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夜澪

他焦急地等着周科佑一点一点搜索过来，可是周科佑的行进速度很慢，他小心翼翼地把每个倒地的人都检查一遍，死了的不去管，如果还有气的话，他就摸出手拷，两个一组，找个地方拷起来。

莫欣远虽然急切不已，身体异常不适，但是最难熬的十分钟都已经熬过来，等待恋人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找到自己，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温情的时刻，他怕只怕周科佑动作太慢，两人还没说上话他就先体力不支昏过去。

好在周科佑没有让莫欣远久太等，他弄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莫欣远，脸上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但也许是见莫欣远的脸色不佳，随即换成了一脸的担忧和后怕。

“小远！”周科佑快步朝莫欣远走来，火烧眉毛似的，可是当他蹲下身扶起莫欣远，把他抱进怀中的动作又变得无限温柔、小心翼翼。

“我没受伤……放心……”莫欣远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喘半口气，可为了让大个子安心，他还试着扯动嘴角，想给他一个微笑。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周科佑反复确认了莫欣远真的没有伤之后，才敢用力抱紧他，“对不起，我来晚了。”

被周科佑结实的怀抱紧紧地拥住，鼻音满是周科佑熟悉的气息，莫欣远收获的不只有生存下来的喜悦，更多的是对对方的思念。

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但他们也没有忘记现在身处何处，这样甜蜜的重逢并不适合品尝过多时间，接下来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办。

“后援……只有你一个……？”莫欣远问出了他担心的问题，从刚才起，他就没有见到有别人进来，只有大个子一个人的话，后续处理该怎么办？

多年的合作让周科佑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他不想让莫欣远费力说太多话，连忙接口道：“这些人的安排你不用担心，支援的人……”

然而周科佑的话说到一半，长年执行任务的经验和军队生活让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就在刚才，他浑身上下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强烈的“危险”预感袭上心头。

莫欣远还在等大个子的后半句，突然被周科佑搂紧了猛地一个翻身，随即就是一声枪响，像是黑夜中的一个惊雷，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难得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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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声枪响，周围立刻变成了一片黑暗！

莫欣远的没有看见枪是打向哪里的，可他听到了周科佑闷哼一声，然后他腰上的手紧了紧，随即就被带着连滚好几圈。

莫欣远现在身体状况极差，这样的翻滚动作平时做起来根本就无所谓，可今天胃里一阵翻江捣海，眼前更是天旋地转，险些就吐出来。

可是比起他自己的情况，莫欣远更担心周科佑的安危，他虽然耳朵现在听不太真切，可是他肯定自己听到的是阿佑痛苦的闷哼声，他着急地问：“阿佑，你……”

“没事，没事……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周科佑虽然这样说，可是莫欣远却觉得他的语气尤其勉强，特别是中间还停顿下来抽了一口气，莫欣远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他想再多确认一下周科佑的身体，可是刚才的剧烈动作却让他的身体面临极限，莫欣远觉得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抽离身体。

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黑的，可即使全是黑色，他也觉得眼前的东西在不停地扭曲、旋转，做着不规则的运动，他的头越来越重，意识已经控制不了四肢百骸，三魂六魄都像是从身体中抽离了一样。

恍惚之间，莫欣远只觉得被周科佑紧搂着到处在移动，他很想吐，但吐不出来。

“哼！我就……道是你，都走投……了，还有什么好……的？”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像周科佑？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很冷，阿佑不是在他的身边吗？他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你是谁！？”周科佑的声音又紧贴着莫欣远的耳边响起。

紧接着大个子紧了紧抱住他的手臂，突然疾跑起来。

莫欣远被颠得一阵一阵发晕，他的整个世界都在转，一刻不停地翻滚，他的脑子像要被这样的动作震得掉出来似的！莫欣远脑中一片混乱，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周科佑明明抱着他，为什么声音会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什么都不能想，只要一动脑子，他的头就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阿……阿佑……”莫欣远只能下意识地叫周科佑的名字。

“没事……没事……我们肯定会没事的……救援一会儿就来……”周科佑压抑地喘着气，他一直反反复复对莫欣远强调他们会安全，能等到救援。

莫欣远一直昏昏沉沉的，对时间的流逝没有什么概念，还时晕时醒，但他能感觉到周科佑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他听到周围有很响的声音，似乎有枪声、汽车声、砸东西的声响，还有更多嘈杂的人声。

