队“御风军”的军心。
“公子,起风了。”水仙虽然一身戎装,却仍是娇媚,骑着一匹雪白骏马的他来到脸色严峻的萧无非身边可,为他披上披风。“燕骋回复,所有人马都已部署完毕,随时候命。”
“传令——”握紧手中那张傲风传来的小字条,他眯着眼看着最后一缕斜阳消失于视线。“出发!”
“公子?!”水仙满脸错愕,“不是要等倾城的信号吗?”
“不等了。”他有预感,再等下去,他会后悔!
“公子切勿冲动啊!”水仙满脸担忧,“密旨还没到手,我们就随时有面临二万精兵的危险。这里的五百名御风军再如何厉害,能以一当十用,毕竟敌不过‘人海战术’!”
萧无非冷冷的目光有如利刃射向他:“你在紧张?”
水仙的面容顿时僵住。
“仙儿,”他叫唤他的声音特别温柔,但眼神却冰寒彻骨,“你有事情瞒我?”
“仙儿……不敢。”水仙直视着前方,不敢迎视他的双眼。
“是吗?”萧无非的眼中满是怀疑,皆因他无来由的心神不宁。心中不想承认,却无法回避——他在为那个人担心!
水仙正想说出更多理由来为自己辩解,抬头却见城内方向有一快骑风尘仆仆而来——
“萧无非——”
萧无非眯起眼看着来人:
“你是……燕骋的女人?”能想起她这张不够出色的脸孔,已算他对她有心重视。
风荷面无血色地下马,然后朝他下跪:
“他怎样虐待我、羞辱我,我都没求过他,此生除了父母与我家主子,我也还没向谁下跪,现在,我求你……”她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救救我家主子!”
突如其来地,她又朝他叩头,不管那是温度依然炽热得烫人而且粗糙如砾的沙地。
这前方的骚动当然引起了后方的注意,燕骋从后头上前来,却在半路被水仙拦住——
“燕骋!”水仙气急败坏地跑向他,“我答应了不杀她灭口,你不也答应了把她囚禁起来吗?你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燕骋冷冷地看着头破血流的风荷继续磕头……
“萧公子,他们出卖了我家主子的密探身份给都督府的人!他们要他死啊!我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再晚点,我家主子尸骨无存啊!”
“燕骋,出发。”萧无非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风荷是不懂其中玄机,但水仙和燕骋却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公子,时机尚未成熟,请一切以大局为重!”燕骋沉稳地道。然而突然剑风一扫,他的脸上血痕骤现,鬓边垂下的发丝也断了一截!
“公子!”水仙倒抽了口气,“您为了那个人伤了燕骋?”
“水仙,燕骋,你们知道我从不信任任何人的,你们名义上是我的死士,却有各自的期限,期限过后你们要杀我我也毫无怨言,但任期内你们就得对我绝对服从!别忘了,你们各自有自己要保护的东西!”说罢,萧无非策马前进,在飞扬的沙尘中消失了身影。
“公子……”水仙喃喃低语,“若非为了那个我想保护的人,我也不会出卖你……”
燕骋沉默不语。走近风荷身边,他将她虚弱的身体从地上拉起来。
“别碰我!”风荷将他的手甩开,退开后才抬起脸与他对视,“我、恨、你!”
“我知道。”燕骋冷笑,然后举起剑朝那些士兵道,“出发!”
暮色已完全笼罩了大地。暗夜,正要开始……
好痛!全身上下都在痛着,好像有火在烧他!他的身体动弹不得,然而他的意识却慢慢在恢复。他怎么了?思绪不由得自发地拉回到他受伤的前一刻……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已被出卖,他也了悟到自己不能依靠那队不知何时会赶到的“御风军”,比须自保!打定了主意,他反身攻击了身后半包围着他的都督府雇佣军,夺得一把剑。
“哼,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哥舒达不怒反笑,“好、好、好!我最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了。你们尽管上,谁拿到了密旨,重重有赏!”
傲风发现自己已被人墙四面包围。他的功夫本来就不够出色,面对这么多人,他更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只见他突然将黄色卷轴朝空中扔去:
“给你们密旨!”
