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的不说,就这点蒋太后可谓是十分之了解朱厚熜,一句话正中红心,朱厚熜无言以辩。抬眼又看见张贵妃那双泪眼,不
知怎么的,那头就点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春药事件
说是送张贵妃回去,其实哪用得着朱厚熜送。贵妃的尊位在后宫中行走自然有轿辇,现在蒋太后的意思,就是让朱厚熜给
她个面子,用御辇送她回宫去。
也不知是因为心里的愧疚,还是因为张贵妃那双泪眼实在是可怜,朱厚熜还是点了头——虽然他立即就觉得这是在惹火上
身,给自己找麻烦,但是头都点下去了,也只能看着张贵妃欢天喜地的蹭上来,然后再在他凌厉的眼神下往后退缩,最终
却仍旧是贼心不死的黏了过来,并且一副阴谋得逞的喜滋滋模样跟着他出了仁寿宫。
御辇上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平常朱厚熜带着宝宝坐在上面的时候,宝宝趁着没人的空档仰躺在上面打滚都没问题。于是一
坐上去,朱厚熜就指着离自己最远的一个角落,道:“你就老实坐在那儿,朕头疼,别吵着朕。”
听他这么说,张贵妃反倒凑到跟前了,一脸关怀的说:“皇上难受得紧吗?头疼可不能忍着,皇上可要宣召御医?要不,
让臣妾给皇上揉揉吧?”
说着那两只手就要伸过来了,朱厚熜连忙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皱起眉呵斥道:“朕让你动手动脚了吗?这么没规矩!你是
御医么?乱揉什么!”
张贵妃这会儿也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讨不了这位的欢心,不由得又是眼泪汪汪,却一直也没有掉落下来,只是扭着
手里的帕子,道:“臣妾……臣妾逾越了,皇上恕罪……”
其实她也没什么错,朱厚熜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样子,也觉得是自己过分了。但是要让他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是绝对不会
说的。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再说什么也都晚了。而且补偿的话,他也做不到,张贵妃想要的他可能永远也给不了。
最后朱厚熜也只是转过了头,看着一路上不断后退的景物,轻轻叹了口气。
对于女性,朱厚熜一向都比较尊重。哪怕是在这样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没看轻过女人。当初对待陈
皇后,哪怕他再不喜欢她,也是很有礼地对待她,但是今天对待这个张贵妃,的确是有点失了绅士风度,朱厚熜也不得不
为此自责。
可是今天蒋太后弄的这一出,实在是让他心里烦透了。原本蒋太后说过以后不会管他和徐阶的事情了,朱厚熜本来以为,
就算是她想动什么脑筋,也得过一阵子再说。哪知道蒋太后会这么心急,前脚徐阶才离开京城,后脚她就想让他往后宫里
去。朱厚熜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也觉得蒋太后实在是有些出尔反尔了。
或许蒋太后是觉得,徐阶不在眼前,朱厚熜就像离了老婆的丈夫,有偷腥的机会,理应不会放过,于是才安排这个张贵妃
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顺便看能不能谋划个什么。但是这样的做法让朱厚熜心里很不舒服——连老妈都在算计他了。再加
上,现在徐阶不在京城,他就和后宫妃子干这种类似相亲的事情,不论是不是自己情愿的,总有种对不起徐阶的感觉,这
就更让朱厚熜反感这次蒋太后做的事情。
而这个张贵妃,也比不上陈皇后。或许是死人永远都是活人没法比的,又或许是陈皇后最后一段时间的表现给朱厚熜留下
的记忆印象太好了,总之打从第一眼他看见这个张贵妃,朱厚熜就只觉得,她不够大方,黏黏糊糊的,两只眼睛里面的神
采都不正。
她的行为也让朱厚熜厌烦,一见面就往他身上粘,一点都不自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坐得比蒋太后还靠近他;再加上那
块甲鱼肉……
如果仅仅是这样,朱厚熜对她的感官也就停留在有点烦的水准上了。当初他对陈皇后的第一印象也差的可以,但是多年来
不也好好的相处下去了吗?
但是关键是,张贵妃却触犯了他最讨厌的一点——她借着蒋太后逼迫他,威胁他。她的眼泪怎么就能那么听话,想让它出
现就立即出现,而又能在一瞬间收回去?
男人让女人哭的确是不应该,但是女人也不能用眼泪作为绳索,想要控制住男人。朱厚熜觉得他对张贵妃没什么感情,能
够容忍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即便是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可这心里,却仍旧有种愧疚和自责——从根源上来说,张贵妃,还有后宫许多女子
的不幸,都是因为他……
再怎么愧疚,也只能这样了。朱厚熜不能因为这点愧疚就违背自己的意愿和情感,这样不是负责任,而是滥情的借口。
那些没有份位的女子,过两年也就能放归了。到时候出了宫,虽说年纪大些,但是毕竟是曾经入宫待选的身份,说出来也
荣耀,不愁嫁不出去。
只是这位张贵妃——还有一个忘记了姓氏的贵妃,她先前因为皇后薨逝时传播谣言被朱厚熜责罚,打从那时起也鲜少出现
在自己寝宫之外的地方了——这辈子是出不去了。她们的一生必定要耗费在这深宫大院的寂寞之中了。
虽然可以说这是她们自愿的,但是……作为名义上的丈夫,最终造成了她们这种现状的直接原因,还是他不是么?