周科佑抱着他时快时慢地跑着，莫欣远不知道他们俩究竟面临的是什么，是困境还是怎样，可是感受到大个子的体温，耳边一直有大个子温和的安慰，莫欣远总会下意识觉得非常安心。

可他们的情况一直不明朗，也让莫欣远的意识一直维持着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的枪声逐渐小了下去，恍惚之中，竟然听到了熟悉的警笛。

紧接着外面突然闪过一阵强光，直升机的轰鸣过后，许多声音又逐渐恢复了安静。

“小远……我们，安……全了……”周科佑的声音带着疲劳的沙哑，他不再用力搂着莫欣远，而是把他轻轻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听到周科佑的这一句话，莫欣远似乎是彻底放心了下来，一旦心里的那件事完全放下，紧紧绷住的那根弦忽然松开，莫欣远一下就昏了过去。

36.

莫欣远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场景是一整片的白色，里面只有他和周科佑两个人。

周科佑紧紧地拥抱住他，像是抱着毕生的至宝一样用力。

这让莫欣远很高兴，他也用力地回抱周科佑，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到一起，享受大个子温暖熟悉的怀抱。

他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靠在周科佑的怀里了，温度和胸膛的触感都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可是这样的温馨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在抱了一会儿之后，莫欣远发现自己的左手有一些湿滑的触感，抬起手一看，一手的鲜血！

莫欣远心里一紧，连忙推开周科佑，查看他的伤到哪里，这一看差点把他三魂吓丢掉两魂！

周科佑的脸色惨白得不可思议，平时坚毅的脸上此刻全都是悲伤、脆弱与不舍，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看起来就像要说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一样，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右肩上开了一个可怕的大洞，鲜血明明已经染满了他的全身，此刻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来！周科佑全身上下都是暗红的血！

“阿佑！阿佑！”莫欣远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周科佑的伤口那么大，简直像是被炸弹近距离波及到那样恐怖！

白茫茫的场景也像是被周科佑迅速流失的鲜血渐渐染红一样，在莫欣远毫无察觉之间竟变成了鲜红色，没一会儿又向深红色转化，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恐惧！

他不敢想象没有周科佑的日子他会变成怎么样，他们才刚开始，今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能因为这样一次任务就天人永隔。

莫欣远想替大个子止血，他在身边拼命寻找纱布，可是这里除了红色以外，什么都没有。

周科佑的血不停地往外流，没有一会儿，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阿佑阿佑……阿佑……阿佑……你不要吓我……”莫欣远想用叫他的名字唤醒周科佑，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不能让周科佑倒下去，周科佑的身体每滑下去一些，他就用力把他拉回来，就好像认定了大个子倒下去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一样，可是他的个头比周科佑矮很多，身型也瘦小，根本就抓不住不断向下滑的周科佑。

周科佑的膝盖跪到了地上，在膝盖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大腿上竟然瞬间多出了数个伤口，从那里也像是瞬间被无数的刀刃划开一样，不断向外冒血！

莫欣远吓坏了，他用力把周科佑往上拽，可是越是慌乱事情就越是糟糕，他的手上沾满了大个子的鲜血，手变得很容易打滑，努力起到了反效果，周科佑的身体整个跌到了地上。

血从大个子的全身上下喷涌而出，他的身体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莫欣远绝望地跪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科佑被血水吞没、消失……

“啊啊——！！！！！”莫欣远大叫一声，终于从可怕的梦魇中醒过来，因为梦里的惊吓太大，即使场景已经完全与刚才不同，他也没有意识到已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喘了好久的气，这才渐渐意识到刚才的竟然是一个梦，但梦境太过血腥，以至于他现在的心跳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还好是梦……梦和现实是反的……反的……阿佑肯定没事……他那么强……”莫欣远闭上眼睛，拼命地安慰自己，为自己那么荒唐的梦而感到难过。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一转头却见到周科佑与他同在一个病房里，他的胸口、特别是右肩处，绑着无数绷带。

阿佑真的出事了！？与梦里相似的情景，使莫欣远的心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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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欣远一下急得拔了自己手上的吊针针管，连忙冲到周科佑的床边，附身在床边连声叫着大个子的名字，生怕他像梦里一样，再也回应不了自己。

门外的人也许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马上就有人推门进来，来人一见莫欣远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连忙上前去拉他。