那些小兵为了抢立头功,竟争先恐后向中间聚集,结果互相撞倒的有之,互相扯后腿也有之,倒给了他机会踩着人墙一跃而起,将空中那份卷轴砍成三段!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傲风趁机非上围墙边缘,想一跃逃出都督府。然而,在他来得及施展轻功之前,他只觉得背后突然给人重重打了一掌,顿时站不住脚,下一瞬,他被扯落回地上,树把明晃晃的刀剑已架上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傲风迎视哥舒达阴冷的眼神,嘴角缓缓流出鲜红的血,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贱人!”哥舒达狂怒地扇了他一个巴掌,掌力不比刚才背后偷袭的一掌小,“你以为毁了密旨我就没有办法了是吗?”
“嘿嘿……”傲风不甘示弱地冷笑,“有的话,你就不用这么生气了不是吗?”
“很好,还笑得出来,你想死得快点是吗?我偏不让你如愿!”哥舒达狞笑,“来人,把地牢里那帮人带上来,让他们尝尝花满楼倾国倾城的花魁是什么滋味!”
傲风的脸瞬间血色尽褪。不不不!他宁愿死,也不要承受那种侮辱!
然而没有让他挣扎的机会,一排七八个邋遢褴褛的男人已被带至眼前。
“哥舒达,有种你跟我单挑……”他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都微微颤抖。
哥舒达只是笑,不理会他的挑衅。手一挥,那几个人便一齐围住了满身狼狈的傲风。
“嘶”的一声,是他的外衣被撕开的声音,而那几个人有的强按住他极力挣扎的身体,有的则在见到白嫩的肌肤时有如恶狼般扑了上来!
“放开我——”他大喊,“不——”
最后一件贴身的上衣被剥开,他再也无法冷静!
“住手!”哥舒达在见到亵衣下平板的身体时,终于下了命令。将脚狠狠踩上他单薄的胸膛,哥舒达缓缓蹲下来,伸手攫住他尖巧的下巴,强迫他对上自己嗜血的双眼,“你给我的惊喜真是太多了,小美人。”
“不……”傲风张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哥舒达扯住他一条腿,笔直地走向“囚月楼”……
“咔嚓!”
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唤醒了他因受伤而短暂昏迷的神志。傲风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被大字型锁在那个可怕的刑架上。
“啪”的一声,一根带刺的鞭子抽上他的身体,抽回了他涣散的意志。
“是不是很舒服啊?”哥舒达抓着鞭子站在床前。见傲风不回答,他又抽了一鞭,“回答啊!”
傲风咬紧下唇。他死也不会屈服的!连家的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傲骨;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尊严!
哥舒达见到他隐忍的样子,笑容更加邪佞。只见他在一旁的木桶中舀了一瓢盐水,然后毫不犹豫地泼上他淌血的伤口。
“啊——”傲风终于抑不住惨叫声。那就是他刚才昏迷的情景。
所有的神志都清醒过来了。他抬眼,见到那头野兽仍然在眼前,而自己连嘴巴都给堵住了。呵呵,连自尽的机会也不给他吗……
“别急,哼哼……”哥舒达邪肆地笑着,“好戏还没开始呢。”
在傲风惊恐的目光中,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不……
“好美……”哥舒达俯下头来,开始啃啮他的颈子。
“唔……”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因为那头野兽伸出舌头舔舐流血的伤口,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的,这种触碰无疑增加了他痛楚。
“血的味道,就像花蜜般香甜……”
混蛋!他是吃人族吗?
才这么想着,哥舒达已经不满足于这种接触。傲风感觉到,紧贴着他的躯体已经有了变化,某个亢奋的部位正抵着他的身体……
“别急,小宝贝,我很快会让你解脱……”
他想吐……
“乖……等我从头到脚品尝够了……”
恶心的唇舌继续往下移动,他却无力阻止……
不……
他眼角流下了恐惧的泪水。那只手已经摸上了让他羞耻至极的地方……
谁来救他……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突然——
“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吓醒了他!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哥舒达满地打滚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却——
“啊啊——救我——谁来救我——啊——”哥舒达继续挣扎着,似乎承受着无限痛苦。他甚至用自己的头去撞地板,用双手捶打自己的肚子。
傲风呆呆地望着这一切,突然,他倒抽了口气,因为哥舒达的脸朝向这个方向,让他看清了已然痛苦到扭曲的五官和……从七孔中汩汩流出的血……
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傲风抬头望去,更是吃惊得全身冒冷汗——
兀林!兀林一身黑衣正从门口缓缓步进来,一脸阴森。他……是人是鬼?
