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夜澪

混杂着黄色黏液的鲜血毫无预期地飞溅到莫欣远的脸上，而跳楼者也随着这一声枪响跌了下去……

屋顶上正在行动中的人几乎都被这一其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唯有周科佑在枪响的后一刻马上行动起来，他冲到莫欣远身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然后就势一滚，抱着莫欣远躲到了墙内射击死角。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俯趴下。

“你没事吧！？”周科佑急问，感到怀里的莫欣远全身都绷得很紧，手指更是握得“咯咯”做响。

可莫欣远一直不做声，周科佑更急了，虽然只有一声枪响，而从刚才的一瞬间的画面，周科佑也看清了子弹的轨迹，即使穿透了受害人也绝对射不到莫欣远这边，可是怀里人一直沉默的样子让他担心。

在连着喊了几声“小远”后，莫欣远总算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给了回应：“我没事，就是明明已经成功了，人还被杀我不甘心，还有就是有点头晕。”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后又拍拍周科佑的腰：“快起来大个子，你压到我了，快去看看底下的情况。”

本来简单的事情突然变得复杂化，跳楼者头部中枪又坠楼，尸体状况惨不忍睹，幸好底下的群众早就被疏散，不然难免又是一阵混乱。

周科佑简单翻找了死者的随身物品，没有发现任何证明其身份的证件。

案件立刻被重案组接了过去，尸体运回待法医鉴定，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莫欣远和周科佑向重案组要了几个人，去了周围可能成为子弹射出地点的地方进行搜查。

然而这一带居民楼有许多，而周科佑只能判断出大致的方向，搜查的难度可想而知，因此所有人找了一下午没有任何线索。

第二天，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分析结果让所有办案人员的心里又惊又喜。

死者生前吸过毒，毒瘾还不小，他的手臂上有许多静脉注射的针孔，有一条手臂甚至已经无处扎针，就在他死前不久还吸过，他在楼顶上疯狂的表现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其吸食毒品后产生幻觉导致的。

另外死者在生前也与女性发生过性行为。

众人喜的是线索突然多出许多，不论是从与死者发生过性关系的女性也好，还是从毒品这条线也好，切入点很好找。

可惊的同样也是这点，做案人能够不惜被警方发现，这么急着击杀跳楼者，显然死者肯定不是普通的隐君子那么简单，他身上有着某些人或者某些组织绝对不想被警方掌握的秘密，这也许与贩毒团伙有关，那么这起事件也许远远比一开始想象得复杂得多，而这些在暗处的人或者组织手上持有枪支，破案的难度可想而知。

莫欣远下决心彻查这件事，他想救的人在他面前被杀，这件事就像一跟刺一样扎在莫欣远的心头，如果不亲手把这根刺拔出来，他都觉得自己愧对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超能力。

他所在的“特殊能力科”接受任何一个组的协助请求，也能打报告要求与其它组协同查案。

这天中午，重案组与特殊能力科一起开个碰头会，一起商讨分头办案事宜。

他们一共有四条线可查。

一是从监狱中已经抓获的毒贩那里，由重案组派人筛选出较可疑的人员，交给莫欣远再审讯。

二是派人搜查区内吸毒人员的聚集区，虽然那里都是些乌合之众，但也许能从那些人的嘴里打探到上层贩毒团伙的蛛丝马迹。

三是已经初步搜索过的NJ街附近，继续派人查找射击点，锁定杀人者的信息。

四则是NJ街附近的娱乐场所内的卖淫女，该场所是警方掌握的聚众吸毒区，与死者生前既吸毒又发生性行为这条线索最为贴合，有催眠能力的莫欣远直接接下了潜入该场所的任务，由他和周科佑两人假扮顾客潜进去打听消息是最方便最快捷的选择。

4.

一旦制定好作战计划，所有人都各自行动开来。

重案组和缉毒组派了三个人在吸毒人员聚焦区内蹲守，蹲了一下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而监狱内的在押涉毒人员方面，重案组那边也没审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但挑了两个神色异常的出来给莫欣远待审，可因为不确定今晚具体会在娱乐场所当中遇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提供人”，这些人都被周科佑压到了明天，今天一心一意把“催眠名额”用在办一件事上。

莫欣远摩拳擦掌期待着晚上的到来，包厢是早早就订下的，连角色他都想好了，他和周科远打算假扮成有生意往来的人，周科佑扮作莫欣远的客户。

差不多到点，两人吃了些东西就换上稍显正式一些的西装，开车向娱乐会所驶去。

一进正门，莫欣远和周科佑就被大堂内金碧辉煌的装潢和分两边一字排开的美女帅哥服务员闪花了眼。

见有顾客上门，立马就有美女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请问两位有预约包间吗？”

