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旧楼（小喵的灵异纪事 第三、四个故事）——狐弄

待张毅离开后，我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不过终究是有些无聊，便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打量起了这个家。其实这家里的装饰也很简单，电视、沙发、组合柜，墙面上几幅小型的装饰画算是比较特别的了，毕竟是租住的房子一般都不会特别花心思来装饰，能做到干净整洁就不错。我在屋子里转了一会，便走到了两间卧室的门前，左手边的卧室门是敞开着的，我瞧了一眼里面架在桌子上的透写台便肯定这应该就是张毅的卧室；而另一间虚掩着房门的卧室应该就是张毅的远方表弟小浙的。

我知道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随便进入卧室是不礼貌的，便也没打算推门进入，但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臭味，下意识的向那虚掩着的房门瞧了一眼，从那门缝里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奇怪，这人大白天的都不拉开窗帘透气么？

这时客厅里的大门发出了一声轻响，我回过头来正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走进客厅，看到我的时候他微微的一怔，随后便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

“我叫林淼，是张毅的朋友。”我回答道，并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个子跟我差不多，不过身形却比我还要瘦一些，模样很是清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眼下还有黑影，看起来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我想这人大概就是张毅那个远方的表弟吧，于是接着说道：“你就是小浙吧？”

小浙点了点头，收起了眼神中的敌意却仍留下了几分谨慎。“我哥呢？”

“他出去买东西了。”我见他向卧室这边走了过来，便侧开了身子给他让路，不过他却只是走过去将自己卧室的房门拉紧，然后才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邀请我去客厅坐坐，直到出去买东西的张毅回来。

吃午饭的时候倒也热闹，不过我却发现虽然是三个人一起吃饭，却一直都是张毅在说话，我偶尔插上几句，小浙却几乎是一言不发。我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在不经意间用眼神瞄到小浙的时候，发现他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尤其在张毅对他说起请辟邪符是我给张毅的建议之后，小浙偶尔扫向我的眼神更是藏着些许的紧张和不耐。

我心想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吧，怎么好像很招人讨厌似得。

饭后我接到了宁晓语的电话，说他现在在城里，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可以顺道去接我。我接着电话差一点就想跟他说，你最好立刻来。但是想了想这样对张毅可能不太礼貌，便跟宁晓语说好让他半个小时以后来接我。又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我越发的觉得小浙看我的眼神不太舒服，便借了个理由与张毅告辞。张毅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走，神情有些不舍；但是小浙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似地，恨不得立刻替张毅送我出门。我心道自己哪敢让他送，便连忙摆了摆手开玩笑的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连下个楼都不会。

刚一走出楼门口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刚才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再回头去看了一眼又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忍不住暗笑自己真是神经过敏，难不成是在张毅家里紧张过度得了后遗症。

12月是我公司业务最繁忙的一个月份，我连续2个多星期都没有休息。在这期间偶尔接到了张毅的电话问起小浙的近况，张毅却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想得开，前两个星期还整天神神鬼鬼的吓得不敢出门，这几天又开始没事带着女孩子回家了……”

我听了之后就忍不住也笑着问了一句：“你见到那女孩长什么样了么，漂亮不？”

电话那边的张毅忽然没了声，等了一会才犹豫着说道：“你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我还真没见到那女孩长什么样，就是有的时候下班回来晚了，能听到那女孩在小浙屋里的说话声……嗯，你提醒我了，有空我还真得问问小浙那女孩的事。”

我一听便连忙阻止张毅道：“别问了，人家到时候不好意思怎么办，咱们哥们也就是聊天说说而已，他总不会给你找个女鬼做弟妹的。”其实我心里想的则是，那小浙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要是知道是我给张毅提的醒，那我以后还真就别去他家了。

如此又过了一些日子。

有一天夜里我睡得正香，就接到了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那人先说自己是某某医院的，然后又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毅的人。我立刻问他张毅出了什么事，那人就说张毅被人扎伤了，现在在他们医院里。

张毅那个人向来随和，怎么可能会与人起争执，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放下电话，我就去敲宁晓语的门并对他简单的说明了原因，宁晓语也没怎么犹豫就要开车送我过去看看情况。晚间车少，宁晓语的车开的又快，不到一个钟头便赶到了医院。经护士的指引，我找到了张毅所在的病房，一探头就见到脑袋和胳膊上都缠着绷带的张毅正在与几名警员说话。

我和宁晓语站在门外一直等到那些警员离开才走进了病房。张毅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虽然因为伤口不适导致表情有些扭曲，不过精神上却没有丝毫的萎靡。见我们走进来，更是高兴的站了起来，不过语气却略带了歉意。“哎，林淼，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们前来。”