等到御辇停在了张贵妃的寝宫景阳宫门前时,朱厚熜对她的嫌恶已经被自己的愧疚压下了。于是他难得的和颜悦色地对她
说:“到了,张氏你且回去吧。如今冬日里,天已经是不早了。早些歇息,方才母后说,明日里还要你去伺候呢。”
这样的温言顿时让张贵妃有些受宠若惊的不知所措,但是她很明显被蒋太后灌输过不少关于朱厚熜的知识,很快的就稳定
了下来。然后她露出了一个温煦的微笑,道:“烦劳皇上辛苦了,皇上怕是还不曾到过这景阳宫?可愿到臣妾这里稍作歇
息?”
她的那种笑容很明显是在模仿陈皇后,朱厚熜看在眼里也有些怀念。如果现在他拒绝了她自然是轻轻松松,不过日后蒋太
后还会做什么可就说不定了。朱厚熜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朕就进去坐坐。”
顺便和这个女人说清楚一些东西,如果她真的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机灵有心计。
两个人当先走进去,黄锦就跟在朱厚熜身后,也进了景阳宫。宫室里新点燃了袅袅的熏香,张贵妃殷勤地抢了黄锦的活儿
,伺候朱厚熜坐下,然后亲自从宫女手里接过茶杯奉茶。
明代的茶已经是绿茶居多了,皇宫中因为朱厚熜和蒋太后的喜好,大多是蒸青和炒青的茶芽。不过张贵妃这里却是少见的
红色茶汤,透明澄清的茶汁像是上好的琥珀一般。朱厚熜十分好奇,这会儿几种有名的红茶可都还没有呢,这茶又是什么
。
只喝了一口,那种熟悉的口感就让朱厚熜对这种茶的名字脱口而出:“普洱茶?”
张贵妃一副讶异的样子,笑道:“皇上可真是博闻强识!这可不就是从川地来的普洱茶么?臣妾这是上好的,特特奉给皇
上品尝。”
对于茶,朱厚熜是没有任何兴趣的。知道普洱茶也不过是因为上辈子这种茶曾经被炒得炙手可热。不过对茶没有兴趣,不
代表他就对这茶的来路没兴趣。茶马古道,这是朱厚熜一度遗忘的,但是在这时候想起来,却忽然发觉,这真是非常有用
的东西。
和互市一样,这是打通西藏最好的方法了。不然那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还有高原反应,难道要用武力征服那一方纯澈
的天空下洁净却脆弱的土地?
这一杯普洱茶实在是来得巧也来得好,朱厚熜不禁高兴起来,对着张贵妃笑起来:“不错不错,真是好茶!多亏了这普洱
茶啊……张氏,前几日朕得了一把上好的紫檀木扇子,过会儿就让黄锦给你拿来吧!”
忽如起来的赏赐让张贵妃不明所以,但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才是傻了。张贵妃立即跪地谢恩,然后抬起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道:“皇上,现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您就留下……”
原本的高兴被这么一桶冷水泼下,朱厚熜脸色顿时一整,随即严肃地道:“是啊,天色已经不早了,朕还有折子没有批完
,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起了身,张贵妃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一时间也阻挡不住,眼睁睁地看着朱厚熜一溜烟地走了。
回到西暖阁,朱厚熜倒是兴致又上来了,高高兴兴地让黄锦去给张贵妃送去了方才赐下的那柄扇子,顺便嘱咐他把张贵妃
那儿的茶要回来点——关键的是要打听清楚,茶是从哪条道上来的,顺着这条道也算方便。
黄锦很快就回来了,朱厚熜看着瓷罐里黑色的普洱茶,寻思了一会儿,提笔开始写。
今晚他在路上耽搁了,回来的本来就比较晚,朱厚熜写了不多一会儿也就到了该睡的时候了。因为是春节期间,朱厚熜第
二天早上用不着办公,但是他和杨廷和明早有个约会,需要早早睡。于是有些不甘心的停了笔,朱厚熜洗洗涮涮也就躺在
了床上。
可是这躺在了床上,朱厚熜却有些辗转难眠。或许是心里还存着茶马互市的事情,又或者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有
点过于兴奋,总之就是睡不着。
并且,不仅仅是睡不着,身上一直在升温,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这下子朱厚熜有些尴尬。他不是傻子,对于自己生理上的情况当然很清楚。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事儿总是要解决的
,毕竟做做手工活也不算什么。于是他带着做贼心虚的样子探着头往床帐外面看了看,黄锦他们都不在里屋,松了一口气
,把手伸了下去。
好容易解决了一回,朱厚熜感叹了一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打跟徐阶在一起之后,他的手工活儿就每况愈下了。所
以说熟能生巧熟能生巧,长时间不练习,就算是这种本能的东西也会生疏的。
在床头上寻摸了一块手帕擦干净了,朱厚熜翻了个身准备入睡。然而只不过是稍许时间,那种尴尬的感觉又上来了。
咬了咬牙,朱厚熜继续手工作业,这回弄得时间长了,挣扎得一头都是汗。原先的那块脏手帕是不能用了,朱厚熜又寻摸
了一块干净的,擦掉了手上的污浊。
在这么不长的时间里连着两回,朱厚熜觉得疲惫不堪,睡意也上来了。脸上还是烧得一片红,徐阶这才走了几天,总不能
……这么饥渴吧?
