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变成腐儒了?”萧无非也冷笑,“你玩过多少女人,我也不曾管你不是?”
“可是你不是玩!你认真了,公子!”
“你在说你自己吧?一碰上那个女人的事,你就失了分寸。燕骋,你对她认真了。”
“我没有!”他大声否认,“即使有,我也和你不一样!公子,别忘了你的大计!收复楼兰便是迈出行动的第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够了!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被踩到“尾巴”,他几乎要将手上的东西扔到燕骋的脸上去,不过后天的贵族教养让他克制住了自己。这一吼没吓着燕骋,倒是一个门前徘徊的小丫头瑟缩了一下。他从座位上起身,朝她走去,“你在干什么?”
燕骋的剑也在瞬间架上了小丫头的颈子:“你是谁派来的?”
都怪两人刚才吵架吵得太投入,才会没注意到门外的异状。
小丫头腿一软,跪了下去,哭得淅沥哗啦地:“我不是……呜呜……我只是……只是来告诉大人,公子他……他……”
萧无非一阵风般不见了人影。
燕骋收回剑,仰天长叹。
回到“怜星楼”,萧无非便见到一干婢女皆伫立在门外无所适从的样子。
“不是叫你们好生伺候着吗?为何都站在门外?”他脸色一沉,吓得众婢女马上跪下。
“回大人,公子他正在沐浴,不许任何人进去。”
“沐浴?我出去已经两个时辰了,他还在沐浴?”自从傲风的伤口结痂可以碰水之后,要求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他还以为是他性子爱干净,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是有特别的原因了?
“是的,水已经换过第三桶,可他还在洗。”把府内的所有清水都用光了!好浪费呢!
带着疑问,萧无非命众婢退下,独自踏入了房中。
室内热气氤氲,弥漫着淡淡药草香气。水声从屏风后传来,他于是循声走去。
傲风坐在大木桶中,正用布巾拼命地搓洗着身体,细嫩白皙的肌肤已因他疯狂的举动变得通红,几乎没脱下一层皮来,他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你这是在做什么?”萧无非拧起眉,抓住了他的手。
“放手!”他试图挣扎,却不见效果。
“风,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以为自己还有任性的余地吗?”
“是的,没有!因为我已经成了一个瞎子,一个废人!”他冷冷地道,“而你,却以折磨一个废人为乐!”
“你……”耐下怒气,他又问,“你到底在干什么?在水中泡得皮都皱了!”
一把将他从桶中捞起来,包上浴巾,抱离那桶仍然干净清澈的水。
“啊!你要做什么!”傲风一惊,又开始挣扎,几乎要掉下地,“我还没洗完唔……”未完的话语被吞进热情的唇舌中。“放开唔……”不得已,咬了狂挑的舌,“不要碰我!好脏!”
“脏?”眯起眼,他开始散发危险气息。
“那个人留在我身上的气味……”他终于崩溃,所以的压抑爆发成哭喊,“怎么也洗不掉!好脏……”
他怕!真的很怕!在哥舒达对他施暴时,他可以忍着不求饶,毒打酷刑他都可以忍受,但在那个人即将侵犯他的瞬间,他才感到深切的恐惧!他宁可自己立刻死掉,也不愿身上沾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淫邪气味!不同于萧无非的阳刚气和霸道中的温柔,那人浑身是一种淫邪放纵的酒色气,另人作呕……
萧无非心疼地揽紧他单薄的身躯。当他在后山救回傲风时,他身上已是伤痕吻痕交错,惨不忍睹,所以他也猜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傲风醒来后一直太过平静,让他以为他已忘记……
“风,洗不掉的气味,就由我来帮你抹去吧……”话语消失于他唇隙。
“唔……”他不解,却开始受到温柔的蛊惑,渐渐回应。
“最好的方法是,用另一种气息……覆盖它……”他不再给他抗拒的机会,将他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傲风已经意乱情迷,但当身上唯一的遮蔽物被扯去时,忽来的凉意还是让他微微瑟缩了。有双炽热的眼神正在凝视着自己,他知道。即使没有真正经历过,他也明白接下来大概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曾经的恐惧此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亢奋?他感到羞耻,更是无助,他因为看不见对方表情而彷徨,只能紧紧地就着原先搂着对方颈子的姿势,抱得更紧!
“风,别怕……”萧无非用悦耳的声音柔柔哄着。感觉到他的颤抖,他将那双紧箍着自己的手从颈上拉下来,并将自己的双手送上,十指与之紧紧交缠,“我不是别人……”
他低下头,重新吻上那丰满诱人的唇,然后,沿着他纤细的颈子往下……
傲风突然颤抖得更厉害!他居然知道!他还记着!记着他身上每一道伤痕!