“没事没事，张哥你这是怎么弄得，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我连忙扶着他坐回床上，自己则跟宁晓语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空床上。“那个……小浙呢？你受伤了没通知他？”

“哎，别提了。”一听我说小浙，张毅便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苦色。“我这身上的伤就是那小子弄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连忙追问道，记忆里小浙那身板比我还不如呢，怎么可能会打伤张毅这个大块头。

张毅见我追问便叹了口气道：“唉，这事说起来也是古怪。今晚本来是睡得好好的，半夜忽然被一声惨叫惊了起来。等我从卧室里走出去一看，却见小浙满脸惊恐的站在客厅里。我正想问他干嘛大半夜的瞎叫唤，结果他猛的冲进了厨房，抓着菜刀冲回来后在屋子里乱挥。”

听到这，我习惯性的扭头去看宁晓语，却见他一脸深沉的看着张毅。

“我当时还以为他犯了什么毛病，怕他不小心伤了自己，就冲过去夺他手里的刀。谁知道这小子平时看着挺瘦的，这个时候却力气大的厉害，我夺了好几次都没夺下来，还被他划伤了好几下。”张毅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包着绷带的手，脸上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显然那个时候他也被吓坏了。“原本他还是对着空气挥刀，后来可能是因为我抢他的刀把他抢急了，他竟然红着眼睛追着我砍……要不是后来邻居听到了声音，报了警，恐怕我今天晚上就得交代了。”

“那么现在小浙在哪里？”宁晓语忽然开口问道，脸色有些凝重。

“刚才警员来找我问话，我想他大概还在公安局。”张毅用手按着脑袋上的伤，神色有些痛苦的说，看样子似乎是伤口上的麻醉剂已经开始失效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想杀我，但是他那个时候的反应就好像是个不分黑白的神经病，就像鬼上身了似得……哎哟，遇上这个事，我可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啊。”

我听了张毅的话，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宁晓语，心里也觉得迷惑了起来。那个缠着小浙的鬼不是已经让辟邪符赶走了么，怎么还可能鬼上身？这事还真是奇怪了啊……

按照医生的建议，张毅还要留在医院里观察一个晚上。宁晓语找我出来说让我在这里陪着张毅，他去公安局那边问问小浙的情况。我自然同意，不过还是打趣了他一下，说你不是不管这事么？他白了我一眼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趣我，那里面受伤的可是你的朋友，再说这都快闹出人命来了，我想不管都不行了。

我陪着张毅聊着天，中间还顺便补了一觉，直到早晨才等到了宁晓语回来。不过一见面他便对张毅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对张毅说道：“我们能不能去你家里看看？”

“当，当然。”张毅迟疑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宁晓语的意思，不过瞧着宁晓语那严肃的表情和闪闪发亮的证件，他还是同意了。

找来医生询问张毅的情况，医生说只要没有出现外伤感染的情况就不要紧，然后又给张毅开了点药并嘱咐他三日后再来复查，便同意他出院了。坐在宁晓语的车上，张毅开始的表情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我这个蔫吧小子竟然还有个这么有钱的朋友。而我则先给公司挂了电话请假，然后才向宁晓语询问关于小浙的情况，但是他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问。

我猜他是因为有张毅在场可能有些话不太好说，就没再继续问下去。等车开到了张毅家的楼下时张毅早就睡着了，我没有叫醒他，反而是先跟着宁晓语下了车。

“小浙到底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是鬼上身了吧？”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对宁晓语询问道。

“应该不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沾染什么鬼气，只是情绪还有些不太稳定。”宁晓语虽然放松了身体依靠在车门上，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不过这事也有些奇怪，无论是厉鬼害人，还是冤亲债主找上门来都不可能只是吓唬人这么简单。还有，我去问小浙关于昨晚的事时，虽然当时他的神色还有些慌乱，但是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是不是在怀疑着什么？”我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低头想了一会，然后对宁晓语道：“其实还有一个关于小浙的事也是挺奇怪的。”

4

“哦？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张毅说过小浙有带女孩子回家的习惯不？”我对宁晓语问道，见他点了点头，便又继续说道：“虽然小浙经常带女孩子回家，但是张毅却只在晚上回来的时候在小浙的门外听过那女孩的说话声，从来都没有见过人。我想就算张毅工作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一次都没有碰到过，除非……”

“你怀疑那所谓的女孩子不是活人？”宁晓语接口答道。

“这个我也不好肯定，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会不会跟小浙见鬼的事有点关系。”我犹豫着说道，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

“可以当做疑点，不过一切还是等到了他家里再说吧。”宁晓语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车内睡着的张毅，又抬头看了看楼上张毅的家。