“预约过。”莫欣远报上了预约号。

进到包厢里，在假意征求过客户周总的意见之后，莫欣远很快装模作样叫来了两个公关小姐，又点了几瓶啤酒和一些零食、牌、骰子之类的小玩意儿。

两个女孩长得都很漂亮，一个叫淘淘，另一个叫小川，脸上的妆并不像他们想像中浓，看样子最多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个小姐一进来显然更加青睐身材更高大的周总一点，全都往他那边靠过去，一个开了一瓶酒往周科佑嘴边递去，另一个则兴致很高地打听“周总”平时都有些什么兴趣爱好。

莫欣远朝周科佑使眼神，示意他要开始催眠了。

可是周科佑这会儿竟然全不在状况，一对浓眉紧锁着，眼神牢牢盯着喂他喝酒的小川。

“小川，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莫欣远等着周科佑的配合，哪知道对方摆着一本正经的脸，竟然说出这么早八百年不用的老土搭讪用语！

莫欣远心里一惊，他从没见周科佑对任何一个女人上过心，别说用这种笨拙的搭讪来调戏女人了，大个子任何时候都像一个尽职尽责的骑士一样，只保护对他莫欣远一人，也只对他一个人好，这让莫欣远觉得周科佑至少目前是属于他一人的。

可现在那个大个子竟然对初次见面的女性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得不让莫欣远吓了一跳，暗自猜测大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危机意识猛地浮上心头。

小川果然捂着嘴“呵呵呵”笑起来：“周总，这种搭讪方式早就没人用啦。”

莫欣远靠过去，偷偷在周科佑的腰后用力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问：“周总，看样子对这两个姑娘还算满意吧？”

“……”周科佑吃痛，转过头看莫欣远一脸的不爽，他也吃惊于自己竟然把个人的问题与工作混淆在一起，可是眼前的女孩确实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心里默念工作要紧，周科佑随即像是掩饰自己的调戏一样扯开了个笑容，对小川道：“当我没说，你看你们都聚在我这儿，莫先生吃醋了。”

两个女孩齐齐回头，却被莫欣远一并催眠了。

“两个人一起催眠要不要紧？”周科佑见莫欣远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想要把头晕晃掉似的，赶紧扶住他的肩。

“没事，我最多的时候试过同时催眠四个。”莫欣远甩开周科佑的手，他还在为大个子刚才的轻佻而生着闷气。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死者五官还原素描图，莫欣远问淘淘和小川：“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两人齐齐摇头。

莫欣远叹口气，看来没找对人：“那这里有没有人吸毒？”

两人一人摇头一人点头。

“你们来这里大概多久了？”

小川说大半年，淘淘只有三个月。

莫欣远接下去又问了许多关于毒品、卖淫方面的事，可她们来这里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一年，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几乎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样的结果让莫欣远很懊恼，于是就和周科佑商量道：“要不我们再叫两个资格老些的来。”

“你的身体没问题？”

“当然。”

周科佑观察了莫欣远的脸色，也许是觉得才催眠了两个人确实没什么问题，他随即点头：“只要你不勉强的话。”

莫欣远接着问了哪几个公关小姐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就解除了催眠。

他朝两个女孩儿摆摆手说：“唉我没关系，别管我，你们陪着周总玩儿，我先出去上个厕所。”随即朝周科佑眨眼睛，“周总您随意。”

周科佑知道莫欣远说这样的话肯定是要把换人的事情扔给他，自己出去再看看有没有线索的意思，平时的话周科佑肯定要一起跟去，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能把两人公关小姐丢包厢里引人怀疑，只好眼睁睁目送莫欣远往外走。

出了包间莫欣远就去寻找大堂经理之类的角色，转了一圈就在他快在这花花绿绿的迷宫当中迷路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手执对讲机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他眼前。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这人声音沉稳，衣着也看上去有点派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莫欣远心头一喜，忙做出为难的模样：“我找不到厕所。”与此同时他发动能力。

成功催眠后，莫欣远把人一起拖进了厕所。

“你是在这里什么职务？”

“大堂副经理。”

“哈，我还真准。”莫欣远又拿出素描图来，“这个人来没来过这里？”

“来过。”

莫欣远闻言大喜，虽说他和周科佑混进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事，可是他们也早就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心里准备，才问到第三人就找到情报，让莫欣远像是在大马路上捡到金子一样兴奋起来。

“把他的来历都说清楚。”

“他叫马绪，是‘公司’里的人，所以经常来这里，和我们这儿的‘嘉音姐’很熟。”

“很熟就是经常上床的意思么？那个‘嘉音姐’今天来了么？”

“对，马绪好像有时候还去她家，她今天没到，昨天打电话过来说要请长假。”

果然这个女人的嫌疑很大，莫欣远心想，但是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请长假有极大的可能是为了逃跑：“她住哪儿？祖籍哪里？”

“不清楚。”

“你刚才说的‘公司’是怎么回事？”莫欣远本能地觉得那个词有蹊跷。

“不知道，听上头讲的，他们过来玩不用付钱。”