是的,萧无非亲吻的地方,都是曾被那头野兽肆虐过的地方!细白的颈子,脆弱的锁骨,还有单薄的胸,伤痕累累的脊背和修长的腿……他要用自己的温柔印记,覆盖那些可怕的回忆!
萧无非眯着眼看那些细碎的淡粉红色疤痕,随着欲念而起的,还有熊熊怒火!这些伤痕总会消失,但他却会永远记住,自己让他受过这种伤……不可原谅!
他伸出舌头舔舐每一道疤痕,发现原本一直沉默隐忍着的人居然发出沉重的喘息!他勾起几不可察的笑痕。很好,找到令他“屈服”的方法了……
窗外,夜色已浓;窗内,柔情正酣……
清晨的阳光射进敞开着的窗子,微风拂过窗棂,扬起如缎的乌丝,扰醒了沉睡的人儿。
这个觉似乎睡得太过安稳,让他恍惚中仿佛回到家中,忍不住偎近那个疑似棉被的物体。然后,他开始觉得不太对劲——能够让他抱着的棉被,似乎不该这么硬邦邦的吧?他急忙掀开长长密密的眼睫毛,却想起自己看不到的事实,于是,他试着用手去摸索。
“风,这算是无言的邀请吗?”原本和悦的声音在早晨竟带着暧昧的磁性。慵懒,更是已成为他的气质,随时随地。
他终于感到“棉被”因说话而上下震动,终于明白,掌心所触碰到的光滑肌理该是对方的胸膛。虽非第一次同床共枕,然被单下赤裸的身体却是紧紧相贴,如此亲密的姿势使他终于忆起昨晚的一切,顿时脸色惨白。他一惊,忙推开萧无非,却不知身后便是床外,眼看即将跌出去——
“你又想逃吗?”萧无非将他捞了回来,拥在胸前,语气却是玩笑似的轻松,“逃不掉了,在我拥有全部的你之后!”
“放了我。”傲风的声音干涩得像被揉进一把沙子,“既然你已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以为这样的‘一夜夫妻’就够了吗?不够呵,至少在我厌倦之前,是不够的。”萧无非放开了他,翻身下床,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喝水。”
傲风没拒绝,因为——
“我们得好好谈谈,平心静气地谈。”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越是挣扎,越是被缚得死紧,“你要我怎么做,才会放了我和风荷,请你说明条件,亲口允诺。”
被蒙骗利用了那么多次,他也该学乖了。谈判,是他经商的姐姐教他的工具。
“风,留在我身边真的是那么糟糕的选择吗?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你而已,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件东西,一个人,你为何总是一心想离开?”似乎他们之间真的一直是追逐与逃避的相处模式,谁都忘了去倾听——呵呵,一向惯于命令别人的他,何时竟也懂得放下态度来倾听了?他自嘲地想。
“想要吗?”傲风摸索着将杯子放到床边的小几上,然后起身朝他的方向跪下,“你想要得多彻底都可以,这具身体随便你发泄。”虽然他的每个轻微的动作都引发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的骄傲不许他显现一丝一毫的软弱。
“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萧无非的声调微微不稳,危险的气息又悄悄酝酿。
“该问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傲风笑了,笑得绝美,却也绝望,“女人吗?还是泄欲的工具?我又该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禁脔,还是——一条狗?”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断了他更多自轻自贱的话语,也甩得他虚弱不堪的身体倒在地上靠在床边。
“你以为我缺乏女人‘用’吗?”萧无非眯起了眼,将他瘦小的脸蛋狠狠抓住,“再不羁,再荒唐,在你之前,我没碰过男人。”换句话说,傲风对他而言是绝无仅有的特例。暗示得如此明显,他竟毫无感觉吗?
“我该感到荣幸吗?”傲风仍然倔强地笑着,“抱歉,在您之前我男人女人都没碰过,技巧方面大概让您失望了,但您昨晚教我的一切我会好好学习用来伺候您的,大人,这样可以请您给我一个服役的期限吗?几时放我走?或者,您愿意大发慈悲给我一个痛快?”
“你想都别想!”萧无非大吼,“我跟你说过我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要我想,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即使我想得到皇帝的宝座,总有一天也会手到擒来!你考虑清楚,想想是否付得起代价!”
袖子一甩,他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
傲风苦笑。连篡夺皇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出来,他是疯了吗?