“小莫，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先冷静一点，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啊。”来人是缉毒组的队员丁曦，他是被上级派来探视并照顾伤员的，一进来就见莫欣远脸色惨白的在周科佑床边一副快要吓死的样子，他一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拽回到床上，“放心好了，小周一天前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莫欣远一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勉强松下一口气，刚才梦里的情形把他吓得半死，一醒来就又看到大个子受伤在同样的地方，现实和梦境几乎立刻就重叠到了一起，血腥的一幕幕在眼前乱晃，刚才在梦里失去的恐惧又袭上心头，才这么不顾一切扑过去。

关心则乱，他是太担心了，才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瞎紧张了一通。

莫欣远重新坐回到床上，丁曦替他叫来了护士，重新把葡萄糖营养液插回到静脉里，莫欣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头好晕。

他把枕头堆到腰这里，让身体躺下来一些，这样感觉会好一点，然后问道：“你说大个子一天前脱离危险期，事情现在过去了多少天了？”

“三天，你们都一直昏迷不醒，局长都快被你们吓死了。”

“三天！？”莫欣远捂住额头，他没想到这次身体的消耗居然会那么大，竟然一连躺了三天！可是比起这个，“大个子究竟伤在哪里？竟然前两天都在危险期内？昨天才转的普通病房！？他这三天以来还一直没有醒过哪里可以让我放心啦！？”

“医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醒！？”

“……”

见丁曦不说话，莫欣远知道医生肯定也说不上来，他的心情一下跌落至谷底。

“……”丁曦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道，“你的心情我理解，重要的部下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周科佑对我来说早已经不是部下那么简单了，是爱人，一辈子同生共死的爱人，莫欣远心想，可他没有告诉丁曦的打算，于是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讲。

“不过他穿着防弹衣，所以伤都不重，中了几枪但都没伤到要害，可是那天你们被人包围在仓库里面，我们虽然很快就赶到了，小周一个人突不出来，所以导致流血过多，他把你抱出来的时候几乎半边身体都是血，得知安全了之后才倒下去的。”

“什么！？失血过多！？”莫欣远听到周科佑失血过多，马上坐起来，可是眼前一阵晕眩又让他立马倒了回去，“那天的情况你具体和我说说！”

“哎哎小莫你别着急啊，头还晕吧？哎呀瞧我真是太粗心了，医生还嘱咐我让你好好休息的，我先去给你买点儿吃的，你这几天一直都是打点滴的，肚子还空着呢，粥好吗？”说完丁曦就作势要往外走。

“先别走！”莫欣远连忙拉住他：“你先告诉我那天的情况，不然我怎么可能休息得好，人到底有没有抓到？”

丁曦点头，随即又摇头。

怎么搞的？抓没抓到人还有犹豫的？难道是抓到又跑了？

莫欣远立刻发问，丁曦回答说：“因为收到你的紧急求救，我们那天马不停蹄召集了三批人赶过去营救，周科佑因为是直接负责你身边暗中保护还有接应的，所以他到得最早。

“我们过去包围仓库的时候，那里面不算被你放倒的人，光围剿你们俩的就有二十三个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等等，你的思维有点混乱，我现在问的是双子座抓到没。”莫欣远最着急的是这个！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周科佑和双子座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脑中一直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如果抓到了双子座，那么不管是大个子一直以来的幻觉也好、＇双子座＇竟然一眼就认出他是警察的事也好、还是他们可怕的相似度也好，一切的疑问就都揭晓了！

“没有，我们本来包围圈已经形成，除了你们俩的情况属于未知情况以外，绝对属于瓮中捉鳖了，哪里知道你们冲出重围的时候，对方也突然半途杀出一架直升机，把人给劫走了！唉！唉！”丁曦万分惋惜地说。

他提到这事就止不住地叹气，莫欣远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对警方肯定特别有利。

“不过我们活捉了不少＇双子座＇的手下，里面高层不少，所以又审出不少有用的消息，我们这次行动不说完全端了敌人老窝吧，起码端掉四分之三！”丁曦叹完了又继续讲道，“局长说了，你这次功不可没，回头有提薪升职不算，还可能会批特别长的假期！最可惜的是没有抓到＇双子座＇。”

“嗯……”

“对了小莫……”丁曦说完了刚才那些之后，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有句话吧，我……”

“你说。”莫欣远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个毒窟的老大和小周……”

莫欣远点头。

“大家在看到那个老大……就是＇双子座＇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都傻了，他和周科佑长得吧……实在是有点像……”丁曦边说边察言观色，见莫欣远眉头皱起来，他忙边摆手边补充道，“我绝对没有怀疑小周的意思啊，小周这几年的成绩大家都看得到的，就是他们实在是太像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