再问那“公司”具体的情况，副经理就说不出了，毒品方面也只知道娱乐城方面确有提供，但一旦涉及机密，一问三不知，看来级别不高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可真正的高层莫欣远也接触不到。

“公司”的指的应该不是投资者就是和毒品有关，也许还两者都是，莫欣远判断道，他把大堂副经理带回原处，解除了催眠。

醒来的副经理给莫欣远指了厕所的方向，莫欣远往那个方向又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包厢。

这时的周科佑已经换了两个颇有御姐派头的公关小姐，而这两个御姐在调情方面显然比之前两个熟门熟路得多。

莫欣远一开门就见到其中一个坐在周科佑大腿上，另一个则大半个上半身都贴在大个子宽敞的胸膛上，作势要亲他的脸。

看到这样一幕，莫欣远的脸色瞬间黑了。

第三章：毒药

5.

莫欣远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胸口燃起，一直燃到头上，差点让他脱口而出说出“你们给我分开！”之类的话。

幸好他把几乎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可心里那股邪火却还是越烧越炽，那御姐公关都快把她的嘴唇贴到周科佑脸上了，平时一本正经的周科佑竟然还满脸期待地把脸侧过去方便御姐的动作！

看到漂亮女人就随便发情的混蛋大个子，回去我要你好看！莫欣远恶狠狠地想，他接着笑嘻嘻地说：“周总这么快就玩上啦？也不带我？”

周科佑假意探头去看门口，躲过了御姐凑过去的嘴唇，道：“莫先生去厕所去了可真久，别是迷路了吧？”

虽说周科佑有意躲闪，脸上又一副“你快来帮忙，我快挡不住了”的样子，可莫欣远的脸色也没因此变好，但他又不能当着两个公关小姐发作。

一边想着大个子你就装吧，莫欣远一边捋了下前额的头发，笑得有点邪气地对两个女郎说：“美女们，光是搂搂抱抱有什么意思，我们来点有趣的吧？”

周科佑被莫欣远轻佻的语气弄得直皱眉头，由于没有听莫欣远这么说过话，那死相的口气弄得他鸡皮疙瘩直往上冒，但他不知道上司打算做些什么，只能做出一脸期待的样子说：“什么有趣的，说来听听？”

听周科佑这样接自己的茬，莫欣远虽然知道大个子心里绝对不可能是这样想的，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那阵火气，他跑到矮桌的前方，拿起桌上闲置了有一会儿骰子，随手晃了两下，骰子发出令大多数赌徒都能为之兴奋的声音。

“我们玩猜大小，输了的人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好啊！”御姐们毫不犹豫地直接答应下来，

“莫先生果然很会玩。”周科佑突然着急起来，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急迫，莫欣远明明之前有很多机会催眠，可是他没有，难道他真的想和这两个公关小姐玩脱衣游戏吗？

“周总过奖。”莫欣远边摇骰子边不怀好意地上下扫了两位公关小姐几眼，说，“两位美女穿得有点少，据我初步分析，嗯……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穿的应该不会多过四件吧？过会儿可要小心喔。”

两个御姐“咯咯咯”笑起来，她们一同取笑莫欣远的“假惺惺”。

可不等她们说完，她们的嘻笑声像是被切断了一样突兀地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被莫欣远成功催眠了。

莫欣远没有急着问那两个被催眠的人，花了两分钟的时间，他把刚才的从大堂副经理口中打听来的事，还有他心里的分析都告诉了周科佑。

而让莫周二人兴奋的是，从公关口中很容易打听到了“嘉音姐”的消息。

原来“嘉音姐”是这家娱乐城里的“明星公关”，客人特别多，因此她一个人租住在半公里开外的高档小区里，两个公关小姐中的一人甚至还准确地回忆出了具体地址。

一听到这个消息，莫周二人同时一震，那个高档小区距离死者跳楼的小区只相差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果然他们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嘉音”在枪击案件当中有重大嫌疑！即使杀人的人不是她，至少与死者发生性关系、并且一起吸毒的，十有八九就是她！也肯定能从她嘴里套出很多有用的线索！

关于毒品，这两个熟女显然比先前的淘淘、小川知道得更多，但也比警方已掌握的多不了多少，把想问的都问完了之后，莫欣远解除了能力。

“唉？怎么还不开始玩？”结束催眠之后，她们对之前缺失的几分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求继续。

莫欣远撇了一眼周科佑的脸色，后者居然一点替他担心的样子都没有，一气之下，莫欣远用力在面前大幅度摇晃骰盅，之后又仿佛兴致高昂似的大力扣在桌面上。

第一轮，美女们赢，莫欣远输，他从善如流地把外套脱下放在一边。

周科佑依然不作声，只是眉毛抽了抽。

运气这种东西，好的时候就像是被幸运女神包养了一样，她频频对人招手，挡都挡不住，可差起来也跟衰神附体差不多，眼看着别人走好运，可自己却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