无所谓,反正,让萧无非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木质地板,然后,消失不见……
尾声:梦魇
他被软禁了。
成了一个瞎子,又被幽禁在房中,他真的是与世隔绝了。
萧无非那天下午拂袖而去的同时也下达了命令,要婢女看着他,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更不许别人来看他,自己也不曾再踏进这里。
多少天了?他也不知道。之前养伤时还能偶尔到庭中花园散散步,聊以打发度日,现在的时间只能依靠婢女每天送来的三餐计算,也有六、七天了吧?
讽刺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反抗意识(虽说也没有那个能力),继续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他还是连傲风吗?不,再也不是了,以前那个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连傲风,已经死了。
“公子,外头快下雨了,别坐在窗边了。”丫头怯怯地叩了两下门进来,“过来吃午饭了。”
“放着吧。”空气闷闷的,他的心情也有点烦躁。
“公子——您这几天的膳食都是几乎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今天大人知道了,要奴婢看着您吃,没吃完,奴婢就惨了。”小丫头的声音发着抖,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恐吓”。
总算露面了?傲风淡淡地扯开笑。几天来对他不闻不问的,算是惩罚吗?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反倒是那人心里不平了吧?因为萧无非几日来总不见人影,他要叫人带话也不能,现在终于有机会“谈条件”了——
“去跟大人说,我会乖乖吃饭、喝药,只求他让风荷来探望我。要一字不漏地转达。”强硬态度总是两败俱伤,他学乖了,总得有一方先低头。
小丫头领命而去,又偷偷松了口气。
天仙公子这几日好相处得很,既没对她们乱发脾气,也没再每天沐浴三五次地折腾她们,态度和善得菩萨一般,叫人更加心折了。只是他那般折磨自己,她们看在眼底也觉得不好过呀!在都督府待的日子也不短了,她们都晓得都护大人和这天仙公子之间是怎么回事,如此互相牵挂却又互相折磨的两人,还真是冤家……
听到丫头的脚步声远去,傲风才敢摊坐在躺椅上。他的体力越来越不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兀林给他下的毒。能捡回一条命——不,该说,能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他已该感谢上苍。离家已经半年,他也该回去给大姐一个交代了……
“主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马上循声转过头去:“风荷,是你吗?”
“主子!”风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时,她已扑倒在他膝上,“为什么……为什么您得无缘无故受这么多苦……”
傲风苦笑着抚着她的头:“命运如此安排,我们就坦然接受事实吧。别哭,别为我伤心……”
“不!这不是命!我不信命!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悲剧,是那个恶魔造成的!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傲风道,“兀林给我下的‘断肠草’乃天下第一剧毒,根本没有所谓的解药,据说唯一续命的方法便是以毒攻毒,当时若非燕骋给我下的毒正好发作,只怕我现在不是瞎了这么简单。”
所以,他这段日子以来喝的药多多少少都带有毒性,才能暂时吊着他一条小命。都不知道萧无非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居然一直用口度药给他……
“什么?”风荷呆了。那个人从不曾辩解……
“风荷,或许燕骋用的方法错了,但他确实很在乎你,或者——你能考虑给他一个机会?”他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她。
“不!决不!主子,他要你死啊!你怎能够为他说话?”风荷一脸坚定,“他的所作所为我都无法接受,更别说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自己!我恨他!我恨他!比起当初对梅傲雪的恨更深更切!”
“是吗?”大概远离他们的家,以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了吧?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风荷,想办法带我走好吗?我们回家吧。”
“好。”她还他不想走呢。“这两天他们外面的人都在忙着准备拔营,可能明天那位李御风大人就要到都护府正式上任了,到时我们趁乱离开。”
“明天吗?”为何竟有一丝莫名的惆怅。是不舍吗?不不不!他必须尽快离开,在心还没有完全沦陷之前抽身——
“那我等你准备好来接我,我随时可以离开。”
“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吗?”
主仆两个都倒抽了口气!站在门口的不是萧无非还有谁?
风荷看见的是一张俊美至极的尊贵脸孔,然而表情却是阴森恐怖!傲风看不见,但他的感觉却因视觉的废气而更加敏感,他知道萧无非已在爆发边缘。阴寒的空气包围着他,他阵阵发冷。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无非!”想不到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站起来朝声音方向走去,快到他身边时却被凳子绊倒,而在风荷来不及之时萧无非竟也没伸手接住他!他忍着痛跪起来,伸手摸到对方衣服柔软舒适的面料后,又将方向对准他,“不要罚风荷!是我的错!我收回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