然而还没等他脸上的红晕退下去,朦朦胧胧间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朱厚熜潜意识里觉得不对,从那个粉红色的迷糊状态中
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浑身的皮肤都紧绷着,烧得发痛。
掀开被子,外面的凉意只让他觉得稍稍好受了一点,朱厚熜喘了口气,压制住自己,然后叫人。
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朱厚熜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鼻尖大颗的汗水他已经顾不上了。看着黄锦进来,趁着自
己还忍得住,朱厚熜连忙吩咐:“快叫太医来!”
照他的身子骨,标准的书生身材,也不健壮——好吧,是比较文弱,平常一晚上也就是一次就满足了,两次那都算是多了
。要是能连着三次,那完事儿了他就得歇菜。这是长期和徐阶和谐生活的经验。
像现在这样,在没有徐阶的情况下连续两次之后,还能精神起来,如果这不是他在做梦,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下药
了。
这时候朱厚熜才想起来张贵妃在景阳宫里点的熏香,味道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以前他也曾经用过,毕竟那一年半时间里,
每逢初一十五他都是这么对付过去的。
或者还不止是熏香。朱厚熜咬住下唇,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里衣。
那一杯普洱茶里面,也不见得就没事儿。毕竟不是常喝的绿茶,真有什么猫腻,他也尝不出来……
这个张贵妃,还真是个能干的人啊……先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呢!
如此伶俐能干的一个人,她的普洱茶这么的出色,只给她一柄扇子可真是不足够!朱厚熜眼前都被汗水和热气模糊了,只
看见太医匆匆忙忙进来的身影,松了口气,顿时眼前一黑。
第一百一十五章:后续事件
整个一晚上西暖阁都在为了朱厚熜折腾,直到天蒙蒙亮了,太医才松了一口气,接过了黄锦递上来的帕子,擦擦汗道:“
成了,皇上的毒已经解了。”
虽然他是作为事件主角,但是一整晚朱厚熜都是晕晕乎乎的。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忍住,要不然一个控制不住,说不定就是
死人的事情。甚至他想起了当年看红楼梦,被凤姐恶整的那个贾瑞的死法——如果这样死掉,太丢人了,徐阶一定会要求
跟他分手的。
这样憋着真是不人道,但是太医来了,大惊失色之后也是要求他一定要憋着。还说什么不憋着日后的性生活就没有了,这
样的威胁让朱厚熜不得不坚忍不拔。
终于太医说没事儿了,朱厚熜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这时才觉得,整个人都是软的了,瘫在床上起不来。
几乎是太医话音刚落,朱厚熜就陷入了昏睡。这一晚上他始终是出于半昏迷但是又有意识的状态,这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实在是疲惫不堪。
感觉才刚刚合上眼睛,那边陈林的声音就在耳边念叨起来了。朱厚熜被他吵了十几遍之后才终于把意识从睡梦的海洋中捞
出来一丝一毫,听到他在说:“皇上,杨大人来了。皇上,您昨日说杨大人来了一定要叫醒您的……”
羊大人来了……就是灰太狼大人来了也不能不让人睡觉啊……朱厚熜实在是很想让陈林滚蛋,但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张
开一只眼睛,叹气道:“是杨……阁老?”
陈林点头不迭,朱厚熜这才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又叹了口气,道:“好……好,朕这就起了。你去请杨阁老稍等,顺便让
刘顺儿丁克明进来伺候。”
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什么汗味。估计他睡着的时候黄锦给他擦了,但是总比不上自己洗过的那种心理上的干
净的感觉。于是朱厚熜又加了一句:“备水沐浴。”
等朱厚熜收拾完了,陈林站在一边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道:“皇上,昨晚看诊的汤太医说了,这汤药是去余毒的,皇
上为了身子着想,趁热喝了吧。”
中药的味道离得老远就冲鼻子而来,朱厚熜真是一点都不想喝,但是想想昨天的那种惨状,实在是心有余悸。既然是说清
余毒的,那就喝了吧……朱厚熜皱着眉头,把那一碗苦歪歪的药喝了下去,顿时胃里一阵销魂。
得,又省了一顿。朱厚熜漱了漱口,撇着嘴把药碗递给陈林,然后拿了一块薄荷糖清脑,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揉了两把,觉
得自己现在看起来应该还算精神,这才抬脚往书房去。
杨廷和是在书房等他的,今儿这个约会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首辅大臣来拜个年,顺便两个人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杨廷和跟朱厚熜的关系,本来这样的会面是可有可无,不过朱厚熜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因为常常的联络才亲
近起来的,杨廷和想要来拜年,他就要好好地接见。给了杨廷和面子,也让其他人都看着,杨廷和还是他们动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