“嗯……”哥舒达只剩下无力的呻吟。他朝兀林的方向伸长了手,却在来不及伸直时便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断气了。留下不甘的双眼瞪着兀林。
兀林笑着对渐渐冷却的尸体道:“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扳倒你,就可以当这个都督。不过,哼哼,我的目的却不是你的位置……”他将目光笔直射向了呆愣的傲风!
夜色正浓,都督府后方的矮山顶上,低低传来喘息与呻吟声——别想歪了,是运动过度的喘息和身体疼痛的呻吟——还是想歪了?那还是看现场吧!
一名黑衣男子虚脱般坐在泥地上,双眼不敢放松地盯着那瘫坐在地上另一名白衣沾满血渍的人。
“说……《机关算尽》的第二本在哪里……”黑衣男子刚刚极力奔跑了一段不短的路程,说话间喘息不断。“想不到……我当初害不死鬼老头……好、好在你……呵呵……你画的机关布置图露出了马脚,那画图的笔法太过精细精致,分明是‘鬼算子’的特色,我听说他临死前着成一本机关陷阱的经典,我查过他的孙子,那书呆子临清晓根本毫不知情,看来是你得到了——顾倾城?”
“你果然是和哥舒达串通好了,哼哼……”傲风扯开嘴角冷笑,却因此扯开已凝结的嘴唇,又开始血流不止。枉他听到那虚假的惨叫声时还动了恻隐之心,原来……他真的太天真了呀!这里充满了勾心斗角,与他以前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
“废话少说!你到底把《机关算尽》放在哪里了?说出来,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傲风连坐也没力气坐起来了,软软的瘫在地上。哼哼……说了出来,他哪还有保命的王牌?他没忘记,刚才就是因为毁了密旨,哥舒达才将他往死里打。想到哥舒达,又联想到他恐怖的死状,感觉胃部又一阵翻涌,他转过头想呕吐,可是吐出来的尽是乌黑的血——燕骋给他吃的毒已经发作了!
“贱人!”兀林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你到底说是不说!”
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支撑着不昏迷不示弱,定定地看着那已陷入疯狂状态的人。山下的都督府已经陷入混乱,因为御风军竟然提前赶到,已经在攻打了。如果他可以拖一点时间的话,有人可以救他……
兀林恼羞成怒,上前抓起他,往他嘴里灌进一瓶药粉!傲风想吐出来,但那药粉入口速溶,溶入他血中的毒,瞬间扩散……
“这是用来暗算哥舒达剩下的‘断肠草’,现在给你享用了,哈哈……”兀林笑得狰狞,“你不说,半个时辰后就会毒发身亡,你要是说了,我就给你解药!”
傲风缓缓闭上眼,平静等待死亡的降临。对不住呵,风荷,我不能陪你回家了……
“不怕死是吗?嘿嘿……”兀林的眼变得猩红,双手一扯,将傲风早已残破不堪披在身上的外衣扯掉!“像你这种骄傲的人,怕的应该是羞辱吧!”
傲风终于睁开了眼,瞪着对方的眼中闪着火光。
“刚才哥舒达做了太多无谓的事,没有上你对吗?美人?”兀林将他布满淤青与鞭痕的双腿拉开,“我是不好男色,不过,像你这种绝色,我倒不介意尝一尝,听说……男人上起来比女人还爽呢……”
傲风已无法说话只能用尽全力朝那张淫邪的脸上吐了一口血水。即使死,他也不要受这种卑鄙小人羞辱!
“想激怒我,让我给你一个痛快?”兀林狠狠笑着,然后又一伸手将他下巴紧紧钳住,将从他身上扯下来的那堆破布条塞进他嘴里,“想咬舌自尽,也没那么容易!我要你活着!清醒地感觉自己被折磨——”
他的话突然停顿,低头,他难以置信地看见一把剑贯穿了他的右胸!
“我也要你活着……”一把温柔至极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缓缓转身,他见到一个俊美无俦,脸色却恐怖得想夜叉的男人,那人甚至还朝他展开笑脸,“因为……我要你亲眼看见自己全身上下被刺一百个洞!”
傲风呆滞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萧无非站在他眼前,那是他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唯一看到的神迹……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都督府的低气压。他的醒来,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风,乖!没事了,没事了……”悦耳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把傲风从噩梦中拉了出来。“我在这里,你已经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