张毅的家与前几个星期一样，布置上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宁晓语走进屋子里的时候神色淡然，显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不过，他并没有在客厅耽搁什么时间，而是直接走到了两间卧室的门前，并指着右边的门问张毅。“我可以进他的房间看看么？”

我见张毅很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他怎么知道？是你告诉他的？”我心想我哪有那么嘴碎啊，不过为了不让他多心，还是点头认下了。张毅见我点头便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帮宁晓语推开了房门。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见宁晓语皱了皱眉，嘴里似乎还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过待我向那屋内看去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情况。这不过是间普通的卧房，不算太大的空间被床和电脑桌占去了大半，床脚的位置摆着一座衣柜，电脑桌的斜上方还有一排吊柜。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摆在支架上，不过却没有开机，似乎是没电了。屋子里的窗子很大，占了靠南的半面墙，窗帘是浅蓝色的，布料看起来挺薄的，似乎完全拉上也挡不住外面的光。

我瞧着那窗户，心里不知怎么的倒有些异样的感觉。

“感觉出什么异常了没？”我见张毅并没有跟进来，便走到宁晓语的身旁小声的问道。

“进屋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残留的阴气，看来那东西果然在这屋子里，只是现在已经躲出去了。”宁晓语也低声的回答道，他的手伸向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不过还没有碰触到键盘便又缩了回来，然后他的目光忽然垂了下来盯住床下的一角。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床角那里鼓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什么东西，不过被从床上垂下来的床单掩住了，只露出了黑色的一小团。宁晓语走到床前缓缓的蹲下身子，伸手将那垂下来的床单微微的向上一掀，结果一大团黑色的东西便如章鱼吐墨一般从床底下翻滚了出来，杂乱的堆在地上。

我被这突然滚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不过看清楚之后便觉得有些好笑。“吓了我一跳，原来只是顶假发。”说罢，我又忍不住向着站在门口的张毅笑道：“你这弟弟的喜好还真奇特。”

谁知张毅却一脸的惊讶，道：“这可奇怪了，我怎么从来也没见他戴过什么假发……再说，这个一看就是女人戴的东西嘛，他没事戴女人的东西做什么。”

“那也许是你未来弟妹的呢，”我继续跟张毅打趣道。

“我看不像，”这时候宁晓语又从那床底下扯出了一个大塑料袋子，里面放着一些化妆品和几件女款的衣物，不过那些衣物都被卷成了一团，胡乱的塞进去的。“如果是你们，会这么随便的就把自己女朋友的衣服用具乱七八糟的塞在床底下么？”

“肯定不会。”我跟张毅一起摇头。

“看来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宁晓语将那袋子衣服和那顶假发重新塞回了床底，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对张毅说道：“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们还得去看看小浙的情况。”

“那……”虽然我们一直都背着张毅谈论闹鬼的事，但是我觉得他可能也多少察觉到了宁晓语的与众不同，因此他迟疑道：“小浙他不会有事吧？那个他是不是……”

“这事现在还不好说，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们会尽量保护他。”宁晓语安慰了张毅一句，随后又扫了小浙的房间一眼，继续说道：“还有，我希望这个屋子最好先锁起来，里面的东西尽量不要再动。”

张毅点头答应。

离开张毅家的时候，我又有些担心的问宁晓语：“把张毅一个人独自留在家里没事么？万一那东西又回来了怎么办？”

宁晓语倒不担心，拍了拍我肩膀道：“这个不用担心，那东西也不是找他的，只要小浙不跟他在一起，那东西就会很快离开这个家了。我们现在还是得先去看看小浙，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那东西是一点一点找到小浙的，所以我们必须赶在那东西之前先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点了点头，临上车前又抬头向张毅家的位置看了一眼，见有人正站在窗户旁看着我们，便向他招了招手。不过等我上了车之后才想起来，张毅的房间应该是在另一边的，这个方向看到的应该是小浙的房间，那么站在窗口的那个就不应该是张毅……

一瞬间，我毛骨悚然。

等我们见到小浙的时候，他已经被转移到了看守所里的特别护理室。因为他一直都说自己记不得昨天的事了，警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便只有先将他关在特别护理室里，等候精神科医生们的进一步确诊。我以“助理”的身份跟着宁晓语走进小浙的护理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侧着脸看向窗外，那神色十分的茫然。

“我们刚从你家里回来，张毅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宁晓语进门就拉了一把椅子给自己，他习惯于坐着跟别人说话，无论是平时聊天还是审问罪犯。然后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医疗手册，一页一页的翻着，并继续说道：“不过，你若是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就跟我们讲讲整件事的详细经过吧？”